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川聽了何亦的調笑，無奈的撇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也跟秉昆學壞了。

    那句話怎麽說的？離豬近了就會發臭，說的就是你。”

    何亦聽了蔡川的文盲發言，差點沒笑噴出來。

    他捂著嘴巴，樂嗬嗬地說道：“那叫近朱者赤。

    不過你這話，說得倒也沒毛病。離豬近了，確實會發臭。”

    蔡川聽了他的話後，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是在自露其短，搖了搖頭不再提這茬，催著何亦趕緊往家走。

    周秉昆看著蔡川和何亦結伴遠去，對著他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朝著工廠門口走的路上，周秉昆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手上的盆，和裏麵的洗漱用品，應該怎麽處理？

    車間的門，這會兒應該已經鎖上了，總不能抱著盆子，一路走回家吧？

    搖了搖頭之後，周秉昆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暗暗祈禱李嚴還沒換班回家。

    快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周秉昆隱隱的聽到了轟轟隆隆的聲音。

    他放緩腳步，慢慢朝前走著。一探頭，就看見了一輛大卡車，緩緩的向前開著。

    周秉昆看著平穩行駛的卡車，心說王科長江湖雖老，可他的判斷倒也未必就一定準確嘛。

    這不，這卡車司機，現在不就老實多了？

    讓過了卡車，周秉昆端著盆子，朝著大門走去。

    來到門口，幸在李嚴真的還沒有換崗，周秉昆把手裏麵的一盆東西托付給了李嚴，自己戴著手悶子，縮著脖子往家裏趕去。

    一路之上，周秉昆看到了好幾夥示威遊行的人群。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某工廠的員工，大多還穿著廠裏發的衣服。

    這些人看起來就很有組織，口號也喊得氣勢如虹。

    另外一些就顯得雜亂多了，不少人拖家帶口地，跟著隊伍。

    周秉昆默默地靠著牆邊快速前行，似乎周遭的熱鬧都與他無關。

    轉眼回到了家裏，周秉昆推開屋門，就見到了家人們正圍著蜂窩煤爐烤火，三個大人的麵上，都帶著一絲愁容。

    她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齊刷刷地朝著周秉昆看了過去。

    光明一聽到聲音，便立刻轉向了門口，焦急地大聲地對著周秉昆問道：“秉昆哥，我聽說，馬上要打仗了？”

    周秉昆一看這個情形，再結合外麵紛亂的消息，便知道家人們這八成是在外麵聽到了什麽“小道消息”。

    果不其然，李素華和鄭娟母女三人，聽了光明的話後，也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慌亂地看著周秉昆。

    周秉昆知道，她們這是把自己當做主心骨了。

    於是，他大手一揮，一臉肯定地說道：“放心吧，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打不起來的，影響不到我們。”

    說到這裏，他裝出一副餓壞了的樣子，揉了揉肚子，把話題轉到了晚飯上麵。

    她們幾人一聽周秉昆說餓了，立馬起身張羅了起來。

    周秉昆這才注意到，飯菜都已經備好了，就放在灶台上麵，看樣子她們是在等自己回來開飯。

    周秉昆也趕忙上前，準備幫著端飯。

    結果，卻被鄭母一把推了回去，一臉嫌棄的說道：“你一個男人，就別過來摻和了。

    粗手粗腳的，別再把碗給摔了，老實去餐桌上等著吧。”

    周秉昆被鄭母突如其來的嫌棄，給搞的有些發懵。

    一直以來，鄭母都是對他十分滿意，百般回護，這突然的嫌棄，讓他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這不合理。

    周秉昆坐在飯桌前麵，撓了撓頭，思索了一下，這才明白鄭母的意圖。

    她這八成是有著老傳統的思想，信奉“男人就該遠離廚房”這一套。

    想明白這一點後，周秉昆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再去堅持。

    果不其然，鄭母端著一盤雞蛋，直接放在了周秉昆的麵前。

    周秉昆也沒有推辭，而是把雞蛋朝著桌子中央推了推，讓其他人也都能夠到。

    三個女人轉眼間便把飯菜擺放好了，周秉昆打量了一眼，發現桌子上麵比著昨天寒酸了不少。

    一小碗炒雞蛋，一大盆剩菜燉白菜，一鍋稀飯和一小筐雜麵窩窩頭。

    看著這寒酸的晚飯，周秉昆心裏清楚，這份夥食，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比較“高配”的了。

    起碼，燉白菜裏麵，還能有著肉味，而且還有一盤雞蛋。

    想到這裏，周秉昆不由得懷念起了低價肉蛋奶放開供應的後世。

    他夾起了一小塊雞蛋，喂到了光明的嘴巴裏麵。

    看著小家夥一臉滿足的樣子，周秉昆忽然有些好奇。

    要是讓這個年代的人知道，後世將會有一群人，打著保護異國他鄉環境的旗號，呼籲國人不要去吃肉蛋奶，也不知道他們會是個什麽表情。

    更何況，這個異國他鄉，距離我們將近兩萬公裏。

    他們在這個年代忍饑挨餓的父輩祖輩，會不會後悔沒有把他們揮灑在牆上，將滑稽消滅於萌芽之中？

    接過了鄭母遞來的稀飯，一家人總算坐定開飯。

    這一坐下來，剛剛喝上一口稀飯，李素華便又提起來話茬：“秉昆啊，我們今天在外麵，看著形勢不大對勁啊。

    這路上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還有喊著要打回去的，這樣真的打不起來嗎？”

    她這話音剛落，鄭娟母女也都是一臉緊張地看著周秉昆，明顯也都是心有疑慮。

    周秉昆看著她們一副緊張到要命的樣子，也是有些無奈。

    他擺了擺手，對著她們安慰道：“放心吧，這點戰略定力，咱們還是有的。

    能不打，就堅決不打。真要打，也隻能在邊境來打。

    相信領袖，相信政府，相信國家，相信人民解放軍，成嗎？”

    家人們聽了周秉昆的話後，臉上的緊張之色，這才稍稍緩了緩。

    隻是，李素華聽了這話之後，依舊有些不放心地說道：“可是，我們在外麵的時候，聽他們說……”

    周秉昆一聽這話，直接把母親的話給堵了回去：“他們？他們是誰？你信他們，還是信我？”

    李素華聽了這話，一下子沒了聲音。

    周秉昆扒拉了一口稀飯，看著盤子裏麵的雞蛋，轉移話題道：“對了，這兩隻母雞，這兩天下蛋了嗎？

    它倆要是不用心工作的話，剛好過兩天宰了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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