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怪的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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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聽到餘暉的要求,白醫生從善如流地道。

    “你在夢遊時大體表現出四種人格特征。”

    “第一個人格是成年男性,我們認為他患有嚴重的雙相情感障礙,狂躁和抑鬱交替出現。在躁狂發作時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但在重度抑鬱時又表現出自殺傾向。”

    “爸爸。”餘暉在心裏默默說道。

    “第二個人格是年輕女性,是最溫和的人格,我們認為她有些表演型人格特性,暫認為這個人格是無害的。”

    “媽媽。”餘暉默默點頭,繼續用右手食指緩緩敲著桌麵。

    “第三個人格也是最危險的,成年男性人格,他有很強的攻擊性,精通很多匪夷所思的可怕手段去攻擊他人以及傷害自己,這種表現有種反社會人格的意思。”

    “哥哥。”餘暉心道。

    “記得六年前那件事嗎?當時你的病情緩解了很多,醫生取消了你的約束帶。結果那晚你竟然撬開了門鎖,潛入到對麵病房裏,用手肘猛擊那個人的麵部。”白醫生輕聲說道,“要不是保安在監控裏發現的話,那人肯定就不是麵部嚴重骨折的事兒了……”

    “我聽當時的醫生說過。”餘暉點頭道。

    “當時控製身體的大概率就是第三人格。”白醫生道。

    “最後一個人格,也是暫認為無害的,幼年女孩人格。表現出依賴型人格的特征,同時大概率有社交障礙。”

    “妹妹。”餘暉嗯了一聲。

    “不過,以上也隻能是我們基於你在夢遊時的行為進行的猜測。”白醫生話語一轉道,“畢竟你的這幾種人格都無法正常交流,像是陷入了一種無意識的狀態。”

    “就像他們本身也隻是在夢遊而已。”餘暉接了一句。

    “沒錯。因此我們的猜測也可能錯得離譜。”白醫生道,“但不論如何,你應當去整合他們,我們能給你的幫助……呃,你的治療方案是……”

    白醫生翻了翻病曆本,然後打開電腦瀏覽著餘暉的診療記錄,眉頭越皺越深。

    “我還沒來得及給你修改治療方案,但……上任醫生給你的方案是心理治療和催眠療法相結合,暫停使用藥物,因為長年來各種藥物對你的病情都效果不大。”白醫生喃喃念著,“可你今天早上為什麽吃了藥?”

    餘暉沉默了片刻,手指繼續敲著桌麵,神色有些古怪地道:“我一直在吃藥,所有人都要吃藥。”

    白醫生的眉頭皺成了疙瘩,她抱著肩道:“我看到你吃的藥了,是安寧藥業的安寧舒吧?我承認這種藥對於多種精神問題有令人驚歎的效果,但絕不是能濫用的,至少不適合你。它隻會讓你昏昏欲睡,精神恍惚,甚至很可能加重你的病情!”

    餘暉平靜地聽著,心裏則是承認這個新醫生比上任醫生敏銳得多。

    “不行,我得去跟護士長聊聊,”白醫生風風火火地站起身來,口中不住地說道,“這太離譜了,他們怎麽可能會搞錯這種事?”

    “你還是不要去的好,”餘暉誠懇地奉勸道,“保持這樣就挺好的,不是嗎?”

    “什麽意思?”白醫生盯著餘暉,看著他臉上始終一成不變的微笑,她莫名覺得眼前的男孩有些詭異。

    “沒什麽……”餘暉柔和地笑著,手指依然輕敲著桌麵。

    辦公室的門轟然打開,兩個男護士闖了進來,打斷了白醫生即將脫口而出的追問。

    “打擾了,白醫生,病人的治療時間到了。”膚色較黑的男護士開口說道,“我們得帶他去治療室。”

    “什麽治療室?我正在給病人分析病情。”白醫生不滿地道,“現在是我負責他的治療,我認為他的治療方案必須更改……”

    “抱歉,心理治療師正在等著呢。”另一個男護士架著餘暉的手臂。

    餘暉神情自然的站起身來,跟著男護士向外走去,另一個護士則是麵色淡漠地跟白醫生敷衍著。

    餘暉被兩個板著臉的護士夾在中間,通過連接兩棟樓的昏暗走廊,來到了更深處的第三病棟。

    第三病棟顯得更加陳舊,就連空氣都帶著一絲化不開的冷意。據說這裏關著的都是最危險的病人,常年都是封閉著的,絕不允許隨意進出。

    這棟樓安靜得出奇,沒有任何病人在外麵,醫護人員無聲地行走在走廊裏,就連腳步聲和說話聲都被壓低得幾不可聞。

    右側的護士拿出一張證件遞給守門的保安,得到放行後帶著餘暉進入電梯,按下了地下二層的按鈕。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護士沙啞著嗓子道:“到了。”

    餘暉看著地下二層的走道,燈光顯得有些黯淡,幾個醫護人員匆匆走過,偶爾掃視過來的目光或是陰沉冷漠,或是麻木無神。

    冷冷的燈光將他們的臉色照得青白,再加上麵無表情的臉和無聲的動作,讓這些人像是行走在墓穴裏的僵屍。與之相反的是,他們的影子被光線拉得斜長,隨著人的走動而扭曲地交錯恍惚著,如同在進行一場熱烈的交誼舞會。

    這種奇異的反差感,讓人感到極為不舒服,像是人與影子交換了身體。

    “進去吧。”護士把餘暉帶到一扇門前,壓低聲音說道。

    餘暉心情平和地打開門,雜亂的喧嘩聲傳入耳畔。

    辦公室裏,白醫生一臉氣憤地看著遠去的三個人,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病人竟然被強行帶走了。

    作為首都大學研究生,並且在國外知名大學進行過數年深造的學霸,白醫生在哪能受這種待遇?要不是青陵市是她的家鄉,加上對於稀有病例的渴求,她才不會來這裏工作呢。

    白醫生繃著臉在辦公桌後踱了幾步,想起餘暉之前的忠告,鬼使神差地坐了回去。

    “保持這樣就挺好的?”她無聲地咀嚼著這句話,再次翻開了餘暉的病曆本,翻看著醫生們對於餘暉的評價。

    餘暉算是紅森最“正常”的病人之一了,清醒的他待人友善,善解人意,積極配合治療,並且有很出色的記憶力和學習能力,幾乎是受到所有醫護人員的喜愛。

    但前任醫生始終認為餘暉具有極強的偽裝性,實際情感淡漠,對待人和事缺乏共情能力,是必須要著重注意的病人。

    甚至從餘暉過往的經曆來看,餘暉也不一定像他看上去那麽無害。畢竟他自親生父母離世後,在孤兒院居住期間曾經相繼被兩對夫婦收養,最終卻以他的兩任養父母的意外死亡而結束。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白醫生揉了揉眉心,“這小子難道在耍我?也不是不可能,他有前科。”

    她輕輕歎了口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走廊裏的燈光,節能燈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似乎有節奏地發出接觸不良的滋滋聲。

    “等等!”白醫生伸手打開剛才談話的錄像,目光犀利地在錄像中尋找著什麽。

    “沒有拍到?”她想起了談話時餘暉總是在輕輕地敲擊桌麵,類似的小動作很多人都有,但在餘暉的記錄裏並沒有這個習慣性的動作!

    “但怎麽會一點也沒有拍到?”白醫生回想著餘暉的具體動作,他似乎一直在錄像機的死角裏敲擊。現在想起來,餘暉明明是對她比出了“向下”的手勢!

    “下方,桌子下……有什麽?”白醫生關掉錄像,莫名覺得背後發涼。

    是什麽東西,讓餘暉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無比隱晦地對她做出提醒呢?

    白醫生深吸口氣,裝作無意地碰掉了桌上的鋼筆,然後“哎呀”一聲俯身撿取。

    借著身體和辦公椅的遮擋,白醫生伸手在桌麵背麵緩緩摸過,最終在桌麵的中間摸到了一個隱藏的很好的暗格。

    她用兩根手指輕輕推開暗格的擋板後低頭一看,看到擋板後露出一個連著電線的東西。

    那是一個正在運行著的竊聽器。

    白醫生放輕動作,把竊聽器放回原處,這才裝作無事地撿起筆坐回原位,心情則是起伏不定。

    “為什麽這裏會藏著竊聽器,那麽……”白醫生緩緩掃視著這個不大的辦公室,忽然覺得如芒在背,“這裏會不會還藏著攝像頭呢?”

    隻是簡單地掃視了一眼,她就敏銳地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位置。

    “監視?但是為什麽?”

    她想起了餘暉被強行帶走的事,還有餘暉明明被上任醫生叫停卻仍然在吃的藥,頓時覺得這個病院很不對勁。

    白醫生捏了捏拳頭,有種想要離開,或者報警的衝動。

    但是不能,一切都隻是她的臆想和猜測而已。

    竊聽器和攝像頭可能隻是為了監督醫生在診治病人時的行為,這很容易理解,畢竟精神病人極易被醫生影響和暗示,院方早做保險無可厚非。

    她看著門外來往的醫護人員,他們偶爾掃來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的神情,讓她有種正在被監視的錯覺。

    白醫生咬著牙,莫名覺得這裏變成了一座壓抑的監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