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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章 缺心眼兒
    忠勇伯府院子不少，大氣派是樂福堂。
    樂福堂理所當然是李長青夫妻居所，一大早，便有兒子媳婦和孫子孫女們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雖然已經升級到老太太級別，但孫氏如今才五十歲，身子健朗，一雙眼睛透著精明光。大約是養尊處優緣故，容貌多稱得上清秀孫氏看起來並不顯老，反而因為皮膚細嫩顯年輕一些。
    花媽媽是孫氏從娘家帶來陪嫁丫頭，早些年嫁給了老伯爺隨從做了管事娘子，行事謹慎有度，頗得孫氏信任。
    這會兒花媽媽正忙著給孫氏梳頭。
    “老太太，今兒天氣不錯，要不梳個高髻吧，清爽又精神。”花媽媽嫻熟一手拿著檀木梳給孫氏理順頭發，一邊建議道。
    孫氏往前湊了湊身子，對著鏡子照了照才道：真是老了，你看這頭發，都白了這麽多。”
    “看您說，這滿京城裏，誰不說您會養生？這容貌看起來跟十年前就沒變，哪裏老了？不知道多少太太跟府裏打聽您養生秘訣呢。”花媽媽嘴裏奉承著，手底下卻麻利給孫氏梳好了頭發，挑選了一根事事如意赤金簪壓鬢，再插上一支紅寶石挑心寶塔簪，便大功告成。
    孫氏聽了花媽**話眉眼便彎了一彎，略帶圓潤臉龐看起來很是親和。
    當年李長青不過是個沒落軍戶子弟，靠著一身好武藝才進了皇帝直屬虎賁衛，發妻早亡，並未留下一男半女，後來皇即位，李長青因救駕之功封子爵，才由上司保媒娶了時任大理寺卿孫大人庶女為續弦，兩人年紀差了十來歲，李長青對這位繼室也很是寬容。
    孫氏雖是庶女出身，不過嫡母是個心善，從小嚴格教養，是重規矩人，所以即便後來夫貴妻榮，成為姐妹中嫁好人，也沒有得意張狂，反而同母家兄弟姐妹關係良好，為她博得了不少名聲。
    說孫氏幸運也是沒錯，要說當年，孫氏出身普通，原本是許了人家，誰知道婚事才定，那位公子便得了急病而死，孫氏差點就守了望門寡，得了個克夫名聲，還是孫大人疼愛女兒，硬是將孫氏留了家裏。
    以當時李長青條件，雖然得了爵位，看似前程遠大，但是家底薄，家裏又無兄弟扶持，加上還不是原配，說親時便有些不上不下，聽聞孫氏情況，當即便點了頭。一個克妻一個克夫，可不正是天生一對兒？
    孫氏嫁過來後，沒幾個月便懷了身孕，後來接連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地位穩固無比，唯二兩個姨娘還是孫氏陪嫁，各生了一個女兒，孫氏麵前規矩大氣都不敢出。
    “老太太，大太太帶著二姑娘來給您請安了。”正說著，便有一個穿了竹青色緞子比甲丫頭掀了竹簾進來道。
    這是孫氏身邊大丫頭青竹，顏色氣質很是不俗，雖然頭發首飾都是普通樣式，卻掩蓋不住那青春氣息，一雙大眼睛很是精神，臉上帶著淺笑，又因為讀書習字緣故說話很有章法，看起來不像丫頭，倒像是嬌養姑娘。
    “二丫頭來了？”孫氏起身挪到鋪了竹席炕上，才道：叫他們進來吧。”
    青竹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一會兒功夫便帶著大太太和二姑娘代瑛走了進來。
    大太太還是一貫樸素打扮，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綢衫子，外罩一件水田青緞鑲邊馬甲，腰下係一條淡墨畫白綾裙，配上秋香色輕紗，倒是多了幾分涼爽之意，二姑娘代瑛則是通身都穿了白色，一張瓜子臉上大眼睛水蒙蒙，再加上有幾分蒼白臉色，俏生生站那裏顯幾分惹人憐。
    “給老太太請安。”
    孫氏指著一旁椅子讓大太太坐下，便招了代瑛到身邊道：今兒身體還難受不難受了？看著身板兒單薄，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不給孫女吃飽飯。”
    代瑛屁股剛沾了沾床邊便又立即站了起來道：祖母又說笑了，誰不知道祖母是心善，是孫女沒用，怎麽吃都不胖。”
    “看你這樣兒，就跟一陣風就能吹走似，不是讓你好好屋裏養著，怎麽又過來了？”孫氏拉著代瑛手，讓人坐了身邊，又從一旁矮腳桌上取了點心給代瑛。
    代瑛連忙接過，笑道：祖母心疼孫女，可是孫女也不能沒了規矩，本來就沒有大礙，昨日歇了一天也好差不多了，今日自然要來給祖母請安。”
    孫氏聞言，那臉上笑加柔和起來，拍了拍代瑛手，歎道：我們二丫頭就是懂事，也不知道誰家小子有那個好命娶了去。”
    此言一出，屋裏氣氛頓時就有些嚴肅。
    前日二姑娘生日宴，雖說是姐妹幾人小聚，但其實當日，還有一波客人，便是平遠侯府夫人和公子。代瑛還有一年就要及笄，此時便要開始說親，豈料出了落水那一出，平遠侯夫人當即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匆匆說了幾句話就走人，連敷衍都懶得了。
    明眼人一見便知道這事兒不成了，此時孫氏話，豈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代瑛垂下頭去把玩手腕上翠綠鐲子。
    大太太有些不自然笑笑道：老太太說是，我們代瑛年紀還小，若是老太太舍不得，多留幾年也使得。”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代瑛已經十四，及笄後便要嫁人，再留兩年豈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如果老太太真應了，大太太說不定就要跳腳了。
    青竹腹誹了幾句，接話道：老太太自是疼愛二姑娘，說不得就要為二姑娘找個好人家，大太太還是把心放到肚子裏，隻怕到時候舍不得就是您自個了呢。”
    一席話倒讓孫氏笑了起來，點頭道：就是這個話，我再喜歡二丫頭，也不能耽誤她好姻緣不是？”
    “老太太說是，倒是媳婦想岔了，本想讓代瑛您身前孝心，倒是讓人誤會了，還好青竹提醒。”大太太正說著，便聽外頭嗤笑一聲道：大嫂又說了什麽讓人誤會話了？”
    音未落，便見小丫頭打起了簾子，便有一個年約三十上下婦人和兩個十七八歲少年走了進來。
    隻見這婦人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搭配三支鏈彩南珠掛珠釵，頸上帶著赤金五彩寶石瓔珞圈，身上穿了一起飛蝶縷金彩線窄袖衫子，外罩五彩刻絲石青緞子比甲，臉上笑盈盈，很有些神采飛揚模樣。
    正是二房媳婦田氏和嫡出兩個兒子。
    孫氏一聽這聲音，便笑罵道：一來就胡言，還不坐下”
    “老太太，媳婦是和大嫂說笑呢，可沒別意思。”田氏一手一個拉了兩個兒子推到孫氏跟前道：這兩個小子真是沒出息，一大早就吵著要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可到了這兒，倒成啞巴了”
    孫氏瞪了媳婦一眼，接著又笑道：我孫子可出息了，哪裏像你說一般”
    大太太方氏看著，不由得絞緊了手中紋綾帕子。
    她和大老爺李伯忠成親二十多年，到現都沒有兒子，底氣不足，腰杆兒就不硬，聽到田氏那好似貶低實際炫耀話，便咬了咬後槽牙。
    方氏出身晉陽侯府，乃是晉陽侯夫人嫡出次女，剛嫁過來時也是被孫氏高看幾眼，就算第一胎生了女兒孫氏也沒有給李伯忠納人，可隨著日子過去，隔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又懷上，又是一個女兒，孫氏對她態度就變了，相比二太太田氏進門三年就生了兩個嫡孫，讓她覺得難受。
    因長孫李行瑞是庶出緣故，孫氏對田氏所出二少爺三少爺很是偏愛，李行瑾雖也是嫡出，卻因為三老爺不得算是喜歡緣故，與孫氏並不太親近。
    正當一群人說笑功夫，便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接著便聽到小丫頭喊了聲：伯爺。”
    李長青帶著李行瑾走了進來。
    看到李長青板著臉模樣，方氏和田氏都住了嘴，匆匆起身行禮。
    李長青看到李行琛和李行璋兄弟端謹給自己行禮，心裏便有些不痛，鼻子裏哼了一聲，見孫氏起身迎他，便大踏步過去坐了正位上。
    “這是怎麽了？一大早便有人惹了伯爺不痛了？”孫氏瞅了李行瑾一眼，才道：先喝杯茶，剛剛泡好君山銀針。”
    李長青接了茶，也不喝，便擱了一旁幾上，悶聲道：小四，你來說。”
    李行瑾被點名，偷偷看了孫氏一眼，見她麵色不愉，便有些發怵，默默吸了口氣上前跪下道：孫兒求祖母開恩，讓孫兒去探探四妹妹。”
    孫氏沒有吭聲，倒是大太太二太太以及李行琛李行璋兄弟和代瑛都站了起來，尤其是代瑛，聽到李行瑾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恨意。
    大太太冷笑一聲，這李行瑾可真真是個缺心眼兒，用老太爺來壓老太太，可不是火上澆油麽？
    4章 缺心眼兒
    4章 缺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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