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聖母瑪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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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瑪利亞單獨找到劉暢。
劉暢示意她坐定後,並沒有急於問話,而是注視她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神中找出答案。說實在話,劉暢不想在他現在的團隊中產生一個什麽聖母,尤其是這四位班主任,她們現在都肩負教育、引領弟子的重任。而這位瑪利亞,更是四位中的佼佼者,她離開,會打亂原有的秩序。
“我反悔了,我反悔了,我反悔了。”劉暢盯著瑪利亞的嘴唇,不停的無聲地嘟囔著。
瑪利亞問道:“你說什麽?”瑪利亞看著劉暢奇怪的舉動,就看見嘴皮在動,沒發出一點聲音,有些奇怪。
劉暢的眼睛動都沒動,指著瑪利亞的嘴巴說:“我想從這裏聽到我想聽到的聲音。”
瑪利亞抿嘴一樂,說道:“你想聽到什麽?”
“當然是”劉暢伸出左手,掰著指頭,一個字一個字地數著說,“我、反、悔、了。對,就這四個字。”
“不行”瑪利亞道:“話已經出口,我說話算數,你想讓我做個說話不算數的反複小人?”
劉暢的眼睛微微有些潮濕,說道:“小人咋了,我就是小人,說話不算,才是好漢!我反悔了。”朝夕相處一百多年,想到就要分離,劉暢的聲音有些哽咽。
看到劉暢的真情流露,瑪利亞也有些動容:“這是我們能為自己家鄉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我不想我的,也是我們的母星,沉淪在這無盡的宇宙之中。‘這個星球被放棄了’你知道我聽到這幾個字多紮心麽?”瑪利亞的眼睛也流出了眼淚,她微微仰起頭,沒讓眼淚流下來,“我們就像被用過的垃圾,隨手就被丟棄在垃圾堆。我們的努力也許無濟於事,改變不了什麽,但,這畢竟是一種希望,一絲絲的希望。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些吧。”
“你想好了麽?”劉暢還想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幾下,最終沒有說出來。直起身子,慢慢踱了幾步,嚴肅的問瑪利亞:“你要知道,這是一條有榮耀更有困苦艱難的路。雖然你是唯一的誌願者,你依然有放棄的權力。我們有從世俗挑選誌願者的選項,你不必背負心裏壓力。”
“我意已決”瑪利亞態度堅決,目光堅毅,語氣決絕。
“好,好吧”劉暢無奈地說道:“你不必與任何人告別,可自行離開。一年後,計劃啟動。”
瑪利亞沒再說話,隻是用漢朝的禮節向劉暢福了一下身子,然後毅然轉身離去。
看著瑪利亞離去的背影,劉暢心裏即酸楚又敬佩:以己為舟,接引聖嬰。
為什麽不讓瑪利亞與眾人告別,這是劉暢唯一能為瑪利亞留的後路,也就是給她一年的後悔時間。
年輕的猶太姑娘瑪利亞(mary)正站在拿撒勒家中的洞穴裏。一年前她由東方的喜馬拉雅山,來到這裏,恢複她以前的身份,牧羊女。
她的父母早已離開人世,這個洞穴是當時父母在世的時候的居所,買了四十頭羊,以牧羊為生,也算是繼承父業。
有個小夥子經常來看望她,他的名字叫亞瑟,是個木匠。當時在修複羊圈的時候,瑪利亞找的他,小夥子,高大帥氣,性格開朗陽光,有很不錯的木匠手藝,在當地還挺有名氣。
為了給救世主尋找一個有利的降臨平台,劉暢分別與幾位使者交流意見,但隻有與瑪利亞的交談令他眼睛一亮,瑪利亞談到了她的出生地,談到了她們的信仰,談到了猶太教。
“我們信仰雅威”瑪利亞當時對劉暢是這麽說的:“我們奉他為造物主,唯一神,宇宙的創造者。”
“我們所信奉的神是創造並主宰世界、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無形無象的精神體。但並不否定其他精神體如天使、魔鬼等的存在;隻是認為,其他精神體並非“創造者”,而是“被造者”,故不能稱之為“神”,而且也不是崇拜的對象。”
“親愛的瑪利亞,你怎麽又在發呆?你的羊群都走散了”一個甜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亞瑟回來了。
瑪利亞雀躍跳起來,跑到亞瑟的身邊,接過他身上的木匠工具:“你來了?我馬上準備晚飯。”
亞瑟和瑪利亞已經在三個月前訂立婚約,瑪利亞現在是他的未婚妻。
瑪利亞現在的無奈,是必須有個男人,還得是一個無汙點的男人,為什麽選亞瑟,因為亞瑟的祖上是大衛。
她還得時時扮演青春少女,還要老黃瓜刷綠漆--裝嫩,還要裝天真爛漫,即使她的真實歲數一百多歲了。
倒不是什麽心懷愧疚,對不起這個男人,一個木匠而已。這個時代,什麽最不值錢?人!沒有地位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賤民!
瑪利亞的無奈是必須時時刻刻高度警惕,亞瑟來了,刷一遍,鄰居來了,刷一遍,就是陌生人來了,也得刷。刷給外人看,刷給亞瑟看,刷給所有人看,刷來刷去,隻是為了他兒子,未來的救世主在所有人的眼裏有個完美的娘!
用十二分的熱情草草的完成一頓潦草的晚飯後,便將亞瑟用不舍的眼神送走了。
猶太教雖然沒有嚴格不準婚前同居,卻將女人分為兩類:女神和妓女。
顯然,婚前同居者,屬於妓女行列,這也是瑪利亞拒絕亞瑟最好的理由。但實際是實在是沒有什麽語言可以交流,她對他一天做幾個桌子、凳子,掙了幾個阿斯,幾個第納爾,沒半點興趣。她現在寧願一個人呆在黑黢黢的山洞,也不願和任何人呆在一起。
盤算著時間,這是瑪利亞每天必做的功課。這一年,瑪利亞覺得比一百年還長,真正的一百年。到今天為止,再過倆個時辰,應該是一年整了。
夜幕慢慢降臨了,瑪利亞檢查一遍羊圈,關緊圈門,便獨自一人坐在洞穴口,呆呆地看著漫天的星鬥。洞穴內一盞如豆的油燈散發著昏暗的光,回想起明亮如晝的基地生活,不禁思緒飛揚。
她十四歲的時候,被選為基地使者。在此之前,她的記憶就是與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地生活在這個洞穴裏,靠牧羊為生。
父親,已經沒印象了,母親說父親是個商人,經營房產的,一場大火,父親自己的滅火隊沒能及時趕到,又不肯將房屋賣給城主滅火隊,所有的財產化為烏有。
他周圍的房主都在大火燒到之前,按原價的百分之一賣給了城主大人。不,這裏沒有陰謀,一切都是天意。如果發現有計謀算計,城主會受到審判的。
城主的滅火隊是職業的,幾乎全天都是戒備狀態,拉水的馬,在大火麵前神情安定。而自己滅火隊拉水馬車的馬,沒見過火,失控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情的大火將他一生的心血吞噬殆盡,他父親破產了。
這些都是母親閑暇的回憶,瑪利亞從沒體驗過,父親過世後,她們母女就離開了伯利恒,來到這拿撒勒,靠牧羊為生。瑪利亞的記憶也隻是,放羊、擠羊奶。
回憶是豐富多彩的,回憶是有聲有色的,回憶也是有滋有味的,正回憶著擠羊奶,耳邊就傳來“咩、咩”的羊叫聲。這羊成精了?連自己剛起擠奶的想法它們都感覺的到?
剛一回神,對麵不遠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在燭光下閃著肉乎乎的光,還有眼睛、還有鼻子。
“感謝天主,應該是天主吧。你終於醒了,你的羊居然沒被偷光,你的確蒙天主庇佑。”肉球的眼睛活動了一下,下麵的嘴巴說話了。
沒理會這個光頭,瑪利亞起身就向不遠處的羊圈跑去,黑暗中三個身影合作整齊,倆人提著羊的兩隻角,一人抓住羊尾,整隻羊四腳懸空被抬了過來。
“哎呀,你們什麽時候來的?”瑪利亞雙拳緊握,兩腳跺地。
“看你在發春夢,口水都流出來了,就沒打擾你”大嬸還是那個大嬸,抓住羊尾巴的大嬸,也不怕羊拉屎拉到手上。
“趕緊的,我們跑了上萬裏,連飯都沒吃,就為嚐嚐你們羅馬的口味。”黑妞豪不客氣地說。
瑪利亞二話沒說,馬上跑回山洞,端出一個大鍋,用石頭將鍋支起來,加滿水。又抱來一堆木材,放在鍋底升起了火。水燒開了。
殺羊的活她們三人就行了,剝皮,去掉內髒,分成幾塊將羔羊肉與切碎的洋蔥和香菜一起放入燉鍋中。搗碎胡椒粉,拉瓦奇,孜然,用高湯油和酒煮。
給火加木材的活是劉暢的,其他的他幹不了,不是他不幹,是嫌他礙事,萬一一個不小心掉鍋裏,這一鍋羊肉就糟蹋了。
一頓飯的功夫,真正的一頓飯功夫,羊肉煮好了。一人一塊,放入盤子,用乳酪麵糊打好。酒是必須的,葡萄酒,羅馬風味的大餐就緒。
“我聽說,羅馬貴族都必須趴著吃,才有身份。你這趴哪?趴地上?”劉暢端著盤子,四處打量也沒發現可以趴的地方。
劉玲看了一眼劉暢,說道:“你聽誰說的,趴著怎麽吃東西?”她也在四處踅摸著可以舒適用膳的地方,可惜,這裏沒有,這裏所有的陳設都十分的簡陋。連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
瑪利亞有些難為情,平時,這裏就她一個人,隨便找個石頭或者木墩就可以坐了,即使亞瑟來了,也是如此。
“阿紐斯,就是那個羅馬貴族,你忘了?”劉暢還是堅持找個地方趴著:“他可說了,隻有趴著吃飯才是羅馬貴族正確的進食方式。”
“真的?趴著吃太有意思。我也試一試。”這是黑霹靂瓊斯也躍躍欲試。
劉暢沒找到可以趴著的地方,隻好看著他的同道中人,提出建議:“趴地上?”地麵倒也不錯,聽平整,還有茵茵綠草。
瓊斯搖搖頭,說:“算了,地上有羊屎,弄到盤裏當豆吃就麻煩了”
“怎麽樣怎麽樣?戀愛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特激動,特刺激?”沒找到趴的地方,瓊斯就端著盤子,擠在瑪利亞的身邊,發揚羅馬人傳統,一邊抓著大塊的羊肉放嘴裏嚼著,一邊興奮的詢問。
瑪利亞看著親密戰友,她倆可是黑白雙煞組合,劉暢親自給取得名字,笑著說:“可刺激了,要不你也試一試?”
“真的?我就算了,我可不想給別人當媽,一會屎一會尿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兒子當義媽怎麽樣?大義媽、二義媽,我就當三義媽。”
端著盤子的劉暢也過來湊熱鬧:“那我也可以當義爹”
瓊斯道:“去去去,有你什麽事,瞅瞅你自己,你哪有當爹的樣子。以後到哪去,還要兒子抱著。找個地方趴著。”
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主要是大家並不在意什麽羅馬大餐,主要是一年沒見麵了,一見麵話就特別多,一個個的抱著吃空的盤子,不停的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內容,劉暢不是不懂,就是沒興趣懂,再說,他也插不上嘴。
“這也太難為你了”劉玲看著瑪利亞的生活環境,有些不忍心,“要不,咱不幹了,隨便找一個人算了。”
“謝謝玲玲姐,我都習慣了”瑪利亞感受到這些姐妹們對她的關懷,輕鬆地說道:“一百年前,我就是這樣生活的,現在不過是重操舊業。放羊、擠奶,我的手藝還沒丟,就是.就是…”瑪利亞說著,說著,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就是時間太難熬了,我白天時時刻刻都看在那個樹枝落在地上的影子,那個影子走得太慢了,看一次,它是那麽長,再看一次,還是那麽長;好像跟我作對似的,就是不動;晚上,就坐在那裏”瑪利亞回頭看看自己生活的山洞口,“我就在那裏,數星星。這些星星太調皮了,數數就跑了,還一閃一閃的,害的我還要重新數,有時候,我能數到天亮,有幾次,我看到流星,還以為是你們來了呢。”
說著說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四個女人抱到了一起,嗚嗚地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現在開始說正事。。。”劉暢對她們四個抱在一起,也不帶自己,很有意見,要抱都抱,一個也不能少,要不抱就不抱,誰也不準抱,於是拍著小手,製止她們拉幫結派,把自己排除在外。
“哪有那麽多正事”人群中伸出一個黑腦袋,黑的夜,黑的腦袋,如果不是兩排白森森的牙,劉暢基本就認為這個人不存在,白森森的牙上下舞動,傳出下麵的話:“我們姐妹都一年沒見了,讓我們再哭一會兒。”
看著情緒激動的四姐妹,劉暢隻好妥協:“好好好,你們再哭一會,哭累了,跟我說一聲。”
劉暢這麽一幹擾,四姐妹也就分開了,隻是都不停地擦拭眼角,瑪利亞用帶著哭腔的聲音,笑著說道:“還哭什麽呀,情緒都被你破壞了,還怎麽哭?”
“太不講理了吧,這也怨我?”劉暢無辜地申辯道。
瓊斯好像還意猶未盡,用力剜了劉暢一眼說:“不怨你怨誰,不哭了,你辦正事吧。辦完了,我們再想辦法接著哭。”
剛說完,好像覺得哪裏不對,不由得破涕為笑。
劉暢沒理會其他人,而是直接麵對著瑪利亞,看著她依然發紅的眼睛,說道:“瑪利亞,到現在,時間整整過了一年。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劉暢再一次詢問,這一年時間,是瑪利亞的準備時間,也是給她的考慮的時間。這一年內,如果她反悔了,計劃可以隨時終止。這裏不但生活艱苦,甚至連精神都要承受折磨。
“不!”瑪利亞用手扶了一下剛才有些散亂的頭發,正色道:“我無怨無悔!”
“那麽”劉暢四處張望一下,找到一個較高的石頭,站了上去,然後說道:“請你來到我的麵前。”
瑪利亞走到劉暢的麵前,單膝跪地,雙手交叉扶在胸前。
開始辦正事了,其他三人也收斂神色,肅立在一旁。
劉暢道:“我現在問你,你還堅持嗎?過了今晚,你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你不但要承擔十月懷胎之苦,更要承擔分娩之痛,並且,還可能由此引發對你身體的傷害,更有可能…讓你失去生命。這句話,我必須聲明,我們的生命維護係統,很可能…很可能幫不了你什麽忙,這一點,我必須對你說明,這不是遊戲,是正式詢問。整個過程都會記錄在案,請你正式回答。”
“為什麽?!”還沒等瑪利亞回答,站在一邊的三姐妹不幹了,尤其是劉玲,她是生過孩子的,知道生孩子對於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麽。
劉暢掃了她們三一眼,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語氣也沒有任何變化,說道:“沒有為什麽,這就是程序,這是要求,我不過是照本宣科。”並製止她們繼續說話,然後,看向瑪利亞說,停頓片刻說道:“瑪利亞,你可聽清楚了,如果聽清楚了,現在就回答我;如果還有什麽疑問,現在也可以提出來。現在,我需要你的答案。”
瑪利亞道:“回領主的話,我全聽清楚了,我沒有疑問!我以我的信仰立誓:我願意用我的身體為舟,接引聖主降臨,永不反悔。”
“好,誓言成。從這一刻開始,計劃啟動,你作為聖母,你可以調動基地的一切資源。”劉暢走下高台,親手將瑪利亞扶起。
觀禮的三人鼓掌致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