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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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一個好人...”
仙界,極北盡頭,諸天神殿。
清風踏著一地金色血泊,“踢踏踢踏”,澄金的足跡從大殿入口蔓延向盡頭。
幾十具也許千百年都不會腐爛的仙屍,淩亂著倒在一旁。那些個修行也不知多少歲月才有今日道果的仙卿,此刻之餘殘軀證明。
提著劍,殺神、融元之劍。旺盛的雷光,終究無法把劍身沾染金色的血液滌洗幹淨。清風就像是從地獄走出的魔王,一步步朝著那高高坐在主座上的大羅天仙走去。
他不知道那仙名諱,也並不覺得應當知道。恰如他原本目的,並非為了屠殺,而隻是一個答案...
一個如同當年般,總是得不到回應的答案...
總有許多事,勿用奈何,無可奈何。無所謂時,又見無奈。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好人。我不想殺人,也無謂屠仙。我隻想知道...”
清風柔聲,半途語塞。
抬頭,隻見兩名麵無表情的金甲天將出列,義無反顧,攔住了自己。
仙人修行也有偏好,隻看這兩名天將,興許境界不是在列最高,戰力,卻非一般仙人能夠比擬。
而仙人,也是從來不知憤怒、不懂畏懼。
清風砍瓜切菜般的屠殺,並不能引起類似在凡間殺戮、造成的恐慌、轟動效果。除了大部分天眾自知的退往一旁,這些上人,他們眼神甚至不曾出現半點波瀾...就像...就像一群機器。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你們,你們總是自己為是,總是要逼我,就和他一樣,該殺!”
劍光翻轉,風雷齊鳴!
麵對擋路者,無情可留!
雷霆湮滅之力,劍道原本的犀利,刹那被發揮到巔峰!
其技如藝,其藝若道!當技擊之意變成一種“道”!那劍、那帶著蒼茫毀滅之力的劍,還有何人能擋?!
劍鋒掠過,人頭盡落,比凡間武士搏殺還要來的幹脆。所謂不滅元神,連脫出軀體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天雷之力完全摧殘幹淨!
強悍、強悍至令人發指!失去滅世宿命的清風,仿佛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詮釋何謂毀滅,證明那種原本就屬於他,不可阻擋的大勢!
最後的攔路石倒下,狂笑中清風任由金血灑在身上。就好似僧人立地成佛,彈指變成了羅漢金剛,披上金色袈裟。
同樣的燦燦、完全不同的味道...
“我是好人哪!我是好人啊!”
清風若瘋似癲,他猛的衝到一旁某個天眾麵前,消瘦的身子中爆發出同外表截然相反的力量,一把將他提起。
“你說!你說我是不是好人!你說!你說!告訴我!告訴我太虛天境入口!究竟在哪裏!在哪裏!!!告訴我!!!”
嘶聲竭力怒吼,清風雙目赤紅,麵容猙獰。
也許這世上當真有一種暴虐,是連佛的慈悲都無法度化的。那名天眾隻是淡淡的直視清風,無有畏懼、無有恐怖、無有**...
“不知道。”
不!知!道!
普普通通三個字,猶如三道晴天霹靂,狠狠擊打在清風心頭。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了!
多少次了!究竟多少次了!數不盡了!真的數不盡了!
初入仙界,得到昔年關於楚翔、關於帝俊轉世第一手消息,得知關於他身為太虛天境之主的秘密!
這樣的絕密,究竟是何人透露,重要嗎,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清風,終又有機會,可以親口質問那個男人!
毀了!他用恩情!把他毀了!他為何要這樣做!他是怎麽,能做到這種地步!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切線索就此斷絕!
太虛天境,有名、有影、有傳說,為什麽這許多年,竟然無一人知道入口所在!
每每抬頭仰望那域外三十三天,心中糾結,誰能明白!
“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你怎麽可以不知道!”
清風咆哮,聲嘶力竭!一把將那名麵無表情的天眾摜在地上!
他猛的揮起天殛雷劍,把雷霆本源之力摧到巔峰!
“轟”的一陣雷暴,紫色的電漿氣浪,以那名天眾為中心擴散,小半個神殿被掀翻,也不知多少天眾遭了波及。
沒有慘叫...沒有呻吟...
生者自安其樂,傷者自患其命,死者...
咻!
劍鳴,天殛雷劍帶起一線藍光,直接釘穿了大殿盡頭,那張高大的王座!
劍鋒擦著諸天神殿殿主紫薇星君耳際,冰冷的感覺凝入骨髓,這位家業被毀的星君,並不見得嗔怒。
“你說!你說!你來回答我!!!”
紫薇星君,仙界為數不多的亞聖之一,據說數萬年前已經修成大羅正果,近年來極有希望悟得虛靈、成就聖位。
正是麵對這樣一個人物,也許數萬年前,清風根本隻能仰視,被人家一個屁崩上西天。這時,卻肆無忌憚指點、喝問著,就像是自家豢養的豬狗。
紫薇星君憐憫的瞥了清風一眼,第一次,讓清風發覺,原來諸天眾裏,也不是個個冷若冰霜。
隻是!隻是那種憐憫!卻令得清風無比惱怒!暴怒!
是的!清風怒了!憐憫!怎麽可以是憐憫!他們應該有感情,不應該那般冰冷,仿佛個個都高高在上,隻有自己是螻蟻!他們應該有感情,但不該是憐憫!他們要恐懼!要恐懼啊!
敵人的恐懼,才是執劍者興奮最好的催化!
屠夫的惶怵,也許恰是臨死前僅有的悲哀!
紫薇星君些微的憐憫,正打在清風軟肋,令得他惶恐!
他不需要同情,他不需要可憐!
“不!!!我不用你回答了!去死!都給我去死!!!”
瘋也似的怒吼,遠遠傳至千萬裏外。
不少天眾齊齊朝著天界極北諸天神殿方向望去,隻見大片紫氣蔽天,那場景,就仿佛許多許多年前,一道天雷劈中了引仙台...
...
“這顆棋子,可還精彩?”
“醃臢之物,**之奴。”
“可他,的確釋放出了毀滅之道,該有的威力。”
“無識之力,吾翻掌可覆。”
“但這世上,又有幾個太上?”
“太上之道,吾獨唯一。太虛之途,後繼有人。”
“哦?他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汝與他一體而生,豈不知來哉。汝本濟世之人,卻迫行滅世之事。釋天?釋迦?何故惘惘。你當知,他之事。”
“不,我不知。”
“...”
“非瞞你,實是不知。本體予念之兩分,一則為我,一則為他,皆剔純淨。我有前知之智,大福大運護身,故而托行滅世之事。他本秉承本體**之念,奈何心化空靈,明之冥冥。本體究竟是何想法,吾實不知。且本尊...”
“汝之本源,吾心甚往,奈何君逝我未生。本體想法若何,本尊算計若何,與你何幹。你是何念頭,明了之,方為根本。”
“我的念頭...我也同你、同他一樣,想求那一線生機...”
“秉世之念,卻貪生畏死,何故哀哉?吾輩苟且,尚不如太虛直白。歎息...歎兮...”
“唉...然也...歎息...歎兮...”
“...”
...
“我其實,是好人。”
注視碧落仙子離去之地,凝望久久。
楚翔目光渙散,也不知迷離了心神,又或者再次神遊太虛。
他喃喃低語,表情卻顯得諷刺。
多少不言語,豈是外人言道明白,就能明白。
若是無礙,便做曖昧,又有何妨。若是易傷,隻是暖暖,堤潰心防。
不記得,是一種錯。若依稀記得,卻不清晰,更是一種錯上加錯。
倘若能像本尊一樣,以為自己前身是冥主,那便是冥主,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隻可惜...
用旖旎,換來她的警惕。用無心,換來你的柔情。
我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又或者為了你。
玩弄感情,果然非我所長。我不知,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隻得把最大的劫數,提前掌握在手心。
我做錯了嗎?我做的錯嗎。我隻是,想要把最大的不確定,變成肯定。
至少,僅以目前來看,一切都朝著我所期盼的方向發展。
她不會由於前世羈絆,對我生出,原本就沒來由的眷戀。你也不會,由於前世不確定的因素,讓這份不知為何係到我身上的感情,搖擺不定。
情?愛?果然最是無聊。
也許,每個知情者,都在爭那一線生機。除此以外,所有可能誘人止步的美好,都是外道!
本體已經為外道所惑,抱著美好,失去一切。承載著他的遺誌,前車之鑒,我又怎能,不讓自己清醒...
“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好人,並非玩笑。至少,我一直想那麽去做。可惜,總有著許多人、這許多事,一味的逼迫我!”
倘若我的善意,隻能換來惡意的揣度,甚至孽報。那麽,請容許我將最後的良知藏起,等待著,容許它發芽的那一天。
在這之前,在這渾濁的末世,我將身化太虛,泯滅情義,令得魔都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