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小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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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雙眯著的眼睛帶著赤裸裸的狡猾和惡意,把視線集中在了餘暉身上。透過他們緊貼在窗外的頭顱,可以看到外麵那沒有太陽的白色天空。

    “嗨,下午好。”

    餘暉笑眯眯地抬起手來打了個招呼,像是見到了熟悉的朋友和鄰居,臉上的表情真誠極了。

    窗外的人臉依舊一動不動,隻有眼睛死死盯著他,像是在動物園的玻璃窗外欣賞動物表演的人群。

    餘暉跟他們對視了半晌,覺得很沒意思地“切”了一聲,隨後一步一步地向門口退去,在後背碰到房門的時候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那麽,再見。”他小聲說了一句,輕輕合上了門,走向了廚房。

    兩個櫃子裏的小衣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餘暉拾起窺視的眼睛,把抵著櫃門的椅子放回了原位,然後同時拉開了兩扇櫃門。

    兩雙慌亂不安的清澈眼睛在櫃子裏亮了起來,兩個女孩都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黑色的及腰長發披散在背部,纖細的雙腿縮在白色的長裙裏,隻露出一雙小巧的腳丫子。她們有著同樣的神色和動作,像是在照鏡子。

    餘暉“嘖”了一聲,他真的分不出來。

    “好了,跑進房子裏的壞蛋已經被我趕走了,咱們換個地方躲吧。”他對兩個小衣伸出雙手,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

    在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威脅出現的情況下,他們最好換個地方藏起來,畢竟廚房裏沒有地方給餘暉藏身。

    況且,既然那個假貨一門心思裝蒜,餘暉幹脆一視同仁地把她們都帶在身邊了,畢竟放在眼前的威脅比暗中的使壞要好得多。隻要防著些背刺,假的終究會路出馬腳,到時候打得過有打得過的辦法,打不過有打不過的法門……

    總之,在餘暉看來,擺在明麵上的威脅從來都不算是威脅。

    兩個小衣看著餘暉伸過來的手眨巴了下眼睛,身體都是往後縮了縮,沒有一個敢伸出手來。

    餘暉直接抓住兩人的手腕,強行把她們從櫃子裏拖了出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嗚咽掙紮著,甚至還抬腳踢打著,但還是沒能逃過餘暉的“魔爪”,在他的連拖帶拽下離開了櫃子。空著的兩隻纖瘦的手臂還在空中上下揮舞著,拚命想要抓住櫃子的邊緣,讓自己再縮回那黑暗但安全的狹小櫃子裏。

    在發現自己的掙紮是徒勞的之後,兩個小衣抽泣著停下來,忽然對上了彼此的眼神。餘暉感覺到她們的手臂猛地僵直起來,隨後兩人像是相斥的磁鐵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離彼此最遠的地方,一左一右隔著餘暉的身體瑟瑟發抖。

    餘暉把兩人拉得近了些,一本正經地說:“你們是第一次見麵吧,初次見麵不應該互相自我介紹,然後好好相處,交個朋友嗎?你們想啊,這輩子能見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多麽奇妙而美好的緣分,要好好珍惜。”

    【呃,是上輩子互相捅了刀子,這輩子才會有這麽驚悚的緣分吧……】小鬼本來一直沉浸在惴惴不安中,聞言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滴咕道。

    兩個小衣小心翼翼地瞥著餘暉,靈動的小眼神在表達著恐懼和抗拒,也似乎在覺得餘暉有點什麽大病。

    “那我就當你們默認了。”餘暉對她們的拒絕視而不見,反而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牽著她們往客廳走去。

    兩個小衣亦步亦趨地被他牽著走,始終隔著餘暉的身體,不敢靠近彼此絲毫。

    “嗯,你們覺得去哪裏藏比較好?除了廚房。”餘暉左右看了眼兩個女孩的臉頰。

    右手牽著的小衣,也就是他從臥室裏抱出來的那個,手指毫不猶豫地指向了疑似是她父親的臥室,左手牽著的小衣則是指向了廁所。

    餘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很好,那就藏在客廳裏吧,我覺得沙發後麵就不錯。”

    說著,他自顧自地把靠著牆的沙發使勁往外推開,牽著兩個女孩藏在沙發後麵。兩個小衣雖然彼此恐懼著,卻像是提線木偶似的乖乖被他領著蹲坐下來。

    她們在餘暉的左右兩邊各自蜷縮起了身子,這個習慣跟之前身為瓷娃娃的小衣是一致的。看來小衣喜歡躲藏在狹小地方的習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養成的。

    “不過,你們這麽聽話,真的不會被拐走嗎?”餘暉的語氣中帶著笑意,眼神則是配合著窺視的眼睛仔細注意著兩人的細微動作,免得其中的那個假貨突然撕開偽裝。

    兩個小衣沒有說話,隻是抱著膝蓋瑟瑟發抖,似乎已經嚇得失了聲。在家裏翻箱倒櫃時忽然找到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這事放在誰身上都得被嚇呆,對此餘暉還是抱著理解的態度的。

    餘暉掃了眼小衣的房間,他倒是想把兩人帶去裏麵,試試窗外那些家夥能不能辨認出她來。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誘人的主意,繼續撩撥那些怪物並不可取,一旦他們破窗而入,餘暉就隻能帶著小衣跑路了。

    在還不了解外麵的環境的情況下,倉促地跑出房子就等於找死。

    餘暉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打算,一邊抬手揉著兩個女孩的頭頂,相同的觸感甚至讓他覺得兩個人是雙胞胎姐妹。

    忽然間,他發現周圍的環境變暗了,同一時間,外麵街道上的嘈雜聲也消失不見,鄰居家的爭吵聲和孩子的哭泣聲也弱了下來。

    餘暉扭頭看向掛在電視機上方的掛鍾,時間正指向了七點鍾。

    “到了晚上了?”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卻聽見防盜門外響起了用鑰匙開鎖的聲音。

    餘暉壓低了身子,耳中聽著門鎖被打開的“卡噠”聲,緊接著是門開的悶響,一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門外進來了。

    他左右兩邊的小衣猛地坐直了身體,眼睛亮了起來。

    “爸爸……”右邊的小衣臉上帶著終於得救的欣喜和一絲委屈。

    “爸爸回來了!”左邊的小衣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防盜門被重重關上了,沉穩的腳步聲慢慢走近客廳,但餘暉卻聞到了一股不太妙的氣味。防盜門關閉時吹來的氣流夾雜著一股微弱的血腥味,還有一種令人寒毛直豎的壓迫感,就像進來的不是人,而是茹毛飲血的遠古巨獸。

    “爸爸!”左邊的小衣一下子站了起來,口中驚喜地喊道,然後撒開腿跑了出去。餘暉阻止不及,隻能偷偷把窺視的眼睛放在沙發的一角,透過這個特殊的視野看著矮小的女孩滿臉笑容地撲向了剛走進來的男人。

    一眼看去,餘暉也把男人的形象記在了腦子裏。

    男人看起來大概隻有二十多歲,身為小衣的父親來說卻是太年輕了。他留著一頭雜草似的黑色短發,容貌平平無奇,冷著張臉,眼神像是狼一樣機警而銳利,充滿了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攻擊性。

    他穿著一身黑色便服,身材精瘦有力,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有著明顯的肌肉線條,右手背在身後,垂在身側的左手腕上纏著一根紅色的繩帶。腰間鼓鼓囊囊的,肯定是藏著武器。

    看著撲過來的女孩,男人的表情依舊冷漠無比。在女孩抱住自己之前,一直放在身後的右手高高舉了起來,手裏握著一把有一米長的砍刀。

    反射著森冷微光的砍刀上還帶著血痕,男人的表情變得猙獰可怖起來,左手掰著女孩的手臂,右手手起刀落,狠狠砍在了她的脖子上!

    血液噴濺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尤其清晰,女孩一臉訝然地張了張嘴,身體無力地倒在了血泊裏。

    男人沒有停下動作,他喘著粗氣再度舉起了砍刀,嘴巴咧得老大。一下,兩下,三下……像是在剁排骨一樣,沉重而鋒利的刀鋒一下下砍在地上的小小身體上,似乎要把她剁成肉糜為止。

    餘暉全程目睹了這一幕,眨了眨眼睛,看到右手邊的小衣也有往外跑的意思,眼疾手快地反手一把抱住了她,左手則是向著她的嘴巴堵了過去,以免她大喊大叫。

    一直以來都很乖巧聽話的女孩此時卻強硬地掙紮起來,手腳一個勁地踢打著,甚至還張開小嘴想要喊叫。在餘暉的左手捂住她的嘴巴之前,她呲起一口有著小虎牙的整齊白牙,狠狠咬在了餘暉的手指上。

    尖尖的虎牙咬破了餘暉的食指,小衣是一點也沒省力。餘暉沒理會被咬破的手指,捂著她的嘴把她按倒在地上,但女孩的掙紮卻越來越瘋狂,雙腳踢牆的動靜吸引了正行凶的男人的注意力。

    眼見滿身是血的男人就要走過來查看情況,餘暉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放開了按住小衣的手。既然小衣這麽堅決地想要見她爸爸,那就隨她的意好了,雖然男人是個危險人物,但剛才的行為大概是因為看穿了眼前的是假的小衣?

    餘暉輕輕呼了口氣,抽出了剛拿到的匕首,隨時準備把刀子扔出去救人。

    獲得了自由的小衣頭也不回地跑向了男人,眼裏的淚水轉悠著,口中帶著委屈的哭腔:“爸爸!”

    男人的表情依舊冷漠無比,上下打量了一下淚眼婆娑的女孩,眼神帶上了一絲厭煩。

    “說了多少次了,別叫我爸爸,小兔崽子。”

    他對著小衣威脅性地揚了揚手裏沾滿鮮血的砍刀,在發現女孩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依舊直直向著自己撲來後,他猙獰著臉一腳踢在了小衣的肚子上,把她狠狠踹翻在地。

    小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捂著腹部疼得蒼白著一張小臉。她劃拉著手臂嚐試了好幾次,這才艱難地支起上半身,神色茫然而委屈地仰頭望著男人,含在眼中的淚水終於還是順著漂亮的臉蛋滑落了下來。

    藏在沙發後麵的餘暉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選擇按兵不動,右手捏著的匕首緊了緊。暴躁的男人現在並沒有繼續殺人的意思,但要是他衝出去就不一樣了,在自己家裏發現了一個陌生人,男人必定是要砍人的。

    “對……對不起,爸爸,我錯了。”小衣怯怯地說道,語氣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哭得。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但她還是卑微地道著歉,神色恐慌不安,一副害怕被拋棄的樣子。

    “飯呢?又沒做?我養你這個累贅有什麽用?”男人抽了抽鼻子,沒聞到飯味,氣急敗壞地吼道。濺上了血點的臉上表情更顯獰惡。

    “對不起,我害怕……我會幫你打掃的……”小衣結結巴巴地說道,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男人的衣角,卻又膽怯地不敢抓住。

    “打掃?嗬嗬,我可是殺人了,殺了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小東西。”男人嗤笑著把手裏的砍刀在小衣的脖子上比劃著,“你這就不害怕了?還是說你要穩住我,叫條子來抓我這個壞蛋?”

    小衣撥浪鼓似的搖著頭,咬著牙從地上爬了起來,稚嫩的臉上掛著十分認真的表情:“我不會的,爸爸。你是壞蛋,我也是壞蛋,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包庇的!”

    男人的臉色僵了一瞬間,然後揚起左手一巴掌拍在了小衣的臉上。

    小衣再度摔倒在地,捂著紅起來的臉頰陷入了呆愣之中。

    “誰跟你是一家人?你還沒認清楚現實嗎?你媽媽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她自己得病死了,我在街上把你撿過來,是看在你能賣個好價錢的份兒上。嘖嘖,誰知道你爸爸是街上哪個混子,惡心死了。”

    男人惡聲惡氣地挖苦著,神色帶著高高在上的嘲笑和厭惡,像是在看一坨惡心發臭的玩意兒。小衣低著頭捂著臉頰,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所以,今天有沒有外麵的人看中你?”男人回身拖著屍體,冷言冷語地問,“出多少錢?”

    “沒有人看中我。”小衣低垂著腦袋,聲音輕輕地說道,語氣卻變得平穩了些。

    “廢物,連賣都賣不出去!”男人朝地上呸了一口,拖著屍體進了廁所,“快去做飯!”

    “好的。”女孩捏著拳頭緩慢地爬了起來,行屍走肉般向著廚房走去。

    廁所裏還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罵聲:“幹啥啥不行,收了個賠錢貨不成?真是的……”

    隨著廁所裏水龍頭的打開,男人的罵聲被掩蓋在了嘩啦啦的水流聲中。

    小衣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抹著淚跑進了廚房裏。

    【這個男人好可惡!】小鬼在腦子裏搜刮了半晌,最終還是沒從自己貴乏的詞匯庫裏找到罵人的話,隻是用憤怒的語氣再度強調了一句,【非常可惡!】

    【餘暉,我們一定要把他幹掉!他竟然打小衣!】小鬼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

    “嗯,但我們打不過。”餘暉靠在沙發背後,一臉平靜地說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男人給他的壓迫感比那個闖進來的中年婦女強得多,幾乎可以比肩星星孤兒院的郭院長了,他瞬間明白這個男人應該是這個夢魔裏最可怕的存在,大概率是照麵就死的那種。

    正是因為如此,剛才小衣被打的時候,他才沒有幫忙解圍。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也讓餘暉可以屏除感情的影響,站在絕對理智的角度權衡利弊,因為小衣被打了兩下就衝出去送命絕對是不值當的,甚至是蠢得離譜的。

    當然,他有時候是不介意做點蠢事的,如果能讓自己感到愉悅的話,他是很樂意作個大死的。但眼前的狀況顯然八竿子打不著。

    【呃……那就把外麵的怪物引進來讓他們互相傷害。或者把他關在房子裏,放火燒他!】小鬼怒火中燒,腦子卻變靈光了不少,絞盡腦汁想出了兩個方桉。

    “有道理,但很難實現。”餘暉點評道,“不過,方法總是數不清的。”如果他打定主意要坑人,沒有誰能躲得過。

    【話說,死掉的那個是假的小衣吧?】小鬼忽然惴惴地說道。

    “誰知道呢?”餘暉似笑非笑地說,“反正活著的隻有一個,我們就把她當真的就行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