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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朵聽見大伯念叨著要用賣蛇的銀子修屋頂，賣糧食，還要給她們做新衣裳，頓時心下一驚。 難不成大伯答應益壽堂的掌櫃，十兩銀子就把蛇賣了出去？臨走的時候，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啊。
    “我一聽十兩銀子激動地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就答應。”孟老大笑著回道，“不過我一想到弟妹做的夢，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好，好。”孟朵長出了一口氣，剛想要說些什麽，就聽見外麵有人在喊。
    “好像是村長。”孟老大扭身就要往外麵走。
    孟朵聞言心下一沉，顧不得太多，伸手就拽住他的衣襟，“大伯，不管村長說什麽，你一定不能把蛇賣給他！”
    看著她緊張地有些發白的臉，孟老大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他來不及細問，村長的聲音已然在院子裏了，“孟大在嗎？”
    孟老大轉身出去，孟朵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上一世侮辱了她，害死她的人就站在外麵，她恨不得衝出去把他撕碎！
    “村長來了，進屋坐吧。”
    “不了。我聽說你捉了一條奇怪的蛇，便帶著人過來瞧瞧。它在哪裏？”
    “就在柴房，我帶您過去。”
    腳步聲漸近，孟朵急忙躲在門後。不一會兒，門被推開，外麵湧進來十來個人。
    中間被簇擁著的人就是陳家村的村長，他個子不高，微胖，一撇八字胡，眼睛不大總是眯縫著像是在笑，天生帶著三分人緣。
    “好大的蛇，這身上的花紋也奇怪！陳夫子，村子裏屬你最博學多才，可看出是什麽來曆？”他一進來，注意力就被地上放置的大蛇吸引過去。
    後麵留著山羊胡須的就是私塾的夫子，經過無數次的院試，直到五十歲才成了童生，已然是盡了全力。眼瞅著這輩子成不了秀才，隻好回到鄉下做個教書先生，混一口飯吃。
    不過在這個群山環繞偏僻落後的小村子，他卻是讀書最多，見識最廣的人。
    他聽見村長詢問，邁著方步踱到前麵，細細打量那條大蛇，看了半晌才肯定地說道：“這是青環海蛇，一般都生活在大海裏，除了產卵的時候極少到陸地上來。不過這麽大的青環海蛇，即便是在海裏都十分少見。”
    “青環海蛇？”後麵立馬有人小聲議論起來，“我在醫書上讀過，這蛇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是珍貴的藥材。特別是蛇膽，能治身上的惡性狼瘡。不知道這麽大的青環海蛇還會有什麽妙用，反正這次孟大是撞到大運了。”
    村長的小眼睛瞪得溜圓，瞬間又眯縫起來，孟朵站在不起眼的旮旯清楚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
    “這蛇能值多少銀兩？”他扭頭問身後的陳安。
    這陳安是村裏有名的執事，誰家有紅白喜事都要請他幫忙。他還會打算盤，在陳家村也是個數得上的人物。
    孟大見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自己家來，有些激動還有些拘謹，不敢隨意接話。
    陳安算計了一下，回道：“這蛇在咱們這邊少見，可往南邊走卻是稀鬆平常的玩意兒。蛇皮剝下來能做褥子、背甲，越整齊越值錢。可這條蛇從腹部豁開個大口子，明顯剝不下多少大塊皮，隻能做些小玩意兒。蛇肉雖可入藥，不過並不常用，唯一值錢的就是蛇膽。要我說，三兩銀子差不多了。”旁邊的人聽了紛紛附和。
    孟朵心中不由得冷哼一聲，看樣子村長是特意過來撿便宜的，還帶幾個捧臭腳的人過來。
    “我的老母親一到冬天就有四肢冰冷的毛病，我正想給她做蛇皮的護手和護膝。我知道你家的情況，願意出五兩銀子買下條蛇。”村長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旁邊的人聽見立即點點頭，紛紛擺出村長是大大善人的表情。
    “村長……”
    “我知道你是個實誠人。”村長打斷孟大的話，“你家剛剛有壯勞力去世，眼見東屋快要塌了，米缸裏的糧食也不多。這家裏好幾張嘴巴要吃飯，全靠你一雙手養活，不容易！我身為村長，不能看著村民忍饑挨餓。多出二兩銀子，大不了我們家勒緊褲腰帶吃三年稀飯。你不用不要意思，換做誰我都會這樣幫襯……”
    “村長……”
    “別跟我客氣，那些感恩戴德的話也不用說。全村老少都知道我的人性，就是見不得旁人受苦。我這就打發人回去取銀子，五兩，一個銅板都不會少！”村長再次打斷他的話，拍著胸脯說著。
    後麵早就有人拍馬屁，說什麽村長心善，陳家村能有這樣的好村長是村民的福氣之類的話。
    孟老大幾次欲張嘴都沒找到插話的機會，一臉的別扭尷尬。
    “孟大，村長對你家這般照顧，你怎麽都要說一句兩句啊。”陳安笑眯眯的說著，溜須拍馬的功夫屬他最擅長。村長做了天大的善人，總要當事人說上些感激涕零的話才是。
    眾人聽了這話才住嘴，孟大見大夥都看著自個，憋在嗓眼的話越發的說不出來。可他又想到二弟托夢，覺得這蛇說什麽都不能賣給村長，一時之間漲得滿臉通紅。
    “孟大是個嘴笨心實的人，有什麽都放在心裏，你們逼他做什麽？況且我做這事又不是為了讓他感激。你不用理睬老陳的話，一會兒銀子拿來我們就抬蛇。”村長拍拍孟大的肩膀，眼睛卻帶著期待瞧著他。
    “村長，我……”
    “你這個人啊，不讓你說你倒不舒坦。”村長笑了，光滑細致的額上擠出幾道皺紋，活像捏出褶的大包子。
    孟大支支吾吾了片刻，終於在眾人企盼的目光中擠出一句話，“我……我不賣！”
    額！村長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嘴角抽搐了兩下才舒展開。
    “你一大清早就去了鎮上，難不成是已經把這條蛇賣了出去？”陳安問道，孟大搖搖頭。
    “你嫌五兩銀子少？”孟大又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陳安有些急了，瞧著他木訥寡言的樣子真想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我……”
    “哢嚓！”
    角落裏一聲響動打斷了孟大的話，眾人的視線順著聲響看過去。
    隻見旮旯裏站著個瘦弱的小丫頭片子，身上穿著帶補丁的舊衣裳，膚色偏黑眉眼還沒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