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賊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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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婆子都象是得了佝僂病一樣,彎腰厥臀,雙臂僵直下垂,兩條腿打彎圈成半圓形。身體奇形怪狀還不算,她們還都口歪眼斜,目光呆滯,嘴裏流出長長的口水。喉嚨裏咕嚕嚕直響,估計是在痛斥沈妍的惡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白芷和黃芪這兩丫頭都是麻利直爽的人,有股子橫勁。尤其是白芷,恩怨分明,是非都擺在臉上,對於她看不慣的人,下手可是非一般的狠。
“她們這是怎麽了?”徐慕軒看著幾個婆子的怪樣,驚訝皺眉。
沈妍挑起眼角掃了徐慕軒一眼,衝他深施一禮,皮笑肉不笑地說:“恭喜軒少爺,賀喜軒少爺,今夜喜納通房,明年兒孫滿堂。”
“兒孫滿堂?”徐慕軒湊到沈妍身旁,壓低聲音,很認真地說:“就是現在圓房,頭胎生三個,明年也不可能兒孫滿堂呀?哪有那麽容易?我都替你累。”
徐慕軒知道沈妍為什麽生氣,他在前院陪客,抽時間過來,就是想解釋這件事。幾年前,海氏就要在他房裏放丫頭,都被他以要刻苦讀書為由拒絕了。
這一次,海氏拉上了平氏,讓平氏出麵,非要把玲玉放到他房裏。他不敢生硬拒絕,怕平氏再鬧騰起來,惹出大麻煩,隻好先答應,再來找沈妍解釋此事。
沈妍呲了呲牙,陰陽怪氣說:“當然容易,你可以先收一百個通房丫頭,到明年怎麽也能生出幾十個吧!慢慢生,明年不行,還有後年。”
“一會兒再跟你細說。”徐慕軒看徐慕軼朝這邊走來,忙笑著迎過去行禮。
徐慕軼一直在青蓮院附近溜達,沈妍知道徐慕軼有話要跟她說,人多又不方便開口。見徐慕軒過來,他躲到小花園中的涼亭內,現在又往這邊走來了。
沈妍顧不上理會他,連教訓徐慕軒的事都可以壓後,現在青蓮院還有一件大事等她處理呢。安紋帶鬆陽郡主的下人來她院子裏抄檢,這事怎麽想怎麽奇怪。
“帶這四個婆子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沈妍大步走在前麵,木香和艾葉一溜小跑緊隨其後,白芷和黃芪驅趕著四個婆子也跟進去了。
沈妍住在青蓮院後麵的抱廈裏,從大門進去,迎麵有一堵影壁牆,繞過影壁牆就是平氏的院子。從影壁牆一側向後走,有一條林蔭小路,直通裏麵的抱廈。
抱廈的小院裏,七八個威威赫赫的婆子控製了雪梨、黃精、白術,還有兩個粗使婆子。看到沈妍進來,婆子們吃了一驚,就知道安排在外麵的人被製服了。
看到那四個變得奇形怪狀的婆子,她們震驚得幾乎跌掉下巴了。她們都知道沈妍是侯府上下公認的惡女,要是動起手來,她們隻有挨打的份。
“沈姑娘,有人告發你藏匿邪物,詛咒府裏的主子們,郡主讓表姑娘帶人抄檢。這是上邊的意思,不是我們做奴才的想得罪姑娘,還請姑娘手下留情。”說話的婆子姓孫,是鬆陽郡主院子裏管理灑掃的婆子,有幾分體麵。
“詛咒府裏的主子們?喲,這罪名安得可為輕,既然這樣,就抄檢吧!”沈妍的語氣雲淡風輕,這妄加的罪名關係生死,對她來說卻象一日三餐那麽正常。
趁眾人不注意,沈妍伸出三根手指,給木香使了眼色,木香會意,匆匆離開。
“沈姑娘的心思也太惡毒,老太太過壽,誰不盼吉祥安康?偏偏姑娘行此歹毒之事。”孫婆子以為嚇住了沈妍,暗哼一聲,很蔑視那些說沈妍厲害的人。沈妍這時候不反抗,在她看來根本就是枉有惡名,其實綿軟得很。
“我當然惡毒,要不府裏上下怎麽叫我惡女呢?歹毒才名符其實。”
白芷氣急了,跳過來怒嗬:“你胡說,什麽邪物?我看你們是栽髒嫁禍。”
沈妍淡淡一笑,說:“白芷,人家說我們這裏有邪物,又說有人告發,才來抄檢。要是人家沒確切證據,會大張旗鼓來嗎?她們可不是胡說。”
“姑娘,我們……”
“別急別慌,車到山前必有路。”沈妍掐了一朵繡球花,坐到石椅上,猜花瓣玩,“白芷,替雪梨她們鬆綁,帶她們過來,我有話要問她們。”
雪梨幾人都被綁到小樹上,堵住了嘴,看到沈妍進來,就嗚嗚咽咽,有話要說。沈妍並不想聽雪梨說什麽,她們隻是守門的下人,別人有備而來,根本不能阻止。她通過孫婆子的幾句話,摸清了安紋的用意,這才讓白芷放了雪梨等人。
孫婆子見白芷要放雪梨等人,就過來阻止,被白芷一腳踹倒,趴在地上吭吭唧唧。領頭的人被摞倒了,其他婆子也不敢強硬阻止,白芷這才把人放了。
聽雪梨幾人講述,沈妍更加確定安紋不是來抄檢邪物,而是來查抄她的私人財產。她早有應對之策,根本不把這屑小手段放在眼裏,坦然處之。
孫婆子說她們是奉了鬆陽郡主的命令,沈妍覺得很奇怪,鬆陽郡主即使貪財,也不可能把這種齷齪事做得那麽淺顯直白,否則就枉她活了五十多年。
這一定是安紋個人的主意,至於誰是她的幫凶,沈妍不想多猜,一會兒自會跳出來。能與安紋同流合汙,可見也不是什麽高級別人物。
徐慕軒和徐慕軼進來,看到院子裏的情況,都急忙詢問。白芷跟他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徐慕軼一臉司空見慣的淡然,而徐慕軒則氣得暗暗咬牙。
“我去請祖母過來。”
“你急什麽?等抄檢的人出來,你再去也不晚。”
徐慕軒坐到沈妍身邊,輕歎一聲,說:“妍兒,玲玉的事……”
“不就是收個丫頭嗎?收就收吧!小事一樁,值得這麽為難嗎?”沈妍語氣輕鬆,這是她欲擒故縱的心理戰術,就看徐慕軒怎麽反映了。
“你要真這麽想,我就不為難了。”
沈妍冷哼,“這麽說你不能兒孫滿堂就是因為我不夠大肚?你是不是恨我?”
徐慕軒搖頭一笑,說:“妍兒,你真是多心了?我要是想收丫頭,幾年前不就收了,何必等到現在?這次也是緩兵之計,我會處理好,你放心,你……”
“你會處理好還告訴我幹什麽?我有大事要做,不想跟你廢話。”沈妍表現得很不高興,心裏卻放鬆了,徐慕軒在她麵前肯定能說到做到。
房門打開,安紋帶著兩個丫頭、兩個婆子拿著幾包袱東西出來。看到沈妍一臉坦然,徐慕軒和徐慕軼也在場,安紋的臉色就不自在了,狠狠瞪了孫婆子一眼。
安紋撐足氣勢,跳下台階,橫眉立目,指著沈妍怒嗬:“大膽賤人,你竟敢藏匿邪物詛咒這府裏的人,現在人髒並獲,你等著受死吧!”
徐慕軒臉色一沉,說:“紋表妹,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妍兒究竟藏匿了什麽邪物?你拿出來讓她看明白,聽聽她怎麽說,也能讓其他人心服口服。”
“她藏匿邪物會承認嗎?等我拿回去交給外祖母,外祖母自然會處死她。你要是不服,敢防礙我抄檢,我讓外祖母連你一塊處死。”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處死人是你一句話嗎?”徐慕軒氣怒至極。
沈妍衝他抬了抬下巴,低聲說:“去請你祖母來,把人叫來事情就好解決了。”
徐慕軒不放心,但看到沈妍堅定的眼神,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徐慕軼倒背著手,在院子裏挪動腳步,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安紋見徐慕軒離開,就知道他去搬救兵了,但她毫不在乎,隻要能離開這院子,她就大功告成。她借口從沈妍房裏搜到了邪物、要去交給鬆陽郡主,認為誰也不敢攔她。她總認為憑她高貴的身份,收拾沈妍易如反掌,這隻是開端。
“回去,把邪物交給外祖母處理。”安紋衝丫頭婆子揮了揮手,就要往外走。
“攔住。”沈妍輕飄飄下令,又補充道:“你帶人去我房裏抄檢,沒有我的人在場監督,誰知道你們手腳是不是幹淨,有沒有弄壞東西,會不會偷東西。你們搜檢出什麽邪物,讓眾人看看,我也會讓丫頭去檢查我房裏少損的物品。你讓我看清罪證,我又確信沒少東西,自然會讓你們走,還會跟你們去領罪。”
“你這個賤人,你敢誣陷我偷東西?”
沈妍冷哼一聲,笑著說:“安紋,其實你的行止比誰都下賤,你的出身比誰都低微,我是不是誣陷你,你心知肚名,打開包袱讓大家看看邪物吧!”
安紋本是安國府旁支嫡女,可現在他們一家已跟安國公府斷絕來往,她的父親隻領了一份從七品閑職。她這樣的出身確實沒有半點高貴可言,可他們一家寄住在武烈侯府,她得長輩寵愛,一向把自己當成侯府的嫡出小姐。
聽到沈妍揭她的身世,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沈妍撕碎抓爛。可她很清楚現在不能久留,更不能中沈妍的激將法,必須趕緊離開。
“誰敢攔,就給我狠狠地打。”安紋給婆子們下了令。
沈妍給白芷使了眼色,白芷就帶黃精和白術還有兩個婆子攔在門口。沈妍又叫來雪梨和黃芪吩咐幾句,二人點頭,帶艾葉進屋查點東西。
安紋帶來兩個丫頭,十幾個婆子,有四個被製,仍比沈妍人多。她嗬令婆子衝出去,白芷等人堵門不放,兩方的人就在門口起了衝突。
徐慕軼叫過他的下人吩咐幾句,一個丫頭偷偷離開,兩個婆子和另一個丫頭裝模作樣到門口勸架,實際是想攔住安紋,並冷嘲熱諷激怒安紋。
“讓開,誰敢攔我,我是來抄檢邪物的。”安紋氣急敗壞,大聲喊叫。
“喲!這是幹什麽?把賊捉住了?”武氏帶幾個管事婆子慢悠悠走過來。
“你眼睛瞎了?誰是賊?我是來抄檢邪物的,你把誰當賊?”
“表姑娘的脾氣可是越來越象你娘了,以後到了婆家可要收斂些,千萬不能不你娘的後塵。”武氏冷哼一聲,說:“沈姑娘讓丫頭來報,說她房裏少了一萬兩銀子,上等錦緞和珠寶首飾也丟了很多,我當家主事,必須把這件事查清楚。”
“胡說,我帶人來是抄檢邪物,沒……”安紋的語氣減弱,顯然是心裏沒底。
武氏笑得很和氣,“是不是胡說,大家公是公、婆是婆擺到桌麵上。表姑娘抄檢的邪物拿出來,沈姑娘丟失的清單拿出來,讓眾人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安紋咬了咬牙,說:“我要去見外祖母,我隻跟外祖母說,讓我出去。”
“表姑娘莫急,郡主一會兒就來,我已經派人去請了。”武氏衝管事婆子們擺了擺手,又說:“恭恭敬敬把表姑娘留下,等沈姑娘把物品清點清楚。”
“多謝三奶奶,三奶奶請坐。”沈妍親自給武氏搬來一把椅子。
幾個管事婆子過來就把安紋帶來的丫頭婆子推到院中,搶過她們的包袱檢查。安紋見別人要打開包袱,大聲嗬罵,也沒人理睬她。
武氏拍了拍沈妍的手,說:“當年,我剛嫁進武烈侯府一個月,二姑奶奶就帶人抄檢我的屋子,也說我屋子裏有邪物。結果我丟了三十根金簪,兩套赤金頭麵,那些珠寶首飾、散碎銀兩、上好的綢緞丟得更是不計其數。
當時二姑奶奶都準備嫁去安國公府了,還咬著我不放,我沒辦法,又給她拿了一千兩銀子添箱。結果,三年前,二姑奶奶帶著一家子人變賣了全部產業回到武烈侯府,連一百兩銀子都沒帶回來,要多落迫有多落迫。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比我少損失一些,別象我當年傻乎乎地忍氣吞聲,把自己都憋出病來了。”
“三奶奶放心,我一文銀子也損失不了,也不會讓一些阿貓阿狗隨便欺負。”
安紋聽到武氏和沈妍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憋得紅頭脹臉。她看中了沈妍的衣物首飾,想據為己有,跟徐瑞月哭鬧,徐瑞月就給她出了這個主意。
當年,徐瑞月用這個方法搜刮了武氏一大筆錢財,就認為這一招屢試不爽。她們母女二人本來計劃萬無一失,可到了沈妍這裏,事態就全變了。
安紋和丫頭的包袱裏裝的都是沈妍房裏的細軟之物,要是被查出來,可不是丟臉這麽簡單了。她認為隻要能離開沈妍的院子,就能大功告成。
可現在,武氏和沈妍配合,早已堵了她的後路,她無計脫身。看到徐慕軼滿臉嘲弄,笑得饒有意味,她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恨,對武氏和沈妍破口大罵。
雪梨跟沈妍和武氏說了房裏的情況,又呈上一份失物清單,黃芪和艾葉抬出了損壞的東西。沈妍和武氏互看一眼,讓雪梨跟管事婆子們說明情況。
管事婆子把包袱裏的物品檢查清楚,拿過來給武氏和沈妍看,包袱裏根本沒有邪物,全都是沈妍房裏的細軟之物,件件都很昂貴。沈妍讓丫頭對照清單細查了一遍,還差兩塊流光錦布料和幾件赤金首飾,金銀錁子的數目也對不上。
不用說,差的東西沒在包袱裏,那麽一定要安紋等人身上了。可搜身是一件大事,哪怕是搜丫頭婆子,那也是侵犯性的侮辱,有氣性的人真敢一頭撞死。
沈妍笑了笑,說:“真有眼力,現在還差的那幾件東西都很貴重。”
“既然你請我來辦這個案了,就一件也不會少你的。”武氏冷嘲的目光瞟向安紋主仆,好象探測器一樣在她們身上有可能藏匿髒物的部位掃描。
此時,沈妍的微笑、武氏的目光在安紋看來格外刺眼,她不得不躲避。她雙臂緊緊抱住肩膀,驚惶狠毒的目光四下尋視,想找最後的突破口。
“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吧!我們一家沒法活了,嗚嗚……”徐瑞月高亢尖厲的哭叫聲傳來,“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呀!沒人性的畜生誣陷她偷東西呀!”
沈妍和武氏對望一眼,心裏都升起一個疑團,這裏沒人離開,不可能有人給徐瑞月去報信,她怎麽知道安紋被當成了賊首?難道她未卜先知?本事真不小。
看來,這對母女連退路都想好了,若此事不成,她們就會倒打一耙。
安紋聽到徐瑞月的哭聲,臉上閃過喜色,頓時抓亂自己的頭發和衣飾,倒在地上大哭,“黑心肝的賤人誣陷我,我沒臉見人了,別攔著我,讓我死……”
武氏搖頭冷哼,滿臉蔑視,卻也無奈,說:“這就是郡主養出的好女兒,又寵出了一個好外孫女,母女都是這種潑皮無賴的性子,誰拿她們也沒辦法。這府裏沒多少家底,日子不好過,安家人更是窮極生瘋,臉麵對於她們來說一文不值。”
沈妍冷笑幾聲,給白芷使了眼色,高聲說:“我有治潑皮無賴的辦法。”
徐慕軼興趣盎然,問:“什麽辦法?”
武氏笑了笑,說:“大少爺還是趕緊離開吧!免得郡主來了說不清楚。”
“不要緊,我隻是聽到吵嚷來看熱鬧,二房的事與我無關。”徐慕軼笑容清冷,他很清楚徐家長房和二房的矛盾已經發展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了。
徐瑞月帶著幾個下人連哭帶叫往這邊跑來,徐慕軒跟在後麵,臉色陰沉。徐瑞月進到院子,不由分說,就哭罵著向沈妍撞去,被徐慕軒死命攔住了。
“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麽誣陷我女兒偷東西?”
徐慕軒抓住徐瑞月的胳膊,低聲斥問:“姑母哭罵喊叫,就不怕別人知道笑話你?紋表妹不是來查邪物嗎?誰誣陷紋表妹偷東西了?姑母何必無理取鬧?”
武氏哼笑,“要是怕笑話,就不會拖家帶口住到娘家來,也不會橫生是非。”
徐瑞月呲牙咧嘴,尖聲怒喊:“我們一家住到哪裏關你屁事?這武烈侯府就是我的,我想住就住,你們這群賤人,想侮辱我女兒,你們都不得好死。”
“武烈侯府是你的?二姑奶奶這話說得可太過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二姑奶奶不明白?同是徐家的女兒,當年,你的嫁妝明裏暗裏可比皇後娘娘多出許多。你們一家在徐家吃住花用沒人說什麽,有些事情你也要拎清楚。”
說話的是項氏,她扶著汪夫人與鬆陽郡主並排走過來。她們身後有來徐家做客的女親,還有各人帶來的丫頭婆子,大概有幾十人,黑壓壓的一片。
項氏看了鬆陽郡主一眼,又說:“別說徐家長房和二房沒分家,家產兩房各有一半,就是一文銀子也不分給長房,二房兒子、孫子也不少。二姑奶奶張口就說武烈侯府是你的,可是提前得到了什麽準信,該不是要有大動作吧?”
徐瑞月聽到項氏的話,一屁股坐在地上,嗬嗬咧咧哭叫:“我沒法活了……”
鬆陽郡主臉色陰沉,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她是聰明人,聽徐慕軒一說青蓮院的情況,她就明白事情了前因後果,也知道徐瑞月母女挖了坑,卻埋了自己。
做為母親,鬆陽郡主嬌寵女兒,很清楚徐瑞月的脾氣秉性。若不是徐瑞月猖狂鬧騰,安國公府也不會跟他們一家斷絕來往,他們一家也不會寄住在娘家。這些年,栽了這麽多跟鬥,可徐瑞月一點長進都沒有,連安紋也不說爭口氣。
汪夫人笑了笑,也不說話,冷眼看著鬆陽郡主。跟她們同來的女親雖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看情況也猜到了十之七八,都低聲議論。
鬆陽郡主臉色鐵青,怒問:“到底怎麽回事?老太太過壽呢,也不怕人笑話?”
沈妍站起來,衝鬆陽郡主行了禮,不緊不慢說明事情的經過。並一再強調安紋來青蓮院抄查的因由,反複幾次提到她丟失的貴重物品。
徐瑞月跳起來,衝沈妍喊:“是我母親聽到有人告發你房裏有邪物,才讓紋兒帶人來抄檢,拿你的東西也是丫頭婆子見財起意,你憑什麽誣陷我女兒?”
徐慕軒暗暗咬牙,問鬆陽郡主,“祖母,是您讓紋表妹來抄檢青蓮院的嗎?”
鬆陽郡主很清楚事情的起因原由,但她心有狹私,不能秉公處理。徐瑞月母女拉了屎,她必須給她們擦屁股,否則這件更不好收場。
“是我讓紋丫頭來的,沒抄出邪物是有人誣告,回頭我會處理誣告之人。下人在青蓮院私拿的東西退回去就算了,老太太過壽呢,不適合打罰下人。”
“祖母認為這樣處理公平嗎?”徐慕軒臉色漲紅,聲音也抬高了。
“有什麽不公平?私拿的東西退回去不就行了?”
沈妍冷哼一聲,說:“郡主要和稀泥,我也不能說什麽,可我的損失怎麽彌補?我丟了一萬兩銀票,兩塊浮光錦,幾件赤金首飾,還有幾十個金銀錁子,屋裏也打碎了名貴擺設。我大概核算了一下,價值一萬五千兩,誰來賠我?”
“你……”鬆陽郡主知道安紋為搶東西而來,沈妍肯定會有損失,但絕不可能到一萬五千兩。她承認是她派安紋來的,沒搜出邪物,損失就應該由她賠。
“祖母,這件事到底怎麽處理?”徐慕軒氣急了,也咄咄逼人。
“母親讓我打理內院,有人告發青蓮院藏匿邪物,母親要派人來抄檢,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再說了,我們徐家又不是沒人,怎麽讓表姑娘帶人來?”武氏輕哼一聲,又說:“沈姑娘讓人叫我過來,說也丟了許多貴重物品,又從表姑娘的下人身上搜出來了多半。兒媳愚昧,這件事怎麽處理,還請母親明示。”
徐慕軒哼笑兩聲,說:“祖母不便於處理此事,我還是去請祖父來。”
“不用。”鬆陽郡主嗬止徐慕軒,又問沈妍,“你到底損失了多少財物?”
沈妍恭恭敬敬把清單遞上去,很認真地說:“大概價值有一萬五千兩。”
“你這個賤人,誰偷你的東西了?誰會看上你的破爛玩意兒?”徐瑞月蹦起來,就衝沈妍撲過來,“你敢誣陷我女兒,我撕爛你的嘴。”
徐慕軒擋在沈妍前麵,一把推開徐瑞月,冷聲說:“姑母不要無理取鬧,欺人太甚,誰是誰非自有公斷,做事有失體麵,隻會讓人笑話。妍兒說了她丟了東西,你說妍兒誣陷紋表妹,既然我們說不清楚,那我去請祖父來,再把此事報官。”
武氏笑嘻嘻說:“報官好,正好老太太過壽,也請官府的人來湊湊熱鬧。聽說損失一千兩的財物,府尹大人會親自處理,沈姑娘損失了一萬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郡主就派表姑娘抄檢邪物,就損失了一萬五千兩,這要傳出去……”
“住嘴,這件事絕不能報官,也不能讓侯爺知道。”鬆陽郡主下了令。
安紋身材樣貌不錯,又有幾分才氣,比徐家幾位姑娘都出色。鬆陽郡主寵愛她,希望她嫁到名門旺族,為徐瑞月爭口氣,通過聯姻也能幫襯武烈侯府。
為此,鬆陽郡主和徐瑞月削尖腦袋,到處鑽營,目前也挑中了幾戶人家,正在積極接洽。她們最滿意的人選就是沐元澈,可現在仍處於美好暢想中。
今天徐家來的賓客不少,若安紋傳出惡名,又弄出賊髒,肯定會影響到她的閨譽。慧寧公主是很嚴苛的人,這件事傳出一點風聲,安紋就會被pass掉。
所以,鬆陽郡主想壓製此事,可徐瑞月卻跟她唱反調,現在還在鬧騰。
“那我損失的一萬五千兩銀子怎麽辦?”沈妍問話的語氣很輕鬆,又想了想,說:“二姑奶奶既然說我誣陷表姑娘,那不如搜身吧!搜出多少算多少,搜不出來的我也不要了。把我房裏打碎的東西陪了我,大概也就是一千兩銀子。”
鬆陽郡主鬆了口氣,不管用什麽方法,趕緊讓這件事情結束。沈妍損失了一千兩銀子,她也準備啞巴吃黃連,先把銀子賠上,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件事壓下去。
安紋聽說要搜身,從地上跳起來,“誰敢搜我的身,我就一頭撞死。”
徐瑞月也大叫:“誰敢搜我女兒,我就跟她拚了。”
武氏撇了撇嘴,說:“真是我其母必有其女,安國公府清靜了,徐家倒黴了。”
鬆陽郡主咬牙怒嗬徐瑞月,“上不得高台麵的下作東西,你們還不消停?”
白芷急匆匆上前,攔住安紋,“表姑娘,你可千萬不要一頭撞死。”
見徐瑞月和安紋母女要死要活,幾個主要人物無計可施,都默不作聲了。徐瑞月和安紋被鬆陽郡主斥罵,也都安靜下來。
汪夫人、項氏和徐慕軼在門口看熱鬧,同來的徐家親眷也指指點點議論。鬆陽郡主聽到議論聲,臉青一陣、紅一陣,氣得咬牙歎氣,卻無可奈何。
突然,安紋蹦起來,身體扭動了幾下,觸到鬆陽郡主等人的目光,她又安定下來了。可是,她看上去很難受,咬牙皺眉,好象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表姑娘這是怎麽了?”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癢,癢,癢死我了,癢死了,嗬嗬……”安紋張大嘴巴,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她實在難以忍受,也不顧有這麽多人在場,雙手就使勁在身上抓撓。
一件赤金釵掉出來,兩個赤金首飾掉出來,幾個銀錁子掉出來,緊接著又有十幾個金錁子掉出來。安紋好象一座人形寶庫,裝滿貴重之物,一動就有寶貝從她身上往下掉。眾人看著地上的東西,又胡撓亂抓的安紋,臉上神情精彩複雜。
安紋帶來的下人都參與了查抄邪物,也私拿了沈妍不少物品,知道事情鬧起來,她們必會受重罰,都為自己的性命擔心。看到安紋舉止失態,她們也顧不上阻擋了。其他下人看到安紋渾身掉寶貝,都覺得好笑好玩,也沒人勸阻她。
徐慕軒看了沈妍一眼,輕哼冷笑,“紋表妹這是幹什麽?我提議搜身也是搜下人,絕不敢搜你,你又這樣鬧騰起來,豈不是讓祖母難堪?”
沈妍掃了鬆陽郡主一眼,臉上閃過嘲弄,有徐慕軒在,她可以少費許多口舌。
武氏撇了撇嘴,說:“就是呀!表姑娘,你要是能我撐一會兒,就能糊弄不少財物呢。郡主好不容易給了你一份抄檢邪物的差事,你可不能浪費機會呀!”
“女兒,你這是怎麽了?你……”徐瑞月又急又慌,潑辣凶橫一去不返。
“癢,癢,我癢死了。”安紋好象瘋了一樣,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她那件海棠紅緙金絲褙子被她揉成一團,她倒在地上,又開始撕拉自己的裙子。
兩塊大紅色浮光錦從安紋腰間掉出來,赤金首飾、金銀錁子又掉出了一堆。
“表姑娘,你這是怎麽了?”白芷怯生生上前詢問,抬了抬手,想要扶她。
徐瑞月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趕緊過去扶住安紋,幫她整理散亂的衣物。安紋從徐瑞月懷裏趴了片刻,就安靜下來了,看到地上的東西,一聲尖叫。
安紋猛然推開徐瑞月,抓起那兩塊大紅色浮光錦,抱到懷裏,又去撿地上的赤金首飾和金錁子,“這是我的、我的,全是我的,是姓沈賤人偷來的。”
徐慕軒冷哼,說:“紋表妹真會無理取鬧,這些東西是誰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你還信口雌黃?我勸你還是趕緊把東西交出來,乖乖認錯。”
“這些東西都是我的,誰敢搶我就一頭撞死。”安紋大聲嚎叫。
“表姑娘的命可真賤,為了一點財物就要一頭撞死?那豈不是枉費了郡主讓你查抄邪物的苦心?”沈妍微微一笑,說:“那兩塊大紅色的浮光錦是我準備送給表姑娘和大小姐的,還有兩塊黃色的準備送給二小姐和三小姐,另外還一人送一隻赤金釵。你不用打著查抄邪物的幌子來搶,那塊料子也是你的,隻不過你把大小姐那一塊也拿了。哼!既然這樣,我誰也不送了,你們都來搶吧!”
其實,沈妍除了想送武氏的女兒一塊浮光錦,其他人根本沒打算送。現在利用安紋胡鬧表白一番,也找到了不送任何人的理由,想必也沒人怪她。
武氏冷笑,“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你別送緗丫頭了,留著繼續讓人來搶。這回是查抄邪物,下回不知是什麽借口,被人盯上算你倒黴。”
“郡主、郡主,您怎麽了?”兩個丫頭趕緊扶鬆陽郡主。
鬆陽郡主臉色發青、渾身顫抖,指著安紋四個下人,咬牙說:“把丫頭婆子全部關進善堂,等老太太完壽就杖斃。”她喘了幾口粗氣,又指著安紋說:“把這個下作東西給我關起來,從今天起,不允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勉強說完,鬆陽郡主就歪倒在丫頭懷裏,昏死過去了。
沈妍冷呲一聲,問:“我損失的財物怎麽辦?”
武氏笑了笑,說:“你那一萬兩銀子是泡湯了,你剛才不是說賠一千兩銀子就行嗎?這我還能做主,一會兒你到內院帳房去支,我會記到郡主帳上。”
鬆陽郡主昏迷不醒,被人抬走了。徐瑞月顧不上理會安紋,趕緊哭叫著跟上來伺候。她很清楚,如果沒有鬆陽郡主,他們一家根本無法在武烈侯府立足。
汪夫人和項氏帶著看熱鬧的親眷離開了,邊走邊議論。說起安紋潑辣蠻橫的行止,人們就想到當年的徐瑞月,也是這麽凶悍,可惜所嫁非人。有其母必有其女,哪個倒黴上曬的東西會娶到安紋?這又成了一個新鮮的話題。
管事婆子搜查了安紋的丫頭婆子,把她們私拿的財物全部交回,又把她們帶到了善堂。她們哭鬧喊冤,被打了幾下,堵住了嘴,也就沒有聲息了。
“表姑娘,您還是趕緊回房吧?”一個婆子上前說。
安紋緊緊抱著兩塊浮光錦,手裏抓著幾件赤金首飾,怒視眾人。鬧騰了這麽久,她的臉也丟盡了,不能一無所獲,無論如何,她也要把這些東西帶走。
聽說沐元澈喜歡紅色,她就想做一套衣裙,等徐老太太過壽那一天穿,定能豔冠群芳。她把武烈侯府的庫房都翻遍了,也沒找到色澤純正的紅色布料。看到這兩塊大紅色浮光錦,她就愛不釋手,把兩塊布料藏到了自己身上。
慧寧公主和沐元澈都會來拜壽,她打定主意吸引沐元澈。她發下毒誓,等她成了勝戰伯府的主母,一定把沈妍踩在腳下,把沈妍的寶貝全部據為己有。
沈妍搖了搖頭,說:“那兩塊浮光錦給你,把赤金首飾給我留下。”
這兩塊大紅浮光錦是金財神前幾年送給她的,顏色紅得刺眼,就象陽光下的鮮血一樣。沈妍喜歡紅色,但不喜歡這兩塊布料,總覺得紅得太詭異。
這兩塊布料被壓在箱底幾年,沒想安紋能翻出來,送給安紋,正好打發了。
“我一件也不給你,你能把我怎麽樣?”安紋一臉驕橫倨傲。
徐慕軒緊緊皺眉,以前沒見過安紋這樣的貨色,今天開了眼,“紋表妹,妍兒已經讓步了,如果你得寸進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表姑娘,你是不是想做老太太過壽時穿的衣裙呀?後天是正日子,你要是再不去做,可就穿不上了。”其中一個管事婆子很清楚安紋的心思。
安紋冷哼一聲,把赤金首飾丟到地上,抱起那兩塊大紅錦緞就離開了。安紋走了,事情告一段落,武氏也帶著管事婆子告辭了。
徐慕軒很無力地坐到石椅上,“妍兒,讓你受委屈了。”
“沒事,多受些委屈就能練得跟三奶奶一樣了。”沈妍暗暗搖頭,將來她嫁給徐慕軒,就是成了侯府的女主人,象徐瑞月這樣的極品親戚也足夠她撓頭了。
“妍兒,你放心,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往房裏收丫頭。等老太太過完壽,我就住進太學裏,苦讀幾個月,爭取兩榜題名。到時候我求一份外放的差事,帶你離開這裏,不再受她們的氣,安安樂樂過日子。”
沈妍點點頭,送徐慕軒離開,回到房裏,她親自查點的東西,又讓人去帳房裏支了銀子。折騰了一場,她確實不虧錢,可也覺得耗費了很多精力。
一想起徐老太太過壽,她心裏就有一個疙瘩,令她有一種發自心底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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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人想讓安紋嫁到名門旺族,通過聯姻鞏固徐家。大家猜猜安紋的結局,這一章為她的結局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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