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天地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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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月城外。
    居右踏空而立,臉色陰沉。
    於野再次從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不過是稍作耽擱,他已逃出千裏之外,尚未來得及追趕,人已隱入群山而失去了蹤跡。
    片刻之後,成群的魔修聚攏而來,其中有人稟報道——
    「陣眼已毀,靈脈遭劫……」
    居右抬起一隻手,稟報的魔修急忙收聲不語。
    又有兩位老者趕了過來,卻抱怨不停——
    「居右,你豈能任由妖域的賊人逃脫?」
    「整座靈脈毀壞大半,陣法根基不複存在,那個於野卻毫發無損,實乃我見月城奇恥大辱……」
    居右臉色變幻,「啪」地一甩袍袖背起雙手,強忍著怒火道:「妖魔之爭勝負難免,豈能計較一時得失?」
    兩位老者自有道理,繼續指責道——
    「這豈是一時得失,而是魔城淪陷之恥!」
    「城主將魔城托付於你,你卻遭此大敗,使我魔域蒙羞,你如何交代……」
    「哼!」
    居右冷哼一聲,道:「我固然受挫,而最終的輸贏尚未可知!」
    ……
    「你是不是男人?」
    「你施展遁法之快,猶如風馳電掣,我豈敢撒手,否則豈不是為你拋棄?」
    「我一女子,尚無忌諱,無非力氣大些,你卻嫌棄我占你便宜?我是相貌醜陋,還是修為不濟,或是膽小怯懦,竟讓你畏之如虎、避之不及?而男人當胸懷寬廣,坦蕩無我,豈能滿腹的齷齪念頭,整日裏裝模作樣呢?」
    山林深處,一位女子
    在發怒。
    林間空地上,坐著一位男子,已無曾經的凶悍無畏,而是低著頭默然無語。
    「於野,你不是男人!」
    朵彩咆哮了一通,怒火稍緩,卻依然憤憤難平,最終來了一句蓋棺定論。
    於野看著腳下的草叢。
    草叢枯黃,已是深秋時節。再有幾日,便步入冬天了。魔域,下雪嗎……
    「你喜歡雪?」
    神魂相連,有人懂得他的心思。
    「嗯!」
    「你喜歡的是星原穀的雪?」
    「不知……」
    「無需知曉,天地懂你哦!」
    「你是天,還是地?」
    「我是你的蛟影青蘿!」
    「嘿……」
    「你敢嘲笑本姑娘?」
    朵彩走到一旁坐下,正要歇息歇息片刻,忽見於野低頭發笑,忍不住怒火再起。
    於野搖了搖頭,心不在焉道:「我笑這秋風不知世間苦,隻作寒峭催人老……」
    「所言何意,你竟嫌我人老色衰?」
    朵彩不依不饒道。
    於野不過有感而發,卻又遭訓斥,他頓時沒了耐心,臉色一沉,道:「且說正事!」
    「何為正事,你……」
    「你與赤離不聽勸阻,屢次闖禍,又引來居右,若非我未雨綢繆,此番豈有幸免之理?」
    「這個……」
    「而月鳴山與見月城相隔百裏,但有動靜,必然瞞不過魔修高人,赤離難道不知其中的隱患,卻又為何不加掩飾而故意泄露行蹤?」
    「你是說……」
    「我僅陳述事實,不加推測!」
    「究竟如何,抵達赤羯山便見分曉。」
    朵彩自
    知理虧,氣焰頓消,卻又媚眼如絲,欣賞道:「你凶狠起來,倒有些許男兒氣概!」
    「哼!」
    於野哼了一聲,依然神色冷峻,翻手拿出一枚圖簡,不容置疑道:「赤羯山距此尚遠,晝間多有不便,夜半時分趕路!」
    「嗯,任你吩咐!」
    朵彩壓低嗓門,盡顯溫柔順從。
    這女子性情無常,一旦於野示弱,她便蠻不講理,而隻要於野發狠,她反而呈現出溫順的一麵。
    於野卻無暇多想,他扣著圖簡,閉上雙眼,思緒飛轉。
    也許是獵人的秉性使然。
    愈是凶險,他愈是心細如發,不肯放過任何狀況,並設想各種危難的處境。
    正如潛伏魔城的日子,赤離與朵彩的反常舉動讓他察覺到了危機。果不其然,兩人殺了巡城管事惹下禍端,他便讓青蘿帶著納物鐵環與禦靈戒子躲在那位管事購買的院子裏,當全城搜捕之時,由冠義、應齡等人突然發難,使得魔城顧此失彼而化險為夷。之後封城令的突然撤銷,他再次發現了蹊蹺,便及時召喚冠義等人待命,於危急關頭逆轉危情反敗為勝。
    當然,這一切瞞著朵彩與赤離。他不是信不過二人,而是信不過自己。
    接下來的赤羯山之行,依然是禍福難料。
    於野想到此處,識海忽而微微刺疼,他驀地睜開雙眼,猶自心神難安……
    五日後。
    夜半時分。
    兩道人影,禦風而來。
    輿圖所示,前方的大山,為赤羯山。
    山後的山穀,便是昊石城主指定相會的地方。十月上旬之前,無論能否毀去見月城的陣法,或是遭遇不測,雙方都將趕往赤羯山碰頭。
    片刻之後,一個數裏方圓的山穀靜靜出現在群山之間。
    兩人收住去勢,淩空而立。
    天上無月,夜色深沉。呼嘯的寒風,使得陌生的所在更添了幾分神秘莫測。
    「便是此處?」
    朵彩傳音問道。
    「沒錯!」
    於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圖簡,肯定地點了點頭。
    唯恐居右,或是其他的魔修追來,兩人不敢晝間趕路,而是選擇了夜行。有圖簡在手,尚不至於迷失方向。腳下的山穀,便是約定的碰頭之地。
    「未見人蹤?」
    「嗯!」
    散開神識看去,山穀內外見不到一個人影。
    「見月城遇襲,陣法被毀,如此大的動靜,應該瞞不過赤離與昊石城主,想必已在趕來的途中,而你我隻是先到了一步?」
    「但願如此!」
    「而已過去五六日,昊石城主等人修為不凡,不該姍姍來遲呀,罷了……」
    朵彩拿出一枚玉簡「砰」地捏碎,就勢抬手一拋。
    一道光芒倏然遠去,轉瞬失去了蹤影。
    「咦,傳音符所去的方向並非見月城……」
    妖域的千裏傳音符與燕州的傳音信簡相仿,隻是傳遞的路程更遠。便如朵彩的疑惑,傳音符所去的方向並非見月城。昊石等人顯然已經離開了月鳴山,卻又具體方位不明。
    「且去穀中等候!」
    朵彩弄
    不清原委,索性往下飛去。
    「慢著!」
    「哦?」
    於野到了朵彩的身旁,輕輕抓住她的手臂。她沒有掙脫,反而順從依偎,又含嗔帶笑道:「咯咯,有話明說,何必借機討好……」
    「小心為上!」
    於野隻覺得心頭悸蕩,似有不祥之感,卻又說不清緣由,他隻能叮囑一聲,帶著朵彩慢慢往下落去。
    不消片刻,人在山穀之中。再去百丈,便是大片
    平坦的草地。
    於野卻又停了下來,雙目惕然、神色戒備。
    朵彩意外道:「有何狀況……」
    於野沒有理會,忽然循著來路飛身而起。
    便於此時,山穀中突然衝出四道人影,為首的高大壯漢好奇道——
    「這小子如此警覺?」
    另外三人已如閃電般躥上半空,齊聲大喝:「休走!」
    於野被迫去勢一頓。
    不過轉眼之間,兩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已攔住他的退路,看修為均是魔將高人,顯然在此地已等候多時。
    「嗬嗬!」
    壯漢不慌不忙逼近到百丈之外,笑道:「淳於精心籌劃了此次的複仇大計,不想早已在羌某的預料之中。即使他毀了我的降魔大陣,我也要拿他的屬下來陪葬。而你……」
    羌齊!
    魔城之主,魔王境界的高人。
    隻見他衝著於野上下打量,道:「你便是妖魔雙修、擊敗居右、毀我魔城的於野?倒是一位難得的人物啊,何不回歸魔域而棄暗投明呢?」
    朵彩看向羌夷與另外三位魔將,又看向
    身旁的於野,即使她狂野無畏,此時也禁不住恍然大悟而麵露懼色。
    之前獲悉,羌齊帶人外出未歸,哪怕魔城大亂,也未見他的蹤影,誰想他竟然守在此處結網以待。
    不難斷定,魔域之行走漏了風聲。若非於野的謹慎,兩人早已陷入陣法在劫難逃。而昊石城主等人的下場如何,莫非……
    「嘿!」
    忽聽於野淡淡一笑,道:「羌前輩,何為回歸魔域之說?」
    陷入魔王、魔將的重圍之中,他竟如此的鎮定?
    朵彩又禁不住扭頭看去,看向那並不高大偉岸的身軀與棱角分明的臉頰,感受他周身透出的沉穩氣勢,卻又發覺手臂一緊……
    「嗬嗬!」
    羌齊似乎察覺失言,笑道:「你如此精明,當有抉擇。」他稍作斟酌,又道:「羌某也不瞞你,豐都城的昊石城主與一眾屬下盡皆身隕。淳於想在毀我魔城之後,再借機禍亂魔域的計策以大敗告終。」
    「啊……」
    朵彩驚訝失聲,身子微微顫抖,而抓著她的手,卻更加沉穩有力。
    「如前輩所說,妖域幸存者僅有三人?」
    「小子,你想死,還是想活?」
    於野的問話皆有所指,逼得羌齊難以作答,他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道明利害。
    「我若是落入陣法之中,生死由你擺布。看來我運氣不錯,今日沒人殺得了我!」
    於野依舊泰然自若,而依偎在他身旁的朵彩忽然消失。
    「嗬嗬!」
    羌齊冷笑一聲,拂
    袖一甩,層層黑霧翻湧而起,一道虛幻的黑影猛然撲向於野。
    於野抽身躲避,而另外三人已聯手撲來。他抓出幾枚雷火符砸了出去,霎時雷光閃爍、巨響震天。
    「轟、轟、轟——」
    懾於雷火之威,虛幻的黑影來勢稍緩,隨之層層黑霧淩亂,便是三位魔將也被迫後退。
    而一道淩厲的劍光卻突如其來,衝破雷火,穿過霧氣,「砰」地擊中了於野。便在他身影崩潰的刹那,他卻再次出現在數十丈外,堪堪衝出重圍之際,抬手抓出幾枚符籙拍在身上,光芒一閃飛遁遠去。
    羌齊始料不及,驚奇道:「那小子果然神通多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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