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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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小人的心還都是玲瓏剔透的,天官的話,還真提醒了大忽悠,不著痕跡感激地看了天官一眼,慌亂的心平複了一些,隻要沒人搗亂,忽悠一個老人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即使這個老人是皇帝:“皇上恕罪,金丹沒、沒拿到。”
“金丹沒拿到?”老皇帝感到有些失望,接著問道:“為什麽沒拿到?”
大忽悠直起身子,隻要天官不拆台,他心裏就充滿了自信:“老君出門沒在家,老君……”說道這裏,有意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用一種我很難過的表情,繼續說道:“唉~生病,拉肚子,去找郎中了。”
“胡說!老君是真仙,還會生病,還、還拉肚子?”還沒等皇帝開口,皇帝身邊其他的神棍有些看不慣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裝什麽幺蛾子。你把牛皮都吹幹淨了,我們還吹什麽。老君拉肚子,你咋知道的?你幫他老人家擦的屁股啊。
對於同行的擠兌,玄機也沒生氣,同行是冤家,這個道理,他懂!而是用十分佩服的口吻繼續說:“是這樣的,老君每次煉丹,都要自己親自試驗藥效……正因為老君如此認真,細致,老君他老人家的丹藥,每一顆都是精品,譽滿三界。三界誰都知道,老君的金丹萬金難求,可誰又知道,老君他老人家為此付出多大的犧牲。”
這句話實在是太刻薄了,把開口說話的那位說的臉色煞白,趕緊退下,不敢再出聲了。因為,他們煉的藥,自己從來沒試過,別說自己試,也沒用其他人試,就直接給皇帝吃,想到這,汗珠打濕了後背。
話裏的機鋒老皇帝哪裏知道,不過,倒也覺得大忽悠的話有道理:“是這樣啊~~神農也是嚐百草,有時候也會拉肚子的。那你還站在幹嘛,還不快去。”
“陛下,路、路有點遠……”
於是,又一個徐福誕生了。前一個徐福去的是東海,這個徐福去的是昆侖山;一個徐福去尋找不死藥,這個徐福去取九轉金丹……
丐幫雪崩似的的發展,終於引起長安令的注意。近兩年裏,幾乎所有的行業,都有一個影子的存在,在左右,在控製。供貨的源頭有人控製、貨物的運輸有人控製、交易場所有人控製、交易的價格有人控製、這個影子幾乎無處不在。
長安令多次派人調查無果,終於讓他感到了恐懼,似乎連衙門都被這個隱形的手控製。城管隊雖然每次都順利地完美的完成他的意願,街道有序、行人有序、市場有序、商人有序、就連街上的乞丐也井然有序,就連治安事件也少了,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但稅賦都在下滑,算稅在下滑、丁稅在下滑、商稅更是在下滑,就是由國家經營的鹽、鐵、酒這三項稅源,也出現不穩的跡象。
勞役也不能順利完成,征調的民壯,數量也沒問題,看著一個個的都在辛勤勞作,可五天的活十天都幹不完。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動亂剛定,民心不穩。
可近一年,國家慢慢的回歸秩序,這種情況也沒見好轉。衙門的衙役、巡捕房的捕快也好像和以前不同,具體有什麽不同,又好像說不上來,好像也沒什麽不同,附近幾個城鎮好像也出現類似的狀況。
就在長安令焦頭爛額找不到頭緒的時候,劉暢坐在郡邸獄邴吉的辦公署衙內,與邴吉同幾對麵而坐共同品茗,當然,他的侄兒肯定是,必須在場。
劉暢和這個侄兒,簡直親如父子。
茶,自從神農以來,就是貴族內尋常的飲品,中國飲茶始於西漢,有史可據,但在西漢時期,中國隻有四川一帶飲茶,西漢對茶作過記錄的司馬相如、王褒、楊雄均是四川人。兩漢時期,茶作為四川的特產,通過進貢的渠道,首先傳到京都長安,並逐漸向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陝西、河南等北方地區傳播;另一方麵,四川的飲茶風尚沿水路順長江而傳播到長江中下遊地區。
從西漢直到三國時期,在巴蜀之外,茶是供上層社會享用的珍稀之品,飲茶限於王公朝士,民間可能很少飲茶。
劉暢和邴吉自斟自酌,靠幾案的最裏麵的碳爐上,瓦罐裏的水熱氣騰騰。為了防止侄兒碰到瓦罐燙傷,在瓦罐的四周加上一圈小圍欄,小侄兒就在劉暢的身邊鑽進鑽出。
“你不在背後弄神弄鬼的,怎麽跑到台麵上來?而且,還找到這裏,真有你的。先說好,我和你不熟。”劉暢自己斟了一杯,端了起來,吹了一下上麵的茶葉,輕抿一口,然後放下。
對於坐在對案的一人,他十分的不客氣。
“公子還挺記仇”對方絲毫不在意劉暢的態度,自己拿起水壺,給自己斟了一杯,也端起來,不同的是,他沒像劉暢那樣用嘴吹,而是先放到鼻子下,輕嗅一下,然後,眯起眼睛,似在回味,然後,用一片鵝羽,將浮在上麵的浮沫輕輕撥去,抿一口茶水,並沒有馬上咽下,而是把茶水含在口裏,再一點一點的咽下,似乎很陶醉的樣子。
“不喝了,不喝了,喝個茶也這麽磨磨唧唧的,病已,我們走,”劉暢實在無法忍受了,把麵前的茶杯一推,拉著病已就往外走。
對麵之人,對於氣急敗壞的劉暢,並沒有在意。慢慢的睜開眼睛,說道:“人生就像一杯茶,不能苦一輩子,但要苦一陣子”
劉暢牽著侄兒,走到了門口,聽見這句話,停住腳步,回過頭,把嘴角抿了一下,說道:“張真人,我聽說,有一個真人去昆侖山找太上老君要金丹,你沒跟去?”
“昆侖山是元始天尊道場,首陽山是太上老君道場。真不知道我們的陛下,為什麽連這麽漏洞百出的騙局也相信。”
劉暢站在門口,招手叫來一個侍女,讓他把病已帶出去玩,讓後回到原來的位置,跪坐整齊,說道:“說吧,你找我什麽事?如果想要我給你穿鞋,也可以,不過代價有點大,我怕你付不起。我不差錢。”
來人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我想投靠公子,為公子爭取大位出點力。”
“你認為我想要奪皇帝位,還需要別人幫忙嗎?”
“難道公子已經有了人選,或者,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不送!”劉暢複又站起來,並把身子背過去,說道。
來人有些不甘心,繼續說道:“公子,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強,我還知道你握有丐幫,有十數萬的部眾。但你要靠這些爭取大位,還遠遠不夠,要知道,武力不足持。當年項王,可是能舉鼎的英雄,手下有四十萬精銳,最後還是在烏江自刎。”
“我顧念當時在山林之中,閣下伸出的援手之情。此事就此作罷。”
等張真人悻悻離去,邴吉才出現。張道達張真人,他不認識,所以,當張真人和劉暢會麵的時候,他很識趣的離開了。
“小叔,小叔,我們快走啊”病已看見小三的客人已經走了,就急忙忙的過來,拉著劉暢的衣袖,很著急的叫著。今天,本來說好的,帶他去逛街,吃館子。他都過來看好幾次了。
劉暢看著激動異常的小侄兒,把剛才的不愉快拋開,抱起侄兒,大聲說道:“好,我們這就走,進城、逛街、吃大肉。”
三架馬車早已經準備就位,車是一般的車,可馬卻不是一般的馬,汗血馬!車夫也不是一般的車夫,千人將,三個千人將當車夫。邴吉一架、嫂子一架、自己和侄兒一架。
當初,劉暢要殺馬吃肉的時候,三位將軍可是抵死不幹,三人守在馬廄哭了一宿,發誓與汗血馬共存亡,直到第二天,三人被官賣為妓或為奴的家眷到來,才讓他們仨把馬的事情忘了。今天,看到劉暢一下要趕走三匹,是死活不肯離開,寧可當車夫,不管劉暢如何保證,也不讓三匹馬離開自己的視線。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從吃了第一匹,劉暢真的不願意再吃第二匹了,不是因為將軍的眼淚,而是因為劉暢的舌頭---馬肉不好吃!
車上,最高興的當然是病已,自從他出生,見到的最大的地方就是院子,最高的就是圍牆,今天,看到筆直的街道,高大的牌樓,各色各樣的人群,高興的蹦蹦跳跳,不時拉著小叔的手,問這問那。
當他們一行逛完街,來到一處豪華的邸舍,這可不是當初劉暢和邴吉見麵的那個蠻夷邸,而是一棟更豪華的建築群,這裏是接待外國使團的場所。
當劉暢剛出現在大門,就有三個人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行禮叫道:“幫主”,病已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有些拘束,緊緊拉著劉暢的手,片刻不肯鬆開。
而邴吉比病已好一些,但也充滿好奇。
等他們進入一棟單獨庭院,進入一個豪華的廳堂,劉暢才正色的給邴吉介紹,這位是縣丞彪子,這位是縣尉柱子,這位是堂主馬如風。
“這位”介紹完上麵幾人後,劉暢指著邴吉,隆重介紹“是郡邸獄都尉,邴吉,字少卿,邴大人。”
“還有我,還有我。”病已看見都介紹完了,也沒介紹自己,就拉著小叔的手,說。
“哈哈哈,”劉暢大聲地笑著,說:“還有這位,病已,病大人!”病已看見介紹了自己,有意把胸脯挺了挺,又把大家惹的哈哈大笑。
劉暢看了一眼嫂子王夫人,卻沒介紹直接招呼大家入座。嫂子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自己身邊的人。
邴吉從頭到尾,除了瞠目結舌沒有其他的詞可以形容,從一見麵,劉暢就給他太多的衝擊和神秘,今天,又看到縣丞、縣尉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算是縣令本人也不可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這裏的消費,他也是知道的,就算縣令本尊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在這裏消費。而劉暢來到這裏,就好像回到自己的家。
每個人麵前都是一個超大的案台,案台上擺滿珍饈美味,每人身後都站著兩個侍女,一個布菜,一個斟酒。
“諸位,今天屬於家宴,各位不必拘束,飲勝”坐在主位的劉暢,舉起手中的卮杯,大聲說道。說完,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縣丞彪子、縣尉柱子、馬堂主馬如風,也跟著一飲而盡,就連王夫人也舉杯抿了一口。本來,這裏應該沒有女人座位的,但由於王夫人是劉暢帶來的,誰也不知道這位女人的身份,劉暢也沒介紹,所以,王夫人能坐在宴席上,也沒讓大家太過吃驚,就當沒看見。
而長安縣丞和縣尉出現在這裏,劉暢還主動坐在主位,兩人居然沒有絲毫的不適,看樣子還對劉暢畢恭畢敬,這給邴吉帶來很大的衝擊。長安縣丞、縣尉,不是其他小縣城的縣丞、縣尉。長安令相當是一郡太守,是正四品,而縣丞和縣尉,相當於副縣令,品級是從四品,也是地方大員呀。
放下卮杯,劉暢對馬如風說:“如風呀,這位邴大人可是一位實實在在的儒者,真真正正的雅士,你不會就讓我們這樣悶頭喝酒吧?
一聽劉暢這話,馬如風答道:“哪能呢,我們專門為邴大人準備了雅樂,真正的雅樂,人都準備齊了,就等你開口了。”
拍了兩下手,就看見一對人從側門陸續走了進來,擺好各種樂器,樂師就位後,又走出一優一伶走到大廳中間。隨著絲竹聲起,伶人舞,優人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邴大人”一曲歌罷,在優伶回去休息一下,準備下一個曲目的時候,劉暢看邴吉似乎在沉思的樣子,就開口說道:“大人對此曲有何評價呀?”
邴吉確實在沉思,對於劉暢突然搞那麽一個場麵,尤其是讓縣丞和縣尉作陪,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驚詫,但也沒有往深處想,覺得也許是巧合;這二人明顯是劉暢的人,在這裏陪主子也很正常。這一曲讓邴吉有些回味了,這是樂府令李延年所作,目的是向皇帝推薦自己的妹妹李夫人,‘佳人難再得’,‘人難得’。於是故作不懂隻是就事論事,淡淡地說道:“沒有華美的辭藻,沒有細致入微的描寫,隻是簡潔概括的語言,讚美一個舉世無雙的絕代佳人。確實高妙!”
“哈哈,好好好。邴大人評論的果然簡單、精煉,一針見血”劉暢知道,邴吉還沒有下決心,疑惑因為對自己還不了解。但有一條,他沒拒絕,這就是好事,於是,高興地舉起杯子,大喊一聲:“飲勝!歌舞繼續!”
和劉暢的興高采烈相比,邴吉卻有點鬱悶,有上來賊船,渾身涼颼颼的感覺,這位爺要幹嘛,不會要揭竿而起,造自己祖父的反吧。
自己給病已以照顧,可純粹出於同情,可沒有另投山頭的意思。
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酒佳,肴賞心悅目的歌舞、和悅耳動聽的歌聲一下失去了吸引力。
邴吉知道,在這種事情上,自己的態度必須鮮明,晦暗不明很容易引起誤會,否則,後患無窮;於是,站起來,舉杯對劉暢說道:“今日飲宴,令我終身難忘。剛才李樂府的詞曲,更是有大家的風範,餘音繞梁。公子可知,我朝有一位才女,也不遑多讓,她曾做過一首小詩,現在,滿長安都在傳唱。”
“哦?是嗎?邴大人不妨指出來,讓他們吟唱一番,也好為我們飲酒助興。”
“公子稍候”邴吉聞言,便將那個伶兒招過來,與她耳語一番,片刻,音樂聲重新響起,這回,卻是那伶人不再舞蹈,而是親自吟唱。隻聽她唱到: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聲音如述如泣,哀婉幽怨。據傳說,司馬相如發跡後,漸漸耽於逸樂、日日周旋在脂粉堆裏,直至欲納茂陵女子為妾。卓文君忍無可忍,因之作了這首《白頭吟》,呈遞相如。當她了解到丈夫感情不專之後,既沒有絲毫的委曲求全,也沒有瘋狂的詛咒和軟弱的悲哀,表現出了文君自身的人格尊嚴。她是把痛苦埋在心底,冷靜而溫和地和負心丈夫置酒告別,氣度何等閑靜,胸襟何等開闊!
歌罷,劉暢麵色一滯,知道,這是邴吉借用卓文君,委婉的拒絕自己,隨後笑道:“我說大叔,你咋選了這麽一首”
邴吉知道,劉暢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便嗬嗬一笑,說道:“這一首不好嗎?我覺得挺好的呀。你看人家卓小姐,一聽自己的夫君要納妾,馬上給小妾讓位置,寧可委屈自己,也不強求別人,簡直高風亮節,令人欽佩不已啊。”
“高麽?”
“高啊。”
“有多高?”
“有……反正很高”
“她是才女,應該知道,漢律說的很明白,沒有大婦同意,司馬先生是沒辦法納妾的,對吧。沒有經過大婦同意允許,私自納妾,當事人是要坐牢,小妾會被打死的;我說的沒錯吧?”
“確實如此,這你都知道?”
“嗬嗬,要不,你再換一曲?”
“算了,再換一首,你也照樣能挑出毛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