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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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先是崔呈秀開了口:
    “臣參兵部待封袁崇煥擅自領兵捉拿朝廷重臣,臣以為此舉不妥,不合朝廷規範,有損大臣威嚴。”
    可見大家是對利益交換滿意的,一聽說他進了宮,這不是都來了麽。
    他想起了張皇後懿安的話,一個皇上要是讓大臣們對力量有了誤解,那就是最糟糕的局麵了。
    “宣群臣到平台見麵,給定國公找個八人軟鑾。”
    “臣不敢,”嘴上說著不敢,卻也是緊走兩步,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轎子。
    英國公張維賢稱了聲是,一隻腳已經跨在了門檻上的時候,朱由檢改變了主意。
    轟~~一個兵部尚書就這麽在自己的麵前轟然倒地了,這是多麽令人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啊。
    像畢自嚴這種有上進心的更是聽出來了朱由檢的言外之意。這是皇上準備向閹黨開戰了?前幾天把客氏攆了出去,但是還是沒有收回魏忠賢的東廠權限,信號還是太微弱了。我該怎麽辦?不行,該準備上幾個人頭了,就不知道現在和閹黨劃清關係還來不來得及。袁崇煥的老師韓鑛那是和閹黨勢不兩立之人,要不給袁崇煥添把火?最近還有誰卡在我的手上?哪些又和魏忠賢又仇?
    施鳯來卻想的是自己那個愛錢的老婆,不知道這個婆娘和魏忠賢做生意的信箋還在不?這個死婆子,根本就是自尋死路。這時候的他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內閣大臣是怎麽來的。
    黃立極是這些人中間最放鬆的,萬幸啊萬幸。幸虧自己年齡大了,早早就上了乞骸骨的奏折。雖然說當今天子留中不發,他也清楚這也就是一種禮貌罷了。
    定國公徐允禎傻了。
    這是個什麽情況?不是都是來給我站台的麽?
    瞬間渾身被汗水濕透了的崔呈秀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最大的靠山,魏忠賢公公現在也自身難保了啊。他也奇怪,自己這種還以為魏公公還得勢的錯誤念頭是如何產生的。
    “臣馬上就上自辯乞休的折子。”
    “那就去啊。”朱由檢不解的看著他,你自己的事情不才是最大的事情嗎?
    崔呈秀也傻了,有這麽跟大臣說話的皇上嗎?算了算了,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管你定國公的死活。
    “那臣告退。”
    “咱們說說定國公的事情。”在幾個人興奮,又有一點兔死狐悲的錯綜複雜的情感中,朱由檢出其不意的又一次把話題給變換了回來。
    “朕這個皇帝登基不久,前麵的事情朕都認。”
    朱由檢就沒打算讓徐允禎開口。
    “定國公說做了皇家茶馬的生意,一年虧損的比一年多。這朕了解,畢尚書也給朕說過同樣的話,咱們滿朝廷的歲收,那是和定國公的生意一模一樣,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呐。”
    “微臣有罪。”
    說著,幾個人都離席下跪。這幾個人中間,除了畢自嚴還會在朱由檢的計劃之中,剩下的都是準備點燃大明這個帝國的朽木。因此,現在的朱由檢表現的更像是一個傳統的皇帝,沒說話讓幾個人跪了一會,這才把職務最高的黃立極扶了起來。
    “這個正常,原本掙錢的生意現在也可能不掙錢,所以皇家也不勉強。皇家不能讓老實人吃虧,朕的思路是虧了多少,皇家就給補多少。英國公是皇族的宗正,朕的意思你不反對吧。”
    “臣無異議。”
    “吳直,記朕的旨意,傳朕的口諭。”
    “著魏忠賢領東廠,王承恩抽調京營協助,暫封定國公府全部產業,所有物件登記造冊,便於戶部計算虧損。”
    “著李若鏈領錦衣衛,英國公抽調京營協助,暫時封存定國公府全部往來文書賬簿,並監督清理定國公府以及族內錢財往來,送戶部清查。”
    “在封存對賬期間,內務賞定國公府上上下下每人四季衣裳各兩件,為保證國公生活無憂,遷全部人員之京師大營生活,由英國公督促提供飲食。”
    “令戶部核對自天啟三年以來全部賬簿並造冊。所有虧損由皇家承擔後支付後,相關生意再行安置。”
    “請懿安皇後,安頓定國公與田貴妃相見。”
    朱由檢停頓了一下,看著目瞪口呆的定國公。卻冷冷的問道:
    “朕的這個旨意要不發中旨,要不內閣簽。黃先生可否教朕?”
    “再傳朕的旨意,”朱由檢不等到黃立極回話,對著吳直說:“派三對人,八百裏加急,給朕宣召徐光啟,兒子徐驥,親家公顧昌祚上京!”
    人就是這樣子的。
    剛才崔呈秀還在謀劃,看能從定國公這次的風波中為自己能夠撥拉多少好處。就在一瞬間,他就變成了自己還能不能在這個朝廷中混碗飯吃的境地。
    “臣愚昧,臣請乞休。”
    朱由檢這一次沒有等,直接開了口:
    “福都禦史楊所修,吏部課都給事中陳爾翼、雲南道禦史楊維桓、太仆寺少卿陳殷、延綏巡撫朱童蒙參你的奏本朕發還給內閣了,內閣是個什麽意思朕還不知道。朕要問的是,崔尚書講了大明官員的規範。”朱由檢揮揮手製止了兩個內閣大臣想要說話的苗頭。
    “朕就是想問一下崔尚書,你沒有一點時間寫一個自辯的折子麽?”
    這一問,一下子把崔呈秀問成了大紅臉。
    當日晚上,在魏忠賢府上商量的對策是崔呈秀、魏忠賢、客氏提出乞休。就這,在其他兩個人都提出了的情況下,崔呈秀都沒有上本。現在朱由檢不按道理的出牌,一下子讓整個平台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崔呈秀並不傻,袁崇煥現在以無職之身做出抓人之事,原本就有瑕疵。但是他也知道這是皇上直接給的指令。在他的計劃中,原本就也沒有打算就因為這個事情把袁崇煥拉下馬來。隻是向憑借著名不正言不順的問題,借機把袁崇煥手中的案子發還給大理寺或者苦主所在的昌平州衙門就行。
    等到平台的時候,黃立極、施鳯來、畢自嚴和崔呈秀已經到了。
    “這一被人彈劾就嘴上說要走的風氣要改。”朱由檢亂棒給自己打出了一片自由的天地。
    其他幾個人才不管崔呈秀呢,你個舔著閹狗混上來的混賬東西。
    徐允禎自然知道這些病的來曆。
    徐允禎清楚,無論是到了東廠,還是到了內閣,那就是利益交換的時候了。
    定國公徐允禎聽到這裏,也把心放進了肚子中。這就是他的策略,也是明朝無論是閹黨、東林黨、齊黨等等所有既得利益集團的唯一策略。就是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牽扯進來的人越多越好,涉及軍民吃穿用度的範圍越廣越好。
    從萬曆開始、到天啟,皇帝都是慵懶的,隻要聽見涉及種種麵麵、麻煩吃力的事情的時候,不是甩給了太監東廠,就是幹脆讓內閣去吵架。
    昨天晚上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拆分各種利益訴求,包括麵前的這位小皇帝。他們甚至與準備把最大的一塊利益讓出來給當今的這位天子。
    無非是拉出來一群替罪羊而已,隻要皇上滿意,他要多少人頭有多少人頭。徐允禎甚至於已經準備把自己手中最大的族弟徐希稷的人頭交出來了。殺完了人,他們還要大肆在邸報上把朱由檢描述成古來今往天下無雙的聖君。然後,再把洛陽福王,南陽唐王,武昌楚王的受害者們往皇宮裏麵推。遲早你要求饒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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