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今夜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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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色中。
    兩道風影掠過山林而去。
    三個時辰之後,風影漸漸拉開數裏之遠。又過去了幾個時辰,一道風影落在高山之上,瞬間化作一位年輕男子。
    此人相貌俊美,修士的裝扮。
    他現身之際,不忘悄悄捏碎一塊陰石,周身頓時為陰氣所環繞。他轉動著黃眼珠子得意一笑,自言自語道:「於頭領的修為不弱,而遁法稍遜一籌!」
    片刻之後,可見百裏之外有道淡淡的風影穿過荒野而來,漸漸的愈來愈近、愈飛愈高,轉眼之間山頂上多了一位老者,須發灰白,滿臉皺紋,卻衝著年輕男子上下打量,驚奇道:「我以為老狐擅長幻術變化,不想易容術也如此高明,而你稍作喬裝掩飾便可,這般是否招搖?」.
    「嘎嘎!」
    年輕男子怪笑一聲,道:「老狐施展的並非易容術,不過是恢複了年輕時的樣子。」
    「你年輕時的樣子……」
    「如何?」
    「嗯,一副好皮囊!」
    「於頭領所言極是,無論人、或妖,不外乎一副皮囊罷了,老狐受教了」
    「行啦,說正事!」
    於野,成了老者。而老狐,變成了相貌俊美的年輕人。
    兩人為了便於趕路,喬裝鬼修之外,各自改變了相貌,卻一老一少顛倒了過來。
    老狐拿出一枚圖簡,道:「玄冥山位於東南,玄幽城位於西南,你我已避開了玄冥山,而玄幽城尚在兩萬裏之外,此時已天近黃昏,鬼魅邪祟或已蠢蠢欲動,且就近找個地方歇宿一晚。」
    所謂的正事,便是如何抵達玄幽城。
    於野並不懼怕鬼修的追殺,即便施展不出真正的修為神通,他也相信能夠逃出鬼域。眼下的處境固然艱難,又難得過當年的燕州?而之所以冒險前往玄幽城,正如所說,大鬧一場。修士淬煉筋骨、曆練心性,吞吐天地氣機,以求長生之道,豈能殺人煉屍、殘骸無辜,踏著累累白骨成就仙道呢?
    隻可惜大蛟、小蛟尚未醒來,不然驅使兩頭惡蛟殺向玄幽鬼城。
    而想他在鬼域闖蕩至今,對於鬼修有所認知。鬼修之強,在於鬼魂神通,並且占據地利之便,又不畏生死輪回,著實難以對付。倘若揚長避短,未必不能戰而勝之
    「百鬼夜行,正是趕路之時。早一日抵達玄幽城,便可早一日返回妖域!」
    「連夜趕路……」
    邛山聽說連夜趕路,嚇了一跳,又不甘示弱,道:「老狐聽從頭領的吩咐!」
    一個時辰之後。
    斜陽落山,四方晦暗,風聲嗚咽,天地籠罩在陰冷與蒼涼之中。
    於野站起身來,與邛山點了點頭。
    兩道風影躍下山頂,穿過山林、荒野而去。
    因為陰氣與鬼域結界的緣故,兩人難以高飛,而各自的遁法不俗,倒也去勢飛快。漸漸夜深,彌漫的寒霧一陣擾動,卻人去無影,風過留痕……
    與此同時,有人從天而降。
    是位中年男子,他無聲無息落在一處山穀的半山腰上。可見山壁崩開一個洞口,他慢慢踏入其中,一雙眸子透著陰森的寒光。
    山洞內空無一人,卻散落著碎石,留著焚燒的痕跡,且血腥尚存,還有一絲屍臭的味道揮之不去。
    男子駐足片刻,翻手拿出一塊玉牌,自言自語道:「圖淵靈牌的神魂印記就此斷絕,人已神骸俱消……」
    他似乎難以置信,怔怔片刻,轉身走出洞外,手上的靈牌換成了幾枚玉簡。
    「於野殺了圖淵長老,已往南逃竄,即刻封死前往妖域的要道,務必抓住此人,生死勿論,赤方……
    」
    男子默念傳音,並留下他的大名,抬手祭出玉簡,幾道光芒衝天而去。
    他隨後飛上了半空,道:「於野,赤某在鬼域邊界等著你……」
    憑借靈牌的神魂指引,便能找到圖淵,此乃鬼修秘術,也是他所憑借的一個手段。誰想於野竟然殺了圖淵,使得計策落空。如今唯有封死邊界,絕不容許仇敵逃回妖域。
    不過,在趕往邊界之前,順道返回玄幽城一趟。是盧川招來禍患,玄夜鬼尊難辭其咎……
    夜色中,一道風影去勢正急。
    忽然霧氣翻湧,光芒閃爍,遠處傳來一聲叱嗬——
    「何人闖我陣法……」
    「呸,竟在水邊布設禁製,老狐大意了……」
    風影就此一頓,從中現出一位年輕男子。置身所在,乃是一片河灣,河水幾近幹涸,卻霧氣彌漫,並有幾道劍光疾馳而來。
    年輕男子,或邛山,本想逃走,又無奈道:「老狐逃了,豈不是害了於頭領,他的遁法太慢了,已沒了人影?」
    「何人,報上名來,是否來自妖域……」
    轉念之間,一位禦風、五位踏劍的修士出現在數十丈外,並擺出圍攻的陣勢。
    邛山暗中捏碎一塊陰石,周身頓時陰氣環繞。他嗬嗬一笑,舉手道:「我乃是者虞……」
    「者虞為玄冥山鬼丹弟子,常年在外煉屍,與我等相熟,你修為相貌均不相符。」
    「我乃是者虞師叔……」
    「本人來自玄冥山,為何不認得你這位鬼嬰同門?」
    「我乃是者虞師叔的師叔……」
    「一派胡言,玄冥山從未有過你這麽一位鬼將前輩,你究竟是何人,還不從實道來?」
    「哼!」
    接連扯了幾句謊話,均被當場揭穿,並且連遭訓斥,邛山頓時惱羞成怒,道:「你這鬼物好不囉嗦,去死吧——」
    他話音未落,閃身撲向出聲的鬼修。
    對方是個中年男子,禦風踏空,乃是元嬰修為,也是六位鬼修的為首之人,且殺了再說。
    聲到人到,點點黑光淩空而下。
    「噗、噗——」
    十指插入血肉之中,邛山的雙手用力,便要將這位喜歡囉嗦的鬼修撕成粉碎,不想入手陰寒,且撕扯不開,倒是有一雙拳頭狠狠砸來。
    「砰——」
    一聲悶響,邛山倒飛出去,「撲通」落入河水之中,他急忙帶著水花翻身躍起,又不禁瞪大了雙眼。
    那位鬼嬰修士的麵前竟然多了一個壯漢,神情呆滯、滿身惡臭,離地高高躥起,直奔他狂撲而來。不僅於此,十餘丈外再次出現三個相仿的壯漢,已然將四周圍住。
    屍煞?
    邛山臉色微變。
    他知道屍煞的厲害,那是殺不死的怪物,而且他以一敵四,斷無勝算啊!
    邛山不敢遲疑,閃身往下遁去,卻「砰」一聲摔在淺淺的河水之中,水下彌漫著一片陰氣,竟然逼得他遁法無用。
    「咦!」
    邛山驚呼一聲,周身炸開一蓬水霧,倏然化作一道風影,誰料又是「砰」的一聲禁製閃爍,他被迫現出身形而墜下半空,「嘩啦」雙腳杵在河水裏,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隻見半空之中籠罩著一層陰氣禁製,雖然未必堅固,卻困住了他的神通。與此瞬間,四位屍***近到了數丈之外,河麵上也是霧氣翻湧、鬼影重重。
    人族有句話,陰溝裏翻船。而他老狐夜裏撞鬼,十足的晦氣!
    邛山左右張望,兩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遂又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
    六位鬼修相距太遠
    ,狐族的幻術難以奏效,屍煞倒是愈來愈近,卻根本不為幻術所動。
    「呸!」
    邛山在河水裏轉著圈子,竭力躲避鬼魂的糾纏,而四位屍煞已是近在咫尺,使他再也無處可退。他恨恨啐了一口,揮手扯出一把長刀。
    一旦陰氣噬體,施展不出修為,他老狐隻能坐以待斃,且砍翻一頭屍煞,殺了兩個鬼修,或能擺脫困境!
    唉,於頭領他在何處呢,老狐要拚命了,與死人拚命!
    邛山怨念不休,殺心熾盛,眼看一頭屍***得麵前,他飛身躥起揮刀怒劈。
    「喀嚓——」
    一聲撕裂炸響。
    「噗——」
    一刀劈中屍煞,力道反噬,
    邛山急忙抽刀後退,便要衝向另一頭屍煞,又不禁僵在原地,一時驚愕莫名。
    黑暗中冒出一巨大的身影,直接撞碎了籠罩河灣的禁製,並伸手抓住兩個屍煞扔了出去,像是扔了兩塊石頭般的輕鬆。
    與此刹那,夜風之中忽聽劍氣「哧哧」作響,尚在觀戰的鬼修一個接著一個肉身崩潰,為首的鬼嬰修士同樣未能幸免,便是逃脫的元神也消失在淩厲的劍氣之中……
    「呼——」..
    邛山目瞪口呆之際,一陣令人膽寒、使人窒息的陰風撲麵而來。他嚇得掉頭便跑,卻迎麵撞上兩頭屍煞,他被迫揮刀劈砍,不料兩頭屍煞已被雙雙抓住而「轟」地撞在一起,崩碎的屍骸如雨而下。他驚魂失措,禁不住大喊一聲——
    「是不是於頭領,我是老狐……」
    若是於頭領出手,今夜大吉。不然,他老狐的性命休矣!
    便聽有人調侃道:「老狐,你跑得夠快啊!」
    哎呀,話語聲是那樣的熟悉!
    邛山驀然轉喜,回頭觀望。
    隻見夜色之下,杵著三道人影。一個是巨漢,足有兩三丈之高,卻已沒了瘋狂,而是像塊石柱默然而立。一個是於野,還有一位鬼丹修士,瑟瑟發抖,衝著他連聲求饒,他卻不理不睬,伸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