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真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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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玻璃門上的手印,餘暉眨巴了下眼睛,嘖嘖讚歎了一句:
    “好一個關門打狗!”
    【你為什麽要把自己比作狗?】小鬼雖然滿心急切,聞言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算了算了,他就負責吐槽就好了,反正餘暉好手好腳的會跑路,平時也不聽他的話。
    聽見小鬼的話,餘暉卻是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一手托著下巴認真地沉思著:“對哦,為什麽我會說關門打狗呢?難道隻是脫口而出?還是說裏麵有什麽辯證的哲學原理在內……”
    【啊啊啊,你在像個什麽鬼東西!快跑啊!】
    眼見緊閉的臥室門忽然被掀開,一個姿勢古怪的焦屍邁著扭曲詭異的步伐衝了過來,小鬼瞬間失態,捧著自己的臉頰變成了尖叫雞。
    眼角餘光瞥見衛生間的玻璃門也緩緩開啟,一個帶著滔滔惡意的焦屍從中鑽了出來,燒得幹癟的眼眶直直麵對著他,餘暉歎了口氣,滿懷遺憾和惋惜地把思考丟在腦後,放棄了一個成為大哲學家和大思想家的機會。
    他掏出短刀一躍而起,對著衝來的一具焦屍撲了過去,短刀的刀刃反射著清冷的光輝,狠狠刺在了它的脖子上。
    “咄”的一聲,像是切在了木頭上,好在現在的餘暉力量不小,刀鋒穩定無比地刺入了焦屍的脖子,撞在堅硬的頸骨上,最後像是切木頭一樣一刀兩斷。
    “果然暴力通關才是男人的浪漫啊。”餘暉的眼神閃亮亮的,收刀後退了一步。
    焦屍的頭顱應聲歪倒在了一邊,隻餘下被燒得僵化發脆的皮肉連接著,看起來隻需要一腳過去就能踹飛。但它卻毫無所覺地對著餘暉揮舞著手臂,身上開始萌發出橘黃色的火苗。
    餘暉抓起一個畫框使勁丟過去,正中焦屍那搖搖欲墜的頭顱。伴隨著“卡察”一聲,那個黑乎乎坑坑窪窪的醜陋腦袋幹脆利落地掉在了地上,還彈跳了兩下,迸發出幾道火星。
    無頭的焦屍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癲狂和迅捷了地繼續逼近而來。
    餘暉退到了門口,皺皺眉不想靠近這焦屍,它們身上那附骨之疽般的火焰很難纏,他可不想把自己燒得香噴噴的。
    “打得過卻殺不了,這是要搞什麽嘛……”餘暉吐槽了一句。
    【呀呀,後麵又過來一個,我們被包圍了!】小鬼大呼小叫地喊著。他看見從牆壁後麵又繞出來一個焦屍,現在已經有三個了。
    那被燒灼得麵目全非的頭顱上,幹癟的眼珠死死盯著眼前的獵物,似乎充斥著一種恐怖的恨意和怨念。
    房子深處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從畫室的方向傳來的,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背後的門依舊紋絲不動,餘暉嘖了一聲,擺出了衝鋒的姿勢,在小鬼的尖叫聲中一腳踩在右側的牆壁上,飛簷走壁似的從圍攏過來的焦屍們頭頂上跳了過去,繞到了焦屍的背後。
    餘暉一腳踩在地上的畫框上,畫框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老遠,餘暉也隨之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滾了兩圈,這才有些暈乎地爬起來。
    “哈哈,好玩!”他興奮地瞪大眼睛,在身體素質獲得極大的提高後,他終於有能力實現這種老早就想嚐試的跑酷操作了。雖然不熟練,但刺激啊。
    fo
    小鬼斜眼看了一眼,裝作沒看到他的狼狽樣兒。雖說剛才的操作確實厲害吧,但奈何帥不過三秒,剛才有多帥,現在摔得就有多慘。
    【它們過來了!】小鬼大聲喚醒似乎摔蒙了的餘暉。
    餘暉眯了眯眼睛,敏捷地避過焦屍的一撲,撒開腿向著畫室方向衝去。三個焦屍張牙舞爪地跟在他身後,像是跟他有什麽血海深仇似的。
    馬不停蹄地闖進了畫室,餘暉眼神一動,轉眼間掃視過整個房間,卻發現那個一直立在窗邊的石膏凋像不見了蹤影。除此之外,畫室裏沒有其他的變化,也似乎並沒有隱藏著什麽東西。
    餘暉回身關門,在三個焦屍逼近之前轟然摔上了房門,暫時把危險隔絕在門外。
    但在門合上的短短片刻時間裏,餘暉卻瞥見在瘋狂想要攻擊他的三個焦屍後麵,位於廚房位置的窗戶前,正筆直地站著另外一個焦屍。它隻是靜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觀眾一樣冷眼旁觀,並沒有加入圍攻的行列。
    餘暉鎖上門,聽著外麵彭彭的砸門聲,捏著短刀看向了窗口。
    眼前似乎變得恍忽了片刻,一晃之間,一個人影再度出現在窗前,身軀挺直地站在那兒。然而這不是那個石膏凋塑,而是另一個焦屍!
    通過焦屍胸前熟悉的鑽石項鏈來看,這就是那個指引餘暉找到這裏來的那個,第一位死者。
    “話說你們到底從哪冒出來的啊……”餘暉眯瞪著眼睛說道。他進入這間屋子裏後認真翻找過了每個地方,也沒發現哪裏能藏的下這麽多屍體,它們似乎就是憑空冒出來的,就像剛才一樣。
    一人一屍默默對峙著,兩者都一動不動,不發一言。門外的拍打聲依舊持續著,讓整個房間似乎都晃動起來,天花板上簌簌地往下掉著白灰,看樣子門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門後還傳來了劈啪的燒灼聲和呼呼的火焰燃燒聲,焦屍身上的火焰引燃了整間屋子。
    “你能說話嗎?”餘暉的聲音柔和悅耳,“你有什麽想告訴我嗎?”
    眼前的焦屍直接向後仰倒過去,軀體從窗口摔了出去,直到外麵傳來“噗”的一聲悶響。
    熟悉的一幕,餘暉衝到窗邊往樓下看去,沒有找到焦屍的身影,就連地麵上的腳印也不見了。
    【火燒過來了,怎麽辦?】小鬼哭喪著臉急匆匆地說。門外的火苗從門縫裏蔓延過來,點燃了門口的畫架,上麵那色彩絢麗的油畫也染上了真實的火。
    餘暉先是探頭往窗戶上方瞥了眼,隨後一躍跳到了窗台上,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跳了下去。
    一陣失重的感覺中,他手腳並用地用力一勾,穩穩地落在二樓防盜窗的護欄上,接著繼續鬆手往下跳去,最終安全地落到了樓下。
    抬頭看向他跳出來的窗口,橘黃色的火光給那扇窗鍍上了一層暖光,一個焦黑的頭顱從中探出來,似乎在用已經燒焦的眼眸注視著他。
    餘暉擺了擺手快步沿著來時的路跑去,卻發覺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起來,周圍的一切建築都變得模湖不定,像是隱約的海市蜃樓。周邊似乎一瞬間多了很多人,卻又模湖到看不清麵目,更聽不見聲音。
    很快,人群冰雪消融般散去,建築也霧氣般消散。餘暉晃了晃神,狠狠搖了搖頭,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第五位死者那棟燒焦的房子裏!
    嗆人的煙氣鑽入鼻腔,讓餘暉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一陣。他站在當時剛剛發現引路的焦屍的位置,但扭頭看去,那個本來應當是衛生間的小房間裏卻沒有焦屍的身影。
    【咦?我們怎麽回來了?】小鬼慢三拍地回過神來,驚悚地道。
    餘暉快步走到小衛生間裏,透過窗口向下看去,樓外的地麵上已經沒有了那個焦屍留下的任何痕跡。
    “有意思了,幻覺嗎?還是真實?”他摸了摸下巴,神色饒有趣味,“如果之前是幻覺的話,也就可以解釋很多異常情況了,但那真的隻是幻覺嗎?”
    【哎?幻覺?也就是說我們剛才的經曆都是假的?】小鬼有些崩潰地問,【那麽薑敬也不一定是凶手咯?咱們被耍了?】
    “誰知道,再去看看不就行了。”餘暉眯起眼眸,像是之前所做的那樣從窗口中跳了下去,穩穩落在了地上。
    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看熱鬧的人依舊遠遠圍在著火的房子前,互相之間高談闊論著。隻是這時候,他們的身形變得真實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模湖不清了。
    餘暉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嘲諷的笑容,接著扭頭沿著記憶中的路走去。
    這一路上,所見所聞並無太多出入,街上的行人變了,卻同樣來去匆匆。隻是現在的他們也不再模湖到詭異,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嚇死我了,果然剛才是幻覺吧,那種感覺嚇到我了。】小鬼大大鬆了口氣。
    “什麽嚇不到你?”餘暉嘲諷了一句,不緊不慢地沿著熟悉的道路走著。
    這一路上沒有任何波折,他成功來到了薑敬家門前,一切都跟之前看到的別無二致。他站在門前敲著門,同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像是一次循環。
    餘暉拿出開鎖工具,熟練到僅用了二十多秒就打開了鎖。因為之前開過同樣的鎖,現在便熟極而流了。
    謹慎地拉開門看向門內,餘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房間內的景象,發現這裏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布局還是相同的,但那些無處不在的油畫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數量更少的油畫,畫著些花花草草、人物肖像以及自然風景,看起來正常多了。
    他大搖大擺地進去搜查了片刻,臥室還是那個樣子,裏麵的照片也還是那一張,畫室裏的畫都變得平平無奇,窗口的凋像也不見了。
    餘暉摸了摸未完的那副自畫像,畫上油墨未幹,人離去不久。
    沒有在這裏等待,餘暉直接離開了薑敬家,漫步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之中。
    他還抽空上網查了查第五位死者的信息,短短的時間裏,網上已經有了相關的消息。
    死者是一個拉丁舞演員,二十三歲,在昨晚離家後失蹤。
    餘暉打量著五號死者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有一頭黑色的卷發,看上去算是漂亮,笑容活潑陽光,在餘暉看來沒有太多的辨識度。
    太陽漸漸落向西方,餘暉慢悠悠地趕回了舞團附近,靠在路邊看著夕陽將天空染上了一絲紅色。
    “天要黑了。”他輕歎了一聲。
    【話說,之前究竟是怎麽回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小鬼終於忍不住問道。
    “哈,你說它是假的,它就是真的,你說它是真的,它就是假的。”餘暉打了個哈哈,看到一個有些麵熟的身影從舞團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性,有著舞者動人的身姿,神色卻失魂落魄,麵色有些消瘦和蒼白。最重要的是,她的五官讓餘暉覺得麵善。
    “嘿,你是楊玲菲的女兒嗎?”餘暉慢悠悠地湊過去問道。這是第三位死者的名字,也就是那個五十多歲的芭蕾舞教練。
    女人警惕地打量餘暉一眼,在那俊秀的麵貌與和善的表情下,她不由得放鬆了一些,隨後點了點頭,眼睛裏卻閃過一絲悲哀之色。
    “我叫餘暉,正在調查那件連環殺人桉,希望能從你這裏得到一點消息。”餘暉一臉誠懇地說,表情也染上了一抹悲愴和痛苦,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之情,“第一位死者是我的姐姐,我一定要抓住那個殺人犯,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他咬牙切齒,一臉悲痛和恨意,語氣堅決地說道。
    女人被他的一番表演深深打動了,紅著眼圈兒說了些關於她媽媽的事情,但她顯然對當晚發生的情況了解得不多,根本不知道什麽重要信息。
    “我剛跟她鬧了矛盾,那些天一直在冷戰之中。”女人輕聲細氣地說道,“我不喜歡她總是想操縱我的生活,但到了這時候,我卻感到非常愧疚了。”
    “我看你從芭蕾舞團裏出來……你是這裏的舞者嗎?”餘暉瞥了眼舞團的大門。
    “不是,我在這裏從事人事管理工作。”女人抹了抹眼角道,“以前媽媽逼著我學過芭蕾舞,但我總是難以喜歡這項工作,最後跟媽媽大吵了一架,做了其他工作。”
    女人此時的聲音輕得像是囈語,如同從天邊傳來,悠遠而空洞,像是一陣風來就會被吹散似的。她最後對著餘暉笑了笑,然後低著頭默默走遠,背影消失在了來往的人海裏。
    餘暉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輕輕舔了舔嘴唇,眼神微微閃動。
    “你在這兒啊,餘暉。”一隻手輕輕拍在他的肩膀上,背後傳來了清麗悅耳的聲音。
    餘暉扭過頭來看了眼,顏若卿正歪著頭站在他身後,對著他笑靨如花。
    他慢慢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當然,我要為你的安全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