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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豆豆和創傷科的同事一起到了病房，發現自己剛接手的病人居然是一位熟人，上次在小區裏被人挾持時，曾經幫她報警的顧奶奶。
    顧奶奶在認出錢豆豆後，答應接受她的治療，但馬上提出讓其他無關人士離開，並向湯寧主任投訴，接待她的護士和另一位實習生沒有醫德。
    錢豆豆聽了顧***話，心裏一冷，沒想到他們這麽想看自己出醜，居然連違背醫務人員職業道德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老人家，您不要激動，慢慢說。”湯寧連忙安撫神色激動的顧奶奶：“如果我們的醫務人員有什麽不當的地方，我一定讓她向您道歉，請您把詳細過程跟我說說吧！”
    老奶奶當下就把自己入院的經過說了一遍，從車庫門口受了無妄之災開始，說她入院時由一位年輕的護士接待，將她安頓到病房時，護士曾經告知她，醫生還要半個小時左右才會到，讓她耐心等待。顧奶奶當時就火了，更可氣的是，當她在病房裏等了好一會，一直沒人過來看她，她就按下了呼叫裝置，結果來了一個黃毛女人，跟她說，她的運氣不好，輪到了一個新手手裏，讓她再等等吧。
    湯寧主任的臉色越聽越難看，剛才他們剛進房時，顧奶奶就看著愛麗絲說過，不要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她。愛麗絲的言行不當，已經對顧奶奶造成了傷害，這個事情必須要處理了。他很快想到了愛麗絲和醫院裏一位管理人員的關係，眉頭一皺。看來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顧奶奶，要不這樣吧。”湯寧看著老人家說：“我們的醫生言行不當，對您造成了傷害，我現在向您道歉。現在您已經選擇了錢醫生為您的主管醫生。如果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滿足您的要求。”
    錢豆豆聽得眉頭一挑。這個湯主任說話前後不一致，剛才還說要讓犯錯誤的醫務人員當麵向顧奶奶道歉，現在居然自己直接道歉了，沒有把那人抓出來。是不是那人來頭不一般，背後還有什麽人，讓他退縮了。
    最讓她覺得好笑的是，湯主任說。讓顧奶奶有什麽要求，直接跟自己等人提出來，一定會滿足她。這也就意味著，別人犯下的錯誤，要她來彌補了。錢豆豆對顧奶奶有好感。多照顧一下她沒有問題，但她不喜歡被人當傻瓜利用。
    還不等錢豆豆開口說話，顧奶奶先不依了：“湯主任，你這話說得有趣！對於你們內部會如何處理做錯事的醫務人員，我不想知道！小錢醫生是我自己選的主管醫生，我相信就算沒有這件事，她也會好好幫我，你可不能將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湯寧臉一紅，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老人一下子就戳破了自己的小把戲，他誠懇地說：“老人家說得是。那您有什麽要求，直接跟我提吧，我會盡量安排妥當的。”
    顧奶奶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我聽說聖亞哥醫院創傷科有一位水平很高的醫生，姓秦，是一位男醫生。我想請他來協助小錢對我進行治療。”
    錢豆豆詫異地睜大眼睛，沒想到顧奶奶這麽精，剛才看到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位新手，她還果斷答應由自己主管，原來後手放在這裏呀。先是由一位相熟的醫生主管，然後點了一位水平最好的醫生協助，這樣事情就兩全了。隻是，她沒想到，創傷科水平最好的醫生，居然不是湯主任，而是秦晉。
    她想到這裏，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湯寧，見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對顧奶奶這樣要求很意外。
    顧奶奶見錢豆豆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看著她說：“小錢醫生，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水平，但你也是剛上手，如果有一位水平高的醫生在邊上看著，你也能學得快，不是嗎？”
    錢豆豆笑了，握著顧***手搖了搖：“顧奶奶，我沒有生氣，你安排得很合適。”
    “那就這麽定了吧，”湯寧主任笑了笑說：“小錢，老人家，秦醫生那裏，由我去安排，你們先在這裏熟悉一會吧！”
    錢豆豆等湯寧主任離開後，幫顧奶奶翻了一個身，開始用閑聊的方式向她了解病情。
    “顧奶奶，你這次是怎麽受傷的，能跟我詳細說一遍嗎？”
    顧奶奶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看了錢豆豆一會，輕聲說：“閨女，這件事情，你還是別問了。你還是問一下我當時受傷的部位和原因吧！”
    “怎麽樣了，顧奶奶？”錢豆豆詫異地看著她問：“你受傷這件事情，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不提這個了。”顧奶奶搖了搖頭：“小錢醫生，你還是問你應該問的吧，就說我受傷到現在有多長了，還有被什麽撞傷的，對了，還有其它什麽，你應該都懂的，就問這些！”顧奶奶努力回憶自己看急診時，那個醫生曾經問過的問題，想要讓錢豆豆按她說的去做。
    “好了，顧奶奶，我不問了，您別著急。”錢豆豆連忙安慰她：“我們隨便聊聊吧。”
    十五分鍾後，錢豆豆已經基本知道了顧***情況。她一人住在第二區，兒子和兒媳已經去世多年，留下了一個孫子，是一位現役軍人，很少回來。她這次是在車庫門口被一輛違規行駛的空梭車撞傷。
    一般地下車庫出口十五米內是沒有任務道路和障礙物的，出車庫的車子要在這一段距離內直接飛上天空。第二區內的住宅小區就是這種情況，離車庫出口足有三十米遠，才是小區裏的道路。可顧奶奶在這麽遠的路上散步，還被那輛出車庫的車子撞傷了，對方是違規操作。
    當錢豆豆問及對方有沒有下車和她說話時，顧奶奶開始沉默了，隻說是附近的巡警將她送到醫院，保險公司的人也來過了。錢豆豆問顧奶奶，對方開的是一輛什麽車，她也說當時事情發生得太快，她沒看清楚。
    錢豆豆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應該看清楚了，卻不願意說。至此，錢豆豆心裏已經有數，肯定是一輛來頭不少的車子撞了老人，老人怕惹上麻煩，加上對方的賠償措施很及時，她也不想羅嗦，所以堅持不說。
    錢豆豆沒有勉強老人，寬慰了她幾句，告訴她情況不錯，很快就能手術了。顧
    奶奶明顯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跟錢豆豆說話，秦晉來了，她馬上不說了。
    錢豆豆從床邊站起來，禮貌地打招呼：“秦前輩來了。”
    秦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徑直走到顧奶奶床邊，平靜地說：“老人家，我聽湯主任說，你準備讓我協助錢醫生治療，是這樣的吧？”
    “是的，您就是秦醫生吧？麻煩您了！”顧奶奶客氣地說。
    “不客氣。我現在要先對您進行一些檢查，希望您能配合。”
    顧奶奶點了點頭，錢豆豆在一邊看著秦晉熟練地體檢，他檢查時很仔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連跟骨折關係不大的甲狀腺都摸了一下。
    檢查完畢後，他對顧奶奶笑了笑：“老人家，您的情況還不錯，我們可以為您安排手術。”他回頭看了錢豆豆一眼，補充說：“當然，這還要看錢醫生的意思。”
    秦晉笑起來時，和秦商很像，錢豆豆看得呆了呆，聽到他提起自己，才回過神來，拿著查房終端對他笑了笑：“治療計劃我已經有了，我共享給秦前輩吧？”
    秦晉此時的表情很嚴肅，看了錢豆豆一眼：“你先出來一下！”轉身出了病房。
    錢豆豆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回頭對顧奶奶說：“顧奶奶，我出去一下，回頭再來看你。”
    “去吧，小錢醫生。”
    錢豆豆走出505病房，看到秦晉身姿筆挺，站在門外，她喊了一聲“秦前輩”。
    秦晉轉身，看著她嚴厲地問：“你知不知道醫務人員第一守則？”
    錢豆豆呆了一下，怎麽突然提起了這個？
    秦晉的聲音更冷厲了，仿佛極地寒流一般刮向錢豆豆：“醫務人員守則第一條，要以病人的利益至上！你記住了？”
    錢豆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在學校裏有學習過。”
    “可現在，因為你和個別人之間的恩怨，已經妨礙到了顧素蓮女士的利益！”秦晉口氣冷硬，表情嚴肅地看著她問：“你準備怎麽做？”
    錢豆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顧素蓮就是顧奶奶。她沉默了一會，輕聲說：“我會把顧奶奶照顧好，不讓她再受到類似傷害。”
    秦晉的神色緩和下來，聲音平和了一些，看著她問：“為什麽不辯解？”
    一般人在受到這樣的指責時，會覺得自己很委屈，因為挑事的人不是自己，自己也是受害者，卻要被人這樣指責，讓人很不好受。
    錢豆豆笑了笑，想起一個很久以前的身影，一位清秀溫和的女醫生，記起她曾經說過的話。她輕聲說：“因為有人曾經告訴過我，不管對人的傷害是因何而起，如果這個傷害發生時，你是其中的必然因素，那你就要為此負責。”
    秦晉冷靜的表情消失了，看著錢豆豆出神，過了半晌才問：“你是聽誰說的？”
    “一個朋友。”
    秦晉又一次笑了，是那種自嘲的笑：“我知道了。”
    “秦前輩，你知道什麽了？”
    “你那位朋友，可能是我父親的學生。”秦晉露出神往的表情：“那句話，是他一生的座右銘。”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