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野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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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野宿
    “你怎麽樣?”溫婉扒住洞口往下麵喊。天已經全黑了,憑著樹葉間漏下來的月光,隻能隱約看清蘇政雅一張慘白的小臉。
    “腳,好痛……”蘇政雅摔坐在地上,嗚咽了兩聲。
    溫婉驀地想到他之前從馬上跌下來摔傷了腳,似乎剛剛才好,現在又摔這麽一下,新傷加舊傷,不知道會不會很嚴重。
    “你可別哭啊,我會嘲笑你的!”溫婉勸慰了一句,便回身四下裏去尋找可以用來拖他上來的東西。幸好這深山老林裏,別的東西不多,樹藤倒是不少。哼哧哼哧地拽了好些來,又費了很大的勁才將它們編在一塊,然後將一端拖去係到旁邊的樹上。為了牢靠起見,特地多繞上了幾圈,卻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
    蘇政雅仰著頭,見溫婉從洞上走開,心中忽然很害怕,怕她會不會就此一走了之。畢竟是他硬拖著她出來的,根本沒有經過她的同意。這會兒自己掉坑裏了,不正是她逃跑的好時機麽!
    “臭丫……溫、溫婉!”不放心地叫喚了兩聲,沒有聽到回話,隻聽得上麵“悉悉簌簌”地響。蘇政雅以為溫婉真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走開了,急忙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在坑洞的四壁摸索著,尋找是否有借以爬出去的東西。
    慌亂中,忽然上麵落了什麽東西下來,正好砸在他腦袋上。黑乎乎的,看不清,乍然間嚇了他一跳。一抬頭,便瞧見溫婉的腦袋從洞口探了出來,朝他吐吐舌頭,說道:“呀,砸到你了?”
    蘇政雅頓時無語,溫婉還以為他不說話,又生氣了,連忙說:“別瞪我了,快抓著那個爬上來,我可沒有力氣拉你了。”
    蘇政雅看著麵前那條編得亂七八糟的樹藤,心中生出一股怪怪的滋味。不知道說什麽好,便“哼哼”了兩聲,強忍住腳上的疼痛,抓著樹藤往上爬。幸好他平時經常騎馬射箭,手腳比較俐落,三下兩下地便爬了上來。但由於爬的時候,腳上用了力,等爬上來後,再也忍不住痛,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腳,眼淚星子一顆一顆地往外迸。
    溫婉連忙過來,問道:“腳怎麽樣,是新扭到了,還是摔到原來的傷處了?”
    蘇政雅想到溫婉剛才說他哭的話會嘲笑他,便連忙用袖子將眼角的淚珠子全部擦去,咬咬牙說:“沒事,過會就好了!”
    溫婉歎了口氣,要是真摔厲害了,她也沒法子。她不懂醫術,也沒帶藥在身上。“那休息一會,我們就下山吧。”
    “幹什麽下山?”蘇政雅不樂意了。
    溫婉瞪了他一眼:“你都摔成這樣了,還怎麽上山哪?”這家夥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哪!
    蘇政雅抬頭看看擋在麵前的高山,肚子又不適時地“咕咕”叫起來,也隻好放棄掙紮。兩人一起坐了會,便由著溫婉便扶起他,慢慢地往山下走。剛才來的時候,溫婉便注意到山腳下有個亭子。坐到那裏麵去一來可以擋擋風,不用在山裏頭挨凍,二來有人尋來的話,也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兩人相攜地進到亭子,溫婉將蘇政雅那包裹打開,裏麵的東西全部塞去他懷裏。然後將包裹的布攤在地上,讓他在那裏坐好。溫婉跑出亭子往來時的道上瞅了瞅,月光下的官道,空蕩蕩,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隻好歎口氣,落寞地坐回來,跟蘇政雅兩個大眼瞪小眼。
    蘇政雅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猶豫了好久才拉下臉,伸手拽拽溫婉的衣角,小聲說道:“我餓了。”
    溫婉一般都會帶一堆零食下午的時候吃,所以這會倒也不是太餓。低頭見他一副受委屈小媳婦的模樣,也挺於心不忍地。幸好上下學都是小桃拎書袋,她自己拎零食袋,這會零食袋還在手邊,就是不知道下午有沒有吃剩下的。
    在袋子裏摸來摸去,摸了個底朝天,終於摸到個夾心的粟米糕。下午吃的時候,她咬了一口才知道是她不喜歡的黑芝麻餡,便重新包了起來,準備沒東西吃了的時候再吃的。沒想到,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
    見有吃的,蘇政雅欣喜地接著過去,像隻鬆鼠一樣地捧著啃了起來。吃完了,咂巴下嘴巴,沒吃飽,又抬頭眼巴巴地看向溫婉。看得溫婉又好笑又好氣,板著臉說道:“你怎麽把我那一半也吃掉了?”
    “啊?”蘇政雅的臉倏地紅了,尷尬地瞅瞅溫婉,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溫婉忍住笑,很大度地說道:“算了,我餓著好了,反正餓不死人。”說著,又重新開始在包裏摸索,看有沒有驚喜。忽而身後一個細若蚊叫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把錢都給你,好不好?”
    溫婉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說:“其實我不餓啦。”
    蘇政雅“噢”了聲,便不再說話。
    雖然剛入冬不久,但半夜裏還挺冷的,沒坐一會,就凍得有些瑟瑟發抖了。溫婉想起蘇政雅似乎帶了兩套衣服,回身從他懷裏將衣服扒了出來。自己裹一件,順便在蘇政雅身上也披了一件。蘇政雅也正覺得冷,趕緊將衣服拉過去裹好,小聲問:“呆會要睡覺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坐著睡唄!”
    “坐、坐著……”蘇政雅對此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發了一會怔,又小聲問道。“娘親會不會來找我們?”
    溫婉暗自哼了聲,這家夥現在才想起家裏人會不會擔心他,會不會出來找他呀。便故意問道:“你出來的時候,告訴你娘親了沒?”
    蘇政雅搖搖頭,落寞地說:“娘親找不著我們了,是不是?”
    “知道後悔了吧?”溫婉由衷地希望這家夥能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出門,無論去哪裏,都跟家裏說一聲,免得家人為你擔心!”
    蘇政雅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地說道:“娘親要是知道我是拖著你一起走的,或許會擔心吧?”
    “呃?”溫婉回頭看看他。
    蘇政雅囁嚅著說:“其實,平時在家裏,母親不太理睬我的。隻有當我闖了禍,或者給人惹麻煩的時候,她才會來責罰我。”
    “是麽?”溫婉心想人家都是說嚴父慈母,他家倒是反過來。母親嚴厲,父親護短得很!忽然心裏頓時一下,問道。“你該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一直不停地闖禍吧?”
    蘇政雅被說中了心事,突然很不好意思起來:“父親大人政務繁忙,經常不在家中。若是娘親再不理睬我,那在家裏,與在外邊,又有什麽區別?”
    溫婉回頭瞅瞅他,有些意外,這個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內心裏居然是個家庭歸屬感這麽強的人。“你娘親不理睬你,肯定是因為有事在忙麽!你還總是闖禍給她添亂,隻會讓她越來越不喜歡你!”
    蘇政雅怔了怔,回頭驚愕地望向溫婉,似乎是在質疑她的話。溫婉嚇他說:“難道你沒有覺得你娘親越來越不理睬你了麽?”
    見蘇政雅的臉色白了白,溫婉怕太打擊他,連忙又說:“小孩子一定要又乖巧又懂事,還會幫父母分憂解難的,才討人喜歡!就像我一樣,從不闖禍,上學又認真,娘親每天給我做新衣服穿,姐姐每天給我做點心讓我帶到學堂裏吃。要是我像你一樣每天闖禍讓她們煩心,她們才不會給我做呢!”
    蘇政雅聽著不由露出了羨慕的神色,溫婉拍拍他的肩,鄭重其事地說:“討父母歡心,這也是要講策略的。你以後隻管跟著我,好好地聽我的話,我會幫你出謀劃策的!”
    蘇政雅不由自主地便跟著將腦袋點了點,過了會才驀地醒過神覺出不對,正要反悔,便聽到前麵的路上有“嗒嗒”的馬蹄聲傳來。一怔之下,身旁的溫婉已經站起身,快步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