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役的那些年，具體什麽時間，邁克不記得了。
    當時他們繳獲了一艘海盜船，抓捕了上百名海上不法分子，從船艙內的贓物中，發現了很多年代久遠的古董。
    有來自紅土地的金飾，也有島礁土著民們製作的手工圖騰，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裏麵竟然有來自格瑞貝恩皇家的財產。
    那是一箱子的銀製品，有酒杯跟燭台，還有精美的胸針。
    箱子上印刻著一枚家徽，像是兩隻疊在一起的獅子，長官對邁克說，這種符號來自格瑞貝恩王室，是維多利亞女王家族的徽記。
    而這個徽記，似乎又在緋紅女王號的船長室內出現了。
    邁克想起了這段往事，再次仔細觀察後發現，這衣櫃上的圖案與當時所見的格瑞貝恩王室家徽又有些許的不同。
    顏色不一樣，獅子圖案的細節也不一樣。
    櫃子上的徽記看上去比較老舊，圖形也不那麽豐富，比當今格瑞貝恩王室的家徽更加古老。
    邁克忍不住好奇心，打開了這盞衣櫃，然後裏麵的東西就都倒了出來。
    他的腳背被沉甸甸的書信給砸中，幾件精美的宮廷裙也撲到了他的身上。
    邁克的鼻腔被灰塵給嗆到，咳嗽了兩下，將那些衣裙塞了回去，蹲身撿起了一張信紙看了兩眼。
    隨著他的瞳孔放大，注意力投入進去，這個房間的窗戶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都沒有發現，一襲紅裙的少女也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就坐在了窗台邊上。
    “偷看小姐的日記，很有趣嗎？”
    突兀的發聲將邁克給驚得下意識去拔槍，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腰間早就沒有那把槍了。
    “你……你什麽時候坐在那裏的？”
    邁克警惕地質問，結果卻被阿加莎給嗆了回來。
    “我想什麽時候坐過去就坐過去，你管得著嗎？”
    邁克表情變化了幾番，而後低頭瞧著那還捏在手裏的信紙，上邊的字跡似乎還是用鵝毛筆書寫的，紙張比較粗糙發黃，有點像是羊皮紙，年代久遠了，也不知為何會保存得如此完好。
    在過去，幾百年前的冷兵器時期，能用得上羊皮紙的人，都算得上是封建時代的大貴族了。
    因為當時羊皮紙工藝的入門門檻就很高，優質的羊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那種生產力與農業水平低下的時代，飼養的動物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一些疑難雜症，那種症狀很有可能就體現在它們的皮膚上。
    沒有瑕疵的羊皮是稀有材料，而這一櫃子裏就有如此多的信紙……
    如果不是眼前的少女擁有收集癖，靠搶劫囤積而來，那麽……這些東西可能原本就是她的私人物品，一直保存至今。
    邁克捏了捏那張紙，忽然試探性地問：“所以，這些都是你自己的？”
    阿加莎白花花的長腿，在窗台上蕩漾，她揚起下巴，高傲地回複道：“你在我的房間裏偷看我過去寫的信，還有臉問出這樣的問題？”
    邁克深呼吸一口氣：“你是格瑞貝恩的王室成員？你的真名叫什麽？”
    阿加莎揚起嘴角：“跟你有關係嗎？奴仆。”
    邁克將那一頁紙張展開，無奈笑道：“這是你寫給國王與領主們的建議，沒想到，你當初那麽關心自己的國家，處處都在為人民著想……”
    說著，邁克再次撿起另外幾張羊皮紙，他的內心湧起了極大興致，幾乎都聽不見甲板上的戰鬥聲了。
    “父王……瞧瞧這道稱呼，想不到海盜女王在若幹年前，竟然是格瑞貝恩帝國的公主！”
    邁克開口調侃，他用眼角餘光，發現了阿加莎的笑容逐漸變得冰冷，但卻絲毫沒有在乎對方內心裏的變化，繼續說。
    “你對國家的治理，有太多想法，你希望內閣的職能分配得更加細致，國王需要下放更多的權力；你建議廢除貴族老爺們的初夜權；你希望給予農民更多獎賞，讓他們可以通過勞動就受封騎士；你想要教堂對所有人開放，任何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都可以接受輝光的信仰……”
    “你努力打造自己理想中的王國，不管國王是否采納，總之從一開始，你就是以成為格瑞貝恩女王為目的而存在的……”
    “但你最終，卻沒有成為族譜中的女王，而是出現在了海上，領導著一群嗜血的怪物，做著殺人放火的勾當，難不成，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理想國？”
    劈啪……
    邁克聽見了一聲脆響，也不知是什麽地方被壓碎了。
    阿加莎同時說話：“你不說，我自己都快忘了那些事情了，有個……幾百年了吧。”
    邁克冷笑一聲：“時間殺死了過去的你，但不意味著那個你就沒有存在過，你是想指著自己死去的那具屍體，嘲笑她當初的天真無邪嗎？但在我看來，現在的你更加可笑，你大可以把這些東西都扔進海裏，但你卻保留了下來，為什麽？可別告訴我，你還活在封建的海市蜃樓中，心裏依舊藏著那理想國的縹緲虛幻的美夢。”
    “夠了！”
    一瞬間，阿加莎那冰冷的笑容突然消失，終於是在邁克的言辭犀利下崩潰了心理防線。
    她從窗台上跳下來，邁克這才發現窗框已經被折斷了一截，剛才的碎裂聲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原來阿加莎早就怒火攻心了。
    “你想知道為什麽？我就告訴你吧，奴仆，我所做的哪些事情，包括現在我想要找到的寶藏，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讓我有足夠的資本，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她衣裙飛揚，長發好似張牙舞爪的海草，雙目中迸發著淩厲的凶光，氣勢陡然攀升，再也不似先前裝出來的那副少女姿態。
    邁克嚇得後退數步，從阿加莎的話裏聽出了端倪。
    “奪回？你是說，你要奪回你在格瑞貝恩帝國的王位嗎？你的計劃是顛覆它的政權？醒醒吧！沒有任何一個人類的國度，會接受你這麽一個吸血的怪物，你的理想國早就成為了泡影，強行找回過去，隻會把你珍惜的那些全都碾成齏粉，最後得到的也是一片廢墟！”
    啊~~~！！
    阿加莎歇斯底裏的尖叫，她身上爆發出猛烈的光耀，猶如在房間裏升起了一顆太陽！
    “高等血裔……次神族……璀光之境……沒有任何一方是恩賜，都是騙局，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