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明知必死強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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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人搖頭,
    “不成……太醫說了,他的身子弱受不住藥性,但凡一個拿捏不好,會永遠醒不過的……”
    四蓮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也知曉他吃劑藥都會睡死過去,還敢讓我開胸?
    黑袍人冷著臉道,
    “他如今的情形,便是不開胸也活不長了,所以……這一把我必定要賭!”
    四蓮譏諷一笑,
    “若是你不開藥,那便隻能銀針封穴,這個我可半點兒不會,隻能看你自己的醫術了!”
    這孩子看年紀大小,隻怕當真是五皇子!
    可……五皇子有天生的心疾,這事兒為何連嘯林都不知曉,他們當真是瞞得好!
    四蓮想起來嘯林曾提起弘治帝極喜愛這個兒子,甚至有意讓他繼承大寶,所以才在背地裏挑唆著二皇子與三皇子和太子鬥,
    “五皇子已經八歲了,待得幾個成年的哥哥們鬥得差不多三敗俱傷的時候,他也長大了,屆時陛下便可尋機扶他上位了!”
    這是牟彪曾說過的話!
    皇帝自然不會選一個身有隱疾的孩子繼承江山,所以……連皇帝都不知曉五皇子有心疾?
    而那高高在上的大寶之位是個人都想要!
    所以他們才會這麽偷偷摸摸把自己弄來救人?
    所以,他們並不是不知這樣做的風險,而是這麽些年來,他們已經想過無數的法子,都沒有辦法治好這孩子的隱疾,已經是黔驢技窮了,為了那榮華富貴才要鋌而走險了?
    四蓮心中已經將這事兒猜了個大概,
    可這黑袍人又是個甚麽角色?
    外頭那婦人應當就是樊貴人了,人家是親娘,若是她來做這些事兒,倒也說得過去!
    可黑袍人這雌雄不辯,又喪心病狂之人,與這樊貴人是何關係,為何要為她做此事?
    而且,看他這緊張的樣子,倒是比親生的母親更為在乎!
    四蓮在猜測這黑袍人的身份,那頭黑袍人沉思半晌,終於還是說道,
    “不必用藥,就按著前頭銀針紮穴的法子來……”
    四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若是你封穴的本事不到家,他可不是那些肥豬,一刀下去,也許還未等取出東西來,便已疼死了!”
    黑袍人咬牙道,
    “少要廢話,我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清楚,就這麽辦吧!”
    說罷一揮手,衝著一旁的宮女道,
    “把孩子抱去早預備好的房間!”
    四蓮見狀暗歎一口氣,隻得跟著他轉去了一間早預備好的房間,空蕩蕩的室內燈火通明,又有靠牆的桌上放了應手的工具,四蓮過去一一察看,背對著那黑袍人,握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原想著,能被這黑袍人想盡辦法相救的人,說不得是與他一樣喪心病狂的同夥,自己下手時刀微微偏一點,便算是為民除害了!
    可如今見著了正主,隻不過就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你讓她如何下得了手?
    可這事兒最可怕的不是她能殺人害命,而是以那孩子的身子,根本就受不住這樣的開胸取物,隻怕等不到她剖胸找出病灶之處,他就已經死在當場了!
    所以不是她想殺人害命,而是這孩子會被黑袍人的一意孤行給害死!
    他一意孤行倒也罷了,可這殺的刀是在自己手裏啊!
    四蓮如何下得了手?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套上麻衣的黑袍人,
    “你當真……不為他開藥?”
    黑袍人搖頭,四蓮轉頭一聲歎息,吃了藥說不得還能無疼無傷的死去,不吃藥……那就真會被自己一刀殺死了!
    四蓮麵對著剛刷的粉白牆壁,極力壓抑著顫抖的身子,不停的吸著氣,
    “嘯林,嘯林你在哪裏,快進來救我,我不想成殺人凶手,我不想害了這孩子!”
    黑袍人換完衣裳,轉過身見著四蓮微微抖動的肩頭,
    “你怎麽了?”
    四蓮低頭擺弄著桌上的東西,
    “無……無事……隻是半夜三更……有些冷……”
    黑袍人沒有生疑,吩咐外頭一聲,
    “再拿件衣裳來……”
    有人進來給四蓮送了一件衣裳,四蓮緩緩穿上,這時間,外頭那宮女把熟睡中的孩子給抱了過來,那孩子睡眠淺,身子晃動間已經開始醒了,迷糊之中半睜著眼四下打量,見著四蓮這陌生人,立時便瞪大了眼,在那宮女的懷裏問,
    “**姐,她是誰?”
    那宮女神色平靜,但聲音卻有些顫抖,柔聲道,
    “是……是位給你瞧……瞧病的大夫……”
    那孩子便又瞧向四蓮,
    “你是大夫麽?”
    四蓮看著他天真無邪的雙眼,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是大夫……”
    那孩子一雙黑葡萄的眼兒,又盯著她手上的刀子,
    “你拿刀子做甚麽用?”
    四蓮低頭看了看道,
    “沒甚麽用,就是割去一塊不應該長出來的東西……”
    那孩子點點頭,任由宮女把他放在桌上,見著黑袍人便笑道,
    “阿公,你來了……”
    黑袍人見著他,陰沉的臉上總算擠出了一絲笑意,
    “好孩子,待會兒阿公給你紮穴,你就會睡過去,待你睡一覺醒來,身子便好了……”
    那孩子乖巧的點頭,看了看黑袍人手邊裝銀針的針盒,
    “阿公,你取小些的針,大的……紮著我疼……”
    “……好!”
    黑袍人點頭,過去揉了揉他的頭,扶著他躺好,又在他身上各處按揉了一番,這才轉身深吸一口氣,取出一根銀針送到火上燎烤,待得他轉身過來時,四蓮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且慢!”
    那黑袍人眉頭一挑看向她,
    “怎得?”
    四蓮歎了一口氣應道,
    “罷了,這孩子可憐,我也不想再藏私了……”
    說著過來,開始在那孩子身上一點點的按摩,尋找血脈節點,她手上一麵動作一麵道,
    “前頭我扯了謊,我那丫頭那日能開胸不死,乃是聶十三聽我之意,用銀針鋪以截脈之法,令得近心髒處的血脈全數延緩了流動,我那丫頭才不至出血而死……”
    說到這處,指了那孩子手臂處的一點道,
    “你將銀針紮到這處……”
    那黑袍人聞言舉針不動,眼中寒光閃動,
    “截脈術……這法子好似西域傳過來的,你如何學會的?”
    四蓮搖頭,
    “……江湖規矩,我不能告訴你,你強虜了我來,我本不想告訴你,原就是打算著讓你的病人出血而亡,隻不過……”
    她看了一眼那臉色蒼白,正好奇瞧著自己的孩子,
    “不管你如何可惡,可這孩子是無辜的,這法子雖不敢說一定能救他,至少能讓他少些痛苦……”
    黑袍人冷哼一聲,眼中凶光一閃,
    “你還有甚麽隱瞞的?”
    四蓮搖頭,
    “沒有了,我不過就是個仵作之女,無意之中習得此法,又不是甚麽江湖門派的關門弟子,能習得宗門不傳之秘,能知曉這個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她的話似乎取信了那黑袍人,黑袍人再沒多說,過來一針紮進了四蓮所說的地方,接著二人合作在那孩子身上連紮了十六針,待到最後一針下去,那孩子已經安靜躺在床上,昏迷了過去。
    黑袍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脈,驚奇道,
    “這西域異術果然有神奇之處,他的脈象居然隱而不現,摸不到了……”
    四蓮道,
    “這法子至多能管上一柱香的功夫,若是小孩子身子弱怕隻夠半柱香……”
    說罷吩咐一旁的宮女,
    “去取一根香來,到半柱香的時候就提醒我……”
    轉而對黑袍人道,
    “半柱香之後必要取針,若是不然……即便是救過來,人也會因為血脈淤積生出陰毒,傷及其他髒腑!”
    黑袍人點頭,那宮女推門出去,卻見得門前赫然立著一人,卻是那宮裝女子,女子看了一眼平躺在那處的孩子,明眸之中帶著一絲好奇,更多的竟然隱隱透出了厭惡,
    “他死了?”
    女子問,黑袍人的臉色陰沉下來,狠狠瞪了女人一眼,
    “沒有……他隻是昏睡過去了……”
    女子看了一眼四蓮問道,
    “你要剖開他的心嗎?”
    四蓮點頭,
    “正是,你要過來幫手麽?”
    說罷解開那孩子的衣衫,戴起了魚皮手套,拿起了一把小刀衝那女子揚了揚,女子看著那寒光閃閃的小刀,退了一步搖頭,
    “不必了!”
    說罷轉身離開,四蓮看著那空無一人的門口,轉頭看了一眼黑袍人,
    “她是孩子母親?”
    黑袍人未說話,四蓮也並不指望他回答,隻是伸手開始在孩子赤裸的胸膛上輕輕撫摸,黑袍人在一旁靜立未動,隻這靜室之中,四蓮可以輕易聽到他漸漸粗重的呼吸,四蓮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這一刀下去,便再沒法子回頭了,你可是想清楚了!”
    黑袍人冷著臉,
    “少要廢話!”
    四蓮轉回了頭,憐惜看了看這孩子,抬手一刀,寒光中鋒銳的刀鋒破開了孩子稚嫩而蒼白的皮膚,鮮血緩緩的湧了出來,
    “呼……”
    黑袍人的呼吸更加粗重了,四蓮手腳輕快的用幹淨棉布吸了鮮血,打開了這孩子的胸膛,胸骨露了出來,黑袍人自覺過來取下了一根細小的胸骨,他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一旁,問四蓮道,
    “若是……若是他不死,可能將這胸骨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