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交易，以及，殺了你

    什麽鬼，這不是我的想法啊！

    林頓覺得自己腦袋有點疼。

    惡念會將自己心底萬千思緒中最陰暗的想法找出來放大，除非是什麽洪荒帶善人，否則沒有人能逃脫它的惡意解讀。

    林頓心想估計要壞事，但光似乎並未對惡念的汙言穢語有何反應。

    閃閃爍爍，它再次編撰出一段話語。

    “神，是否憐愛世人。”

    光的第二個問題很奇特，讓林頓不由得眯起了眼，細細沉思。

    無論是繁花教會，或是真理會，其核心主旨都說明神是慈悲的，是愛著世人的。

    因為其與人之間的並非創造，更像是父親與養子的關係。

    哪有父親不愛孩子的呢？

    一旦在雙方的交互參雜了情緒，那視線交匯之時，一定不會有絕對“客觀”存在。

    所以，在普通人，至少是繁花國度的普通人眼中，神是人性化的，是偏愛人類的。

    如果有普通人人與教徒爭論“人和狗打架神會不會公平斷案”，普通人說會，那接下來回應他的就不是辯論，而是幹架了。

    而若是爭論的地點在教堂中，那接下來這位普通人可以考慮到時候自己在燒烤架上，是放苦蜂餅幹點綴還是刷紅蟻辣醬調味了。

    ——教徒們將無條件相信神會站在他們這邊。

    所以林頓的回答顯而易見。

    【爺養了一頭豬，餓了給它喂草，臭了給它洗澡，病了給他喂藥，是因為爺愛它嗎？蠢貨！】

    就在惡念文字浮現的一瞬間，光頓了片刻，出聲：“我明白了。”

    林頓一拍額頭。

    自己這惡念大哥不去參加什麽搶答贏大獎的電視節目真是可惜了。

    當然，就算去了估計也會被人趕下台。

    話語中的戾氣，光是用文字表現都溢散地到處都是。

    林頓心想這下完蛋，還擱這兒神啟呢，別等下整個神罰來......

    ——等等。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眉頭輕挑。

    就在那道光再次閃爍，即將問出下一個問題的時候，林頓眯著眼，搶先出聲。

    “在你問出第三個問題前，請允許我也問一個問題。”

    他問：“你，是誰？”

    在光出現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將其當做“真主”，或是其使者，可當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問題所在。

    ——它居然在問一個普通人，對於神明的看法？

    神怎麽會在意一個普通人的目光？

    然而當這個念頭出現時，林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既然神不會在意人的目光，那麽其自然也不會將視線投向世人，更不可能加以憐愛之心。

    惡念所產生的文字，或許真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當林頓沉默下來，光接過了他的台本。

    “第三個問題。”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願意，和我做一筆交易嗎？”

    “——一筆足夠令你登臨神之座的交易。”

    林頓心髒猛地一跳。

    神是什麽？

    這個概念他無法做出解釋。

    但他知道，人類無法完成的事情神能做到，人類無法想象的物件隻是神的玩具，人類引以為傲的智慧在神的威嚴下不值一提。

    這個形容詞，是超越人類想象力的概念。

    而麵前這道光，居然說，它能讓自己成為這樣的存在。

    即使不知道代價幾何，即使林頓覺得自己的思維很冷靜，但在如此磅礴的誘惑之海下，他的心依舊亂了。

    然而光沒有等他給予回複，連惡念都來不及蹦出來，便繼續說道：“現在的你，無需回答。”

    “但接下來，我會給予你部分定金。”

    “屆時，希望你能交出你的答複。”

    伴隨著隨後一絲莫測難辨的言語落下，那道光忽的暗淡，像是遠去的暴風雪，飄散零落於涼薄的空氣波紋之中。

    “......”

    【所以說，講話隻將一半的人都該被泥頭車創個半死不死】

    感謝了惡念大哥代替自己做出的吐槽後，林頓凝視著自己的前方。

    雪白的牆壁正在融化，世界仿佛正在變動。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來參加什麽金牌訪談的。

    “神啟，現在才開始嗎？”

    他看著自己眼前的光逐漸凝實，化作一層又一層的房屋建築與石板大道。

    這些房屋構造與繁花國度的設計不同，外表裝修十分華麗，高度至少四層起步，卻又沒用磚塊的紋理來分開，而是以飛簷、線腳、及雕塑來做成分界線。

    窗口在星光的拚湊下，逐漸形成一個又一個的人類形象，看不清臉，但似乎能聽見他們在歡呼，在歌唱，但說的什麽，喊的什麽，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環顧四周，林頓微微眯眼。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包圍了起來。

    這些人正沿著石板大道向前進發，步伐齊整，手持暗紅的槍與劍，穿著厚實的火紅色鎧甲，上麵鐫刻了一道道奇異的花紋，隱隱約約閃爍著幽暗輝光將各出破裂的痕跡稍稍縫補。

    林頓心中似有明悟。

    他們是從血腥與殺戮中歸來的悲愴英雄，周圍的歡呼是為迎接勝利凱旋所燃放的無色禮炮。

    “可為什麽，我會在這些人中間？”

    沒有人給他做出解釋，但隨著隊伍逐漸前進，林頓逐漸明悟。

    因為他看見遠方，模糊不清的影子端坐在居於天際的王座之上，俯瞰著屬於祂的一切。

    紅色的血，白色的雪，黃色的地，透明的人，以及不可視的時間與空間。

    其身後那尊龐大的日輪，此時此刻隻能成為畫卷的背景。

    當隊伍走到一處開闊的廣場時，空氣中蕩漾起如潮水般的漣漪，一圈一圈，層層疊疊，交替構築登臨王座的天梯。

    “作為勝利後的慶功宴，神明將為祂的戰士授予榮耀之勳。”林頓喃喃著，“這才是，真正神啟的表現形式嗎？”

    那道光與他做的交易，就是要將他推向那個位置嗎？

    忽的，林頓感覺到有風拂過。

    風很輕，很綿，宛若戀人充滿愛意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麵頰，繼而用溫潤如水的柔和音色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你希望的，是什麽？”

    話語很輕，卻又很沉。

    輕地難以觸碰，沉到人的心底。

    沒有人懷疑在此時說出來的願望會不會成為現實，因為做出承諾的是威嚴無上的永恒神靈。

    林頓久久沉默，眼簾微垂，在霎時間像是陷入了永恒的長眠，但周圍的戰士卻突然舉起武器。

    因為他們聽見他說。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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