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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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已,快叫,叫大姑奶奶!”邴吉聲音都有些顫抖。長公主不僅是大漢一隻花,更是天下第一富婆。行蹤詭秘,失蹤多年,沒人知道起下落。有人說,她也受巫蠱牽連,被腰斬;也有人說,她跟相好的私奔了,總之,各種版本。今天突然出現,讓他吃驚不小。

    “大姑。。。奶奶。。。”病已可沒邴吉那樣的激動,出於對邴吉的信任,看見邴吉發話了,病已還是怯生生的叫了一句。

    這一句像小貓一樣的叫聲,可要了劉玲的老命了,抱著病已又親又啃,眼淚又嘩嘩的了。

    她和曹襄也育有一子,叫曹宗。征和二年曹宗因衛太子事件牽連,被處死,而後外孫曹喜下落不明。

    看見暫時無望聽侄兒叫叔叔了,劉暢就放棄了,回頭拉邴吉在一邊坐下。

    劉暢說:“你們來多久了?我到了就發現你們在這裏。”

    邴吉答道:“天沒亮我們就來了,一直沒敢過來,原想等天黑一點,帶病已給父親磕個頭。”

    劉暢原想問一下王夫人的葬在哪,還是放棄了。葬在哪,他現在也不能給哥哥嫂子合葬,現在這個陪葬的女主,也是有情有義,就讓她陪著哥哥吧,等以後病已有出頭之日的時候,他來安排他父母的墳地吧。

    “也夠苦了你了。”劉暢隻簡單地說了聲辛苦,他知道,邴吉對他父親這一脈來說,不是能用語言來表達感謝的了。太感激涕零,反而顯得虛偽,大恩不言謝!大恩不能謝!!

    “你們住在附近嗎?周圍幾百裏都是上林苑範圍。”

    “上林苑也沒有前幾年的嚴格了,允許一些農戶在裏種田耕作。原來有一戶老夫妻,倆兒子都戰死了。我用當初公子給的一些錢財,安置了他們,我和病已就住他們的屋子。在外麵搜查的嚴厲,在上林苑反而檢查的不嚴,這裏沒裏沒亭。”邴吉簡單地說了自己的處境。

    劉暢一邊聽,一邊點著頭,也沒有說話。這就是燈下黑的道理,劉暢懂。

    “而且”邴吉繼續說“好像這次的搜查也不是很嚴,到目前,我和病已都沒有下通緝。不然的話,我也不敢帶病已出來。聽說,長安城都鬧起了鬼神,鬧得凶得很,整個北軍都被殺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住的地方遠不遠?”劉暢沒接邴吉的話頭。

    “挺遠的,要兩天的路程”

    病已終於擺脫了那個叫姑奶奶的女人的魔掌,來到邴吉的身邊,規規矩矩的站著。

    “你不認識我了?”劉暢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侄兒,想起當初一見麵,就喊抱抱,還把鼻涕眼淚抹自己一身的小不點,心裏也有些感慨。

    病已搖搖頭,沒說話,隻是看著這個“小叔叔”。倒也沒有膽怯。

    “都兩年多了,你離開的時候,他才一歲多,現在都三歲多,快四歲了,哪還記得到”邴吉有些唏噓。劉暢自從丐幫大會之後,就再也沒露過麵。

    “叫小叔,小叔給你買糖吃。”

    “哼,我才不信。剛才還說給好吃的呢。”病已對剛才‘姑奶奶’的許願沒有兌現,有些耿耿於懷。不再相信這個小叔了。

    劉暢側臉看了一眼姑姑,劉玲也聽到了這句話,有些尷尬,臉色一紅。剛才也就是順口一說,沒想到這個重孫這麽記仇。不是不給,現在身上哪有什麽吃食呀。

    “你叫小叔,我們馬上就去找好吃的。”劉暢隻好重新許願。

    病已看著邴吉,自己拿不定主意。

    “叫吧,他真的是你小叔。”邴吉眼睛微微有些發紅,衝病已點了點頭,說道。

    “小叔”病已還是很聽邴吉的話,看見邴吉沒反對,雖然十分的不情願,還是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句。

    劉暢本想說兩句輕鬆的話,和自己的這個唯一的侄兒逗一會,可心裏總是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濕潤。自己四五歲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在到處奔命,現在,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侄兒,重複自己的命運也在東躲xz的奔命。

    “進城”自己的命運被姑姑改變了,那麽,自己這個侄兒的命運就由我這個當叔叔的來改變吧。我命由我不由天!

    “進城?”邴吉懷疑自己聽錯了,現在進城太危險了。

    劉暢嚐試學著當年父親的樣子,他認為,父親的樣子親切,不像祖父,整天發脾氣,背著手說:“你們就這樣躲躲藏藏的終究不是個事,不能總等上天垂憐。我既然來了,我就要逆天改命。”

    “一切由世子做主”聽到劉暢的話,也是抱著對劉暢的莫大的信任,邴吉同意了。

    “走,病已,跟著小叔,我們進城,去找好吃的!”劉暢說。

    “還有糖”一聽要進城,小病已十分的高興,趕緊提醒一句,這可是你剛才答應的。

    “好!我們買一大塊糖,抱著吃。”

    商量妥當,一行人就出發了。

    邴吉要背著病已,劉玲要抱著病已。最後,病已選擇跟劉暢牽著手,自己走。可以抱著吃的糖,可不能讓他飛了。

    進到城裏,天已經快黑了。

    兩輛驛車帶著一行人,找了幾處高檔的蠻夷邸,可都是人滿,沒有單獨的房間了。自從武皇帝下來《輪台詔》後,大漢朝與西域的商貿也繁榮起來,蠻夷商人充滿了長安城。蠻夷邸是專供外國使者和商人食宿。長安城也有客棧叫廄置,就是驛站的意思,主要為進城的官員提供食宿。就條件來說蠻夷邸還是要好一些,畢竟外賓和商人有一共同的特點,不差錢。

    看到侄兒傷心焦急的眼神,劉暢實在不忍心了。給驛夫一個地址,兩輛驛車殺氣騰騰地來到當初丐幫租住的地方,也就是長安最大的蠻夷邸。

    “客官,實在對不起,已經客滿了。”看見一行人是從驛車上下來,活計雖然嘴上十分的客氣,神色卻十分的應付,能到這裏的,不是豪門就是巨賈,一看這些人,劉暢和姑姑劉玲,雖然也是綾羅綢緞,但二人的裝束卻也平常,尤其是看見邴吉和病已,更是一身粗布,夥計就委婉的拒絕。

    “就那間”劉暢領著病已,根本不理會活計的阻攔,直接就走進大院,指著當年丐幫的包房,說道:“你去跟他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這個房間讓給我們,當然了,他們的所有的費用,我來付。”

    “你來付?”夥計對劉暢他們硬闖,十分的生氣,看見劉暢一副大爺摸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來人!給我…”夥計剛想喊‘給我趕出去’,劉暢就舉著一隻手,把一個馬蹄金遞到他的麵前,夥計硬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一兩黃金一萬錢,一金就是十六萬錢!

    “說話和氣點哈,如果他們願意,這錠金子就算是補償。去安排吧”劉暢說到。

    “是是是,幾位爺,稍候,小人這就去跟他們商量!”夥計恭恭敬敬地接過黃金,所有的脾氣都沒有了,滿臉堆笑,信心十足的去了。裏麵的情況他是清楚的,他們也算是豪闊了,也不過消費了數千錢而已,這錠黃金夠他們在這裏消費一個月了,傻子才不答應呢。

    “直娘賊,我要看看,到底誰這麽狂妄,想把大爺趕走!有錢了不起啊!”不消片刻,就聽到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過來,隨後,一個大漢一身酒氣,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後麵還跟著三人。而剛才那個夥計則焦急的跟在他的身後。

    “哇~”滿腔怒火的大漢,剛衝過來,一眼就看見亭亭玉立,國色天香的劉玲,而劉玲在燭光下,更是分外的妖嬈,大漢的怒火立刻就像掉進井裏的燭火,連一絲的煙火氣都沒了,兩隻眼睛瞪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小娘子,剛才是你想要幫我們結賬?哎呀,不好辦啊,我們那一桌可是有點貴。”

    “正是本…女,還望行個方便。”劉玲也沒有矯情,嘴角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道。隻是差點把‘本宮’說出來,還好,反應得快,把本宮說成‘本女’,

    能在這種高檔場所出入的,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但這個‘本女’,還是讓他微微錯愕。

    “太他媽的好看了。”來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劉玲,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連忙用手抹了一把口水:“小娘子,陪大爺喝一杯,你們的費用算在大爺的賬上,大爺不差錢,怎麽樣?”

    說完,還伸出手,試圖去摸劉玲的臉。

    “這位公子”一看來著的惡心樣,邴吉趕緊擋在劉玲的身前,陪著笑臉,說道:“有話好說,休得無禮!”

    “你他媽的是誰呀?滾開!”大漢正滿眼星星的盯著美人,突然冒出一個男人擋住自己的視線,不由得大怒,伸手就要向邴吉打去。

    “這位爺,這位爺,使不得、使不得。”在旁邊的夥計,見勢不妙,倒也機靈,一把抱住了他。能出手如此豪闊的人,可不是他們這些生意人能掂量的。而與他同來的三人則笑嘻嘻地雙手抱胸,在旁邊看熱鬧。

    “幾位客官”一位管事摸樣的人,看到情況不對,也急忙跑過來,常年在富貴圈子裏轉,他可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瞟了一眼劉玲,然後對對邴吉說:“你們還是快走吧,這些人你們是惹不起的,這是你們的金子,還給你們。快走吧,不然會出大事的。”說完,就把手裏的金子遞給邴吉。

    “阿三,休得無禮,還不退下”就在這時候,從房間裏走出一人,卻是少年摸樣,也算標致,出言嗬止了那個大漢,對邴吉稽首道:“我這個兄弟有些喝多了,出言冒犯,請不要見怪。先生既然想要這間,我等讓出便是,黃金是萬不敢收的。”

    說完,那個少年,便回頭便回頭招呼一聲,帶著一眾十餘人,架著那個醉漢,呼啦啦的都走了。

    那些人走了之後,管事欲言又止,最後隻是瑤瑤頭,歎了口氣,離開了。

    看似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劉暢又回到了當年的老巢。

    吃飯的時候,病已終於不再拘束了。

    可對於劉暢一直逼著自己叫“小叔”,還是很抗拒,除了下午被逼無奈叫了聲“叔叔”外,再也不肯叫第二聲。

    找到了機會,把病已拉到自己的身邊,蘿卜大棒一起上:“為什麽不叫了?叫小叔,小叔都給你這麽多好吃的了。”

    “才不呢。”一下午的接觸,病已已經不再認生,病已摸摸吃的滾圓的肚子,依然沒忘記這個小叔的承諾:“你還說給人家買糖,我都沒看見。”

    叔叔這倆字的記憶已經徹底抹去了,畢竟已經兩年多了,當時病已才一歲多,幼童哪有那麽長的記憶。對於劉暢的蘿卜加大棒,病已表示堅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對對對,糖糖糖”劉暢一下子就蹦起來,對著門外大喊:“夥計、夥計,快來、快來!”

    “客官,有何吩咐”

    “你們有糖嗎”

    “糖?哦,有有有”

    “馬上拿上來。”

    “是,客官稍候。”

    “這就是糖?”劉暢看著裝在一個土碗裏,黑黢黢、黏糊糊的東西,眉頭皺了起來。下午的時候,也隻是順嘴一說,沒想到自己的侄兒還當了真。糖,他隻是聽過,沒見過:“這能吃麽?”

    “當然能吃了。”病已看見了,這麽大一碗糖,立刻高興的臉眼睛都看不見,把整個碗都抱在懷裏。用一根手指伸進碗裏,沾了一點,然後把手指含在嘴裏,一臉的滿足。

    然後,抱著碗,走到每一個人麵前,意思是讓每個人都像他那樣,用手指頭沾糖吃。

    病已走了一圈,對於他們不肯用手指沾糖,十分的不解,最後來到劉暢的麵前:“你也不吃嗎?”

    “哼”劉暢有意把頭偏向一邊,故作生氣狀:“有人說話不算數,我生氣了。”

    病已知道為什麽,抱著碗,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把嘴巴湊到劉暢的耳朵邊,低聲說:“小叔”

    劉暢掏了掏耳朵,說:“什麽?我沒聽見!”

    “小叔”病已又趴在劉暢的耳朵上,小聲叫道。

    劉暢把腦袋一揚,說:“我還是沒聽見”

    “小叔,這回聽見了吧。”這回,病已嘴巴雖然還是靠在劉暢的耳朵邊,卻是大聲的喊道。

    “哎!聽見了,聽見了,病已真乖。”

    看到劉暢有了反應,病已也很高興,對於裝腔作勢的小叔,決定以德服人,小人不計小人過,把碗也遞到小叔麵前:“小叔,你也嚐嚐,可甜了。”

    “是嗎,小叔也嚐嚐。”劉暢也仿照病已的樣式,把手指插進黏糊糊的糖碗中。

    看著順著劉暢的手指粘起一堆的糖液,把病已心疼的連牙都咬緊了,雖然是咬牙,卻沒吱聲,不過,心疼的表情,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劉玲和邴吉,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來。

    吃完飯,安排了三個房間。大家回到各自房間。邴吉留在劉暢的房間。當然病已在劉玲的房間跟自己的大姑奶奶玩。

    “唉。沒想到我們以這種方式見麵”劉暢先發出感慨,自己離開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散的散,死的死。沒想到這次回來,居然見到了病已。

    劉暢和邴吉對著跪坐在一個矮幾前,幾上各自麵前有一個耳杯,矮幾的一端,燃燒著一個碳盆,碳盆上有一個支架,支架上放一個瓦罐,瓦罐裏冒著騰騰熱氣。

    劉暢首先開口,像他們現在的樣子,整天躲藏到底不是辦法,既然自己遇到了,就不能不將問題解決。自己和這個侄兒天生的血脈關係,也不容他放手不管。

    “病已和你也真是有緣,每次都在不可能見麵的時候,你們叔侄都能見到麵”邴吉也有一些感慨。第一次,自己非要多管閑事,結果,把劉暢引到郡邸獄,他們叔侄得以見麵;這一次,自己也是鬼使神差帶病已來祭奠他的父母,前兩年都沒來,這一次一來,他們叔侄又見麵了。除了緣分,沒有其他的解釋。

    “你的家人怎麽樣了,還平安嗎?”這是劉暢關心的問題,第一次,邴吉能保全病已,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這一次又靠邴吉。如果因此讓邴吉遭受太大的損失,劉暢會內疚一輩子的。他真的做不到帝王那種,世間萬物皆為我所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那種層次的不要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