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大捷啊(已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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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雖嫌棄小孩兒嘰嘰喳喳吵鬧,但也沒有掃他的興。
他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淩空一劃,十道劍氣化為一座牢籠將承影困在裏麵。
承影一愣,大驚道:“師父,師父放我出去哇,嗚哇哇我再也不吵了。”
“你若靠自己本事走出來,我便帶你回師門。”扶光神色不變,語調淡漠,偏又生的龍章鳳姿,孤高出塵。
承影傻眼:“可、可是師父,您之前已經說過會帶我回師門啊。這件事情不能算作獎勵吧?”
扶光微微歎口氣:“這並不是獎勵。你若沒有從劍陣中走出來,就不用跟我回去了。”
承影:……原來在這兒等他呢。
他癟癟嘴有些委屈,但看看師父英俊的麵容,鳳毛麟角的氣度,對神劍宗更加向往了。
神劍宗肯定都是神仙妃子、如玉公子!
承影揉了揉臉,為了去神劍宗看那些神仙中人,他拚了。
承影邁著小短腿,神色嚴肅的在劍陣裏琢磨著破陣。
正閉目蘊養心劍的扶光忽而身體一僵,很快又放鬆了下來。
他偏了偏頭,隻是簡單一個動作,卻給人獨立於眾人的喧囂熱鬧。
“別枝。”
他喚道,嗓音清冽幹淨,讓人不由自主想起寒冬鬆樹尖上那一抹白雪。
剛剛靠近他的別枝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這些時日的努力終究是有效果的。
這把劍還是學會了叫她的名字。
“承影即將練氣入體了。”別枝目光看向承影,語氣肯定道。
以她的修為自然能看得出承影的狀態。
練劍這些時日,他體內的靈氣一直自動運轉。當修煉習慣如同呼吸一樣,他的修為便無時無刻不在精進。
扶光微微頷首:“承影從劍陣中出來時,便會成功練氣。”
那時,才算踏入修行的道路。
別枝姿態優雅的坐在扶光身側,脊梁挺直,不像劍修般剛毅,而是如蓮花一樣的亭亭玉立,自有傲骨。
直到夜色降臨,蒼穹繁星密布。
二人獨坐三個時辰,雖未交談,氣氛卻並不尷尬。
此時劍陣內的承影已找到了破陣的關鍵,渾身氣息沸騰,隱隱有靈韻自眉宇間升起,這是即將超凡脫俗的標誌。
別枝笑容滿麵,眼裏好似落滿了星子:“道兄,恭喜你了,這弟子天賦不錯。”
可惜不是姑娘家,不然她可以試著搶過來。
扶光狀似不清楚她打什麽喪心病狂的注意,隻是周身氣息愉悅了一瞬,便恢複了平常。
他帶著遮目,看不清眼裏的神色,隻那神情清冷:“你也有教他。”
別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扶光。
她嘴唇顫抖了下,喜悅道:“道兄,你感受到我、我的心意了?”
“願與我,並肩同行?!”
扶光依舊是那副正經的模樣,隻是罕見的話多了起來,他沒有回應別枝,而是語氣平靜對的敘述著,如同詮釋著亙古不變的真理:“我曾經一個人躺在屋頂仰頭看著天上的繁星時,就想過總有一天要找到自己生命裏最亮的那顆星星,和她相互依偎,永不分離。”
類似於表明心意的內容讓別枝心尖顫了顫,她語氣發飄道:“你是說、說……”
她真搞到人了對嗎?
這些日子一直努力展示的賢妻良母一麵終究獲得了回報。
一想到這點,別枝就激動地指尖顫抖。
扶光耳根一紅,神色有些無措,語氣卻真摯誠懇,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大道之路,並肩而行吧。”
含蓄卻又大膽的告白,是隻屬於這把劍的特性。
僅屬於這個雖不解風情,卻有滿腔熱忱的劍修。
別枝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如同百放齊放。
“我很高興。”她語氣活潑中透著歡喜,再次強調道,“我真的很高興,扶光。”
扶光猶豫了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去歇息吧,你的內傷還未好。”
別枝憋住嘴邊的笑意,這人害羞之下轉移話題的技巧都如此生澀笨拙,讓人好笑之餘又忍不住心疼。
她伸出手想去牽扶光的手,誰知扶光‘嗖’一下收回手,輕咳一聲,麵朝前方一本正經的說:“我此行出宗,是為了尋找我的兄長。等我尋到兄長,我便帶你一起回神劍宗,請師父主持道侶大典。”
別枝:……
嘴角的笑意,就那麽僵住了。
她不想跟人結成道侶,完全不想負責任啊。
可她又不能直接告訴扶光,我隻是饞你的身子,不想跟你成婚。
這豈不是逼著劍修殺妻證道嗎?
一時間,別枝的熱情退去了大半,像是給火裏澆了一盆冷水。
玩玩而已,為何這如劍一般的人認真了?
她輕咳一聲,本來想牽扶光手的手也以更快的速度收回。
她站起身,若無其事道:“此事還需慎重考慮,道兄不要草率決定。我先回房療傷了,就不打擾道兄教導弟子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背影有點落荒而逃。
她離開後,扶光這才抬起頭‘看’向別枝的方向。
他伸手摸了下月白色遮目,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譴責,語調悠揚,話語委婉:“……還真是任性啊。”
屑得不講道理啊。
這個渣,一提到成親竟然逃走。
嗬。
而回到房中的別枝回過神來,她跑什麽啊,她確實對扶光有好感,想跟他睡覺,食色性者也,我輩修士當隨心所欲,不為外物束縛。
至於去是神劍宗舉行道侶大典什麽的,他不是也說了嗎,要等找到了兄長才回去。
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扶光的態度和少有的交流中察覺到,扶光與兄長早已分開十年。
十年都沒找到,哪可能這麽短時間就找到了。
許是找到時,她已膩了扶光呢。
總之,先抓緊機會將人睡了再說。
別枝理直氣壯的想,若真被帶著去神劍宗,她可以半路逃跑,回到聖音閣後,閣主會幫忙攔住神劍宗的人。
想通之後,別枝更鎮定了。與此而來的是彌漫心頭的可惜。
剛才氣氛那麽好,她明明可以趁機與對方睡、不對,是雙修,誰知她被對方一句‘道侶大典’搞得心神不寧,白白錯過了機會。
別枝捶胸頓足起來,像是錯失無數天材地寶。。
隻能下次再找機會了。
今夜算是拒絕了扶光,以劍修的性格,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再提起來了。
別枝更難受了。
嗯?小家夥突破了!
別枝立刻打開窗戶,目光看向劍陣位置。
掐指一算,她居然胡思亂想了半個時辰。
難怪閣內聖女都傳,別靠近劍修,會變得不幸呢。
又剛過了半個時辰,劍陣內的孩子周身靈韻一變,練氣入體,洗精伐髓。
然後他對著劍陣的某處一劍劈下。
劍是平平無奇的木劍,劍招也是熟能生巧的劈砍,甚至連劍氣、劍意都沒有。
可就這麽平平無奇的一招,讓劍陣崩碎。
劍陣崩碎後,化為一道道亮光緩慢消散,像極了夏夜裏的螢火蟲。
承影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劍陣邊緣,被星星點點亮光環繞的人。
他周身星光璀璨,淡漠孤傲的氣質下,月光傾灑,就像是萬千月華任他施為。連那礙眼的遮目都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如同被薄雲遮蔽的月牙。
承影怔怔站在原地,嗚哇,我師父太好看看。
一想到大姐姐最近總是借機親近師父,他皺緊了眉頭,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大姐姐是很好,還給他縫衣服,可、可總覺得大姐姐還是配不上師父。
要不,讓師父收大姐姐當徒弟吧,這樣一舉兩得。
大姐姐可以繼續親近師父,他也能得到大姐姐的關愛。
“在想什麽?”扶光見弟子一直站在劍陣中遲遲不動,遮目下的眼眸閃了閃,緩步走過來。
承影脊背一寒,忙轉移話題道:“師父,我剛才是練氣入體了嗎?我覺得丹田內有一股氣,身體也輕便看許多。”
扶光低頭,麵無表情的模樣讓承影能察覺到師父在看著他。
他下意識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扶光淡淡道:“是練氣入體了,你從此後踏入修士行列,望你努力修行,勤耕不輟,早日飛升。”
承影垂頭,恭敬應道:“是,師父,弟子會謹記在心。”
他知道這是師父對他的期待,他認真應下,衷心的感激師父。
他聽到一聲輕笑,如春風拂麵。
承影側頭看去,便看到了站在窗前微笑看著他的女子。
“承影,恭喜你成功練氣入體,天賦很好,但也要戒驕戒躁,努力奮進。”別枝語重心長的說。
承影朝窗戶的方向深深躬身一禮,語調歡快道:“多謝別枝姐姐,我會的。”
扶光抬起頭朝向別枝方向,別枝看著這長身玉立、淡漠縹緲的青年,隻覺得壓抑不住心底的占有欲。
她想要玷汙這一抹雪色。
破壞這份明澈高潔的美好。
更想看看,那雙被遮目隱藏的眼眸,是冷清寂靜,還是繾綣情深。
別看別枝聖女猶如二八芳華,實則都近百歲了。
而扶光不過十七八及冠之齡,可以說是#老牛吃嫩草#了。
但修士便是如此,年齡在他們眼裏心中都是模糊的。
除非有那較真的人真心介意。
淩晨時,正在修煉的扶光忽而站起身,走出院門,朝無盡冰海方向望去。
英魂,歸來。
邊界的陰雲突兀消散了大半,光輝灑下,給那海水點綴了斑斑駁駁的金光。
刺得海獸眼睛一疼,不由得朝海水更深處縮去。
遍地殘屍斷臂中,艱難站立的修士撕心裂肺的大吼:“大捷!”
“大捷!”
“大捷!”
“大捷!”
所有人用盡渾身的力氣喊著,仿佛要將身體裏的所有情緒都宣泄幹淨。
那些痛苦的、絕望的、悲哀的……
都在這一聲聲怒吼中消散。
這是連日戰爭後第一場大捷,暫時打退了海獸,保住了土地。
雖然幾日後海獸還會上岸,起碼這次他們靠自己硬生生打退了海獸。
可低頭看著地上同袍的屍體與海獸躺在一起,血汙加身,塵埃附體,頓時淚如泉湧。
眾人的呼喊聲傳到了燕尾京,安靜的燕尾京在這一刻如同沸騰的焦油裏倒入一滴水,烈火亨油、油星四濺。
所有人都興奮地從房中走出,一個個在大街上載歌載舞,歡喜滿足。
他們的兒子、丈夫、兄弟……都在邊界,為了後方安寧而與海獸拚殺,無時無刻不遭遇死亡的威脅,他們已習慣了提心吊膽的生活。
如今大捷,便代表他們有可能會回來的,這如何能讓他們不高興。
然而,這歡喜終究太短暫了。
日頭高升,燕尾京的人都自發來到了城門外,眼神期盼又恐懼的看向遠方,想要看看凱旋而歸的人裏,是否有他們的人。或者那簡陋的棺木裏,是否有親人的遺物。
他們都期待著第一種,抗拒著第二種。
本該露出陽光的天空被陰雲遮住,有大風忽而刮起,樹葉嘩嘩作響,掀起地上的塵土模糊了人的視線。
陰沉沉的天空讓所有等待的人心中都沉甸甸的,但他們的麵容都十分堅毅,早已做好了接受噩耗的準備。
馬蹄聲、鎧甲摩擦聲、長劍禦空聲匯聚在一起,卻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漸漸地,凱旋而歸的隊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所有人都穿著白色素服,胳膊上綁著白色的孝,手裏捧著一個個小小的方壇。
那是——與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骨灰。
屍體實在太多了,他們無法全部運回,隻能就地焚燒,將他們骨灰帶回來給家人,送他們歸鄉。
看著顫抖著上前的婦孺在得知骨灰中有他們的親人,壓抑不住的陣陣痛哭聲傳出。
盡管做好了準備,可當這一刻來臨,他們都崩潰大哭了起來。
往後餘生,再也見不到這個頂天立地的人了。
還活著的人朝家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心底卻滿懷歉意。
他們無法保證海獸登岸後,下次再回來的是不是他們的骨灰,但他們心甘情願,為了保護家園而拚盡一切。
他們無愧於天地,卻愧對家人。
沒有陪伴,沒有浪美。
隻有悲傷與死亡。
望蒼天垂憐,讓他們可以被世界溫柔相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