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故意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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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個星期,一百五十名新招的合同工和三十名臨時工,準時到達紅星製藥廠,在人事科辦完報到手續後,他們被安排在舊單身宿舍樓,並被告知從第二天開始,共同在廠裏的禮堂上大課,接受第一階段培訓。
    當天,宋玉萍本來想把方新民叫來家裏吃晚飯,順便也給自己的哥哥宋文全接風,下午在電話裏征求方翰民的意見時,遭到了方翰民的否決,“方新民和宋文全跟我都有特殊關係,為了不讓他倆產生某種幻想,也為了避免外人誤解,我建議從今天開始,他們跟其他職工一樣,下班後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單身宿舍,盡量不要往咱們家裏跑,你我工作都很忙,也沒有時間招待他們。”
    因為報到地點不在同一間辦公室,臨時工和正式合同工的宿舍又不在同一樓層,直到第二天在去往大禮堂的路上,方新民才見到宋文全,他倆不僅是老熟人,還有親戚關係,兩人自然走到了一起。
    一番寒暄後,方新民才知道對方是正式合同工,因為害怕外人打聽自己的考試成績,他也不想知道宋文全當時考了多少分,但他對宋文全如今的身份卻羨慕不已。
    廠規廠紀的培訓相對簡單,一個星期後,第一階段的培訓就結束了,正式合同工往下還要接受內容更多更複雜的長期培訓,臨時工經過第一階段培訓後,再接受一些簡單的技能和職業培訓,半個月後就上崗了。
    處理下腳料主要依靠人工操作,不僅工作環境相對較差,而且也比較勞累,這一點跟方翰民在信中提醒的情況完全相同。而車間那些自動化生產線上的操作工,看上去輕鬆自在,對比自己從事的工作,方新民產生了更大的心理落差。
    下班回到宿舍,拖著疲憊的身體,方新民給父母寫了一封信,不僅述說了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和見聞,還向父母大倒苦水,大發感慨。
    方燮成和徐麗華都識字不多,老二在信中說了什麽,他倆僅看了個一知半解,等到周末,在縣師範學校就讀的小女兒方文秀回家時,才給他們一字不漏地照讀了信的內容。
    因為方翰民事先告知過臨時工的工作性質和工作環境,所以,老母親徐麗華對方新民在信中的訴苦和感慨不以為然,“工廠實行八小時工作製,下班後的十六個小時都是休息時間,工作再艱苦,我就不信還能比家裏的農活更勞累?”
    “老大也做過臨時工,他都吃得了的苦,老二不應該叫苦連天呀!”對於方新民在信上談到的情況,老父親方燮成也不理解。
    “二哥就是事多,其他人都沒事,他一個農村人卻受不了,我看他是故意矯情。”方文秀似乎從信中讀出了另一層意思。
    方燮成眨巴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說:“文秀,你這話倒提醒我了。信中提到你嫂子她哥宋文全成了廠裏的正式職工,你二哥是不是覺得心裏不平衡,才在信中向我們叫苦呀!難道他想讓我們為他向你大哥求情?”
    “嗯,新民可能就是這個意思,隻是不好明說。”徐麗華讚同地點了點頭。
    方文秀不同意父母的看法,“你們別瞎猜了,不管二哥什麽意思,他都不能跟宋文全攀比,據我所知,我嫂子她哥是正兒八經的高中畢業生,人家成為正式職工,完全是憑本事考上的,我二哥文化考試成績達不到要求,要是你們出麵向我大哥求情,那不是給大哥添麻煩嗎?”
    徐麗華既羨慕又遺憾地說:“宋文全本來就是高中畢業生,加上他妹子又是中學教師,考試前玉萍找個老師幫她哥輔導一下,那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人家宋文全的考試成績肯定差不了,當時要是也找個老師幫新民輔導,說不定你二哥也能考上,可惜咱們不能向你嫂子開那個口啊!”
    “媽,你別胡思亂想了,你聽誰說我嫂子找人幫她哥輔導過?你們怎麽還不明白,問題的關鍵是宋文全作為高中畢業生,人家基礎好!當時你們也讓我幫二哥複習過好幾天,我還不知道他那水平嗎?別說高中內容他一點都沒學,就連初中學過的大部分基礎知識,他都還給老師了,你們就是找個教授給他輔導,他照樣考不好!”
    方文秀講的這些道理,兩位老人也不是不懂,但他們總覺得方翰民這個當大哥的,沒有盡到幫助兄弟的責任,“文秀,你大哥好歹也是廠裏的領導,眼睜睜看著他兄弟做那麽辛苦的工作,難道我們就不能要求他適當照顧你二哥嗎?”
    “我認為你們最好別跟大哥提那種要求,一方麵,你們讓他做違背原則的事,等於給他出難題。另外,大哥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嗎?這些年你們應該深有體會,他不願意做的事,誰說也沒有用,到時候別弄得你們跟他都不高興,何必呢?”
    兩位老人無奈地點了點頭,“我們總得給你二哥回個信吧?那你說,在回信裏該怎麽跟他說呢?”
    “關於他想讓你們辦的事,你們提都別提,就當沒有看出他想表達的意思。除此之外,多給他說些安慰的話,鼓勵他吃苦耐勞,安心工作,讓他在工作之餘跟女朋友多聯係,多寫信。”方文秀替父母想得很周到。
    “好吧,在你回校之前,你代表我們給你二哥回信,盡量把話說得好聽點。”
    ......
    紅星製藥廠的仿製藥項目,既沒在任何層級的媒體發過新聞,也未在任何專業刊物發表過論文或技術報告,但是,該仿製藥品不僅在省醫藥管理局登記注冊,獲得了生產許可證,並跟兩家國內藥企簽署了聯合生產製劑的合作協議,而且還在S市的九州醫院做臨床試驗,這些消息早已在業內傳開。
    一天上午,方翰民接到《製藥科技》雜誌社許總編打來的電話,一番寒暄之後,許總編揶揄道:“方廠長,當了大領導,是不是把我們雜誌給忘了?”
    “一個芝麻官,哪來的大領導呀!不過許總編,這跟你們雜誌社有什麽關係呢?”
    “你們這兩年做了一件足以震動業界的大事,卻一篇論文也沒在我們雜誌上發表,要麽是方廠長嫌《製藥科技》名氣不夠大,或者早就把我們雜誌社忘了?”
    “許總編,你這是冤枉我呀!由於這兩年工作比較繁忙,不僅沒在你們雜誌發表論文,在所有專業刊物上,我都沒發過論文,因為我根本沒有時間寫,哪裏談得上對你們雜誌社的嫌棄或遺忘啊!剛才你說我們做了一件震動業界的大事,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麽?”
    “方廠長好謙虛啊!你們的仿製藥已經注冊並獲得了生產許可,正在醫院做臨床試驗,你覺得這件事在業界影響還不夠大嗎?”
    “哦,你是說這件事呀?”方翰民停了停,“我們現在隻完成了實驗室工作,正在建設生產線,我想等這款仿製藥正式投入生產,並投放市場後,大家自然就知道了。”
    “實驗室開發早已完成,生產線都快建成了,至今還在封鎖消息,方廠長,你們也太低調了!難道是在追求一鳴驚人的效果嗎?”
    方翰民沒想到,他們低調的工作方式會引起外界誤解,隻好連忙解釋,“許總編,你千萬別誤會,我們沒有刻意追求任何東西,也許因為我們單位不是科研機構,科技人員不太注重寫論文,僅此而已。好吧,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請問許總編還有什麽指教?”
    其實,剛才說的這些都是玩笑話,許總編對方翰民不僅沒有任何誤解,反而被這位年輕人低調務實的科研精神所折服。當老許得知仿製藥的消息後,在震驚之餘,馬上給他的老同學——紅星製藥廠總工程師老夏打電話求證。
    在得到證實後,老許立即撥通了方翰民的電話,一方麵代表《製藥科技》雜誌社向方翰民約稿,另外,許總編正在為下月中旬將於G市召開的學術交流會組稿,他想邀請方翰民在會上再次發表演講。
    得知許總編的意圖,方翰民卻有點犯難了,因為不管為《製藥科技》投稿,還是參加學術交流會,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做準備,畢竟對於任何一名科技人員,撰寫論文都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即便取得了重大的試驗結果,又有翔實的實驗數據做支撐,也要經過仔細斟酌、歸納總結和構思布局才能動筆。
    至於在學術會議上發表演講,到時候麵對的不僅是業界同行,還有不少業內專家學者,演講內容更是馬虎不得,要準備一篇有深度有內涵的演講稿,並非可以信手拈來。
    當然,對於具有牛津大學製藥科學博士學位的穿越者,隻要靜下心來,這兩件事都不難,關鍵是仿製藥生產線建設目前正處於緊張施工階段,項目的實驗室收尾工作還沒完成,藥物臨床試驗正在進行之中,雖然這些工作都有專人負責,但方翰民作為總負責人,哪方麵工作都不能掉以輕心,這種情況下,他哪有心思坐在辦公室寫論文呀!
    但是,許總編在業界德高望重,就連費良庸那樣的業內技術權威都要給足他麵子,麵對老許的真誠邀請,如果方翰民一概拒絕,那就顯得既沒禮貌,又不識時務。
    盡管如此,方翰民並未給老許明確答複,“許總編,你說的事情比較突然,容我考慮一下吧?”
    “當然,但你最好盡快給我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