第八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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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幕降下,黑暗就會來臨。(_泡&書&吧)
漆黑的夜空,如果,沒有星光,也沒有了月光。
那麽,我們是否還會覺得它很美麗?還會時常抬頭仰望?
黑色,是一層保護,一層充滿恐懼的保護。
刺客們喜歡黑夜,因為那可以隱藏他們的身影。月黑風高,殺人的好夜。
俠客們喜歡黑夜,因為那特有味道。披星戴月,乘風醉酒,斬敵於十步之內,多麽瀟灑。
許多人,都喜歡黑夜。許多人,又都對黑夜充滿了恐懼。
這究竟是因為那些恐懼黑夜的,沒有看到夜色之美。還是那些喜歡黑夜的,從未感覺過黑暗的恐懼...
楚影對黑夜,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恐懼。
作為一名修士,黑夜於他如白晝無異。作為背負使命的人,他也很少會有閑暇,去感慨夜幕的美麗。
恐懼?楚影還會恐懼嗎?曾經的他,以為自己不會,一直這樣認為。因為他,從來立誌於成為一個,讓別人恐懼的人。這就和曾經的楚翔一般,總是糾結於成為杯具,或者去製造杯具。直到他站在茶幾之外、冷眼看著棋盤,才明白,原來不論是杯具、還是製造杯具的人,都是一場悲劇。
楚影沒有看透棋局,雖然他已經是棋盤上的國王。他可以肆意製造恐懼,但他依舊在棋盤之中。所以,麵對突來的黑暗,他恐懼了。
夜,是黑暗,是寂靜。對理智者而言,僅僅如此。
但也許,那些懼怕夜晚的人,害怕的並不是夜、甚至不是黑暗本身,而是未知...
未知,最可怕。偏又在跳出棋盤前,個體了解的越多,接觸到的未知也就越多,遇到恐懼的可能,也就理所當然越多。
那些無所畏懼的,除非心性如此,否則,大都不過是活在自己的圈子裏,自我滿足,自以為無所畏懼,無所不知,就像楚影一樣...
退!抽身飛退。
如同一道紫色的閃電,楚影以比方才迅捷至少一倍的速度,暴退進入了夜幕籠罩下的森林!
黑暗籠罩的森林,總是充滿了危機,這個道理,在哪裏都很適用。
但楚影寧可置身危機重重的森林,亦不願多在這片荒蕪的空白地帶待上半刻!
“呼”的一聲,衣袂破空,帶起了樹葉沙沙的響動。
紫色的閃電很快消失在霧林之內,劍洗心已經亮出了底牌,超卓的空間掌控能力,楚影自然也就無所保留,施展起比劍洗心更快的速度,絕對的速度!
而這時,楚影並沒有看到,被陰影籠罩著的空白地帶,在他離開之後,似乎變得更加陰沉、深邃...
黑暗是深邃的,這不單單指視覺效果,甚至那種絕對的黑色,如同虛無一般,連精神都能吞噬。
沒有半點光芒,隻能聽到輕微的物體破空聲,以及偶爾帶動的枝葉拂舞。
看不清楚影臉上的表情、究竟若何,但想來,也不會太過好看。
實際上,當他發現,自己的靈識竟然自最先覆蓋千丈方圓,直接被壓製到周身十丈!堅固的道心,都隱隱泛起了絕望。
森林、霧氣對於能力的壓製效果,在黑暗中,變得更強了!
當靈識難以潤轉,當周圍半點色彩皆無,當詭異的聲音,開始從四麵圍攏,楚影停下了疾速馳行的動作!
咻!
七彩飛劍化生,七道霓虹繚繞周圍,法寶的光芒除了被黑暗吞噬掉一部分,至少讓楚影勉強能夠看到百丈之外。
覆地印高懸於頂,對敵自是**,對己亦可防護。金色的光芒有些微弱,並不似七色飛劍那般肆無忌憚。隱約,器靈似乎傳來了一陣陣反抗的意誌,仿佛並不願意置身這等環境之下。楚影心中一陣陣發苦,他又何嚐願意這般?
不得已而為之,這炫目的光芒幾乎讓楚影瞬間成了黑暗中的焦點,周圍莫名的聲音越來越嘈!
深吸一氣,楚影就那麽頂著金印,禦著神兵,緩步前行。
他的麵色、在蒙蒙金光之下,仿佛有些蠟黃、冷硬,偶爾或青或紫的劍光照耀,又會讓那張俊美的臉孔,生出些許變化。
忽然,周圍樹林中、黑色最深、將法寶光華完全吞噬的地帶,亮起了一對血紅色的豎立瞳孔。
猩紅猩紅,飽含著鱷的凶殘、狼的貪婪、狐的狡詐、虎的冷漠。
那是一道充滿了複雜、難以言喻的目光。
楚影頓了一下,麵色稍寒,心中苦澀更甚。
借著光亮,靈識勉強突破了些微壓製,能夠探查到輝光的邊沿。他哪裏能不清楚黑暗中隱藏著的,究竟是什麽!
如影似魂的野獸,鬼魅一樣迅捷、惡靈般的猙獰。
這東西,白日他就沒在林中“少見”。
但是,不久前靈識掃描過的,這種魂獸分明“孱弱”的很,看似如風的速度,在楚影眼中也等若老龜拉車。
正因如此,他才會不假思索,果斷緊逼著劍洗心,而從未考慮過來自周圍的威脅。
這是一片危險的霧林,但對於楚影來說,還不夠危險,至少,白日裏,的確是這樣。現在...
楚影是修真者,卻不是萬能百科。他實在不明白,黑夜究竟有怎樣的魅力,可以讓那種螻蟻般的鬼獸瞬間變強十倍、百倍,就如同他不明白前一刻還溫柔的森林,怎的下一秒,就變得這樣可怕...
楚影不明白,自從劍洗心給了他第一個謎團起,一個個疑團接踵而至。偏偏這些謎題伴隨著的,是一次又一次絕望...
感受著四方密密麻麻的鬼獸,僅僅靈識掃描、光明盡頭的邊沿,就至少有數百隻盤踞。那些黑夜的寵兒,以不比他全盛時遜色多少的速度,飛快穿梭著,似乎正羅織著一張大網...
楚影鐵青著麵色,又或者隻是因為青光恰好照耀到了臉上。隻見他伸出了手掌,掌心處,一柄木質短劍倏忽出現,開始如同羅盤指針,飛速旋轉...
楚影,有些懷念方才的那片,荒蕪地帶...
鬼霧森林的盡頭,斷天絕壁之前,寸草不生之地。
若說鬼霧森林是死亡中充滿了生機,是一片亡靈生物的樂土。那麽這段開闊的地域,則純粹容不下任何靈魂、生命。
倘若把這看成是森林和絕壁的緩衝,那麽絕壁之上,很難想象,又該是一片怎樣的景象呢?
抬頭,看不到天空,甚至連山巒的輪廓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甚至,某種沉沉的威壓,仿佛刻意讓這裏,變得比周圍、比鬼物森林,更加沉悶。
純粹的黑,也能有對比嗎?單純色差的角度,倘若黑到能夠吸收掉所有光譜,不致反射。那麽絕對的黑,是無法相互對比的。
但不論何人,哪怕一個嬰兒、一名孩童站在這裏,都能清晰的分辨出,這裏的夜色,更加深邃...
一團黑色的陰影,從斷天絕壁灑下,壓向了鬼霧森林。不是由於缺少光源,背景著陽光,遮擋出的黑影。而是那陰影,本身就代表著黑暗。
另一團陰影,忽然自鬼霧森林騰起,迎了上去。也不知是苟合,還是迎敵!
碰撞、摩擦、無聲無息。虛無又怎會碰撞出聲音呢?
那糾纏在一起的黑色,涇渭分明。一道,充滿著邪惡、貪婪、霸道的氣息;另一道則無聲無息、彷如真個隻是一片單純的黑暗。二者擦出的並非什麽熾熱火花,而是一絲絲黑色的閃電、雷霆。
“莫克羅撒,滾回去,我的地盤,不歡迎你!給我滾!”
自鬼霧森林升起的黑暗,忽然波動出強烈的意誌。如同山崩海嘯的精神能量,並沒有傳遞太遠,凝聚的磅礴力量,一股腦傾瀉到了另一片黑暗之中!
那片仿佛是和鬼霧森林主人僵持著的陰影,就如同本身攜帶者的沉沉死氣一樣,一片死寂,不作回應。
昂!!!
沉悶的響動,忽然自斷天絕壁之上傳來,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巨獸在咆哮。
隔在絕壁、森林間的百丈空白地帶,這一刻,竟然仿佛變成了無限遙遠、咫尺天涯,所有動靜,都在這短短的距離中,煙消雲散。
“莫克羅撒,收起你的伎倆吧,倘若是你的本體降臨,我轉身就走。可是整整十個元會了,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禁製,你又破去了幾重?像你這種垃圾,就應該被扔進歸墟!不過,似乎你連進入那裏門檻的資格都沒有!哈哈哈哈哈!”
邪惡的意誌波動,桀驁霸道。自上而下的陰影,沉默著,卻越來越重。
然而,不拘如何壓製,那沉默中的陰影,終歸隻能占到上風,卻無法直接將攔路者擊潰。百次碰撞,兩團陰影都變得越來越弱,直到那團眼看就要被擊散的邪惡意誌,忽然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濃鬱的、比之夜色更深邃的黑暗,一**自鬼霧森林傳來,注入到邪惡意識體中。另一道一直沉默著的入侵者,終於偃旗息鼓,退縮了回去。
這段看似不長的戰鬥,整整耗去了,數個時辰...
“零落,如果我有出淵之日,必是你魂散道隕之時!!!”
幾乎每天都要複述一次的意識波動,在入侵者又一次退走消散前,再一次響起...
噗!
一座密閉的岩洞,一名盤坐在石床上,豐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忽然吐了口墨綠色的濁血。
洞中的環境,無比簡陋。牆上鑲嵌著一盞長明不熄的青燈,這就是視野內唯一的飾物。
密閉的四周,看不出入口的痕跡。這裏,和歸墟海眼的囚籠,何其相似。區別僅僅,不在萬丈深海之中...
男子睜開眼來,目光中充滿了邪惡、暴虐,那猩紅猩紅的光芒,仿佛還藏著點點貪狼的幽綠。
滴落胸襟的血珠,一顆顆滾下,落到地上,很快被黑黃的泥土吸收。此人身上看著普通的青色長袍,竟然滴血不沾,端是一件寶物。
“莫克羅撒!”
男子陰著臉,咬牙切齒,念叨著這樣一個名字。
昏暗的燈光照耀,依稀仿佛、他那蒼白的麵孔有些透明、虛幻,看著並不實際。但這樣詭異的感覺,很快隨著四周元氣的凝聚,漸漸消失。
“莫克羅撒!我零落與你,不死不休!”
站起身來,男子走到了牆角。
隻見他把手貼在一塊看似普通的岩石表麵,而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他的手掌漸漸變得透明,就像是洗淡去的彩畫。而隨著這種莫名的變化,鬼霧林外,九天之上。一對血色的巨大瞳孔,越來越亮...
逃!逃!逃!
青光縱橫,看不清劍光中究竟藏著什麽,但每每青光閃過,立刻就是一隻鬼獸湮滅!
楚影早已收回了覆地印,鬼獸的能力就和他煉製的木神劍一般,讓他意想不到。
木神劍雖是靈寶,本質又是原始神木,但終歸隻是一件中上品靈寶,又是親手煉製,若非蘊含了一絲世界之樹的力量,隻怕還比不得覆地印。
但正是這樣一件靈寶,卻屢建奇功,甚至連月神艾露恩都吃了癟。楚影不是沒有過懷疑,但他料想最多的,亦是神木產生了自我意識。雖然擔心自己駕馭不了這等天生靈物、有些擔憂,但終歸是一件好事。
而今日,當親眼目睹那些該死的魂獸,竟然將他身旁七彩飛劍撲下,咯嘣嘎嘣吃了個歡喜,楚影總算是明白了什麽叫無奇不有。
七柄霓虹飛劍隻剩下最後兩把,若不是鬼獸對於飛劍的興趣,明顯在血肉之上,楚影亦不敢肯定,自己身上還能剩下幾兩筋肉。
若不是木神劍再建奇功,幾乎無需自己操控,自動絞殺起周圍的鬼獸,隻怕他也無心堅持往外逃竄。
今日的種種變故,早已經遠遠超出了楚影預料。
呼!
一道勁風劃過,鐺的一聲,又是一柄用來照明的飛劍被鬼獸撲下!
多,實在是多!周圍也不知隱藏著幾千幾萬隻鬼獸,虎視眈眈。哪怕木神劍再能殺,楚影心頭絕望亦是漸漸溢滿!
噗!
利器入肉,熟悉的聲音,那隻把飛劍叼走的鬼獸,幾乎在下一秒被絞成了飛灰。可惜,已經被咬斷了的藍色飛劍,跳動了幾下,終是被黑色的海洋淹沒。
這數之不盡的鬼獸,簡直就像洪水一樣可怕。
蟻多咬死象,是一個非常有理的典故。但不拘何人,隻怕都不願意做那典故中的大象。甚至想象那種場景,黑色洪流湧過後留下的巨大白骨,心中都要不寒而栗!
楚影和這些未知生物間的差距,絕對沒有螞蟻和大象那般巨大。即便本來有,由於黑夜的到來,也被大幅拉近。偏偏黑暗裏鬼獸的數量,何止傾巢的螞蟻那樣多?
在主人的命令下,木神劍不甘的尾隨著楚影退走。
雖然它隻要一擊,就能把那些圍成一團的奪食鬼獸統統絞殺,但楚影,現在連一擊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
這鬼霧森林的危險,可不僅僅那數之不盡的異獸...
楚翔忽然看了看來處的方向,斷天絕壁夠高,卻不可能高到遮住整個世界,否則也就沒有了光明的意義。但曉是如此,那驟然陷入黑暗的山脈、霧林,依舊讓那些高踞九天之人,覺得醒目。
左近地麵上,泛濫的電漿漸漸散去。雖然遊離的無形電荷,仍能在瞬間讓凡人猝死。但總算是,有了一點劫後餘生的味道。
袁天罡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經被雷霆轟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深坑中一片通紅,邊沿由於高熱晶化,底部更是滾滾熔岩湧動。唯有袁天罡,不知所蹤,也許是被熔岩淹沒了。
身下百丈,藍色海洋結界之內,褚茗和明月顯然也發現了橫斷山脈的異常。明月隻是略略掃了一眼,複又將目光轉向同處九天之上,再一次聚攏的雷雲。褚茗則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至少比對袁天罡的興趣,要來的大。在她看來,那位先前同行的隊友,已經葬身在了熔岩湖底!
岩漿沸騰,濃鬱的灼熱氣息炙烤著空氣。由於隻是雷霆高溫附帶生成的景象,融化了地表岩層。這處岩湖並不是天然存在,也就沒什麽硫磺的味道。
或許,要不了多久,這些黑紅的岩漿又會凝固,變成冷硬的石頭。但現在,是絕對無人,敢靠近半步的。
啵!啵!
平靜的岩湖上,忽然泛起了星星點點細小的氣泡,並不顯眼。
但是楚翔和明月,俱都在瞬間把目光從雷雲中移開,轉向了熱氣蒸騰的深坑。
嘩啦!
一聲巨響,就像是魚躍龍門。在褚茗駭然驚覺的目光中,一片霞光遽然自湖中升起,萬丈衝天!
“怎麽可能!”
褚茗低呼,她看到霞光的源頭,一片彩色光罩中央,是一名衣衫襤褸的老道!
那廝動作猥瑣,雙手扯著布條,遮住**,偏偏長得又是道骨仙風,不是袁天罡還有何人!
“他怎麽可能還活著!”
顯然,事情太過出乎褚茗預料,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是吼出來的,聽在外人耳中,就好似她詛咒著某人應該去死一樣。
但褚茗哪裏還管得了這些,不同於淡然的明月、和楚翔,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褚茗和袁天罡沒有仇,她隻是在恐懼,恐懼自己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