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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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童瑤將手伸進我胳膊的那一瞬間,我竟然出現了久違的心顫。《 純文字》那是一種讓人難以描述的美妙感受。由此,我心裏痛苦地明白了一件實事:在我的內心對她充滿著欲望。我是醫生,完全明白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對身體的影響,我知道,唯有對她有著欲望才會產生這樣心顫的感覺。那是一個人的心靈被觸動後所產生的不能自控的反應。
“怎麽?你害怕了還是冷啊?”童瑤發現了我的震顫,她在問道。
“是緊張。”我急忙掩飾。
“反正是假的,你緊張什麽啊?”她笑著說,隨即去敲門。 醫道官途:婦產科9
“你沒鑰匙啊?”我詫異地問她道。
“你傻啊?”她瞪了我一眼,隨即將她的目光指向了她正挽住我的那隻胳膊上麵。我頓時明白了:她是為了讓她母親看到我們親熱的樣子。
門被打開了,我的眼前出現的是一位很有風度的老太太。她的頭發花白,麵目慈祥,身上一件紅色高領毛衣。她看見我第一眼的時候就開始在笑了。我記得讀中學的時候經常用“豌豆角一樣的眼睛”去描寫一個人的笑容,現在我才發現那種描寫是那麽的貼切。而且,我發現她的模樣和神態都有些像導師的樣子,仔細一看又不像,頓時想起一種說法來:女人老了的時候模樣都差不多。
“媽,這是馮笑。”童瑤朝她母親介紹我說。我發現她的臉竟然紅了。
“小馮啊。快進來坐。我昨天晚上就聽瑤瑤說你要來了。太好了。這是拖鞋,可能有點小,家裏沒男人,你看看這雙行不行?”童瑤的母親慌不得地道。
“媽,別讓他脫鞋了。真是窮講究。”童瑤說。
我急忙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門口處,“阿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麽,就隨便去買了點。”一邊說著一邊脫鞋子,然後換上她手上的脫鞋,隨即發現自己的半隻腳都在拖鞋的外麵,拖鞋的前麵太狹窄了,穿不進去。確實太小了。
“算了,你還是別穿拖鞋了吧。你的腳真大。嗬嗬!腳大江山穩,腳大好。”童瑤的母親頓時也笑了起來。
我急忙地道:“阿姨,您家裏有塑料口袋嗎?我用塑料口袋套在鞋外麵就可以了。我的鞋太髒,您做清潔會很麻煩。”
“這孩子,真懂事。比瑤瑤懂事多了。你等著啊,我馬上去拿。”老太太說道,隨即朝裏麵去了。
童瑤苦笑著對我說:“你看,嘮叨是吧?”
“你今後也會這樣的。嘮叨也是一種關心呢。”我說。忽然想起導師來,心裏不禁歎息:老人雖然都喜歡嘮叨,但她嘮叨的程度也太過分了些。忽然又想到童瑤的父親早已經去世的事情,不由得明白了導師嘮叨的另一種原因:孤獨。
是的,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也會嘮叨的,而且還可能自言自語。
不一會兒老太太就出來了,她手上拿著兩隻塑料口袋。我穿上皮鞋,然後將塑料口袋套在皮鞋的外邊,係上,隨後進屋。
“好難看。”童瑤看著我的腳說。
“沒事。反正又不照相。”我也笑,隨即去門邊提過禮物朝童瑤的母親遞了過去,“阿姨,您試試這件毛衣,看合適不合適。不合適的話我明天去換。”
她接了過去,先去看的是哪兩盒腦白金,笑道:“小馮,你是醫生呢,怎麽也相信這玩意?”
“阿姨,如果您有失眠的情況的話,這東西絕對好。而且沒有副作用。”我笑著說。
“真的啊?太好了。我還以為是廣告上胡吹的呢。”她的臉色頓時笑開了花。我是婦產科醫生,當然知道絕經期後的女性因為激素紊亂容易出現失眠的情況,而腦白金針對失眠確實有效果。 醫道官途:婦產科9
她隨即去打開衣服,頓時低聲地叫了一聲,“小馮,這得花多少錢啊?駝絨的呢,很貴啊。我幾次都想買一件,就是舍不得。你這孩子,怎麽買這麽貴的東西給我啊?”
“不貴的。穿上很暖和。您看看這顏色行不行?樣式和大小合不合適?”我問道。我買的是一件暗紅色的高領毛衣,因為我知道女性在年齡大了的時候反而會追求鮮豔,這其實是老年女性不願自己青春逝去的潛意識反應。高領,卻更暖和,而且還可以遮掩住很多老人臃腫的脖子。
“喜歡。太好了。”老太太高興極了。我偷偷地看了童瑤一眼,詫異地發現她竟然在皺眉。可是我不好問她。
隨即坐下來吃飯。老太太做菜的手藝不錯,每樣菜的味道都很絕妙。她今天很高興,話也比較多。“小馮,你是哪個科的醫生啊?”她問道。
我差點直接回答了,但是無意中看到童瑤在給我遞眼色,於是急忙回答道:“外科。”
“哦,男孩子搞外科好。”老太太說。
“就是太累了。”我說道,發現童瑤在笑。
“那你家在什麽地方啊?”老太太又問。我發現不隻是電影裏麵才會出現這樣的審問,看來查未來女婿的戶口是老太太的共性。
“外省的。在江南讀的大學,畢業後就分到了這裏。”我回答,這可是之前就和童瑤商量過的。
“哦。那你父母是幹什麽的啊?”她又問道。
“媽,您真的開始查戶口了啊?”童瑤即刻打斷了她母親的話。不過我還是回答了,“我父母都是小職員。一般老百姓。”
“看上去你蠻有教養的。看來你父母也是很不錯的人啊。不然怎麽可以培養出你這麽優秀的人才啊。”老太太微笑著說道。我覺得她的這句話才體現出了她教師的職業。
“小馮,你今年多大了?”老太太接著又問。
“我。。。。。。”這下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因為我畢竟比童瑤大好多歲。幸好童瑤即刻說話了,“媽,您真是的,有完沒完啊?”
這次我當然不會回答了,於是笑道:“阿姨,我給你講個笑話。我實習的時候有一天主任查房,他一臉嚴肅把大家拉到走廊上說,這個病人很重啊,大家想想怎麽辦吧?所有的醫生都開始冥思苦想都不說話,主任見無人回答,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什麽時候讓他出院吧。”
老太太一愣,頓時大笑了起來,童瑤也在笑。我心裏大喜:終於把話題岔開了。
老太太卻隨即笑著問我道:“你在什麽醫院實習啊?怎麽這麽不負責任?”
我笑道:“開玩笑的。這個笑話其實是我老師以前講給我們聽的。具體是哪家醫院我也不知道。”
老太太笑得更歡了,“你們當醫生的真好玩。還有什麽笑話沒有?說來聽聽。”
“有位煤礦老板的妻子不小心跌了個跟頭,斷了一根股骨。煤炭老板請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為他妻子手術。醫生用一根鏍絲釘將病人的骨頭接好了。手術很成功。醫院向富翁收費五萬塊錢。這位老板頓時就不高興了,他認為隻不過用了一根鏍絲釘就收這麽多錢太不公平,於是就要求醫院列出收費明細賬。醫院的賬單很簡單:一根鏍絲釘一塊錢,知道怎樣放進去收費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總計五萬。煤炭老板再也不說什麽了。”
這下老太太沒笑了,不過她說道:“這個故事好,我明天講給我的學生聽。( aoye。com純文字)知識的價值就在這地方,我很多學生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時候童瑤說:“你們醫院裏麵的笑話蠻好玩的,你再講一個我們聽聽。” 醫道官途:婦產科9
我搖頭說:“醫院裏麵的笑話其實並不多,特別是外科醫生,壓力挺大的。這樣吧,我講一個前幾天從醫學雜誌上看來的笑話。說匹茨堡大學的研究人員宣布,他們已在人的大腦中發現了易受騙中樞。他們說,神經外科醫生可以為那些特別容易受騙的人開刀,切除這個易受騙中樞。這種手術沒有任何痛苦,也不會損傷大腦的其餘部位。他們還說,假如你相信上麵的話,那就證明你是一位非常容易受騙的人,現在就可以考慮進行這種手術。童瑤,你相信嗎?”
老太太再次大笑。童瑤也笑了,“討厭!”
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我看得出來老太太很高興。不過我卻發現童瑤反而地顯得有些不安的樣子。
吃完飯後我搶著去洗碗,老太太也沒有特別的阻攔,同時還表揚了我一句:“這孩子,真勤快。”
將廚房收拾得幹幹淨淨、甚至把裏麵以前亂放著的碗筷都一一歸順後去到客廳,我看見童瑤和她母親正在說著什麽。我覺得自己今天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於是笑著對童瑤的母親說道:“阿姨,我要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還要回老家去呢。對了阿姨,這是一位病人送給我的兩張購物卡,我拿著反正也沒用,您拿去自己買點東西吧。”說著就從錢包裏麵將那兩張購物卡拿出來朝她遞了過去。
童瑤急忙地道:“一張就夠了。”
“沒事,兩張加起來也不會讓你犯錯誤的。”我笑著說。
老太太詫異地看著我,我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差點露餡了,急忙地道:“我和童瑤開玩笑的。”
“這一張卡裏麵有多少錢啊?”老太太問。
“沒多少。您到商場買東西的時候就知道了。病人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不會很多的,現在的病人都很精。”我說,心裏不住在向林易道歉。
老太太笑著接了過去,“這孩子,太懂事了。那好吧,明天你要回家,你帶我向你父母問好啊。請他們有空到我們江南來做客。”
“好的。阿姨。”我點頭哈腰地道。
“瑤瑤,你送送小馮。”老太太說,臉上一片慈祥。
出門之前我扯掉了腳上的塑料口袋,然後對童瑤道:“麻煩你幫我放到垃圾桶裏麵去。”
她瞪了我一眼,拿著塑料口袋去到了裏麵。我打開門出去等她,聽到裏麵老太太在對童瑤說:“瑤瑤,我喜歡小馮這孩子,你不要再挑了。”
“知道了,媽!”童瑤在說,很不耐煩的語氣。我不禁苦笑。
童瑤一會兒就出來了,我不自禁地動了一下自己右邊的胳膊,即刻醒悟,悄悄地去看她,幸好她沒有發覺到我這個不自禁的動作。她在瞪著我,“馮笑,今天你幹嘛表現得那麽好?”
我頓時詫異,“表現得好還不行啊?”
“你傻啊?我們是假裝的,你表現得這麽好,我媽媽真的喜歡上你了怎麽辦?這下好了,你買的東西她很滿意,又會講笑話,還那麽愛衛生,把廚房也收拾得那麽整潔。完了,我媽媽對我說了,如果我不和你戀愛的話她就要找我算賬!馮笑,你搞什麽名堂嘛,你讓我怎麽辦啊?”她氣急敗壞地道。
我頓時明白了,不禁苦笑,“早知道的話我就表現差點了。你自己也沒提醒我啊?”
“哎!是我自己沒考慮周全。其實如果你表現差了也不行的,那樣的話她又要我重新去找一個了。”她歎息道。
我想也是,隨即笑道:“童瑤,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你趕快找一個真正的男朋友。這樣的話你媽媽就不會說什麽了。”
“馮笑,我正想問你呢。你和你的前妻,對不起啊,可能我不該問你。”她說。
我說道:“沒事。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你和你的前妻是自由戀愛嗎?”她問道。
我一怔,隨即回答道:“算是吧。”
她詫異地問我道:“怎麽叫算是啊?我的意思是問你,你對她有那種感覺嗎?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吧?就是愛情的感覺。”
我再次怔住了,一會兒後才回答道:“你知道的,我和她結婚的時候她已經有過一次婚姻了。當時我覺得自己對她還是有那樣的感覺的,不過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原來真正喜歡的是她的過去,是中學時候的那個她,因為那時候她給了我愛情的滋味。”
“你們那麽早就戀愛了?”她問道。
我搖頭,“是我暗戀她。”
她點頭,“我明白了。其實你對她還是有愛情的。那麽她呢?”
“也應該有吧。”我說,“後來她告訴過我說,其實中學的時候她知道我在暗戀她的。哎!誰知道呢,誰知道她會那樣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明白了,其實你一直還是不滿意她曾經結過婚,所以才讓你的生活那麽混亂。是這樣的嗎?”她又問。
這個問題我自己曾經分析過,於是點頭道:“是的。我潛意識裏麵應該有這樣的想法。畢竟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愛情或者婚姻都要完美。這是,每個人最真實的內心吧?隻不過有的人在很多時候會因為對方的某一個優點而心甘情願放棄這種完美罷了,當然,還有的是因為無奈。”
“是的。”她說,低聲地歎息,隨即又問我道:“那麽馮笑,你對你現在的妻子呢?”
我心裏頓時一痛,即刻對她說道:“童瑤,我們不談這件事情好嗎?”
“對不起。”她說,“馮笑,我很讚同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對待愛情,我們每個人其實都在追求完美。我也一樣。我希望自己未來的那一半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而且要值得我去愛他。當然,他也必須愛我。我絕不會在自己的婚姻問題上麵將就。與其如此,還不如不結婚呢。”
“童瑤,看來你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啊。不過我可要提醒你,過於地追求完美是很容易出現悲劇的,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事情。作為人,就更沒有完美的了。”我說。
“我至少要找一個能夠打動我心的男人吧?”她說道。
我點頭,“那倒是。對了童瑤,難道就沒有一個男人曾經打動過你的心嗎?”
“馮笑,今天謝謝你。祝你及全家春節愉快。”她卻忽然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我心裏似乎明白了,於是和她揮手道別。
上車後我覺得自己好累,不禁在心裏想道:為什麽自己總是覺得累呢?仔細想想才發現自己的這種累似乎和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就在昨天和今天的兩天時間裏麵我竟然去冒充了兩個女人的男朋友。
現在我也開始擔心起來:童瑤接下來怎麽去對她母親解釋啊?她這下可真是躲得過初一但是卻很難躲過十五啊。
不關我的事情了,我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任務。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忽然回憶起童瑤抱住我胳膊那一瞬間自己內心的那種震顫來,心裏頓時飄蕩蕩地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很漂亮,而且漂亮得與眾不同。我在心裏替自己解釋和辯解道。
是的,她確實漂亮得與眾不同,因為她是警察,有著與其他女性不一樣的英武氣質。
回到家後父親把我叫到了沙發處坐下,母親和阿珠都在那裏看電視。父親說要和我好好談談。想起這兩天自己去幹過的事情,我心裏頓時惴惴起來。
規規矩矩地去坐下,腦子裏麵在思索著接下來如何應答父親可能會提出了有些問題。
父親說話了,“馮笑,你一天怎麽這麽忙啊?你又不是官員,就一個婦產科醫生,怎麽天天在外麵吃飯啊?”
“都是朋友的事情。”我說。
“平常也這樣嗎?”他問。
“差不多吧。病人請客吃飯,單位的人有事情,醫藥公司、醫療器械公司請客,同學聚會,反正在外麵吃飯的時候很多。無法拒絕。”我回答說。
“那你什麽時候看專業書籍?什麽時候陪自己的家人?”父親又問。
我頓時語塞。
“醫院裏麵的醫生現在都這樣。平常上班的空閑時間裏麵看看書就不錯了。”這時候阿珠說道,“馮叔叔,馮笑也是沒辦法,他現在是他們醫院的婦產科副主任,找他的人多。特別是那些醫藥公司什麽的,經常要請他吃飯的,還有病人的家屬。”
“他們會給你紅包嗎?”父親問。
“有時候會給的。”我回答。沒有說實話,因為病人家屬請客的時候都是要給紅包的。
“那樣會犯錯誤的!”父親嚴肅地道。
我心裏有些不大耐煩,“爸,現在就是這樣的風氣。其實我也不在乎別人的什麽紅包,更不想去吃那飯。但是病人家屬的心情應該理解啊?他們總覺得請醫生吃了飯、給了紅包後醫生才會盡心盡力地照顧病人。這是人之常情。”
“這倒是。不過你應該事後把紅包交給醫院的紀檢部門啊。這樣才不會犯錯誤。”父親說。
阿珠在旁邊笑,我回答說:“現在醫生收紅包已經是慣例了,每所醫院、每個醫生都在收。如果我去把紅包上繳了反而會讓大家恨我的。”
父親頓時一怔,隨即歎息道:“這都是怎麽了?正直的人反而會被群起而攻之了?”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其實醫生拿紅包,吃藥品回扣不算什麽的,這與那些官員的腐敗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這也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不然憑我們那點工資怎麽養活自己啊?國外的醫生和律師都是高薪階層,我們國家在製定工資標準的時候不科學。”阿珠說道。
“難怪現在看病那麽貴,原來都是被你們當醫生的吃回扣去了。阿珠,你也吃回扣了吧?”母親問道。
“我們是輔助科室,哪裏來什麽回扣啊?不過我們的檢查項目醫院會給我們提成。這部分提成就是獎金。”阿珠回答說。
“我們國家這樣幹不行。現在看病太貴了,苦的可都是老百姓啊。我們還好,看病住院可以報賬,農民呢?那些下崗工人呢?哎!”父親歎息道。
“爸,您錯了,看病貴的原因並不完全是我們醫生吃藥品回扣造成的。”我說。其實我對這個問題也深有同感,而且也曾經分析過這方麵的問題,“爸,您知道藥品價格的形成和構成麽?不知道是吧?我告訴您。藥品在生產出來前要經過最初的動物實驗和臨床實驗,如果實驗的結果療效合格然後再上報國家衛生部。衛生部下麵的某個司經過專家評審後認為可以生產銷售才出具許可批文,接下來才是藥品研究單位與藥廠談判新產品的價格合同。藥廠接下來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國家物價部門申報藥品的出廠價、批發價及零售價。出廠價是藥廠與醫藥公司的購買關係,批發價是醫藥公司與醫院的價格關係,零售價就不用講了,是醫院與病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是最終端的價格。”
“這些和回扣有什麽關係?”父親問道。我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而且目前和阿珠也都認真在聽我講。
我繼續地道:“藥品的價格形成很複雜,應該包括幾個方麵,一是前期的科研經費,二是申報藥品生產許可等費用,其實說到底就是知識產權。然後才是藥廠的生產成本及合理的利潤。這部分價格就是出廠價。這個價格往往並不高,比如我們常用的治療腹瀉的氧氟沙星針劑,出廠價隻有不到兩塊錢一支,但是用到病人身上的時候卻高達近五十元一支的價格。這是因為批發價訂得太高。爸,我再繼續講藥品價格的構成。前麵我講了出廠價的問題,那麽批發價是怎麽形成的呢?製定批發價的根據是什麽呢?實話講吧,沒有根據,完全是藥廠做了物價部門工作的結果。所以,批發價往往會遠遠高於出廠價。還是舉剛才說的氧氟沙星針劑的例子,它的批發價是多少?三十八塊左右!對了,我剛才講掉了,國家有規定,藥品的零售價隻能在批發價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不能高於百分之二十。所以,醫院並沒有從藥品中賺取太多的錢,反而地,醫院還基本上都采用了在批發價基礎上增加百分之十五的價格在作為零售價銷售。其實醫院也是要成本的啊,比如我們醫院來講吧,後勤部門那麽多的人要養活,還有退休職工等等。所以,問題就出現在批發價的製定上麵。同時從中也可以看出來了,醫藥公司的利潤,包括醫藥代表的高工資待遇及醫生的回扣部分都在這裏麵。醫生回扣有多少呢?批發價的百分之五左右。這對於每個病人承擔的費用來講並不高是吧?一個病人購買了一百塊錢的藥品醫生才得到了五塊錢。所以,醫生的回扣不是造成看病貴的主要原因。”
“難道都是被醫藥公司賺去了?”父親問道,“不對嘛,醫藥公司也需要成本的。按照你的說法這藥品就該有這麽貴了是不是?”
我搖頭,“不是。爸,您說得對,醫藥公司也需要成本,公司運轉、資金、倉庫、職工工資等等,這些成本還很高。而且醫生的回扣也是必須的。現在具有同樣治療效果的藥品很多,比如抗菌素就有數十種,醫生開什麽藥物完全是憑醫生個人的喜好,因為很多同類的藥品的治療範圍和治療效果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回扣就很重要了。試想想,同樣的藥品,一種開出去了有回扣,一種沒有,那麽醫生會選擇哪一種呢?這不需要解釋了吧?所以,藥價高的問題不在醫院,也不在醫生身上,而且也可以說不在醫藥公司那裏。”
“那在什麽地方?”父親問道。
我看得出來他已經被我說得迷糊了,隨即笑道:“問題在國家的政策上麵。一方麵在藥品價格的製定上控製不嚴,讓藥品的價格有了給回扣及高額利潤的空間。另外一方麵是國家在藥品銷售的環節上出了問題。以前的醫藥公司都是國家的,那時候就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因為國營公司不敢給醫生回扣,內部也不敢發太多的錢。這樣一來國家調控藥品價格的時候就很容易。可是自從允許個人開設醫藥公司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因為在回扣的吸引下國營公司隻能在競爭中一敗塗地,然後私立的醫藥公司用賺來的錢聯合藥廠去做物價部門的工作,於是就逐漸形成了現在這種惡性循環。”
“按照你說的這樣,那就沒辦法了?”父親問道。
“當然有辦法,那就是取消藥品供應的中間環節。但是可能嗎?這會涉及到多少人的個人利益?有些政策放開的時候容易,但是要收回去就難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啊。”我歎息著說。
“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啊?”母親歎息。父親不再說話。
我又道:“其實吃虧最大的還是國家,因為藥品最主要的消費群體是公費醫療部分。”
“公費醫療還不是老百姓上的稅?”父親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我苦笑,隨即說道:“是啊,所以老百姓受到的是多重的盤剝。前段時間單位在發工資的時候大家都吃了一驚:怎麽發到手裏的錢比以前還少了呢?前段時間國家大張旗鼓的給每個人漲了工資,怎麽錢越來越少了呢?於是我仔細研究我的工資條,這一研究啊,頓時讓我大吃一驚。事實上,國家真正從我們身上收走的錢裏麵個人所得稅製隻是一個小頭,真正的大頭是各類以保障民生為名義的社保。而這些社保裏麵,個人繳納的又是小部分,真正的大頭在於單位繳納的那部分。 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 及住房公積金。 這裏麵,個人繳納的比率合計為百分之十八,而單位繳納的比例合計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三。不要以為單位繳納部分和我們沒有關係,其實這是一回事情,如果單位不需要交納這些的話,這些錢至少會有很大一部分變成工資發放。這兩者唯一的差別在於,把他叫做單位繳納,一般個人不會有抵觸情緒,國家收起來更加容易。 假設一個人賬麵工資是六千元,那麽單位實際付出的就應該是八千五百八十元,其中社保個人賬戶裏麵有一千四百四十元,社保統籌賬戶裏麵二千二百二十元,個人納稅收入四千九百二十元,個人所得稅三百四十八元,最終個人收入四千五百七十二元。如果我們把社保統籌賬戶的錢叫做社保稅的話,那麽社保稅的稅率為百分之二十五點九,而個人所得稅的稅率隻有百分之四。所以實際我們收入的稅率為百分之三十左右。而養老保險的統籌賬戶方麵,大頭是養公務員去了。養老和醫療統籌賬戶裏麵的錢,到底用到哪裏去了,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堅決不相信的是,這些錢都用到了繳納這些錢的企業人員的醫療和養老上。我看到過資料上說,醫療保險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用於政府公務員,主要是高級別公務員的醫療,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國家原來的養老保險製度,是國家全包。當國家全包的人員真正大批退休的時候,發現包不住了,這才推出了現在的養老保險製度。這等於是一句話,就把以前的欠賬全免了。這倒也罷了,更大的疑問是,我們現在繳納的養老保險,等我們退休的時候會真正有用嗎?那個時候國家會不會又出什麽政策?這裏的關鍵在於養老保險經費使用的不透明。以單位替你繳納的社保基金進入統籌帳戶這一名義,替代社保稅,就會在很大程度上減少老百姓的不滿。如前麵所計算的,單位給你發六千元工資,然 後又替你繳納了二千二百二十元的統籌賬戶,你會覺得自己還賺了。假如單位給你發八千二百二十元工資,然後告訴你其中二千二百二十元繳納社保稅用於現在人員的退休工資,你就會認真對待這個數字了。還有,如果你不在一個地方工作了,挪戶口要退保,這時候,隻有個人賬戶裏麵的錢可以拿回來,而統籌賬戶裏麵的錢就隻好當作貢獻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個人賬戶可以理解為強製儲蓄,而統籌賬戶則完全是交稅了。我計算了一下,我們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三會發到自己手裏,百分之十七被強製儲蓄,而百分之三十的是被征稅了。此外,我們的消費品的成本中一大半是稅,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反正很嚇人的。所以,我們隨時都在交稅。此外,我覺得社保基金目前存在的問題絕對不是曆史的原因。由於曆史欠賬,我們采取了個人積累和國家統籌相結合的方式,個人為自己未來積累,交統籌為以前的人員養老,這都可以理解。最大的問題是社保製度、社保費率、社保資金運作的不透明。以我為例,原來的想法是:國家要你交,你研究得再好,還不是得交?有什麽用,所以從來不去研究。直到最近才有點興趣去看了一下,結果大吃一驚。更有甚者,社保的問題在‘老了以後怎麽辦’這個為人民考慮的大帽子下,討論的很少,知道其運作規則的人更少,這就給了製度設計者尋租的空間和權利。前段時間我去商場買了件三百八十元的商品,結果在領取購物回贈禮品時得到可以開發票的消息,可是發票開出來後一看,頓時就憤怒了,原來在三百八十元的的錢中稅費之竟然有五十五元,百分之十七的稅率!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稅費,我隻需花三百二十五元就可以買到這東西了。 一件商品就是百分之十七的稅率, 工資還要交稅,於是我就想:我們交的這麽多稅,為什麽我們國家的福利還是這麽的差?那些錢都跑哪去了?”
“這確實有問題。哎!毛澤東時代雖然窮了點,但是大家覺得公平。現在。。。。。。哎!說實話,我也搞不懂了。說起來好像是富了,我們住的房子,吃的東西,馮笑,你還開上了車。這在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但是為什麽大家卻越來越不滿意了呢?人們的道德水平、公民意識也越來越差了。我真是搞不懂了。也許是我老了吧?馮笑,人是社會動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應酬,這我理解,但是有些事情得有個度。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因為在你最困難的時候能夠和你在一起的也就是你的家人了。所以,我希望你平時好好對待他們。你看,陳圓現在這樣了你才懊悔,這不是已經晚了嗎?人啊,往往會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馮笑,也許是我們太嘮叨了,這人老了話就多,但是你應該理解我們當父母的人的心情。也許,等你的孩子長大了你就知道了。這次我們來也不可能住很長的時間,春節後我們就要回家去了。畢竟我們還沒有退休。我們給國家幹了一輩子啦,不想在這最後的時候撂擔子。哎!我們老了,今後你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吧。”父親歎息著說。
“早點退了吧。爸,何苦呢?把位置騰出來給年輕人。我不是說過嗎?媽媽也辛苦了一輩子了,您帶她出去好好玩玩吧。人生苦短,來到這個世界一趟不容易,應該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上的大好河山。您說是嗎?”我勸道。
忽然,阿珠站了了起來朝裏麵跑去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剛才的話觸動到了她的痛處。
母親急忙跟了過去。父親搖頭歎息著說:“馮笑,你不理解我們這一代人對國家的感情。”
我頓時不語,忽然,我的手機響了,是林育,“馮笑,明天我準備去給黃省長拜年,他說希望你能夠一起去。你有空嗎?”
“好吧。我明天與你聯係。”我說。
電話被她掛斷了,我苦笑著對父親道:“您看,明天晚上又要出去了。林書記讓我和她一起去給黃省長拜年。”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有一種自豪的,但是卻想不到父親忽然問了我一句:“馮笑,你和那位林書記究竟是什麽關係?”
父親的眼神嚴肅,甚至還有些淩厲。我頓時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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