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顏若卿與薑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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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若卿帶著薑敬離開了,像是牽著一條乖巧的大狗。
    薑敬的出現帶給顏若卿的不僅是可怕的危機,還是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那早已浸透了欲望的罪惡之花舒展著遍布毒刺的枝葉,迫不及待地綻放在黑暗的泥潭裏。
    對於顏若卿來說,一門心思把她當做媽媽而十分溫馴順從的薑敬是一把很好的刀,身懷利刃時,隱藏很久的陰暗心思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這時的顏若卿已經二十五歲了,短暫的芭蕾舞演員生涯已然走過大半,卻仍舊徘回在主演的大門之外,總是難以邁出那一步。
    在走出頹廢之後,顏若卿用比以往更加嚴格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每天早出晚歸的艱苦訓練,哪怕生病也不肯放棄練習,偏執地節食和鍛煉以追求“完美”的形體……她的生命中幾乎隻剩下了跳舞,別無其他。
    在付出了太多之後,她無法容忍自己停下逐夢的腳步。那夢想就是她活著的動力,為此她可以舍棄一切。
    她不甘心一直作為陪襯的綠葉,做夢都想作為舞台上最耀眼的那顆星辰,成為眾人目光中的焦點,讓人們為她歡呼。
    但是,明明不缺少天分和努力,明明早已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她卻一年又一年地蹉跎著,屢屢敗在技藝之外的因素上。
    芭蕾舞是一種及其考驗技術和能力的藝術,一切靠實力說話,這的確沒錯。一些動作有的人完不成或是完成得不好,哪怕再有後台和關係也不行。但是,當兩個演員的技藝差不多或是差距不大時,其他因素便成為了舉足輕重的要素。
    很遺憾,當時的非市芭蕾舞團也沒能免俗。在這裏,很多演員都是出自舞蹈世家或是富有的家庭,有著複雜的人情關係網。與之相比,顏若卿哪怕再努力再長袖善舞,也終究勢單力孤。
    因此,顏若卿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跟自己差不多的、比自己差一點的人走在了自己前麵,一顆心被一次次冷透。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她能突然開竅,展現出超越其他競爭者的絕佳資質,一枝獨秀脫穎而出,否則就隻能期盼哪一年的競爭者在各方麵弱於她。但那要再等幾年呢?
    今年的年度考核已經很近了,而這一次依舊有一個基本內定會晉升的人,也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顏若卿很高興自己在這時候遇見了薑敬,她的眼睛中閃爍著的是貪婪和野心。
    “薑敬,你的目標叫做楊悅,是非市芭蕾舞團的一位獨舞演員。這是她的照片。”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顏若卿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薑敬,用柔和帶著哄勸的語氣說道。
    “我要你送她新生。”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薑敬的眼睛,神色嚴厲又帶著點惹人憐惜的哀求。
    大個子的薑敬並著腳聳著肩站在顏若卿對麵,看上去十分乖巧。他語氣興奮地說道:“好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媽媽!”像極了一個像在家長麵前表現自己的孩子。
    餘暉探頭探腦地湊到兩人跟前,探過腦袋瞅了眼那張照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咦?這不是媽媽的那個同事嗎?】小鬼瞪圓了眼睛,他認出了這個人。
    在第一層夢魔中,他們跟這個叫做楊悅的女人有過交流。隻不過,那裏的楊悅並不是芭蕾舞演員,而是在芭蕾舞團裏從事人事管理工作。被殺的人也不是她,而是楊悅的母親楊玲菲,那個五十多歲的芭蕾舞教練。
    “楊悅的身份顯然是顏若卿為了誤導我們而塑造的假象,但死的人應當確實不是她。”餘暉默默後退了兩步,輕笑著搖了搖頭,抱著肩膀看著那正低聲交談的一男一女。
    小鬼滿腹疑惑,但隻能艱難地咽了下去,乖巧端坐著繼續“看電影”。
    顏若卿對著薑敬滴咕了一會兒,在薑敬轉身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喊了一句:“等等!”
    她緊緊皺起眉來,漂亮的眉眼間多了一絲令人心疼的憂鬱,習慣性地輕輕咬著大拇指的指甲,許久之後才道:“換一個人,換成楊悅的母親,楊玲菲。”
    如果楊悅死了,身為競爭對手和獲益者的自己必然會受到懷疑,哪怕隻有一點,顏若卿也不想扯上任何關係。把目標放在楊玲菲身上就好多了,她是楊悅最堅定的後台,更能打擊楊悅的心態,表麵上又跟顏若卿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中間隔了一層關係。
    【這……她好多的心眼子啊。】小鬼語氣沉悶,心情鬱結。看著家人一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卻又無法阻止,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餘暉聳聳肩,低著頭仔細摳著指甲上幹涸的血漬。
    接下來,薑敬幹脆利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楊玲菲死後,楊悅受到打擊直接缺席了年度考核,顏若卿得償所願,順利晉升成為了主演。
    “貪婪啊。”餘暉感慨了一句,捏著撬棍眯眼盯著顏若卿的虛影,卻發現代表貪婪的罪惡碎片並沒有如期出現。
    故事繼續發展,顏若卿的事業更上層樓,她終於成為了舞台上夢寐以求的主角。她的臉上掛著久違的真摯笑容,也有意識地跟薑敬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聯係。
    警方並沒有懷疑到她身上,一切似乎都過去了,直到幾天後她跟一位小粉絲見了麵。
    那個還未從舞蹈學校畢業的小女生很崇拜顏若卿,她滿懷欣喜地嘰嘰喳喳說著話,對舞蹈有著赤誠的熱愛。
    “對了,顏姐姐,最近你要小心點啊,那個專門殺舞蹈演員的殺人狂前些天又殺人了。”在離開之前,她一臉擔憂地對顏若卿說道,“前些日子我經常路過的一棟房子還著火了,我那晚遠遠看到了,好在沒人傷亡。當時我還嚇了一跳,以為殺人狂跑去那裏殺人了呢。”
    “對了,當時我還看見一個很像顏姐姐的人來著,隻是那人衣衫不整的跟一個大個子男人拉拉扯扯的,我沒敢過去,匆匆走了……”
    顏若卿臉上的溫和笑容一絲未變,語氣帶著一絲詫異:“是嗎?那你恐怕是認錯人了,我可不認識什麽大個子男人,平時也不會離開這附近。你可別對人造我謠啊。”她說著,一臉無奈和煩惱地皺起眉來。
    “喔喔,我也覺得是認錯人了,其實也就身形很像啦。顏姐姐,我也沒跟別人亂說,真的,我發誓!”女生吐了吐舌頭,連忙說道。
    “那就好,你也別靠近那裏了,一個人晚上在外麵走還是太危險了,以後一定要跟人結伴啊。”顏若卿不動聲色,循循善誘道。
    “我一個人習慣了,反正也沒人管我。”女孩抿了抿嘴唇,倔強地說道,似乎有著難言的心事。
    “唉。”顏若卿狀似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女孩的腦袋,“其實啊,誰都有種種煩惱和痛苦,但這一路上的風霜雨雪,都將成為你進步的動力,是你以後最寶貴的財富。不要忘記它們,就像我,總會把一切都記在日記本裏。”
    “哈哈,我沒那麽脆弱啦。”女孩大大咧咧地咧嘴笑了,“果然隻有顏姐姐這麽精致的人才會寫日記啊,哪像我過得這麽糙。”
    顏若卿和善的安慰了幾句,然後送走了女孩。看著女孩腳步歡快遠去的背影,顏若卿的表情卻在一瞬間變得陰雲密布,下一刻又再度變得如沐春風,就好像之前的陰沉是幻覺一樣。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她流暢地輸入一串號碼,按下了撥號鍵,笑容優雅地緩聲道:“喂,薑敬,你有了一個新目標。”
    快速交待完畢,她掛斷電話,熟練地刪除通話記錄,動作悠然地把手機揣回兜裏。
    那個女生是目擊者,雖然她暫時沒有把那一幕跟縱火殺人桉聯係起來,但也不能保證她忽然想明白了關竅然後報警的可能。既然確定了當時隻有她一個人看到,平時不寫日記,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那她就先下手為強了。
    於是就有了這第四個死者,目的是掩藏可能的罪證。
    畢竟,有的事情一旦做了,就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再也回不了頭了。
    不過,在這條漫長的墮落之路上,顏若卿總算不再是孤單一人,至少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薑敬能與她並肩同行,能夠作為她的利刃,她的……唯一的支撐。
    當她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艱難崎區的道路上時,忽然有那麽一個同類出現在她身邊,把她當做信仰和親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一顆孤獨死寂的心似乎得到了慰藉,本能地開始寄托了感情。
    兩人有著同樣從母親那裏被強加而來的意誌,有著同樣的掙紮和妥協,有著相似的罪惡,有著一樣遍體鱗傷的心,還有著共同的秘密……甚至薑敬喜歡作畫,那也曾是顏若卿被早早扼殺了的夢想。
    這樣的兩個人,經過更多的相互了解之後,彼此之間的關係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變化。
    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兩顆幹涸而渴慕的心彼此放縱,對長久壓抑的發泄,一切始於色丨欲。
    一棟偏僻的小屋,成為了兩人的隱秘樂園。
    餘暉漫步跟來,在小屋門口頓了頓,慢悠悠走了進去,見證著兩人的改變。
    顏若卿以欲望和心計緊緊拴著薑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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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全心全意,又似乎若即若離。她把薑敬牢牢攥在手心裏,顯現出極強的控製欲,也保護著自己的所有物。至於心中是否存有愛慕,大概隻有顏若卿自己才知道答桉。
    薑敬也慢慢意識到顏若卿不是自己的母親,卻又不可阻擋地陷入了狂熱的依賴和愛慕之中,願意為她獻出一切。但同時,他那渾渾噩噩的精神也在逐漸清醒過來。
    兩個人互相報團取暖,最為親密,也極為疏遠。兩個身影背對背坐著,互相依靠,也向來殊途。
    餘暉一臉平澹地看著他們,直到麵前的顏若卿像是從古老的油畫中剝落,轉過頭來用明亮的眼眸盯著他的臉。
    “來了嗎?”餘暉站在門邊,禮貌地對她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抬腳往前走了一步後,他忽然將手中的撬棍反手向身後一揮,伴隨著劃破空氣的嗚嗚聲,隻聽“彭”的一聲,擊中重物的感覺傳來,手感沉悶。
    餘暉似笑非笑地側頭一看,對著剛進來妄想偷襲卻被他一撬棍撂倒在地的顏若卿輕笑說道:“你還真當我不知道你一直跟著我啊,貪婪呐。”
    說著話的同時,他抬起腳來,對著摔倒在地還沒能爬起來的顏若卿那雙纖長的小腿一腳踩了下去。“卡察”一聲,那雙美好的雙腿被反向折了過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地上的顏若卿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一雙明媚的眼睛中滿懷怨恨,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
    沒等到她反擊,餘暉一撬棍刺下去,堅硬的尖端穿透進了她的脖頸,汩汩的血液流淌而出。地上的顏若卿像是碎玻璃一樣破碎開來,成為了餘暉手背上的一片碎片。
    這一揮一踩一刺,動作行雲流水,快到另一個顏若卿都沒反應過來,似乎還懵在那裏呢。
    “先解決一個。”餘暉舔了舔嘴角,忽然扭曲著臉彎下腰來。
    痛!無盡的疼痛!
    全身的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在被刀片切割著,血肉中像是爬滿了蟲蟻,肆無忌憚地啃噬著,腦袋裏如同塞進了一根烙鐵,耳中似乎隱隱能夠聽到腦花沸騰的聲音。
    “嗬……嗬……真帶勁兒……”餘暉艱難地喘息著,一手捂著臉,扭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眸看向屋子裏緩緩站起來的顏若卿。
    小鬼在口袋裏痛得滾來滾去,一會兒縮成一團,一會兒直溜溜地把口袋撐得老高,一會兒又扭成“s”形。口中的慘叫聲都變了調,像是淒厲的鬼哭。
    “原來隻是痛啊,還有沒有其他花樣?”餘暉捏了捏眉心,快速適應著身體的痛苦,控製著自己的大腦忘卻一部分痛苦,緩緩直起身來向著顏若卿逼近過去。
    隻是向前邁了一步,餘暉感覺大腦嗡鳴,身上的痛苦猛然增強了一截。他閉了閉眼睛,隻是一個呼吸的工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身體,在一開始的猝不及防之後,同樣的手段不至於對他造成第二次嚴重困擾。
    餘暉一步一步地接近著顏若卿,麵色沉靜,目光灼灼。他口袋裏的小鬼已經叫不出來了,口中“嗬嗬”有聲,像是上了岸的死魚。
    在兩者距離僅有三步的時候,顏若卿嘴角嘲諷地翹起,快速閃身向後退去。麵前忽然掀起一陣風聲,隻見餘暉也一步躥了過來,像是打高爾夫球一樣流暢地揮出撬棍,狠狠掄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彭——
    顏若卿一臉痛苦地跌倒在地,努力地揚起臉來,散播著更劇烈的痛苦。
    餘暉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的眼睛,一雙向來古井不波的黑色眼眸中難得激起了漣漪,臉上露出難忍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種可憐兮兮的無辜。
    他皺著眉慢慢抬起腳來,眼中閃過了一抹厭煩,最終變成了孩童般天真的殘忍。
    噗呲一聲,他全力落下腳去,那顆美麗的頭顱像西瓜一樣爆開,碎成了片片碎片聚集在他的手上。蝕骨的劇痛瞬間澹去,這一刹那,連眼中的世界似乎都變得更加美麗了起來。
    “嘖,挺脆的。”餘暉眼中的殘忍消散,直起腰來隨手把撬棍背在肩上。
    【啾……】小鬼發出一聲小雞仔般脆嫩的聲音,然後四肢一攤,表情呆滯得像是被玩壞了。
    “哎呀,隻剩下傲慢了嗎?真不容易。”餘暉瞅了眼手背上的碎片,它們隱隱聚合成一個人形。
    【餘暉,咱們商量一下,以後遇見這種情況你先把我扔掉成不?】小鬼語氣飄忽地說。
    “不成,有難同當嘛。”餘暉笑眯眯地說。
    看\夢魘之家\就\記\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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