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騎士精神(二合一,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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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再交不起房租就滾出去!”
    尖銳好似要刺透耳膜的聲音驟然響起,街上的行人聽到後隻側目看了一眼,隨後便恢複了正常生活。
    類似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一個紮著大波浪卷發,濃妝豔抹的胖女人扭著腰肢走出房間,一邊將手裏的1先令丟進錢包,一邊對身後抱著男孩的女人翻了個白眼。
    可憐?
    可憐這對母子,誰可憐她啊!
    她是靠出租公寓吃飯的,又不是做慈善,如果人人都交不起房租,白住在公寓裏,她喝西北風去?
    嘴上這樣說,胖女人其實已經寬限了這對母子幾天,這已經是她善良的極限了。
    在這個吃人的世界,善良者總是第一個被吃掉。
    胖女人敲響了隔壁的房門,這次開門的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煤礦工人,胡子拉碴,眼球布滿血絲,一看就是剛從礦井上來的值夜者。
    “看什麽看!沒見過啊?房租房租!”
    胖女人挺了挺胸,狠辣的目光,嚇得煤礦工人低下頭,趕緊將準備好的房租遞了上去。
    “房租是2先令,你給我4先令什麽意思?”胖女人瞥了眼手中硬幣,哼哼道:“是提前繳下周的房租還是怎樣?”
    溫莎王國的薪資發放機製多為周薪,一周發放一次,發放薪資的方式,決定了打工人租房的繳費間隔,周薪就一周繳納一次房租,月薪就一月繳納一次房租.
    像這種突然多繳房租的事情,很少。
    “莫莫莉的房租.我替她給了.”煤礦工人小聲說。
    胖女人看了看麵前的男人,又斜睨隔壁關著門的房間,忽然扯著嗓子喊道:“斯旺,我沒聽錯吧?你要給莫莉繳這周的房租?”
    “你你別喊.”被稱作斯旺的煤礦工人連忙擺手,想要阻止胖女人喊叫,可為時已晚。
    隔壁的房門,敞開了一條縫隙。
    “既然你樂意。”
    叮鈴鈴.
    硬幣與硬幣接觸的脆響,胖女人將4先令丟進錢包,順便拿出剛才從莫莉母子那兒拿到的1先令丟給斯旺:“漲價後,一周的房租是2先令,我可不會多收,這是莫莉的錢,你還給她。”
    “好”
    望著男人沒骨氣的樣子,胖女人咋了下舌,沒好氣的說:“衣服這麽髒,是不是沒人給你洗啊?給我5便士,我幫你洗好了!”
    斯旺向後退了兩步,連連搖頭,婉拒了胖女人的好意。
    胖女人一點也不在乎,翻了個白眼,就扭著腰肢走向下一個房間,用渾厚肥潤的手掌將門拍的咣咣作響,門縫間灰塵簌簌而落。
    “開門!繳租!”
    每周1上午10點,住在這棟公寓樓裏的租客們就要經曆一次胖女人恐怖的嗓門轟炸,準時準點,風雨無阻。
    如果家中無人,那就晚上8點再來一次。
    看著胖女人粗暴的拍門動作,斯旺搖了搖頭,剛打算關門睡覺,就看到隔壁開了一條縫隙的房門打開了。
    衣著樸素的莫莉走了出來,對男人說:“我我煮了湯,你要喝點嗎?”
    斯旺點了點頭,默默的跟著莫莉進入屋子,狹隘的房間隻有十幾平米,角落放著一張床,不遠處就是插著煙囪的碳爐,沒有獨立廁所,隻有一個洗手洗菜公用的池子。
    房間雖小,但打掃的很幹淨,洗過的衣服晾在窗邊,隨風晃動,散發出肥皂的香氣,爐子的煮鍋咕嘟咕嘟冒著白氣,男孩乖巧的坐在餐桌邊,一動不動的盯著男人。
    “坐吧。”
    “嗯。”
    餐桌很小,圓形隻有不到半米寬,正中間擺著一籃切好的麵包,用白紗布遮掩。
    很快,女人就端來了一碗咖喱魚湯,第一個放在了男人麵前,男人則將碗推給身邊的男孩,等候第二碗。
    三碗魚湯,幾塊麵包,就是一頓簡單的午餐,餐桌上,三人默默地吃著,突然,男孩抬起頭說:“媽媽,我可以跟斯旺叔叔下礦井的!一天就能賺3便士呢!”
    不等女人說話,男人便搶先說道:“你應該去上學。”
    “去了也學不到東西,為什麽要去!”
    “四王子殿下正在整頓公學,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不去!”
    男孩推開餐碗,跳下凳子衝出了大門,女人無奈的歎了口氣:“抱歉,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男人輕輕點頭,繼續喝著湯。
    “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
    “不用。”男人說:“我答應過羅森,要好好照顧你們。”
    “羅森已經死去五年了”女人有些悲傷的說:“他死在礦井裏,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為了他一直照顧我們。”
    “那天應該是我值夜的,但我肚子疼,才讓羅森和我換了班。”
    勺子停了下來,男人死死的握著勺柄:“死的人應該是我。”
    女人輕微啜泣了起來,男人繼續說道:“房租雖然漲了,但你不用擔心,我做夜班,賺的比白班多,以後我替你們付房租,讓特納去上學吧。”
    “他不願意去學校”
    “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有學習才能改變現狀,不讀書,特納將來隻會和我一樣,當一個底層工人。”
    男人沒什麽表情,顯得有些木訥:“礦井人的結局就是死在礦井裏,羅森是這樣,我也逃不掉。”
    “斯旺.”
    “我給自己買了份保險,受益人填的你,如果我死在了礦井下,記得去取。”
    “我吃飽了。”
    放下湯勺,男人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等等!”
    女人突然喊住了他。
    “你的衣服髒了,脫下來,我幫你洗。”
    “殿下,這是煤礦工會提交上來的工人意見表。”
    教育者協會,肖恩·裏克曼將報告遞給亞瑟,隨後坐到了辦公桌對麵,點燃一支香煙。
    “煤礦工人的意見是沒有意見?”
    亞瑟看著意見表上的內容,眉頭深深蹙起,旋即舒展開來:“勞工代表委員會都是舒克裏的人,他們怎麽會提交對自己不利的意見呢?”
    肖恩·裏克曼吐出一口煙霧,笑了笑:“是的殿下,這份意見表是他們編造的,我估計,他們根本沒有征詢工人的意見有意思的是,他們為了讓意見表看起來更真實,還添加了幾條希望增加休息時間的意見。”
    “還是一眼假。”亞瑟說。
    “什麽時候揭發這群勞工代表的惡行?馬維神父那邊還沒消息嗎?”
    “不要直呼神父的名字。”亞瑟提醒道:“小心隔牆有耳。”
    肖恩紳士不,現在是肖恩議員,頷首說道:“我們還要等多久?收集不到工人的訴求,工黨是無法正式提起法案的。”
    “等工人的容忍達到臨界值。”
    “那樣會傷害太多人的。”
    肖恩·裏克曼沉聲說:“或許這樣可以喚醒更多的工人,但不一定正確,尤其是在我們提前預知結果的前提下。”
    “如果無法將工人團結起來,革命很可能失敗,一旦革命失敗,全部努力都將化為泡影,那時,還有誰為了工人發聲呢?”
    亞瑟緩緩說道:“沒有苦難,就不會誕生抗爭,已經有很多人流過血了,為了不讓這些人流的血白費,也為了不讓更多人陷入同樣的境地,我們必須等。”
    肖恩·裏克曼抽著煙,沒有吭聲。
    不以憐憫而憐憫,卻胸懷仁慈。
    不忍苦難,於是憤而拔劍。
    騎士精神。
    “這世上不存在個人英雄主義的成功者,我知道這很有魅力,但很遺憾的是,單打獨鬥的結局一定是失敗。”
    亞瑟說:“王國的強大,來自民眾,工會的強大,來自工人的團結,哪怕是神明,也要依托信徒。”
    “孤高的騎士,總是一身銀甲手持長劍,騎著駿馬奔馳在廣袤的原野上,哪怕麵對千軍萬馬也無所畏懼。
    可他所穿的盔甲、手中長劍,有哪一樣是他親自打造的呢?”
    “英雄的背後,一定是無數人默默無聞的付出,而這些人,大多是平民。”
    站起身,亞瑟來到窗前,望著下方人來人往的街道說:“國家就是一台巨型機器,我們不能光看表麵,內部的齒輪才是維持機器轉動的必須。”
    “一個當權者的任務,並不是驅動這台龐大的機器,而是想著如何潤滑其中的齒輪,隻有這樣,機器才能長久的運轉下去。”
    亞瑟轉過身來,看著抽煙的肖恩說道:“對於國家而言,沒有誰是不可失去的,機器可以自行運轉,遇到危機,靠的也不是當權者,而是團結的民眾。”
    “呼”
    肖恩·裏克曼吐出一口煙霧,幽幽說道:“我明白了,殿下,所謂英雄,不是個體,而是整體。”
    “不需要太久,舒克裏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亞瑟淡淡的說:
    “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相較前些日子的平靜,最近幾天倫敦可不太平。
    尤其是紐漢區。
    飆升的房價、房租,讓許多人難以負擔,被逐出房屋的人越來越多,失去了遮風擋雨的住所,無路可去的人們隻能來到了濟貧院請求救助,霎時,濟貧院人滿為患。
    濟貧院裏,夫妻被強行分開,母子也被分離,男人、女人、孩童被分開管理,就像監獄一樣,穿著統一的服裝,吃著酸澀堅硬的黑麵包,還有泔水味的豌豆湯
    成立濟貧院的初衷是為了救濟窮人,讓他們不至於凍斃在風雪之中,可如今情況似乎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來到濟貧院的人們,許多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他們有正經的工作,每天都能賺幾個便士,可即便如此,還是拖家帶口的來了。
    有些被趕出家門的去租了稍微便宜的公寓,而住在便宜公寓裏的家庭麵臨的選擇就不多了,要麽跑去公園搭棚子,要麽去濟貧院,昂貴的租金,讓四麵擋風頭頂擋雨的磚瓦成為了奢望。
    或許是命運弄人,在周末晚上,倫敦迎來了一場大雨。
    雨水衝刷著地麵,帶走了泥土、砂石,也帶走了許多人身上的暖意和最後一絲希望。
    雨幕中,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跳上高處,發了瘋似的大吼大叫,人們並未遠離他,而是離他越來越近,就像抱薪救火者簇擁在一起。
    身強體壯的男人並未發表什麽驚天言論,他隻是指著不遠處亮著燈光,看起來溫暖又舒適的富人區謾罵罷了。
    男人的謾罵似乎引起了共鳴,人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些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羅馬,反而變成了牛馬。
    是他們不夠努力嗎?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努力了,迷茫帶來了恐懼,恐懼又加深了迷茫,男人的謾罵讓他們痛快了一些,似乎可以借此來宣泄情緒。
    罵著罵著,人們不再迷茫了,他們甚至不再恐懼,天上落下的雨砸在他們臉上,冰冷刺骨,劈裏啪啦碎開,好似小石塊一樣疼。
    “幹死這群狗娘養的!”
    人群裏突然炸開一聲大叫,如同雷霆般震顫了每個人的心神,有人看向身邊,隻看到了一張張扭曲猙獰,布滿憤怒的臉龐。
    這一刻,雨下的似乎更大了。
    沉悶的腳步回蕩在雨夜中,人群烏泱泱的朝著富人區湧去,手裏拿著稀奇古怪的武器,目不轉睛的盯著大雨中飄搖的燈光,仿佛那裏就是伊甸園,有喝不完的牛奶,吃不完的牛肉。
    就在他們準備跨過街道時,停在街邊的馬車忽然敞開了大門,亞瑟走下了馬車,走進了雨幕中,站在了人群前方。
    “四王子是四王子!”
    人群漸漸變得嘈雜了起來,有人在報紙上見過亞瑟的照片,像這種名人都挺顯眼的。
    看著麵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亞瑟沒有理會不遠處嚇得破滾尿流的警察,也沒有回頭看趴在窗邊麵露驚恐的富人們,而是出聲詢問道:
    “各位,你們想幹什麽?”
    “我要吃牛肉!”人群中有人大喊:“我要喝酒!我要一床溫暖的毯子!”
    “那裏!”
    先前在高處大喊大叫的男人抬手指向亞瑟身後的房屋:“那裏什麽都有!”
    四王子是個好人。
    許多民眾都是這樣認為的。
    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願意停下腳步,站在雨中和亞瑟交談。
    他是個好人。
    不遠處,坐在馬車裏觀察這一切的馬維突然打開車門,走進雨幕中。
    “大哥,你幹嘛?”
    萊文詫異的看著他:“外麵下著雨呢!快進來!”
    馬維搖了搖頭,看著不遠處的人群說:“他們在淋雨,此刻,我應該和他們擁有同樣的感受,隻有這樣,我才能理解他們。”
    萊文愣了一下,沉思幾秒鍾,跟在尤妮亞身後,進入雨幕,站在了馬維身邊。
    寒氣從四麵八方襲來,萊文打了個哆嗦,仿佛有什麽東西從他體內被抽走了。
    舔了舔嘴唇,
    他很想有一口熱乎乎的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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