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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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三是皇上的壽日。
    慧寧公主和皇上是雙胞胎姐弟,兩人的生日自然也會一塊慶祝。慧寧公主崇尚儉仆,過生日從不風光大辦,也不喜隆重豪奢,隻在宮中擺家常宴席,請皇族宗室中走動往來頻繁的人,有時候會請一些頗受寵信的臣子。
    如今,慧寧公主仙逝,而皇上有初元丹補養,美人滋潤,活得意氣風發。他就想大擺宴席、普天同樂,以慶祝他這個英明之君萬歲萬萬歲。
    離皇上過壽而有半個月,禮部和內務府就抽調出半數官員,為安排籌備慶祝宴誕事宜做準備。皇上下旨詔告天下,他壽日的前後各七天,宮中都有宴席,分開宴請皇族宗室成員和朝中官員,前後共計慶祝半個月之久。
    皇上讓龐貴妃和白賢妃打理宮中宴請事宜,白賢妃以身體不適為由,讓龐貴妃掌握了大權,處於主理的位置,而她則是協助,說白了隻是掛了個虛名。
    “母後、母後——”端華公主高聲叫喊,快步走近龐貴妃的寢殿,見龐貴妃靠坐在涼榻上,趕緊上前扶住,“母後,聽說您身體不好,女兒特意進宮探望。”
    “沒事沒事,一點小毛病。”龐貴妃撫著端華公主的手笑了笑,說:“隻是偶感暑熱,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你父皇過壽,諸事煩瑣,我難免心煩焦躁。”
    “女兒前幾天也睡不好,可一想到沈賤人要慘死,女兒就睡好了。”端華公主臉龐浮現惡毒的笑容,滿臉興奮問:“父皇什麽時候才下旨把沈賤人那兩個雜種殺死煎心熬湯?那件事都傳了半個月了,司天監怎麽還沒選出吉呀?”
    龐貴妃搖頭長歎,“太殘忍了,畢竟隻是幾個月的嬰孩兒,哪能……”
    “有什麽殘忍?那兩個雜種可是厲鬼轉世,隻有殺了他們,用他們的心煎湯讓父皇服下,父皇才能身體康健,大秦皇朝才能富盛繁裕。”端華公主想了想,又說:“現在京城都在傳言此事,父皇要是不殺他們,大秦百姓就會人心慌慌。”
    “唉!你還沒當母親,好多事……”龐貴妃注視端華公主,欲言又止。
    自端華公主出嫁之後,做為母親,她明顯感覺到端華公主的變化,每每想起都令她心驚。端華公主從小被皇上捧在手心上寵愛,確實比其他皇子公主驕橫潑蠻,可她對這個女兒卻管教極嚴。別說生在皇族,就是生在大家族的女孩兒也要狠毒一些,還要聰明一些,這樣才能在娘家立足,到了婆家,也能治家經營。
    端華公主狠毒夠格,卻不夠聰明,母女連心,龐貴妃很了解這個女兒,也想盡辦法去彌補,可效果卻差強人意。令她沒想到的是端華公主嫁人之後越來越蠢笨,可狠毒凶殘卻是變本加厲,有時候連為人的本性都埋沒了。
    龐貴妃決不是善人,從太子府到後宮,她鬥了二十多年,手中有多少條人命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可那些人都防害了她的利益,她為了保全自己和兒女,必須除掉那些人。但對跟她沒有利益衝突的人,她總會留幾分善念,這是人之本性。
    沐元澈雖說在四皇子手下做事,連四皇子都很安分,更別說他了,沈妍大門不出,也呆得老老實實。他們沒防害到大皇子的利益,憑白無故就對沈妍的兩個孩子下毒手,龐貴妃覺得太過殘忍。她又何嚐不知沈妍那兩個孩子是厲鬼轉世的傳言是有心之人有意散播,至於有心之人是誰,她也心知肚明,想起來就很別扭。
    端華公主見龐貴妃沉思歎氣,滿臉不耐煩,“母後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婦人之仁了?父皇怎麽說?我前幾天把傳言告訴他,他還說要為大秦皇朝考慮此事,為了大秦皇朝的萬世基業殺兩個厲鬼轉世的孩子不算什麽,怎麽沒消息了?”
    大秦皇朝是皇上的,這不假,可皇上也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他下麵還有億萬臣民盯著他,他的所作所為不合君王之道,就會被臣子彈劾。
    龐貴妃皺了皺眉,說:“禦花園的玫瑰開得正好,你去玩玩吧!我想歇歇。”
    端華公主見龐貴妃攆她,氣呼呼站起來,扭頭就走,連禮都沒行。她從龐貴妃的寢宮出來,朝禦花園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想了想,又轉向了禦書房。
    ……
    花海中,軟床上,一對赤條光腚的男女正做著天人合一的運動。
    ……
    快樂到極致的哼叫喘息聲從禦書房的偏殿傳出來,正在走神的執事太監嚇了一跳。皇上正在午睡,根本沒有妃嬪侍寢,怎麽會有這樣的聲音?執事太監雖說喪失了某種功能,但一直伺候在皇上身邊,對某些事也耳熟能詳。
    “皇上、皇上——”執事太監趕緊跑進寢殿,隔著輕紗床帳叫了兩聲。
    皇上沒應聲,興奮快活的哼叫聲卻越來越大,很快就演化成了低吼嚎叫。執事太監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掀開幾層床帳,踮起腳跟往龍床上看。
    龍床上沒女人,隻有皇上一絲不掛躺著,他睡前穿在身上的中衣中褲都被揉成團壓在身下。皇上的雙手做成擁抱的姿勢伸向空中,五官因過度興奮都扭曲了。
    執事太監明白了,原來皇上在做春夢,皇上每晚都有至少兩個美人侍寢,怎麽午睡時還會做春夢呢?太監好奇心大發,盯著皇上腰下的部位發呆。
    皇上四肢蜷縮在一起,輕輕顫抖,他又大叫一聲,身體又一下子挺直了。執事太監也跟著叫了一聲,他中彩了,黃白色,噴了他一臉,射程夠遠的。
    “什麽時辰了?”皇上長喘了一口氣,迷迷糊糊問。
    執事太監擦著臉,輕手輕腳退到帳簾外,悄聲回答:“回皇上,未時正刻。”
    又過了一會兒,皇上歇足了精神,才坐起來,自己穿上中衣中褲,讓太監進來侍候他洗漱。可能是因為做春夢的原因,皇上感覺渾身無力,卻身心舒暢。
    “把初元丹給朕拿來。”
    “皇上,許夫人囑咐說這初元丹一天最多服三粒,多服無益,好多人都是三天才服一粒。您早晨服了兩粒,午睡之前又服了兩粒,不能再服了。”
    這初元丹是慧平公主薦給皇上的,現在慧平公主瘋了,皇上和許夫人接上了頭。皇上覺得許夫人奉上的初元丹比慧平公主送的效果更好,他越吃越想吃。
    “混賬,好多人三天服一粒,那好多人都是皇上嗎?”
    “皇上息怒,奴才隻是遵照囑咐,怕皇上多服會適得其反,奴才……”
    “誰又惹父皇生氣了?不想要狗命了嗎?”端華公主嫋嫋婷婷走進來。
    皇上看到端華公主進來,頓時臉泛潮紅,異樣火熱的目光不由自主在端華公主的胸部和腹部以下掃視。見執事太監臉上流露出驚詫,端華公主表情也不自然起來,他才趕緊收回目光,讓端華公主坐下,又嗬令太監去取初元丹。
    端華公主興衝衝來見皇上,是想鼓動皇上快點殺掉沈妍的孩子煎心熬湯。觸到皇上看她的目光,又見皇上異樣,她的心不由輕顫,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端華,來,坐到父皇身邊來。”皇上拉過端華公主,讓她坐到龍床旁邊的鄉墩上,雙手揉捏著她的嫩手,柔聲問:“端華,你找父皇有什麽事?”
    “父皇……”端華公主感覺很別扭,她裝成整理頭飾,抽出手,可馬上又被皇上握住了,皇上跟她說話的語氣和舉止很象對那些寵妃,這令她渾身不自在。
    端華公主又何嚐知道她已成為皇上春夢的女主角,那個把皇上一次又一次送上雲端的女人。她見皇上這般神情舉止,心裏不禁嫌惡犯怵,但她沒忘記自己的來意。趁皇上現在意亂情迷,鼓動皇上早點除掉沈妍那兩個孩子才是正理。
    “父皇,兒臣聽說您現在身體不適,很憂心。”端華公主長歎一聲,低頭偷眼打量皇上的表情,“難道民間那些傳言是真的?這可如何是好?”
    “什麽傳言?”皇上警覺性很高,最怕百姓說他不英明。
    “兒臣前些天不是跟父皇說過嗎?父皇忘記了?唉!難怪父皇的精神越來越不好。”端華公主頓了頓,又說:“民間傳言勝戰侯和沈氏的兩個孩子是厲鬼冤魂轉世,隻要他們活著,就會妨礙父皇身體康健,以致大秦皇朝衰敗沒落。化解之法就是把那兩個孩子殺了,剜心煎湯,才能保住大秦皇朝的萬世基業。”
    皇上歎了口氣,手不由自主就放到了端華公主的大腿上,“這是關係到朕的龍體康健和大秦皇朝萬世基業的事,朕怎麽會忘記呢?可朕在朝堂上一提,都沒說是哪家的孩子,文武百官都反對,那些酸儒迂臣反對不說,連你兄長和你外公都反對,說朕行事殘忍會失了民心,朕不敢再提,就把這件事壓下了。”
    端華公主暗暗咬牙,別人反對也就算了,沒想到大皇子和錦鄉侯都反對,這不是跟她做對嗎?要知道她為把這件事傳開,可花了不少銀錢心思。
    “皇兄和外公一定是被那些酸腐之臣慫恿才不敢支持父皇,父皇身體安康和大秦萬世基業最重要,哪容他們婦人之仁?還是女兒的駙馬明白事理。”
    “哦?軒兒怎麽說?”
    “他說父皇受命於天,這世間當然以天最大,以父皇最高,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為了父皇要開創的萬世基業,沈氏應該乖乖把她的孩子奉上才是。”
    皇上重重點頭,說:“軒兒確實比你的皇兄外公明白事理,也難怪朕寵信他。”
    端華公主見皇上認可了她的話,低聲說:“父皇不如給兒臣一道聖旨,兒臣去勝戰侯府把兩個孩子弄進宮來,讓禦膳坊給父皇剜心煎湯。”
    “這……”皇上想了想,拍了拍端華公主的大腿,說:“你去吧!”
    可皇上並沒有下聖旨讓端華公主帶去,連一道明確的口諭都沒有。他也知道此事太過殘忍,怕鬧起來不好收場,就留了一個心眼。若此事成功,他就能身體康健,創萬世基業。若此事不成,臣子彈劾,他就把此事推到端華公主身上。
    端華公主怕沈妍不服,想跟皇上要一道聖旨再去。聽到執事太監進來稟報說大皇子和徐慕軒等人來回旨,又觸到皇上對她曖昧的眼神,她趕緊告退出去了。
    她從皇上的寢殿出來,看到徐慕軒站在正殿門口正以冷厲的目光掃視她,她趕緊低下頭,裝成沒看見徐慕軒,從另一邊的遊廊匆匆出去了。
    ……
    沈妍午睡醒來,看到大毛二毛也睡醒了,正互相抓鬧玩樂,就和詔哥兒瓔姐兒一起逗他們玩。兩個孩子不時咯咯大笑,咿啊喊叫,臥房裏洋溢著歡聲笑語。
    兩個孩子快四個月了,都白淨壯實,個頭也大,跟人家七八個月的孩子差不多。一胞雙胎,孩子生下來時個子都不大,隻是這幾個月眼瞅著都在長。胳膊腿也硬實有力,嗓門亮堂,也不象那些小凍貓子一樣軟棉棉的孩子。
    懷孕時,沈妍飲食作息合理,注意調養保健,運動量也大。孩子生下來,沈妍隻讓他們吃了初乳,就交給奶娘喂養了。幾個奶娘的食譜一個月一大換,平時還要根據氣候、溫度適當調整,奶娘的奶水好,孩子自然受益。
    “姐姐,是大毛老實還是二毛老實?”瓔姐兒悄聲問。
    “哪個也不老實,都欠揍。”沒等沈妍說話,詔哥兒就呲著牙下了決斷。
    沈妍輕哼一聲,很不滿詔哥兒說她的孩子不老實,“是你非要讓我每天給你一吊錢,你幫我看孩子,我每天都付錢,你看不好孩子,還怨他們不老實?”
    “你不信我就讓你看看,把他們抱到涼榻上。”詔哥兒跳下床,給奶娘下令。
    奶娘聽詔哥兒指揮,在臨窗的涼榻上鋪上絨席,把兩孩子放到上麵,又把保護欄起來。詔哥兒讓大毛二毛枕在一隻枕頭,又推動他們,拉近他們的距離。
    大毛二毛都光著小屁股,每人隻穿了一個紅棉軟布繡小烏龜戲水的肚兜。肚兜映紅了他們白嫩的小臉,連吐出來的泡泡都氤氳著柔柔的紅暈,煞是喜人。
    兩人歪著身體,麵對麵躺著,用咿咿呀呀的嬰語交流,不時晃動小手小腳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顯然是哥倆兒好。和諧的場景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似乎是發出了挑戰的信號,於是,兩人就你抓我撓纏在一起。
    奶娘要分開他們,被詔哥兒攔住,很硬氣地衝沈妍抬了抬下巴。沈妍沒注意詔哥兒被冤枉之後憤慨的小眼神,她連眼角的餘光都聚到了大毛和二毛身上。但她並沒有要拉開他們的意思,而是興致勃勃觀戰,隻差給他們搖旗呐喊了。
    管理下人下屬切忌讓他們統一戰線,免得被架空,而是讓他們緊緊團結在老大周圍,一致對外。沈妍府裏有仆人,外麵有下屬,對於管人她深諳其道。現在,她的思想延伸到另類的高度和深度,認為管孩子也同管下人下屬一樣。
    大毛二毛都比同齡的孩子機靈得多,又靈動討喜,這樣的孩子長大了準定淘氣。若兩個人聯合起來氣她,不把她這當娘的氣得跳了腳嗎?她要讓兩個孩子都跟她親密無間,他們之間適當得有點小矛盾、小摩擦,停留在人民內部矛盾範圍內,無傷大雅。所以,看到兩個孩子這麽小就打架,她不生氣,反而興奮。
    “二毛加油,二毛加油。”有人比沈妍更另類。
    大毛壓倒二毛身上,纏住二毛的胳膊,兩隻小腳也控製了二毛的腿。二毛的小腳不停踢騰,啊啊大叫,大概也是在為自己加油。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二毛反擊成功,不負眾望,成功推翻了大毛的壓迫,並深深在大毛臉上親了一口。
    “哇——”大毛臉上留下兩個淺淺的牙印,很沒骨氣地哭了。
    “你長牙了?”沈妍趕緊抱起二毛,挑開他的嘴,看到他的牙床上長出兩隻小牙苗,她又驚又喜,“快,快看看大毛長牙沒有,大毛可比二毛壯實。”
    孩子一般是四到六個月長第一對牙,可大毛二毛還差幾天才滿四個月,發育夠早的。孩子從出生到長牙是一個階段,長出牙就進入下一個階段,會長得更快。
    “夫人,大少爺還沒長牙。”
    “估計也快了,我把這事忽略了,一會兒告訴廚娘給他們做些磨牙的吃食。”
    大毛看到沈妍抱著把他咬哭的罪魁禍首,趕緊去沈妍伸出小手,哭聲更大。
    沈妍把二毛遞給奶娘,抱過大毛哄逗,“你當哥哥的怎麽就讓弟弟弄哭了?”
    “我就說他們都不老實了吧?我就說他們都不老實了吧?你還不相信。”詔哥兒一遍又一遍強調事實,衝沈妍這個護犢子的娘充滿鄙視。
    “那也是你看得不好,不能怨他們。”沈妍剛想給詔哥兒擺一堆道理,讓他服輸,別要今天那一吊錢了,就有丫頭來稟報,說許夫人來訪。
    沈妍讓丫頭把許夫人請進二門花廳,又唱兒歌哄逗大毛,終於把大毛哄笑了。
    “把大毛給我,看我怎麽修理他們。”
    “你敢修理他們一次,我就修理你十次。”沈妍恐嚇詔哥兒幾次,才去會客。
    許夫人見沈妍進來,省略了寒喧的過程,直接告訴沈妍計劃進展順利,又跟沈妍要禦米膏。許夫人也知道沈妍不喜歡她,隻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共同的敵人才有交往。等事成之後,沈妍肯定會跟她拉開距離,而不會把她當朋友。
    沈妍讓丫頭去給許夫人取禦米膏,又問:“你安排的人可靠嗎?”
    “沈夫人放心,那些人在宮裏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小事肯定能辦好。”
    “那就好,這件事事關重大,隻許成、不許敗,否則你我都有災禍。”沈妍說這些話總在下意識地咬牙,臉上並沒有擔憂,眼底凝聚著濃重的狠厲。
    起初,外麵傳言大毛二毛是厲鬼冤魂轉世,她就猜到是有心之人興風作浪造謠,又想針對她。十三十四通過慧寧公主留下的暗衛一查,果然如此,很快就鎖定了造謠者。她沒有急著反擊,而是讓十三十四等人留意外麵的情況,以靜製動。
    前幾天,安王妃讓人給她送來的消息,她才知道造謠者惡毒凶殘的目的。醜惡的嘴臉、凶狠的行徑昭然若揭,她若再不反擊,就會坐以待比斃。她很快就確立了計劃,與許夫人這個小人之交的同盟達成共識,計劃一步一步展開了。
    若有人傷害她,她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忍耐,但沒人可以傷害她的孩子,一絲一毫都不行。事關孩子,她絕不能等事實形成,隻要一露苗頭,她就會全力反擊。
    “你要是不放心,就讓你的人來做,我協助。”許夫人笑了笑,又說:“慧寧公主仙逝,肯定會留下不少財富給她的愛子,包括她一手培養的暗衛。”
    沈妍搖頭輕哼,“這就不勞許夫人費心了,你也應該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多謝提醒。”許夫人臉色變了變,見丫頭拿禦米膏進來,她起身告辭。
    一個婆子匆匆跑進花廳,在外間露了露頭,見沈妍和許夫人正在說話,想退出,被沈妍叫住了。聽婆子稟報,沈妍才知道端華公主來傳聖旨,卻不向門人展示聖旨,帶人竟自往裏闖,被門人攔住,她竟然讓人大打出手。
    “告訴門人不要攔,讓她帶人進來,正好關門打狗。”沈妍冷哼一聲,轉向許夫人,說:“你的冤家找上門了,你出不去了,否則還會挨鞭子。”
    “信佛之人最講點滴之恩,湧泉相報,而我點滴之仇,也會傾盤相報。”許夫人和端華公主本無冤仇嫌隙,去年被端華公主打了一頓鞭子,傷得很重,這仇怨就結下了。許夫人受人之恩不一定報,有仇必千百倍去報,這就是她的性情。
    沈妍和許夫人剛到二門,就看到端華公主一臉得意坐在敞轎裏,轎子後麵跟著七八個粗壯的太監、十幾名護衛,一行人威威赫赫朝二門衝過來。
    “本宮來傳旨,勝戰侯府不分男女老少,都來聽旨,孩子也要帶出來。”
    “山橙,叫府裏所有人都來二門上聽旨,把大毛二毛也抱出來。”沈妍給山橙使了眼色,轉向端華公主說:“我的孩子太過靈動討喜,真怕驚了公主。”
    端華公主聽沈妍提起孩子,又見沈妍笑得別有意味,就認為沈妍在嘲笑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她不是雌雄同體,也不會無性生殖,可別人不管她是不是有公雞采蛋,下不蛋來就是她的錯。因此,孩子也就成了最厭恨、最反感的話題。
    “賤……”端華公主想罵賤人,但沒罵出口,因為沈妍說過新婚夜沒落紅的人才是賤人,她心虛,要是罵出這一句,她感覺自己在罵自己,“姓沈的,你別猖狂,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生的那兩個雜種是冤魂厲鬼轉世,留他們在世上,會禍害天下。本宮奉皇上旨意,要把那個雜種碎屍萬段、剜心煎湯,讓皇上服用。”
    “皇上的聖旨呢?拿出來讓人看看。”沈妍知道皇上就是再蠢笨昏庸,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會落在聖旨上,讓世人指責非議,做為他殘暴的證據。謠言是端華公主放出來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借皇上的手除掉這兩個孩子。
    “皇上、皇上是下的口諭,你不遵從就是抗旨,就是欺君之罪。”端華公主遠遠看到丫頭婆子擁簇著奶娘抱著孩子走來,衝侍衛太監揮手,示意他們去搶。
    太監侍衛剛走上遊廊,就被淩空落下的忍冬半夏和十三十四攔住了。太監侍衛看到是四個丫頭,根本不把她們放在眼裏,抬手就打。最先衝上去的兩個太監身體飛起來,重重落到一丈遠的青石階上,當下就爬不起來了。
    其他人見這四個丫頭能打,就提起小心,拉開架式,蜂湧而上。手腳擊打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盞茶的功夫,太監全部趴下,站不起來了。有幾個侍衛也臥倒了,還有十多個侍衛小心翼翼應敵,準備跟四個丫頭決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以慈悲為懷。”許夫人不想再挨鞭子、吃明虧,見端華公主帶人來了,就躲到了二門裏。她見沈妍這幾個丫頭很厲害,而且現在勝敗差不多分出來了,就想討個巧宗,訓戒端華公主一番。
    “許夫人果真是慈悲之人?我的鞭子好久不飲血了,許夫人可願意慈悲慈悲?”端華公主眼角眉梢挑起冷笑,沒等許夫人回答,她的蛟皮鞭就掄起來落到了許夫人身上,“本宮要看看你有多慈悲,讓你慈悲、讓你慈悲……”
    端華公主惹不起沈妍,又見她帶來的人被沈妍打得落花流水,心裏憋了一口惡氣。正當她快氣炸肺的時候,許夫人這隻“軟柿子”跳出來,她能不使勁捏嗎?
    奶娘抱著大毛二毛走過來,看到這邊打架見了血,趕緊捂住他們的眼睛。大毛二毛都瞪著靈動烏黑的大眼睛看熱鬧,視線突然被擋住,都急得哇哇大叫。
    沈妍衝奶娘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不要遮擋。孩子現在還很小,不知道打架是什麽,隻會看熱鬧,就讓他們先樂嗬樂嗬。有些東西他們遲早要見識,早讓他們看,就能在他們腦海裏留下印象,也便於啟蒙和正確引導。
    許夫人帶了兩個丫頭、兩個婆子,這幾個奴才見主子挨打,她們隻會躲在遠處跪地哀求。許夫人年紀不小,根本躲不開鞭子,轉眼間就挨了兩鞭。第三鞭落下時,山橙扯住鞭梢狠狠一拉,端華公主一個踉蹌,就以狗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
    夏日衣衫單薄,隻兩鞭就打得許夫人背上滲出血跡,染紅了衣服。許夫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哼,刻骨的仇恨吞沒了她那張慈悲的臉。
    幾十個回合,端華公主的侍衛就被四個丫頭全部打倒了,呻吟嚎叫聲響成一片。宮女扶起端華公主,被她沒頭沒臉打了幾下,又沒有明確目標地破口大罵。
    大毛二毛看到這麽大的熱鬧,小手揮舞,小腳踢騰,咿呀歡叫大笑。在他們的世界裏,沒有好壞敵我,沒有凶殘邪惡,隻有歡喜和熱鬧。
    沈妍清了清嗓子,說:“既然端華公主拿不出聖旨,我隻有送客了。”
    她話音一落,忍冬半夏和十三十四就砍斷了幾根樹枝,準備送客。太監侍衛被打怕了,看到幾個丫頭過來,不顧疼痛,爬起來就往外跑,也沒人理會端華公主了。端華公主連轎子都不上,發了幾句狠話,跺了跺腳,也趕緊跟著出去了。
    “山橙,你扶許夫人到花廳塗藥,再讓人把這裏收拾清掃一遍。”
    “不用了。”許夫人咬牙搖頭,沉聲說:“計劃明天就開始。”
    “不是說要等到皇上壽日那天嗎?”
    “不等了,就明天,昏君壽日那邊還有大事要做,你靜觀熱鬧吧!”
    送走許夫人主仆,沈妍把山橙、忍冬和半夏叫來,重新計劃安排。她的下人需要和許夫人安插在宮的內線緊密配合,才能保證計劃萬無一失。時間提前,她的布置也要變,另外,她對許夫人也沒有百分百的信任,有些事必須自己的人做。
    ……
    龐貴妃聽宮女稟報說端華公主在勝戰侯府吃了虧,氣端華公主,又恨沈妍。
    “端華呢?”
    “公主要去找皇上告狀,求皇上下旨殺沈侯爺的孩子,被奴婢攔住了。”一個伺候端華公主的大宮女跟龐貴妃低聲回話,又仔細觀察龐貴妃的臉色。
    “你做得好,端華的脾氣越來越壞,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老侯爺想在皇上壽辰當日聯合幾名重臣提議立大皇子為太子,這幾天可千萬不能出差錯。”龐貴妃停頓了片刻,歎氣說:“本宮這段時間常常心驚肉跳,有時候半夜裏睡著覺就嚇醒了,總尋思著會有什麽事發生,可又沒有征兆,本宮最擔心的就是端華了。”
    “娘娘放心,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寵愛端華公主,隻要公主殺殺性子,誰還敢動她不成?公主這幾天住在宮中,有娘娘親自教導,保證沒事。”
    龐貴妃長歎一聲,說:“端華這半年越來越愛往宮裏跑,徐家人口不多,她也要持家才是。都成親一年多了,肚子也沒個動靜,這才是讓本宮著急的事。”
    大宮女嘴唇動了動,想開口,欲言又止,龐貴妃發現她的異樣,趕緊催促她說話。大宮女猶豫片刻,才嚅囁著跟龐貴妃說了實話,又趕緊跪地告罪。
    “什麽?成親一年多他們隻同房過一次?你沒看錯吧?怎麽端華……”
    “回娘娘,奴婢絕不會看錯,公主給奴婢們下了死令,不允許任何人提這件事,誰敢跟外人提,就把誰碎屍萬段,連家人都不放過,也不許跟娘娘說。”
    “怎麽會這樣?軒兒不是很喜歡她嗎?怎麽會?”龐貴妃使勁敲著幾案,連歎了幾口長氣,“你去禦書房把徐駙馬請來,本宮要親自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大宮女起來要出去叫徐慕軒,又被龐貴妃攔住了,揮手讓她退下了。龐貴妃靠坐在涼榻上,閉目沉思,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心涼。
    ……
    皇上午睡起來,也沒讓人進來伺候,一直坐在龍床上撫額歎氣。自昨天午睡做了與端華公主交歡的春夢,他就感覺渾身無力,處理國事也心不在焉。昨天晚上和今天午睡他又做了那個春夢,想起那個夢,他就心裏不安。
    他打開裝初元丹的錦盒,看到寢殿沒人,就一口氣吃下了五粒。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就覺得精神飽滿了,肢體也舒服了,似乎渾身有不用完的勁兒。他活動了一會兒,就靠坐在龍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不由自主就出現了春夢的場麵。
    單是回想,他就感覺自己全身舒爽,似乎身體從來沒有這麽舒服過。他十五歲就娶了徐皇後,到現在,他寵幸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可回味跟那些女人行房歡愛,他腦海就一片蒼白,也索然無味,似乎隻有端華公主才能滿足他。
    可端華公主是他的女兒,他昏庸糊塗,但也知道自己是人,跟禽獸還有區別。
    “這是怎麽了?怎麽了?”皇上拿起玉枕,就重重摔在地上,玉枕粉碎。
    “皇上、皇上,您消消氣。”執事太監帶著幾個太監宮女進來勸慰。
    “沒事了,都出去吧!”皇上莫名其妙發了一頓脾氣,又恢複了正常。
    “皇上,您這是被誰氣著了?要不奴才跟您說說話、解解悶?”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太監探頭探腦進來,他是上個月才提上來的執事太監,姓閻。因他能說會道,又機智靈透,很得皇上歡心,比老太監們在皇上麵前都有幾分體麵。
    “你就跟朕講些新鮮事吧!”皇上氣悶無聊,隨口應聲。
    閻公公跪在皇上腳下,邊給他捶腿邊說:“要說這新鮮事……對了,還真有一件。皇上,您還不知道吧?禮部侍郎張大人愛如珍寶的嫡子不是親生的。”
    “朕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
    “三天前張家就鬧開了,這事沒傳開,奴才還是聽奴才一做大夫的老鄉說的。”閻公公壓低聲音,又說:“張大人的正妻是龐貴妃的堂妹,事發之後,張家和龐家都封鎖消息,就怕這事傳開。皇上,您知道就行了,可別再講給別人聽。”
    皇上點點頭,很納悶地問:“張大人怎麽知道的?”
    “張大人的嫡子不知怎麽受了傷,流了很多血,請去醫治的人正是奴才那做大夫的老鄉。大夫說要用親生父親的血補救一下,結果張大人的血不合適,救不了孩子。張大人的夫人急壞了,當下就揪出張大人的幕僚,把孩子給救活了。”
    “哈哈……朕知道了,孩子是那幕僚的。”
    “皇上英明。”閻公公滿臉敬重稱讚了皇上一番,又說:“張大人懷疑孩子是他夫人和幕僚生的,兩人咬定鋼牙不承認,把張大人都氣炸肺了。奴才的老鄉有辦法證明孩子是幕僚的,張大人不讓用,怕丟人,就把這件事壓下去了。”
    “你那老鄉有什麽辦法?”
    “滴血認親。”閻公公把滴血認親到底是怎麽回事詳細講給皇上聽。
    皇上聽得連連點頭,“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正在這時,二皇子和六皇子進宮回旨,皇上就示意閻公公拿他們二人試驗滴血認親。兩皇子的血都跟皇上相融,幾個小太監的血就跟皇上不相融。
    皇上對滴血認親深信不疑,想找機會給所有皇子皇孫都試試,就怕這其中摻了雜種。要象張大人一樣,養了這麽大的兒子不是親生的,他非氣死不可。
    端華公主哭哭啼啼朝禦書房走來,正巧碰到大皇子進宮回旨。大皇子問她出了什麽事,她也不說,要到禦書房正殿找皇上哭訴委屈,被大皇子攔住了。
    大皇子回完旨,就被取了血,結果證明是皇上的種。皇上很高興,稱讚了大皇子一番,並說等壽辰過後給他晉晉級。大皇子很高興,他現在是親王爵,再晉豈不就是太子了?那可是他盼望已久的位置呀!終於等來了,他都飄飄然了。
    皇上在正殿批閱了幾份折子,就感覺渾身乏力,頭昏腦脹。他想回寢殿服用初元丹,走到門口,碰到哭得如梨花帶雨一般的端華公主,他眼前一亮。皇上攬住端華公主詢問因由,端華公主隻說龐貴妃訓她了,因由卻難以啟齒。
    龐貴妃得知端華公主和徐慕軒成親後就同房過一次,足足思慮了一晚。今天上午,她把徐慕軒和端華公主都叫到寢宮,先訓斥了他們,又仔細詢問此事。徐慕軒避重就輕,三言兩語就把責任全推到了端華公主身上,卻沒提她沒落紅的事。
    端華公主跟徐慕軒比,腦袋笨,嘴巴更笨,結果被龐貴妃狠罵了一頓,又被罰跪思過。好不容易熬過懲罰,她就來找皇上哭訴,卻不敢說徐慕軒的錯處。
    “別哭別哭,父皇跟你說件有趣的事。”皇上給端華公主擦幹眼淚,又衝閻公公揮了揮手,閻公公會意出去,很快就端著一碗清水進來。
    “父皇,這清水是做什麽用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皇上用銀針紮破自己的手指,滴了滴血在碗中,又拉過端華公主的手紮破,往碗中滴血,說:“親生骨肉的血在水中能相融。”
    “不是親生骨肉,血就不能相融了?”端華公主頗有興趣地問了一句廢話。
    “當然不能相融了,你看……”皇上的目光落到水碗中,說話聲嘎然而止。
    水碗中的兩滴鮮血在水中遊來晃去,足足一盞茶的功夫,仍各自獨立不相融。
    皇上一把摔碎水碗,兩滴血隨水落到地上,仍保持著距離。皇上瞪著那兩滴血呼呼喘氣,殿裏殿外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端華公主又驚又怕,趕緊跪下了,“父皇,不,這、這不對,這……”
    “再取一碗水來。”
    清水取來了,皇上和端華公主都往碗裏滴了血,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兩滴血還是不相融。第三碗、第四碗,直到第十碗水都取來了,皇上和端華公主的十指都紮過了。可他們二人的血仍不相融,即使攪到一起,一會兒就又遠遠遊開了。
    端華公主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腦海裏亂成了一鍋漿糊,理不出頭緒。但她知道,如果她不是皇上親生,她就不再是公主,就沒有榮華富貴了。說不定皇上還會一氣之下殺了她,二十年的父女情分,說破碎隻是一句話的事。
    皇上坐在龍床上,雙手掐著額頭,滿臉氣憤。大皇子是他的親子,端華公主卻不是他的親女,這令他不可置信。龐貴妃從嫁到太子府做良娣起,一直得他寵愛,與他情深意濃,要說龐貴妃跟別人有私情,他絕對不相信。但活生生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端華公主可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呀!
    疼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不是親生了,這消息就如同突然降下的晴天霹靂,令他震驚憤怒。皇上平靜了一會兒,長歎一聲,心裏竟然泛起幾絲絲興奮。
    “端華,你起來吧?”皇上把端華公主拉起來,揉著她的手,柔聲說:“端華,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你母妃,也不要和任何人提,你要明白朕的苦心。”
    “父皇放心,女兒明白。”端華公主鬆了口氣,皇上不處置她,還讓她別跟任何人提起,這就說明皇上不相信滴血認親,她還是金尊玉貴的公主。
    “你先下去吧!”皇上揮手譴退端華公主,又讓閻公公封鎖消息。
    他無心再處理政事,在龍床上靠坐了一會兒,他服了幾粒初元丹,感覺渾身火熱有力,就詔來兩位美人一塊侍寢。兩美人極盡能事伺候,幾番酣戰,他筋疲力盡。可他仍不滿足,回憶花海中的春夢,他覺得跟別的女人交歡很無趣。
    半夜,他睡得正香,閻公公叫醒了他,說是他派出的暗衛送來了密報。他迷迷糊糊打開密報,一看,驟然清醒,罵罵咧咧把密報撕得粉碎。
    六月二十七,宮中開始擺宴,提前七天慶祝皇上的壽辰。今天,皇上的壽辰要慶祝半個月,龐貴妃就決定按品階親疏宴請文武百官和皇族宗室成員。最初幾天宴請的都是一些小官和他們的親眷,越往後品階越高。到了六月三十日,宮中宴請的人就是臣子中品階最高的官員和名門旺族的男親女眷。
    徐皇後不在宮中,臣子的妻女進宮恭賀,第一個要拜見請安的人就是龐貴妃。
    祝壽的宴席主要由龐貴妃指揮安排,諸事周到妥貼,得了眾人很多褒獎,她很興奮。聽說皇上過完壽還要晉大皇子的品階,那應該就是在暗示要立大皇子為太子了。她就是沒皇後之尊,她的兒子當了太子,天下女人有誰能比她還尊貴?
    “回貴妃娘娘,徐駙馬來找端華公主,說要一同去給皇上拜壽。”
    “端華沒在本宮這裏,她這幾天總往外跑,本宮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龐貴妃想了想,說:“你叫徐駙馬進來,本宮有話跟他說。”
    聽說龐貴妃要召徐慕軒進來問話,來請安的命婦淑媛都起身告退。龐貴妃讓人帶她們到偏殿飲茶休息,過一會兒龐貴妃還要帶她們去給皇上拜壽。
    龐貴妃向徐慕軒詢問了朝堂上的事,話題主要圍繞大皇子被立太子之事。徐慕軒沒給龐貴妃打保票,但說這事有八九成把握,龐貴妃就已喜不自勝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龐貴妃對徐慕軒這女婿越看越喜歡,越想越覺得端華公主不懂事。
    “軒兒,等過完皇上的壽辰你就把端華接回府,好好過日子,要個孩子。”
    “母妃放心,兒臣定會善待端華,不讓母妃再費心。”
    龐貴妃很滿意徐慕軒的態度,又囑咐了幾句,邀他一同去給皇上拜壽。貴婦小姐見龐貴妃與徐慕軒同行,也一塊跟去,與他們保持了三五丈的距離。眾人走到後宮門口,正好碰到大皇子和錦鄉侯及龐家一派幾名重臣,就一起去了禦書房。
    從後宮到禦書房,有兩道遊廊相連,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掩映在花木叢中的小路。從小路上走要穿過一座花園,路程加長,除非遊玩,平時走的人也很少。
    龐貴妃同大皇子和徐慕軒等人走在前麵,邊走邊說笑,步伐很慢。剛走到小路與遊廊的交匯點,就看到一名執事太監帶著兩名小太監慌慌張張跑過來。為龐貴妃等人開路的太監一聲嗬令,執事太監帶兩名小太監趕緊跪下了。
    執事太監下跪時,腳滑了一下,險些摔倒,腰間夾的一個小包袱掉下來。包袱係得鬆,掉到地上就散開了,露出裏麵一套明黃色的中衣中褲,是皇上貼身的衣衫。中衣中褲都被汗水浸透了,尤其中褲上還有一大片汙漬,充滿曖昧的氣息。
    執事太監趕緊包好包袱,找了個借口,匆忙告退。走了幾步,他又回頭往小路中間那座花園看了一眼,偷眼瞄過龐貴妃,一路小跑離開了。
    龐貴妃輕哼一聲,嘴角挑起譏笑,她知道皇上又在花園裏寵幸妃嬪。皇上好色,無人不知,她巴不得皇上親近女色而疏遠國事,好給大皇子施展的機會。可她不屑皇上偷偷摸摸的行徑,不知又碰上了什麽貨色,還要瞞著他。
    “走吧!”龐貴妃帶眾人要往遊廊上走。
    “母妃,兒臣聽說對麵的花園裏玫瑰開成了一片花海,苦於沒機會賞花,今日想順便去欣賞一番。”徐慕軒給龐貴妃使了眼色,笑得別有意味。
    龐貴妃知道徐慕軒的用意,她費盡心辦操辦壽宴,皇上卻躲在這裏偷腥。若是她不小心撞破了,皇上或多或少都會愧疚,她也好提條件。
    “好吧!那一園玫瑰確實開得繁盛,我們就從小路走,順便賞花。”龐貴妃欣然答應,不管皇上寵幸什麽人,她都要裝出大肚,大力封賞,才會更得聖寵。
    徐慕軒趕緊向龐貴妃道謝,為龐貴妃創造一個小小的機會隻是他的目的之一,除此之外,他還想看看值得皇上費心偷摸寵幸的女人是何等尤物。他確信是皇上奪走了端華公主的第一次,這是他心中的死結,他對皇上的情事很敏感。
    藍空清澈,綠柳扶風,滿園玫瑰開得姹紫嫣紅,濃鬱的香氣氤氳彌散。
    花園正中搭起一張軟床,明黃色的輕紗床帳隨風微拂,好像一片輕舟蕩漾在花海中。軟床上,一對男女正在瘋狂運動,為這片花海增添了曖昧淫靡的氣息。
    這座花園本來不大,小路從花園一側穿過,距離花海中間那張軟床也就有兩丈遠。若是從小路經過,眼神正常者都能看清在裏麵歡愛的人。
    龐貴妃和徐慕軒等人剛一走到這座花園的入口,就聽到男女肆無顧及的交歡聲。那些貴婦嚇了一跳,趕緊停住腳步,帶著那些小姐們後退。但她們都好奇心大盛,對宮的豔事興趣很大,就讓丫頭帶走小姐們,她們躲在遠處看熱鬧。
    閻公公帶幾句小太監在花園入口當值,但龐貴妃和徐慕軒等人走進來,他根本不阻攔。等眾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才跑過來,跪地擋住眾人的去路。
    龐貴妃冷哼一聲,問:“閻公公,皇上又寵幸了哪位美人?值得你這麽緊張。”
    “回、回貴妃娘娘,您、您還是回去吧!奴才、奴才……您、您就是處死奴才,奴才也不敢說,這……”閻公公一臉恐懼,幾名小太監也渾身哆嗦。
    “這話倒是奇怪了,本宮是拈酸吃醋、不識大體的人嗎?這宮裏妃嬪美人無數,皇上在本宮寢宮寵幸美人都是常事,有什麽不敢說的?”龐貴妃見閻公公幾人這麽害怕,非常好奇,一心想看看皇上正寵幸的美人是誰,“走開,讓本宮過去親眼看看,不躲開是吧?小安子,把他們拉開,每人掌嘴二十。”
    小安子帶幾個粗壯的太監衝上來,把閻公公幾人拉到一旁掌嘴。龐貴妃冷哼一聲,衝她幾個心腹婆子揮手,主仆幾人一同向花園中間走去。大皇子和錦鄉侯等人互看一眼,滿臉猶豫,不知該進還是該退。徐慕軒搖頭冷笑,沒猶豫,就跟著龐貴妃過去了。大皇子等人見徐慕軒過去,又互看一眼,也跟著過去了。
    龐貴妃等人沿著小路剛走到與那張軟床平行的位置,就聽到皇上興奮大吼一聲,完事了。皇上躺在軟床上舒舒服服喘氣,而那位一絲不掛的美人卻渾身抽搐著從軟床上滑下來。看到龐貴妃等人往這邊走來,她雙手抱肩,渾身篩糠般顫抖。
    “端、端華……”龐貴妃看清與皇上交歡的美人,白眼一翻,就昏過去了。
    大皇子顧不上理會龐貴妃,上前兩步,看倒在床下赤身溜體的美人,看清果然是端華公主,他雙手不停哆嗦,“是、是……這、這……怎麽會這樣?”
    徐慕軒看到一絲不掛的端華公主和坐在軟床上不慌不忙穿衣服的皇上,臉色霎那間蒼黃。一口腥鹹的血從他心中湧出來,直衝上嗓,他強咽了幾次,也沒咽下去,鮮血在他的嘴角蜿蜒成詭異的血流。他拭去嘴角的血跡,身體晃了晃,抓住樹旁一棵小樹,咬牙切齒的聲音交織著他的冷笑聲,在皇宮上方震回蕩。
    端華公主新婚夜沒落紅,交懷疑奪走她第一次的人是皇上,他就因此恨上了皇上。因為綠帽子的怨恨,他做了很多事,害了不少人,就是想讓皇上毀滅。他的計劃還沒有完全展開,目的還沒達到,皇上就以最直接最嚴酷的方式回擊了他。
    錦鄉侯和幾名重臣見皇上竟然和自己的女兒行歡,心中同時湧現暴君、禽獸等字眼。與親生女兒行不倫之事的皇上在前朝出現過,就是前朝的滅國之君,此君的所作所為也成了他必然滅國的鐵證,沒想到當今皇上竟然效仿滅國之君?
    想到前朝的滅國之君,錦鄉侯等人互看一眼,若皇上行不倫之事傳開,他也不配再當一國之君了。以此為由廢掉皇上,擁護大皇子登基,他們很快就以眼神過成共識。他們需要徐慕軒謀劃支持,可此時的徐慕軒已掉了魂,顧不上大事了。
    婆子掐龐貴妃的人中,好不容易才把她掐醒,她吐了兩口鮮血,腦子就清楚了。她是一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遇到這種事不是悲憤傷心,而是要想怎麽擺平。端華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兩人怎麽會搞在一起?難道有人做了手腳?
    “皇上、皇上……”龐貴妃撲跪在小路旁,連連磕頭,喃喃低語。
    “起來,不要跪這等沒有人理倫常的昏君,他的所作所為與禽獸有什麽區別?”錦鄉侯一把拉起龐貴妃,威懾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到大皇子身上,“你是一朝長子,皇室血脈,遇到這種事也該說句話了,快說如何處置。”
    皇上昏懦,慧寧公主死後朝政一直由大皇子和龐家一派把持,錦鄉侯就相當於暗皇。從本心來說,錦鄉侯看不上也看不起皇上,隻不過君臣有別罷了。
    大皇子已接到錦鄉侯等人的暗示,他們要借此事廢掉皇上,擁他登基。他做夢都想當皇帝,可這件事太突然,他沒有準備,也不敢做這麽大的決定。
    “錦鄉侯這是在罵朕嗎?”已穿好衣服、平息氣喘的皇上掀開簾帳,坐到軟床上,怒視錦鄉侯等人,稍後下旨道:“將龐氏剝去貴妃封銜,打入冷宮。”
    龐貴妃也接到了錦鄉侯等人的暗示,廢掉皇上、擁大皇子登基雖是險路,卻值得一試。皇上今日之事傳開,朝堂不知會亂成什麽樣,還不如及早退位。她正在猶豫,變聽到皇上下旨要把她打入冷宮,她當即就堅定了決心。
    “皇上——”龐貴妃一聲急嗬,強撐一口氣,站直身體,咬牙道:“皇上不顧倫常,沾汙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無緣無故將臣妾打入冷宮,這與前朝昏君有何分別?皇上行如此荒淫之事,又如何配當一國之君?還不如……”
    “親生女兒?你還敢說她是朕的親生女兒?你好大的膽子。”皇上一腳踹翻端華公主,拍著軟床暴嗬:“她是誰的女兒你比朕清楚,你蒙騙朕這麽多年,還敢來指責朕。小閻子,你去準備,朕要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心服口服。”
    端華公主緊緊抓住婆子遞來的衣服,身體蜷縮在床腳下,一動也不敢動。平靜了一會兒,她看向徐慕軒,徐慕軒臉上流露出詭異的笑容,令她渾身冷顫。
    她懷疑是皇上奪走了她的第一次,成親以後,就一直跟皇上保持距離,能不見就不見,除非她想求皇上做事。滴血驗親之後,她怕皇上削掉她的封賞,甚至處死她,就想跟皇上拉近距離,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這幾天總往皇上的寢殿跑。
    皇上親口答應還會一如既往寵愛她,可那寵愛不再是父親對女兒的寵愛,而變成男人對女人的寵愛。昨天午後,她特意調製了解暑的酸梅湯給皇上送去。皇上剛吃過初元丹,要午睡,碰巧她來了,就把她強拉上龍床,x了一次。
    完事之後,她惡心憤恨惱怒,哭得很傷心。皇上撫慰她,答應以後比女兒還要寵愛她,又喂她吃了三粒初元丹。吃過初元丹,她好像飄到了雲端,渾身熱乎乎的舒適。皇上又連x了她兩次,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巴不得天天享受。
    與徐慕軒成親之後,兩人就行過一次房事,她緊張羞澀,除了疼痛,其它感覺並不明顯。與皇上行歡之後,她覺得是屈侮,又是覺得是享受,矛盾心理交織。
    可現在,事情被撞破,皇上竟然要廢掉龐貴妃,還狠狠踹她,一點寵愛的意思都沒有了。徐慕軒會不會休了她?她腦海裏冒出這個問題,不禁渾身發冷,連牙齒都打起哆嗦。她沒了父親,母親進了冷宮,再沒了丈夫,她還有什麽?
    閻公公端來五碗清水,跪到皇上腳下,“回皇上,奴才準備好了。”
    皇上冷哼一聲,站起來,紮破自己的手指,在每隻碗中都滴了一滴鮮血。他嗬令大皇子過來,又一把拉過端華公主,紮破他們二人的手指。正好有幾個五六歲的皇子公主到這邊玩,他又把他們叫過來,各取了一滴血。
    “小閻子,端給他們看看。”
    這五碗清水中的兩滴血除了皇上和端華公主那兩滴,其它都很快就融合在一起了。徐慕軒、龐貴妃、大皇子和錦鄉侯及幾名臣子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結果。皇上和端華公主不是父女,皇上寵端華公主就不是亂倫,龐貴妃就慘了。
    “都看清楚了嗎?”皇上怒笑幾聲,“龐氏,你還有什麽話說?你給朕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為什麽兒子是朕的、女兒就不是?你跟朕說清楚。”
    “皇上,臣妾冤枉……”龐貴妃不敢再強硬,她爬跪到地上,捂臉痛哭。
    大皇子、錦鄉侯和幾名臣子全部五體投地跪下,大氣也不敢出,麵對滴血認親的結果,他們無話可說,強硬不複存在,不臣之心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好在大皇子還是皇上親生,否則他們會更慘,事關皇室血脈,這可是天大的事。
    徐慕軒沒跪下,他扶著小樹,筆直站立,麵露自嘲冷笑,擺出一副隻看蒼天不看凡人的模樣。他天天都在算計人,可別人也不是傻子,別人也在算計他。今天的事傳出去,最難受、最難過的人不是他,但最丟臉的人卻是他。
    他為了娶公主,強逼童養媳退了婚,這可是京城曾經傳得最熱烈的新聞。如今,他娶到了一個冒牌的公主,已經夠丟人了,這冒牌公主還被皇上x了。這若是傳出去,別說在京城,不管在什麽地方,隻要他活著,就要貼著牆根走路了。
    端華公主到底是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他不敢下定論,但他知道他被人算計了。他也知道是誰算計了他,但他沒有再反撲報複的勇氣,這是他的報應。
    皇上扶起龐貴妃的腦袋,一腳踹到她臉上,她頓時口鼻出血,“龐氏,你還敢說朕冤枉你?你做過什麽?你不清楚?是不是想讓朕說給你聽?”
    “父皇,您就饒了母妃吧!她……”大皇子哭得淚流滿麵,他傷感求情卻招來錦鄉侯惱恨的眼神,象他這麽求情,豈不是承認龐貴妃與人有私了?
    “錦鄉侯,你還說朕荒淫無道,拿朕比前朝滅國之君,你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做下的好事。端華是這個賤人跟誰的孽種,你比朕清楚,還讓朕說出來嗎?”
    “皇上,老臣冤枉、冤枉呀!”錦鄉侯癱在地上,磕頭如同雞啄米。
    “好,你們都認為自己冤枉,都不想招,朕替你們說。”皇上咬著牙喘了幾口氣,掏出初元丹吃了幾粒,說:“先皇最寵愛的龐淑妃是錦鄉侯你的嫡親妹妹,她生了兒子要和朕爭皇位,當時你們龐家可是全力保他上位的。先皇十二年,龐淑妃過壽,先皇準她擺皇後鑾駕回錦鄉侯府省親。沒想到她卻病倒在龐家,先皇就讓秦中禦(禦親王全名)到錦鄉侯府給她侍疾,你們都記得此事吧?”
    錦鄉侯和龐貴妃都不吭聲,顯然在回憶此事,唯獨大皇子嗚嗚咽咽低泣。
    皇上冷笑幾聲,抓住龐貴妃的頭發,又說:“當時,龐淑妃和秦中禦倍受隆寵,而朕和先太後則受盡打壓。龐淑妃省親,你要回娘家去,朕不讓你回去,你就偷偷溜回去了,還在娘家住了半個多月。龐淑妃和秦中禦回宮之後,你才回來,端華那個賤種就是你住娘家的時候懷上的。端華比預產期早生半個月,你說她是早產,讓朕答應多疼愛她,其實她根本不是早產,而是你早懷上的。”
    “皇上,不、不是……”當年,龐貴妃確實沒聽皇上的話,趁龐淑妃省親執意回了娘家,而且禦親王也勾搭過她,兩人還喝過酒,可她沒與禦親王通奸呢。
    “不是?哈哈……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皇上給閻公公使了眼色。
    閻公公匆匆離開,一會兒就帶來了兩個蒼白瘦弱的女孩,嗬令她們跪下。這兩個女孩龐貴妃認識,她們是禦親王的女兒,跟龐淑妃一起被關在冷宮中。
    閻公公準備了兩碗清水,分別取了端華公主和這兩個女孩的血滴入碗中。端華公主的血竟然和這兩個女孩的血相融,隻不過融到一起很快就散開了。
    “同父異母,血融又散,龐氏,你跟朕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不、不……”龐貴妃渾身亂顫,眼神都驚得呆滯了。
    滴血驗親的結果就擺在她麵前,由不得她否認。她懷疑有人設計陷害,可設計者為什麽要陷害端華公主,而不陷害大皇子呢?若是把大皇子搬倒,龐家一派多年經營就會附諸東流,她的下場會更慘,端華公主不也沒好日子過嗎?
    難道端華公主真不是皇上的親骨肉?對了,那年龐淑妃回龐家省親,她陪龐淑妃和禦親王吃酒,喝醉了,就睡著了,難道禦親王趁她喝醉淫了她?端華公主也是那時候懷上的?龐貴妃想到這些,很害怕,嗷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哈哈……你哭什麽?你為什麽不狡辯了?你是不是想起來了?”皇上一腳踹倒龐貴妃,緩了口氣,下旨道:“把龐氏打四十大板,關入冷宮,等朕徹查之後賜死。仁郡王降為王,閉門思過,龐家削去世襲封爵,擇日譴送回鄉。”
    聖旨一下,龐貴妃和錦鄉侯當場昏倒,大皇子哭得昏天黑地,其他人歎息不絕。躲在遠處看熱鬧的貴婦們哭的哭、歎的歎,議論的議論,唉聲歎氣響成一片。
    徐慕軒神色鎮定,上前施禮,“皇上,您想怎麽處置端華公主?”
    “你先把她帶回府,朕再想想。”皇上沉吟片刻,拍著徐慕軒的肩膀說:“你是明事理的人,不要跟他們一起糊塗,朕今後肯定要重用你。你要是不想再要端華,可以把她休掉,朕再賜你一門好親事,保你風光榮華。”
    “多謝皇上。”徐慕軒低垂著頭謝恩,眼底充聚著狠毒的光芒。
    ……
    沈妍在二門花廳接待了許夫人派來送信的人,聽來人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沈妍不禁搖頭。許夫人做為佛祖的代言人,確實慈悲不足,狠毒有餘,端華公主也是咎由自取。她是事件的輔助參與者,事後也就當故事聽聽,當熱鬧看看。
    設計謀害大毛二毛,徐慕軒是出謀劃策者,端華公主隻是執行者。相比具體操作的人,出壞主意的人更加可惡,更應該得到惡報。就象這件事,端華公主是直接被陷害的人,而徐慕軒那頂華麗麗的綠帽彰顯人前,他的日子能好過嗎?
    對於反擊報複徐慕軒,沈妍始終有太多的不忍,可有時候身不由己。在世間這大舞台上表演的人不隻他們二人,還有很多人要推動劇情的發展,他們不得不隨波逐流。即使有一天你死我活,也是舞台的需要,怨不的誰。
    “夫人,龍葵來信了。”
    “快給我看看。”沈妍接過信,趕緊打開閱讀。
    龍葵離開京城半個多月了,她馬術最精,腳程又快,預計七八天就能見到沐元澈。沐元澈和四皇子仍在塞北,他們到底有什麽打算,信中也應該提到了。
    沈妍看完信,才知道龍葵寫信時還沒到達塞北,更別提見到沐元澈了。龍葵出城之後一路向北,遇到北郊大營的兵馬正在演兵拉練,一路被盤查,耽誤了時間。她通過北郊大營的屬地,向北居然還有兵馬在演練,不知道屬於哪個大營。
    沐元澈從十幾歲開始帶兵,對演練極有經驗。沈妍常聽他說兵馬演練一般是在春秋兩季,不冷不熱,連裝備都省。有時候冬季也演兵,卻隻是局限於某一個營。夏季基本上不演兵,除非遇到特殊情況,或準備打仗了。此時正值盛夏,龍葵去塞北途中卻遇到了大規模的演兵,這其中定有原因。
    沈妍正在沉思,就有丫頭來報說項雲謙來了。沈妍暗想這財迷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正想找人了解一下北郊大營的情況呢,項雲謙可是軍人出身。項雲謙來接詔哥兒和瓔姐兒回府,順便給她報信,項老太爺要過八十大壽,汪儀鳳請沈妍去賀壽。得知項雲謙的來意,又隨便寒喧了幾句,沈妍才轉過正題。
    項雲謙介紹了京郊幾個大營的詳細情況,連大營統帥的出身及祖宗八代都告訴她了。沈妍隨口編了個理由,又問起京城北部的布兵情況,項雲謙也告訴她了。
    聽完項雲謙介紹的情況,沈妍不禁心驚,看來情況遠比她想像的要嚴重。
    當然,項雲謙費了那麽多唾液也是有代價的,他讓沈妍代他給項老太爺準備一份壽禮。這份壽禮最後的買單者肯定是沈妍,這是不爭的事實。
    詔哥兒說什麽也不走,非要跟沈妍一起去項家,等沈妍賀壽回來,他再跟著回來。項雲謙準備了一堆話,剛一開口,就被詔哥兒噎了一個結結實實的跟鬥。
    “誰一天給我一吊錢,我就跟誰混,沒錢的人休想帶我走,請便,不送。”
    項雲謙是極品財迷,總想方設法撈錢,自己的錢恨不得一文掰成兩半花。一天給別人一吊錢,除非他瘋了,跟他一天要一吊錢,還不如直接要他的命呢。
    瓔姐兒見詔哥兒不回去,她也不回去,項雲謙無奈,隻好無功而返。沈妍確定了到項家賀壽的日子,就拉出一張單子,讓蘇嬤嬤準備兩份壽禮。
    她思慮半晌,就把幾個管事都叫來,開出一份日常用品的采買單,讓管事大力采買。勝戰侯府後花園有個大冰窖,采買來的吃食之類可以存放在冰窖裏。
    “夫人,剛才西府那邊有人敲兩府中間那道小門,守門婆子詢問,也沒人應聲,隻遞過來一張紙條。”管事婆子呈上一張揉皺的紙條。
    因查檢勝戰侯府,沈承榮為大皇子和龐家一派當了替罪羊,被削爵撤職,承恩伯府也就不存在了。因承恩伯府在西麵,勝戰侯府的人就稱那邊為西府。
    慧寧公主新死時間不長,沈承榮又被削爵撤職,承恩伯府也就敗落了。李姨娘和沈妍被瘋狂的侍衛“暢飲”之後,後果都相當嚴重,老天對她們報應也夠狠。
    李姨娘下體流血不止,騷癢難耐,不知染上了什麽病,散發一股惡臭,跟她保持幾丈的距離都能聞到臭味。她到處求醫問藥,都成藥罐子了,也沒治好。
    沈嬌更“幸運”,她中標了,懷了身孕,不敢說,都三個月了,李姨娘才知道,用虎狼之藥給她把孩子打掉了。她的身體傷了根本,要想再要孩子就萬難了。
    那張紙條上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錯字白字占一半以上。大致意思是說沈承榮要把沈婉嫁給龐昊,沈婉不願意,被沈承榮打了,寫紙條的人求沈妍幫幫沈婉。
    看筆跡,再看寫紙條者的口吻,應該是沈婉的帖身的丫頭婆子所寫。沈婉不會自己向沈妍求助,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沈承榮的女兒,總刻意與沈妍這個棄女保持距離。慧寧公主死得太突然,關係到身世的重大秘密都沒有告訴她。
    這沈承榮真是不消停,混到這種地步,連男根都混沒了,還蹦躂什麽?被大皇子和龐家一派當成替罪羊,吃一次虧還不夠嗎?還腆著臉往上貼有意思嗎?
    慧寧公主死後,皇上隻撤掉了給慧寧公主的封賞,並沒有削沈婉的封號。龐昊是偽嫡子,文不成、武不就,聲色犬馬倒是樣樣精通,整個一個紈絝公子,又跟沈嬌有曾經有一腿。而沈婉不隻是嫡女,還是郡主,龐家當然願意娶沈婉。
    沈承榮現在無職無爵,因爵位職位而得的封賞也被撤掉了,日子肯定不如以往風光了。但他還是駙馬,每個月都能從內務府領些奉銀祿米維持生活。慧寧公主留下了一些私產,每年也能出息幾百兩銀子,可以保證保證他們衣食無憂。
    大概沈承榮還想翻身吧!被徹頭徹尾打擊了一次,他不認輸,還在尋找機會。
    現在,龐家也被削了爵,已經一無所有,貼上去還能得到什麽?這件事宮裏暫時封鎖了消息,沒傳開,沈妍也不想多說,讓沈承榮再去碰個大釘子吧!
    “蘇嬤嬤,黃精,你們過來。”沈妍仔細交待了二人,讓她們分頭行事。
    過了一會兒,蘇嬤嬤就帶回了消息,這消息是她重金買通李姨娘身邊的心腹婆子才得到的。李姨娘想偷梁換柱,讓沈嬌代替沈婉嫁到龐家,已開始安排了。
    沈妍輕敲幾案,說:“太好了,我們隻須順水推舟就行。”
    ……
    龐貴妃被打了四十大板,就被送進冷宮了,端華公主穿好衣服,被送回了錦鄉侯府。皇上要下旨處理錦鄉侯和大皇子等人,被徐慕軒攔住了。
    徐慕軒說皇上壽辰普天同慶,這樣的事傳出去,對皇上的英名不利,應該過幾天再下旨。皇上認為徐慕軒的話很有道理,沒下旨,還讓人封鎖了消息。
    大皇子和錦鄉侯來求見皇上,想替龐貴妃求情,還沒說到正題上,就被罵出去了。正好徐慕軒也要回府,兩人與他同行,把他當成救星,小心翼翼求教。
    “軒兒,你看這件事如何是好?”錦鄉侯滿眼期待等徐慕軒回答。
    徐慕軒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說:“出宮再說,你們先走。”
    錦鄉侯給徐慕軒留下暗示,和大皇子匆匆出宮,去了龐家一座別苑。大皇子和龐家一派的重臣剛到齊,正在商議應對之策,徐慕軒就來了。
    “徐侯爺,你是大皇子的謀臣幹將,足智多謀,你認為此事該怎麽辦?”
    “真讓我說?”徐慕軒略帶嘲弄的目光掃過眾人。
    “軒兒,你有什麽話就說吧!這裏每一個人都是老夫多年的至交。”錦鄉侯長歎一聲,又說:“他們同你一樣,都倍受老夫和大皇子信任。”
    徐慕軒聳肩冷笑,沉聲說:“反了。”
    “這、這能行嗎?要是……”大皇子滿臉驚慌掃視重人,雙手輕顫。
    “要是成了,你就是皇上,這裏每一個人都會論功行賞。要是敗了,你就死路一條,這裏每一個人都會被連累。”徐慕軒輕哼一聲,又說:“要是不敢,你就等著別人當了皇帝,窩窩囊囊,或許能得個善終,但可能性也不大。”
    “可是父皇……”
    “他昏庸無道,又如此絕情,你以為他還是你以前的父皇嗎?今天若不是軒兒攔著,聖旨一下,你降成王爵,再想晉升超越其他皇子,難如登天。龐家百年基業說毀就毀,我到九泉之下也沒臉見列祖列宗了。”錦鄉侯越說越氣,眾人勸慰他,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我認同軒兒的說法,成敗在此一舉,諸位呢?”
    在場的臣子都是大皇子和龐家一派,以前都對大皇子忠心擁護,此時也都表白了誓死追隨之心。帶到如今,他們就是不想參與,除了死,也沒有別的退路了。
    大皇子猶豫半晌,才籲一口氣,低聲說:“我聽外公的。”
    徐慕軒見眾人一致決定要反,心中暗笑,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既然諸位都同意了,我們就做一下具體布署,訂下時間,然後分頭行事。”
    “好。”錦鄉侯拈著白須,狠厲森冷的目光掃視眾人,“諸位,今日我們決定之事關係大家的前程和身家性命,既然諸位都同意,就不容再反複。你們都跟老夫相交多年,若讓老夫發現誰有二心,龐家的死士可不是吃素的。”
    “請侯爺放心,請大皇子放心,我等誓死追隨。”
    除了徐慕軒,再場的人都表明決心,要誓死追隨。徐慕軒笑而不語,但錦鄉侯和大皇子把他當成一家人,不管他是否表態,也不會懷疑他有二心。
    眾人商議完畢,錦鄉侯又跟每一個人分別碰了頭,做出具體安排。徐慕軒鼓勵了大皇子一番,率先離開,大皇子送他到門外,殷切而別。
    徐慕軒譴退小廝隨從,一個人騎著馬漫無目的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日影西沉,他腹中饑餓,在一座小餐館隨便吃了些東西,才回到武烈侯府。他進到書房的院落,看到一個宮女正在書房門口滿臉急切等他,他嘴角挑起冷笑。
    宮女見他進院子,忙迎上去施禮,“駙馬爺,公主、公主要自殘。”
    “你侍候她多年,不知道她的性情嗎?她要是有死的勇氣,本侯奉陪。”徐慕軒冷笑幾聲,“公主到怎麽了?她有什麽事?如實告訴本侯。”
    “駙馬爺,公主想請你去一趟,她……”謊言被揭穿,宮女滿臉訕色。
    端華公主拿命相逼,讓宮女來請徐慕軒過去,請不到人,她也很害怕。
    “本侯還有大事要思慮,讓公主好好休息吧!”
    “駙馬爺,公主說你要不去見她,她就自己到洗衣房為奴。”
    “到洗衣房為奴?這倒是個不錯的去處,比她要死可信度更高一些。”徐慕軒湊到宮女耳邊,說:“你告訴公主,她不能去洗衣房,龍床比洗衣房更需要她。”
    宮女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也不明白徐慕軒的話,剛要問,就被徐慕軒訓斥一頓,趕走了。孫清風從暗閣裏出來,衝徐慕軒含笑點頭,滿臉佩服。
    “你不用佩服我,今天的事不是我設計的,我也被人算計了。”徐慕軒停頓了一會兒,“我懷疑你的主子知道此事,這件事他提前沒跟你提起?”
    孫清風搖了搖頭,“主子手下可用的人很多,或許是別人做的,我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也罷,無所謂了。”徐慕軒凝望窗外,長籲一口氣,“錦鄉侯和大皇子決定要反了,你們主子隱忍這麽長時間,也該有所舉動了。”
    “他們決定了?”
    徐慕軒點點頭,把錦鄉侯和大皇子等人的布署全部告訴了孫清風。孫清風連連點頭,把關鍵問題記下來,又回到暗閣,去給他的主子發消息了。
    第二天,徐慕軒一早起來,就到端華公主的院子,催促她梳洗打扮。端華公主見徐慕軒,很高興,得知徐慕軒讓她進宮陪皇上,她當即就昏倒了。徐慕軒毫不在乎,讓宮女替她梳,親自把她送到禦書房偏殿的龍床上。
    ……
    七月初三,皇上壽辰,普天同慶之日。
    皇上早朝,在金鑾殿接受臣子朝拜,他剛頒下懲罰大皇子和錦鄉侯等人的旨意,聖旨還沒傳出去,大皇子和錦鄉侯世子就帶兵衝進了金鑾殿。他們以皇上昏庸無道、荒淫無恥為由,宣布廢掉皇上,擁立大皇子登基,並控製了文武百官。
    京城四個城門全部關閉,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街道也全部戒嚴了。百姓不知道宮裏出了什麽事,但能感受到壓抑恐慌的氣氛,沒有大事,全部閉門不出。
    皇上被錦鄉侯一派控製,並被酷刑拷打,不得已,頒下退位詔書,讓大皇子繼位登基。大皇子和龐家一派一邊為大皇子登基之事做準備,一邊清算跟他不是一派的官員。大皇子龍袍還沒做好,貶黜罷免官員的聖旨卻下了一道又一道。對於跟他是一派且追隨他逼宮的人則是大肆封賞,一夜封侯者大有人在。
    幾名剛正耿直的臣子反對大皇子逼宮奪位,誓死不肯屈服,就被大皇子一派當成了用來駭侯的雞,流放的流放,收監的收監,處斬的處斬。
    象項家、杜家這樣的篤直純臣之族,錦鄉侯的策略是以拉攏為主。知道他們不可能馬上接受大皇子登基,就削掉他們的職務,把他們掛起來了。
    徐皇後也同皇上一起被廢掉了,龐貴妃被接出冷宮,封為聖德太後。出了冷宮,龐貴妃顧不上治傷,就哭哭啼啼讓大皇子趕緊接端華公主進宮。
    大皇子自幼不喜端華公主驕橫霸道,兩人一母同胞,兄妹關係並不和睦。現在,大皇子認為端華公主跟他同母異父,就對端華公主更加不喜了。
    見龐貴妃如此心疼端華公主,大皇子心中不悅,說了幾句氣話,和龐貴妃差點吵起來。錦鄉侯等人勸住他們,兩邊說盡好話,總算把事情壓下去了。但龐貴妃給端華公主要的封賞大皇子借故拖延,一樣沒給,倒是重賞了徐慕軒。
    七月初九是天師預測的黃道吉日,大皇子準備在那一天登基,提前頒下詔書要普天同慶。並采納徐慕軒的安排,要一改舊習,舉行一個別開聲麵的登基大典。
    ……
    勝戰侯府正門緊閉,連兩旁的側門也關閉了,任何人來訪都閉門不見。熟悉沈妍的人有事登門,從後門進來,那些暗衛和眼線就都是暗線聯絡了。
    沈妍通過許夫人設下宮中的眼線,時刻關注宮中的情況。大皇子登基對沐元澈和四皇子都很不利,龐貴妃和端華公主也不會放過她,她要及早做好應對之策。
    左琨和金財神都建議她帶兩個孩子離開京城,她若想走,他們都可以拿到出城的令牌。為了兩個孩子的安危,她想走,但京城裏讓她記掛的事也太多。而且她總感覺大皇子是秋後的螞蚱、兔子的尾巴,隱忍多時的禦親王也該動了。
    她左思右想,決定等到大皇子登基之後再離開。龐貴妃要養傷,還要忙碌大皇子登基之事,對付皇上那些寵妃皇子。端華公主受了很大刺激,精神狀態還沒恢複。隻要這兩個人不找她的麻煩,她就能平安無事,安安靜靜過日子。
    “夫人,西府那邊傳來消息。”
    “快說。”
    現在,沈妍很關心沈承榮那邊的消息,通過那邊一些細枝末節的消息也能判斷當今的事態。沈承榮早就歸入大皇子和龐家一派,但一直沒得到重用。慧寧公主在世時,大皇子和錦鄉侯等人不敢用他。慧寧公主一死,他沒了靠山,他們根本不屑於用他。但他見利忘義,很適合扮演跳梁小醜,哪一派當政也不可或缺。
    大皇子即將登基,沈承榮又活了,認為自己當時選擇追隨大皇子和龐家一派沒錯,又挺直腰杆。他極力奉迎,雖說還沒起複,不過看他得意的樣子,也快了。
    “沈駙馬要把婉陽郡主嫁給龐昊做平妻,讓七月初八晚上抬過去,西府正準備呢。婉陽公主不同意,一直鬧騰,這幾天被沈駙馬又打又罵。”
    “做平妻?還要晚上抬過去,這是什麽道理?”
    龐昊是偽嫡子、白身,又不學無術,還要娶平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龐家這一窩人是不是升天升得太快了,真不擔心掉下來摔死嗎?
    “聽說龐公子壞了錦鄉侯世子夫人一個庶出侄女的清白,錦鄉侯世子夫人就要把那個侄女嫁給龐公子做正妻。原本錦鄉侯世子夫人打算讓婉陽郡主做妾,錦鄉侯世子不同意,兩人商量了許久,才弄了個平妻的位置給婉陽郡主。”
    “平妻也不是晚上抬進門呀?隻有妾才晚上進門呢。”沈妍暗自搖頭,龐家讓庶女做正妻,如此糟踐沈婉,這還不是看不起沈承榮嗎?真不知道龐家把沈承榮當什麽了,沈妍輕歎問:“李姨娘不是想讓沈嬌代替沈婉?現在有什麽動靜?”
    “李姨娘聽說龐家讓婉陽郡主做平妻,就不想讓二小姐替代了。”
    沈妍冷笑幾聲,說:“我費了這麽多心思,她現在不想讓她女兒替代了,這可由不得她。她不想讓她女兒替代,我讓她女兒替代,然後再按計劃行事。另外在初八當天再放出消息,就說沈承榮不滿嫡女做妾,要讓庶女替代嫡女。”
    “是,夫人。”
    “再去跟左皇子說明情況,讓他派出的人注意識別。”
    丫頭應聲退出,沈妍靠坐在涼榻上,擺弄一個布老虎,臉上流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她一腳踩上去,還不知道龐家怎麽踩沈承榮,等著看熱鬧吧!
    七月初八晚上,沈妍一下等在後門,接到左琨送來的消息,得知沈婉安全離京,她才鬆了口氣。龐昊掀開花轎,看到沈嬌這個多手殘柳會是什麽反應,就不是她要考慮的事了。不管沈嬌和李姨娘有什麽下場,也是她們咎由自取。
    夜風輕拂,花香彌散,一輪彎月掛在深藍的天空,滿天繁星璀燦閃耀。
    從後門聽完消息,幾個粗使婆子把沈妍和丫頭送到二門上。沈妍見今晚夜色很好,就讓丫頭先回去,她想獨自走走,丫頭不放心,讓兩個婆子給她提類開路。
    “謝謝你。”幽然的聲音傳來,一個黑影擋住沈妍三人的去路。
    兩個婆子看清擋路的黑影,張大嘴巴愣了片刻,沒喊出來,就齊刷刷倒下了。
    “你見到我不害怕?”
    沈妍搖頭嘲笑,“鬼我見多了,沒見過你這一號,你吃煙燭香火嗎?我供奉。”
    “沒時間跟你貧嘴,明天還有大事,我要走了,婉兒就交給你了。”黑影說完,衝暗處招了招手,就有一獨臂大俠過來,抱起她就飛走了。
    “哎!你、你們……也不說看看孫子,太無情了。”沈妍很生氣,她生孩子時沐元澈就不在身邊,孩子那麽可愛,他們來了都不看一眼,真太氣人了,“你們等著,我把大毛二毛都教成土匪,天天氣你們,氣得你們天天跳腳。”
    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初九,是大皇子登基的黃道吉日。
    登基大典開始之前,大皇子先下了一道聖旨,是給沈承榮的,讓他三天之內帶家眷滾出京城,否則殺無赦,原承恩伯府及慧寧公主留下的私產全部收繳。
    沈承榮一心等著大皇子給他起複的聖旨,接到這道聖旨,當下就昏倒了。醒來之後,得知是李姨娘用沈嬌代替沈婉嫁到了龐家,他一劍就刺穿了李姨娘的心窩。李姨娘死了,但大皇子讓他要滾出京城的旨意不會改變,他不想死就必須走。
    哀告無路,苦求無門,他隻好收拾行李,準備離京。李姨娘死了,他又沒有男根,哪個女人願意跟著他?沈承榮知道自己會成為孤家寡人,就把他那些女人和府裏的下人全部賣掉了,換了一筆銀子做路費,一個人狼狽離京。
    不管是做妻、平妻或妾,沈嬌都願意嫁給龐昊,那畢竟是她第一個男人,可龐昊不願意娶她。他們苟且之後,沈嬌那時候要做妾,龐昊肯定願意。可現在沈妍已經千帆過盡,還中了一標,連做妾龐昊都覺得她惡心了。得知是她代沈婉嫁過來了,龐昊當即就讓人打了她幾十板子,把她趕到洗衣房為奴了。
    “天降吉時,新皇登基——”
    吉時已到,登基大典開始,祝賀的禮炮還沒打響,北城門外就響起了炮聲和號角聲。聽到北城門外響起炮聲,得知北郊大營統帥帶大營五萬兵馬打著勤王的旗號攻城,大皇子和龐家一派都慌了神,趕緊調其它三個大營的兵馬應戰。
    大秦皇朝吸取前朝的教訓,很注重對京城安全、治安的護衛,京城設有巡城衛、禦衛營和禦林軍,還有皇上的暗衛金翎衛,共計十幾萬人。
    巡城衛和禦衛營統領都是大皇子和龐家一派的人,禦林軍有一正三副四個統領,有兩個投靠了大皇子。金翎衛明衛由三皇子統領,三皇子也歸順了大皇子。
    逼宮時,大皇子和錦鄉侯隻調集了巡城衛和禦衛營,又讓一部分禦林軍和金翎衛明衛牽製金翎衛暗衛。這樣一來,大皇子逼宮很順利,輕而易舉就拿下了皇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大皇子和錦鄉侯等人都忽略了對京郊大營兵馬的掌控。
    北郊大營統帥帶兵攻城,大皇子下旨調其它三個大營圍攻,想法不錯。可他的聖旨一到京郊那三個大營,統帥根本不看,就賞給馬夫當手紙了。
    仗打得一點也不激烈,隻用了三天時間,北郊大營兵馬就攻破了京城。但北郊大營統帥並沒有請皇上重歸帝位,而是拿出先皇的遺旨,要擁簇禦親王登基。
    先皇的遺旨寫得很明白,若皇上昏庸無道,荒淫無度,臣子可廢之,另立禦親王為帝。皇上x了端華公主,就是他昏庸荒淫的力證,廢他而擁立禦親王就理所當然了。先皇的遺旨都拿出來了,比起大皇子名不正、言不順,就有力多了。
    禦親王進城第一件就是去參拜先皇,在先皇靈位前立世要做清正之君,開創大秦盛世。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感動了百姓,連那些清正之臣都頗為動容。之後,他又把關在冷宮的龐淑妃接出來,百忙之中侍親盡孝,又感動了很多人。
    朝中以杜家和項家為首的清正之臣驗過先皇的遺旨,確認是真的,都沒說什麽,也沒對禦親王表示支持。禦親王也不逼他們表態,也不急著登基,而是不分門派,挑了耿直能幹的臣子速速處理朝中積壓的政務。
    大皇子和其他成年皇子及皇族宗室反對禦親王的人都被關到北城門附近一座大宅院裏。龐貴妃、白賢妃等妃嬪及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都被關進了北宮。
    支持大皇子登基而與龐家交往不密的臣子,比如大皇子正妃、側妃娘家一族全部被羈押。對於龐家及附從龐家的臣子,禦親王是副置之不理的態度。正當這些人不知道何去何從之時,禦親王向他們伸出召喚之手,他們就趕緊歸順了。
    禦親王也封賞了一直追隨他的人,錢益被封為一等侯,兼任戶部尚書,連錢盛都被直接封了伯,錢家從默默無聞的小門一下子就擠身到京城的權貴圈子了。
    許夫人被封為一品一等淑儀夫人,可她卻拒絕的封賞,要剃度出家,讓禦親王賜給一個法號。她的要求震驚了錢家所有的人,京城傳言些事,百姓唏噓不已。
    錢家人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連禦親王出麵苦勸都無濟於事,隻好給她賜下法號淨空。她決定到西南省一座寺廟修行三年,然後雲遊天下,臨行前,去跟沈妍道別。沈妍對她的決定也很吃驚,不管把她當不當朋友,都惋惜不止。
    “你曾提醒我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出家,從此不理凡事,就是我最好的退路。”
    “你為什麽要出家?”沈妍覺得許夫人此舉耐人尋味。
    “定數、劫數,一定都是天意,不管你怎麽想,我把你當朋友。”
    送走許夫人,沈妍苦思良久,終於明白許夫人所謂的劫數和定數,心中豁然開朗。既然許夫人給了她暗示,她也應該早做準備,因為她命中也有定數。
    端華公主認定禦親王是她的親生父親,禦親王進城入宮,她就去認親了。
    “秦中堅(皇上的名字)真是混蛋,可憐先皇一片苦心,更可憐慧寧滿腔心血呀!”禦親王衝跪在地上的端華公主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蔑視,“你不是朕的女兒,朕和龐氏也沒行過苟且之事,朕不騙你,也要證明給你看。”
    禦親王還沒有登基,就以朕自稱了,舉手投足比皇上更具有帝王氣勢。
    同樣采用了滴血認親的方法,端華公主和禦親王的血並不相融,而先前被皇上驗血的兩個女孩就與禦親王血型相融,端華公主到底是誰的女兒就成了疑團。
    端華公主很驚懼,皇上削掉了她公主的封號,大皇子並未給她恢複。禦親王進城,她把重享公主份例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禦親王身上,沒想到她也不是禦親王的女兒。她很清楚,若她沒了公主的身份,她就一無所有了,比奴才還不如。
    “皇上,臣有事請奏。”徐慕軒進到禦書房,衝禦親王恭順行禮。
    禦親王起身離座,迎著徐慕軒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很客氣地說:“徐愛卿來得正好,朕有幾件事同你商量,有公事,也有私事,賜座。”
    端華公主見禦親王對徐慕軒如此客氣,滿含希望的目光投向徐慕軒,希望徐慕軒能看在他們有夫妻之名的份上,替她討一重公主或郡主的身份。
    徐慕軒謙恭謝座,施禮說:“皇上還是說私事吧!臣忙了一上午公事,累了。”
    “哈哈……朕就知道你是可靠能幹之臣,朕用你絕對沒錯。”禦親王擊掌三下,轉向端華公主,問:“你打算怎麽處理你這個妻子?”
    “臣想休掉她。”徐慕軒語氣很果絕,“臣要奏請的事就是要休掉她,請皇上為臣做主。另外,臣還想請皇上親開禦口,再給臣賜一門婚事。”
    端華公主聽說徐慕軒要休掉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哀哀淒淒哭求。徐慕軒會休掉她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聽徐慕軒說出來,她還是難了接受。
    禦親王放聲大笑,“你我君臣真是心有靈犀呀!都想到一起去了。朕要跟你商量的私事就是讓你休掉端華,再給你賜一門婚事,看,朕要賜婚的人來了。”
    妝容精致、身穿淡紫色宮裝的女子迤邐而來,一襲豔色點亮肅然沉靜的禦書房。來人是被龐貴妃陷害、被皇上發配到皇家寺廟,之後又失蹤的端寧公主。
    “朕看不起秦中堅,也不喜他那些象他一樣糊塗魯直的兒女,端寧除外。端寧是朕的侄女,朕又收了她為義女,賜給她的封號是端寧淨容公主。”禦親王拉著端寧公主走到徐慕軒跟前,笑著說:“徐愛卿,端寧很仰慕你呀!”
    徐慕軒明白禦親王的意思,嘴角劃過冷笑,“多謝皇上,臣也很仰慕端寧淨容公主,若能求端寧公主下嫁於臣,臣三生有幸,九世感恩。”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禦親王褒獎了徐慕軒和端寧公主一番,當即就讓徐慕軒給端華公主寫下休書,又下旨給徐慕軒和端寧公主賜婚。
    端寧公主謝恩之後,笑眼瞄過徐慕軒,眼底一片清冷,“父皇,您和徐侯爺有國事要議,女兒閑瑕無事,想和端華妹妹敘敘舊,求父皇恩準。”
    “朕準了。”
    處於絕望的端華公主被兩個太監拖出禦書房了,端寧公主讓太監把端華公主拖到小花園的角房。兩人怎麽敘舊,別人不得而知,但聽到端華公主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眾人也就明白了。自苦成王敗寇,天下尚且如此,何況女人?
    八月仲秋,天高氣爽,禦親王擇吉日登基,確實普天同慶。
    新皇登基第二天,徐慕軒迎娶端寧公主,十裏紅妝,風光氣派。
    端寧公主出嫁前三天,把在皇莊休養的徐皇後接回了京城。禦親王封徐皇後為賢德王妃,又封六皇子為明親王,讓六皇子接徐皇後入府進孝。
    就在端寧公主下嫁徐慕軒那日,端華公主以亂淫天下之罪被判處騎木驢之刑。端華公主騎著木驢慘叫連連,繞城一周,一圈沒走下來,就已腸穿肚爛。
    有人把端華公主被判處騎木驢之刑的事告訴了龐貴妃,木驢駝著端華公主從北宮經過。而龐貴妃則在那時爬上天台,縱身躍下,粉身碎骨。
    禦親王當政很清正,但也有人歡笑有人憂,這就是人世間連綿不絕的故事。
    ------題外話------
    本來不想寫大結局(四),直接寫一個後記,後來重新安排了一下,感覺不合適,就又出了大結局(四)。今天(四)更新之後,還有一個後記,交待一下結局就完事了。
    這個文寫結局是我安排計劃失誤,向親們說抱歉。
    後記預計31號更新。
    提前祝親們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