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雞湯不能隨意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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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這廂與賈金城將事兒細細講來,賈金城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回轉身又對朱氏連哄連嚇的一番兒說教,嚇得朱氏連應聲說,再不敢胡吃海塞了,待回到家中,夫妻二人關上門說話時,賈金城這才想起來問朱氏,
    “你這是怎麽就動了胎氣,可是吃了甚麽不該吃的,又或是摔著了?”
    朱氏這時也想起來了,仔細回想了半晌,才想起來道,
    “我今兒早上就吃一碗羊肉湯,泡了兩碗飯,又吃了四個雞蛋兩個肉餅子,午時吃了半隻醬鴨子,半個肘子,兩碗白米飯還有一碗青菜湯……半晌後又吃了一碗麵疙瘩湯,又加了十來個扁食,後頭覺著有些撐著呢,下床走動了一會兒……”
    賈金城聽了一額頭的冷汗,這樣的吃法,也就是個常年幹農活的壯年漢子能受得了,朱氏這大著肚子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孕婦吃了,不撐著才怪了!
    賈金城道,
    “我瞧著,你怕是吃多了,連帶著孩子也喊受不住了!”
    朱氏羞愧道,
    “孩子他爹,我錯了……我以後再不敢了!”
    賈金城歎氣,
    “罷了,你記下以後不這樣做便好,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夫妻二人吹熄了燈,睡下不提。
    那頭賈四蓮待到妹妹們睡下了,這才點亮了蠟燭借著光亮看牟彪寫來的信,牟彪的字跡便如人一般,筆墨濃重,橫平豎直,鋒芒外露,上頭也是寫著大白話,開頭便是,
    “四蓮,在南海子近一月,實在想你……”
    賈四蓮看得臉上一紅,接著往下看,卻是牟彪絮絮叨叨,長篇大論說起自己在南海子的見聞,又著重描述自己如何獵那四不像,倒是演武場上如何打敗羽林右衛諸人卻是一筆帶過,足足四頁紙裏全是自己的瑣事,字裏行間雖隻開頭說了一個“想”字,卻處處透著想念,賈四蓮看得嘴角帶笑,連著看了好幾遍,這才小心翼翼將信紙收好,放在了自己的衣櫃裏。
    她這廂正打算著脫了外頭衣裳上床睡覺,卻聽得外頭突然傳來響動,賈四蓮一驚,
    “難道是家裏進了賊?”
    賈四蓮想了想,一口吹熄了蠟燭,自己悄悄過去拉開了門,她這廂探出頭去,隻見得灶間門前人影一閃,
    “有人進了灶間?”
    如今賈家日子好過了,又時逢入了冬,眼看著要過年了,賈四蓮慢慢也買了些醃臘之物,存在灶間後的小柴房裏,又有昨兒剛買了些白菜蘿卜之類的,也全堆在了角落裏,
    “莫不是來偷肉的?”
    賈四蓮想著左右看看,小心步下台階去井邊摸到了洗衣棒,正打算進灶間打賊,卻聽得腳步聲響,那灶間裏的賊似是出來了,賈四蓮忙閃身躲到了井台後頭,看著那身影從灶間出來,吱呀一聲推開賈尤傳的屋子,閃身進去了!…
    “賈尤傳!”
    自家兄弟的身形,賈四蓮怎麽會不認識?
    “賈尤傳進灶間做甚麽?”
    賈尤傳那小子長這麽大就沒有進過灶間,他半夜三更進灶間做甚麽?
    賈尤傳就是被慣壞的性子,便是半夜三更餓了,也不會進灶間,隻會扯起嗓子叫自己的三個姐姐,隆冬半夜也會叫人起來為他做吃食,最近朱氏半夜都要加餐,姐妹三人給她做宵夜時也要捎上賈尤傳的一份。
    賈四蓮看著賈尤傳那屋子,心裏隱隱有了些許不安感,待得賈尤傳那屋子裏悄無聲息之後,她才進了自己屋子,取了蠟燭出來,去了灶間,將灶間裏的油燈點燃,賈四蓮四下裏一番察看。
    這灶間裏的東西,她們姐妹幾個最是清楚,賈四蓮四下一看,便瞧出來那小爐上瓦罐的蓋子沒有蓋嚴,賈四蓮湊過去仔細一瞧,伸手在瓦罐蓋子上輕輕一抹,再收回手指時,指腹上有一層細細的粉末,賈四蓮臉色一凝,將那粉末湊到鼻端嗅了嗅,隻她不是大夫,也聞不出甚麽蹊蹺來,
    “這是甚麽?”
    初時她還當是灶間頂上落下的灰塵,抬頭看了看上麵,自家的灶間長年的煙熏火燎,即便是掉下灰來多半也是黑色的,哪裏來的白色粉末?
    賈四蓮不動聲色,將那瓦罐雞湯從灶上端開,藏到了裏頭的柴房裏,又四下裏看看了,沒再見著異樣,這才回去屋子裏睡了。
    賈四蓮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腦子裏想得都是朱氏身下的鮮血和那灶間瓦罐上的粉末,這廂輾轉反側瞧不好,待得再醒過來時,外頭五蓮和六蓮已經把飯做好了,
    “四姐……四姐,你可是要起了?”
    賈四蓮是被六蓮叫醒的,睜開眼猛然想起來那藏起來的瓦罐,便翻身起床應道,
    “我起了……”
    她起床穿衣裳,六蓮進來嚷道,
    “四姐,昨兒家裏進賊了……”
    “進賊了?”
    四蓮回頭瞧她,六蓮道,
    “是呀……我們昨兒燉在小爐上的雞湯被人連著罐子都端了……”
    “哦……是麽?”
    賈四蓮聞言點了點頭,
    “想來是年關將近了,有人家裏沒吃的,便出來偷了!”
    六蓮氣呼呼道,
    “這小賊也真是,偷雞湯還連帶著把瓦罐端走了,這下子我們還要去買個新的……”
    要不然……那正屋裏躺著那個,沒得雞湯吃,怕是又要衝著爹哭哭啼啼了!
    賈四蓮道,
    “家裏也不缺罐子,不用買,有以前空著沒用的,洗洗便能用!”
    當下出去洗了臉,幾口吃了早飯,出去替了五蓮進來,自己在外頭賣麵,等五蓮和六蓮吃罷了早飯,送走了賈金城之後,三姐妹忙過了早上的一波,坐下來歇息時,賈四蓮才道,
    “那瓦罐不是賊偷的,是我藏起來了!”
    五蓮和六蓮一驚,…
    “四姐,你為甚把罐子藏起來?”
    賈四蓮歎了一口氣,把昨兒晚上的事一講,
    “……我怕你們不知曉內情,今早熱了雞湯喝,便將它藏起來了……”
    兩個妹妹聽她說完,都是麵麵相覷,六蓮氣憤道,
    “賈尤傳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在雞湯裏加藥,他是想害死我們嗎?”
    五蓮搖頭,
    “害死我們倒未必,我瞧著……怕是……”
    她回頭衝著正房指了指,六蓮瞪大了眼,
    “他……他……他想害她……”
    四蓮沉聲道,
    “這事兒我們都別說,今兒我尋個空,將雞湯端去給大夫瞧瞧,若是當真被他下了藥……”
    六蓮接道,
    “若是當真被他下了藥,這事兒就要告訴給爹去!”
    “對……就應當告訴給爹去,這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樣子下去還了得,他不想朱氏生兒子就下藥,若是以後瞧著我們不順眼,那是不是也要藥我們?”
    賈四蓮點頭,
    “五妹說的有理!”
    賈尤傳自從身上纏了官司,被拘在家裏後,就恨上了家裏每一個人,平日裏隻在屋子裏睡大覺,吃飯時稍不順意那就是摔盤打碗,白眼兒翻上天,爹寵著他,隻說是他心裏不舒坦,由著他使性子,可爹每日裏去衙門,管得了賈尤傳幾回?
    平日都是她們姐妹在家裏伺候這小子,姐妹們受了多少氣,爹是半點兒不知!
    姐妹幾個受他的氣,隻盼著官司了結後,賈尤傳洗脫嫌疑,便會改了脾氣,可如今瞧他,他都敢在湯裏下藥了,這樣下去不待官司有個了斷,家裏便要被他攪的不安寧了!
    賈四蓮思量良久,將那瓦罐放在一個大竹籃裏,借了給賈金城送午飯的時機,將雞湯拿去給了聶十三看,聶十三性子有些古怪,平日不喜吵鬧,單獨住在北鎮撫司後衙偏院裏,見著賈四蓮來倒也客氣,
    “四蓮,怎得到我這處來了?”
    賈四蓮上前行禮,
    “聶大夫,有樁事兒想麻煩您給瞧瞧……”
    當下將那雞湯取出來,指了道,
    “聶大夫,我……我疑心這湯裏給人下了藥,您……能給我瞧瞧麽?”
    聶十三點頭,目光在那瓦罐邊沿上掃過,用手指蘸粉末送到嘴裏嚐了一口,
    “呸……”
    他一口唾沫吐出來,又掀開瓦蓋聞了聞,
    “丫頭,你這湯是給誰喝的?”
    賈四蓮道,
    “是給我那後娘熬的,她懷了身孕,不過她吃不了這麽多,剩下的便是我們一家子喝……”
    說是吃不了這麽多,一隻雞朱氏除卻雞爪、雞翅、雞頭不吃,其餘都進了她的肚子,再有半罐湯,之後剩下的才是家裏人的。
    聶十三道,
    “這湯男人吃了沒甚麽不過就是活活血……”
    又瞧了瞧賈四蓮道,
    “若是你們這種未出閣的小丫頭吃了,不過就是月事洶湧一些,隻是懷了身孕的婦人吃了,若是吃的多了,怕是會見血,動胎氣的……”
    即是都說成這樣了,賈四蓮還有甚麽不明白的,又問道,
    “聶大夫,這湯裏是甚麽藥?”
    聶十三道,
    “三七、紅花、丹參、乳香、桃仁……應當是本用來外敷傷口的藥,讓人給放進湯裏了!”
    “外敷的藥?”
    賈尤傳前頭從牢裏回來,就說是過堂時被大人打了幾下,雖說不重,可他一直嚷著疼,爹就給他買了活血化瘀的粉末,用水調和了敷在傷處,便能散去淤青,沒想到他沒用,竟是給撒進了雞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