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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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
    隨著文桂的一聲驚呼,於野與邛山、郭軒、盛懷子同時睜開雙眼。
    寒霧籠罩四方,天地一片烏黑。
    卻見霧氣之中冒出一道道黑影,時隱時現、忽高忽低,像是在躲避樹木,又像是離地飛行,並且愈來愈多。
    可不就是鬼!
    黑影行走無聲,陰氣環繞,卻又為人形,五官呆滯,顯然是一具具死屍,或是傳說中的煉屍?
    轉眼之間,上百黑影已逼到數十丈外。
    “呸!”
    文桂恨恨起身,道:“一群邪祟之物,也敢作怪!”
    雖說嚇了一跳,而他一個元嬰修士並不懼怕鬼魂,隻因初到鬼域之地,難免心存忌憚。而此時遇到的並非鬼修高人,他頓時膽氣大漲。
    幾位同伴也是跳起身來。
    郭軒與盛懷子抽出長刀。
    邛山舒展雙袖,兩手的十指竟然閃爍著點點黑光。他往日裏不顯山不露水,而他的手指堪比虎爪之鋒利。
    於野則是凝神打量著四周的情形,眼光中閃過一抹狐疑之色。
    “呼——”
    便於此時,忽然陰風大作,逼近的煉屍已淩空躥起,一個個張牙舞爪撲了過來。
    文桂張口吐出一道劍光,“噗”地穿過一具煉屍;郭軒與盛懷子揮刀橫掃,相繼劈中兩道黑影。不料中劍的煉屍毫無知覺,中刀的黑影也安然無恙,轉瞬已撲到了近前,卻又身影崩潰而“砰砰”炸開三團黑霧。三人正要後退躲避,瞬間已被吞沒在黑霧之中,霎時天地黑暗、神識隔絕,一陣陣森然的殺機狂襲而至。
    邛山微微錯愕,急忙揮舞雙手,而他尚未救出三位同伴,已被五六道黑影團團圍住,任憑他的攻勢如何淩厲,竟然殺不死一具具沒有生機的煉屍。
    與此同時,十餘道黑影撲向於野。
    於野屈指彈出幾道劍氣,果然無濟於事,眼看著便要重蹈幾位同伴的覆轍,他抓出一把離火符砸了出去。
    “轟——”
    火光炸開,一道道黑影焚燒成灰。
    殺不死的煉屍,為陰氣凝結。而離火為赤陽之火,專破陰魂邪祟。
    於野再次砸出幾張離火符。
    烈焰所到之處,黑霧倒卷而去,邛山四人趁機擺脫了圍困。
    “哎呀,於師弟怎會想起火攻呢……”
    文桂大聲叫嚷,
    他忘了於師弟是位縱火的高手。
    有了借鑒之法,他與邛山、郭軒、盛懷子不是祭出火符,便是屈指彈出真火,一具具煉屍燃燒敗退,肆虐的陰風頓時減弱了幾分,而遠處依然是黑霧彌漫。
    “哼,這幫穢物留著害人,一把火燒了幹淨!”
    文桂殺心大起,與三位同伴撲向四方,有了克製的手段,一時所向披靡。
    但見火光所到之處,黑霧倒卷、煉屍成灰。
    文桂的攻勢正盛,一道黑影越過林梢從天而降。他故技重施,抬手祭出一張火符。而火光炸開的瞬間,突然左右渙散,像是被從中撕開,一個滿身惡臭的壯漢趁勢撲到麵前,“砰”的一拳將他砸飛出去。
    “撲通——”
    文桂橫飛七八丈,重重摔在地上,他急忙翻身躍起,又禁不住腳下踉蹌。幸有法力護體,並無大礙,卻抵擋不住凶猛的力道與陰寒的氣機,隻覺得胸口陣痛、頭暈目眩,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是什麽怪物,竟然不懼赤陽之火?
    壯漢足有一丈多高,幾近赤裸,四肢粗壯,陰氣環繞,並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且相貌醜陋,牙齒外露,兩眼翻白,似乎沒有眼瞳,卻在左右怒視而氣勢駭人。
    “鏘、鏘——”
    郭軒與盛懷子衝了過去,揮刀砍中壯漢的雙腿,竟發出金戈聲響,雙刀反彈而回。
    又聽“刺啦”一聲,邛山已飛身而至,鋒利的十指深深插入壯漢的後背,而對方依然不知疼痛,轉身衝著他揮臂砸來。
    與此刹那,又一道人影飛身而起,屈指彈出幾道劍氣,繼而扯出一把七尺長刀怒劈而下。便聽“喀嚓”爆裂聲響,高大的壯漢被他從頭至腳劈為兩半,卻沒有血跡、也沒有叫喊,僅有兩片惡臭的身子飛了出去。
    “於頭領……”
    關鍵時刻,於野出手。
    邛山與文桂、郭軒、盛懷子尚未鬆口氣,隻見百丈外翻湧的霧氣之中再次冒出兩道高大的黑影。
    “那並非尋常的煉屍,或為屍煞,堪比金丹、元嬰高手,卻砍殺不死而更勝一籌!”
    “若是再來一群屍煞,如何是好……”
    “不宜戀戰……”
    “走——”
    五道人影穿過濃煙、黑霧而去……
    烈焰尚未熄滅,林子一片狼藉。
    兩個高大的壯漢失去了對手,頓作茫然狀,怔怔杵在原地,像是兩截木樁,沒有絲毫生機。
    與此同時,林間的空地上冒出三道人影。
    兩位三十出頭的男子左右張望,驚愕道——
    “百餘煉屍、三具屍煞,竟然無濟於事……”
    “者師叔,那五人並非鬼修,卻修為強大,怕是來者不善……”
    被稱為者師叔的中年人臉色陰冷,道:“兩位化神與三位元嬰修士,豈是等閑之輩!”
    “化神修士入侵鬼域?”
    “者師叔,應當稟報師門,切莫走脫了入侵之敵!”
    兩位弟子震驚不已。
    者師叔恨恨點了點頭,遂抓出一枚玉簡,嘴裏默念幾句,一道光芒衝天而去……
    ……
    晨色朦朧。
    山林中走出一位老者,鬼鬼祟祟的樣子。
    緊隨其後的又是一位老者,須發銀白,略顯蒼老,卻身手敏捷;接著走出林子的乃是兩位中年男子,氣息內斂,舉止幹練。而最後現身的男子,二十出頭,灰白道袍,相貌年輕,步履輕盈,眉宇間透著沉著之色。
    “哎呀,跑了半宿,尚不知人在何處!”
    文桂喜歡抱怨。
    邛山與郭軒、盛懷子左右張望,一臉的茫然。
    昨夜遭遇伏擊,被迫突圍而去,卻因敵情不明,又怕惡鬼追趕,便一頭紮入山林之中。誰想在林子裏跑了大半宿,竟然迷失了路途。
    於野看向天邊的晨曦,揮袖抬手一指。
    四位同伴心領神會。
    不管人在何處,隻需往南而行。
    往南的三五裏處,有道峽穀。此時天色已亮,倒不怕惡鬼追趕而來。眾人一邊奔著峽穀走去,一邊說起昨夜的驚險遭遇。
    “一群喪屍,也不外如此!”
    “不敢大意,昨夜甚是凶險!”
    “你我修仙之人,常見鬼魂,而鬼域與鬼修卻所知甚少,猝然遇襲之下,難免措手不及!”
    “咦,各位,此事蹊蹺啊!”
    “文兄所言何意?”
    “昨夜分明是一場伏擊,那群喪屍或許受人驅使,壞了……你我被人家盯上了!”
    文桂邊走邊說,不忘與幾位同伴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有他提醒,邛山與郭軒、盛懷子恍然大悟。
    “昨夜遇襲與烏家村有關!”
    “在烏家村殺人煉屍的兩位鬼修弟子必有同門潛伏暗處,已隨後追殺而來!”
    “隻怪一時失察,留下後患,於兄弟……”
    眾人回頭看向於野。
    顯而易見,昨夜的遇襲並非一場意外。而災禍的起因,便是殺了兩個鬼修弟子。
    於野倒是神色如常,他看向荒涼的山林,與前方的峽穀,問道:“那兩個禍害山民的家夥,該不該殺?”
    “該殺!”
    四位同伴異口同聲。
    於野釋然一笑,又略顯無奈道:“那兩個家夥不僅戕害山民,也為你我帶來一樁禍事!”
    “無妨!”
    文桂擺了擺手,道:“欲行正義,必有取舍。但有凶險,你我並肩擔之!”
    郭軒與盛懷子點頭附和,神色凜然。
    邛山似有觸動,若有所思道:“修非常道,行正義事……”
    這位深山老狐,多年來不是操心族人安危,便是與妖修耍弄心機,不懂得什麽除惡揚善,更是頭一回聽到正義之說,他忽然發覺他追隨於頭領之後,眼前的天地與從前大不一樣。
    “嘖嘖,邛兄不愧為化神高人,超凡的境界令人歎服!”
    “嘎嘎!”
    邛山與文桂搖了搖頭,他想著效仿於野的淡定與從容,卻又禁不住得意一笑。
    峽穀有著兩三丈寬、裏許長,並無異常。
    穿過峽穀,又是群山環繞。卻見數裏外的山坡上有房舍錯落,還有一條街道縱橫而去。
    是個鎮子。
    文桂拿出圖簡查看,難以置信道:“不會是百熒鎮吧……”
    幾位同伴同樣頗感意外。
    百熒鎮,位於昨晚歇息之地的五百裏之外。而奔跑了大半宿,依然未能躲開這個鎮子。
    文桂衝著於野點了點頭,與邛山先行一步。於野帶著郭軒、盛懷子落後百丈,以便遭遇不測而隨時接應。
    片刻之後,山坡上的小鎮便在眼前。
    房舍、院落、店鋪、街道一應俱全,卻未見行人,沒有雞犬,整個小鎮一片寂靜,僅有一陣陣的寒風盤旋而過,還有遠道而來的五位修士,已顧不得謹慎,而是杵在空寂的街道上愕然張望。
    “人呢?”
    文桂忍不住發出一聲質疑。
    沒有人。
    占地千丈的小鎮,竟然見不到一個人影。臨街的鋪子卻是門扇大開,並且擺放著各種售賣的貨物。散開神識看去,各家各戶也是寧然有序,院子裏晾曬著衣物,仿佛所有的人剛剛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