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求你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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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如睡了一輩子,繡兒一直在做噩夢,夢到自己的家,夢到因自己的不詳出身一直受到村民的奚落,爹好幾次都想掐死或是淹死她,是娘一直在護著她。三哥,她夢到三哥當年沒有替她擋下爹的獠牙,被咬的人是她而非三哥,之後三哥娶妻生子,和和美美幸福到老;再之後是粽子,他牙牙學語時便跟在她身邊,是那番的可愛動人,可命運總是造化弄人,仍是逃不過慘死在道士劍下的宿命。
    所有跟她接觸過的人或僵屍,最終都落得個慘淡下場。她死後,被黑白無常勾魂到了陰森森的地府,閻羅王說:因果因果,前世因今世果,她前世作冤太多,要連用七世才能償還,下一世她將打入畜生道,投胎做畜生,任人宰割贖罪。
    然後,她被黑白無常推入畜生道,投胎為一頭豬……
    “啊……”繡兒猛地掙紮,一聲尖叫,身體坐了起來。
    四周一片漆黑,遠處有團篝火燃燒,火堆前坐著兩道身影,細看之下是茅山派的道家打扮。連連不斷的惡夢,讓繡兒的身體徹底虛脫,頭痛欲裂的她無力的撐著腦袋,連呼吸都乏力。
    擦去額上的豆粒般的汗珠,繡兒扶著身邊的樹幹站了起來。
    聽到腳步聲,楊啟宇回頭望了眼,喊道:“喲,僵屍夫人醒來了?過來吃東西吧。”
    莊逾臣瞪了他一眼,暗中警告他別亂說話。魃的事,對她刺激甚大,十五師弟的嘴巴需要積德。
    繡兒跌跌撞撞的走到篝火邊,楊啟宇齜牙咧嘴的很討厭,她選擇在莊逾臣身邊坐下。篝火上烤著三隻野兔,金黃焦酥,油光發亮,肉香撲鼻的讓人連咽了口水。
    “你暈迷了一天一夜,吃點東西吧。”莊逾臣遞了隻烤好的兔子過去。
    “……謝謝。”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繡兒茫然地接了過來。
    她打量著陌生的環境,才發現整個林子裏隻有三個人,不禁問道:“他們呢?”
    “你說我師父他們?”楊啟宇剜了她一眼,狠狠撕了根兔腿,大口嚼著,“放心吧,他們回茅山了,不會對付你了。”
    “那他呢?”粽子的屍體呢?
    楊啟宇瞪眼,“誰啊?”
    某人說話跟吃了炸藥似的,莊逾臣搖頭,對著繡兒道:“它被我師父帶回茅山了。”
    “什麽?”繡兒一聽,急了眼眶泛紅,“你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連全屍都不給留,這倒也算了,現在又將他的屍體帶回茅山,到底想怎麽樣?”
    她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他已經死了,你就算行行好心,將他的屍體歸還給我,讓他入土為安吧。”道士分屍還不算,是不是要帶回去挫骨揚灰?
    楊啟宇忍不住嗤笑,“喲,你不會打算徇情吧,要回魃的屍體,來個生則同衾,死則同穴吧。”
    “兔肉還塞不住你的嘴巴?”莊逾臣剜了楊啟宇一眼,“少說兩句,沒人會說你是啞巴。”他轉頭對繡兒道:“放心吧,魃並沒有死,師父隻是將他帶回茅山關起來了。”
    “沒死!”繡兒驚訝,“不可能的,我親眼看到你們將他的手腳都砍了下來。”而且,匕首直直插在僵屍的心髒,他怎麽可能還活著。
    “切,大驚小怪。”楊啟宇忍不住嗤鼻,“我們茅山派本事,別說砍了他的四肢,就是將他剁成肉醬,都有辦法完好無損的接回去。”沒見過大蛇屙屎,竟然還敢動手揍他,活膩了。重死了,害他扛了一天一夜,不過既然她醒了,以後就扔給五師兄處理行了。
    “你吃錯藥了?”對於楊啟宇的脾氣,莊逾臣相當不滿意。十五師弟什麽都好,就是嘴巴子毒,對姑娘家沒個尊重。
    “他說的是真的?”繡兒顧不得楊啟宇,急切地問莊逾臣。
    莊逾臣點頭。
    繡兒禁不住一陣喜悅,卻仍是不解,“可是他不是被你們用法器刺心髒死了嗎?”
    “想真正消滅魃並非易事,我們隻是讓它沉睡而已,並沒有將他殺死。”
    “真的。”繡兒喜極而泣。太好了,原來他沒死。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她趕緊擦幹眼淚,忍不住笑了一下,可眼睛腫如核桃,比哭還難看。
    莊逾臣莞爾,淡淡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冷了。”
    “謝謝。”繡兒拿起烤吐,咬了一口。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她得先將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做其他的事。
    填了些肚子,見莊逾臣在旁邊斯文地吃著兔了,不禁好奇道:“你們道士不是吃齋的嗎?”
    “咳……”楊啟宇被她的話嗆了一下,他吐出一塊骨頭,再次鄙視道:“道門各派傳承不同,有三都五主十八頭之分,更有出家、火居等,像我們以除魔降妖為己任的道士,屬天師道,不僅可以吃肉喝喝還可以結婚生子。你所說的吃齋念佛道士,是全真派道士,跟天師道是不一樣的。”
    原來如此。繡兒挺糗的,默默吃著烤肉。
    “朱姑娘不知日後有何打算?”言歸正傳,莊逾臣也想早日解決麻煩事,盡快趕回家團聚。
    “我……”不提還好,一提此事,繡兒的眼淚又下來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年幼喪氣,跟三哥相依為命,可三哥後來變成了僵屍,我便成了孤兒。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阿傻,他對我很好還救過我的命,所以我跟他相依為命了,女魃帶走了我三哥,他便帶著我四處找女魃,可現在他被你們收了,我一個活在這世上,也不知該怎麽辦……”
    莊逾臣驚訝道:“你三哥被女魃帶走了?”難道被女魃帶走的僵屍,居然是朱繡兒的哥哥?
    “嗯。”繡兒邊哭邊點頭,“三哥變成僵屍要咬人,我不忍他變成害人的怪物,於是便將他送到眉山道觀寄養,誰知他居然被女魃帶走了。”
    “你三哥到底是什麽僵屍?”楊啟宇甚是好奇,“他為什麽會被女魃帶走?”
    繡兒搖頭,“我也不清楚,是阿傻告訴我說三哥沒死,隻是被女魃帶走了。”
    “嘿嘿,該不會是女魃看上你三哥了吧?”一直跟著各師兄在外麵捉魔除妖,見慣性了人鬼妖魔的混亂關係,楊啟宇很容易想歪了。你想女魃寂寞了上萬年,心跟身體都是有特殊需要的,對吧?
    “你說女魃會怎麽對付我三哥?”繡兒忐忑不安。
    楊啟宇忍不住,“你三哥長得帥麽?”
    “帥。”客觀點,粽子比安越澤帥,但在繡兒的心裏,天底下的男人都沒有三哥好看。
    “有我師兄好看麽?”二師姐都被五師兄迷暈了,整天纏著他不放。
    繡兒瞥了眼莊逾臣,低聲道:“要好看許多。”三哥俊雅,道士冷傲,完全不同的。
    “處男?”
    繡兒的臉“刷”一下紅了,她不想回答卻又怕漏了重要環節,尷尬了半天才道:“嗯。”
    “那慘了,估計你三哥沒得救了。”
    繡兒一聽,急得臉色蒼白,“為什麽?”
    “女魃看上你英俊瀟灑的三哥了,而且他還是童子身,估計是抓去修煉不老容顏之類的,你也知道那老女人已有上萬歲了,不死不老隻是個神話,隻是壽命比人類長而已,指不定女魃現在老的都不能見人了。如果用童子身滋補,指不定駐顏有術,可保青春容顏呢。”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繡兒的心咯噔一下,“就……就像狐狸精吸食男人的精元那樣?”
    “對。”楊啟宇忍笑道。讓她揍他,看他嚇唬死她!
    楊啟宇湊到繡兒耳邊,低聲道:“我五師兄也是處男,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妖精打他的主意。他剛入門的時候,被妖精抓了好幾次,都是師傅親自去救出來的。”
    “真……真的?”繡兒忍不住偷瞥了莊逾臣一眼。他的皮相,確實是女妖精們喜歡的那款,連他都被她們抓,那三哥被女魃抓,或許真抓住修煉之類的。
    “若是吃完了,你就趕走。”狗嘴裏吐不出來象牙,莊逾臣瞅了楊啟宇一眼,“之前天天叫著你家的雲妹妹,現在又舍不得走了?”
    “對哦,我的雲妹妹。”楊啟宇趕緊收拾東西,“師兄,我得走了,再慢的話就趕不及回去給雲妹妹過生辰了。”
    楊啟宇一溜煙跑了,莊逾臣甚是無語,倒是對楊啟宇念念不忘的雲妹妹有了些興趣。不知什麽樣的女子,能震住十五師弟那臭小子。
    某人一走,林間瞬間寂寞無聲,繡兒默默地吃著烤兔,見莊逾臣一直冷著張臉不說話,她鼓起勇氣道:“你們會將阿傻怎麽樣?”
    “師父有將他祭煉成屍煞的打算。”
    繡兒不解道:“什麽是屍煞?”
    “就是那晚你們看到的那些僵屍,是我師父他們的僵屍,隻聽命於主人。”
    “那……他若做了你們的屍煞,你們便不會殺他,對吧?”屍煞什麽的,他聽不懂,大抵是跟眉山老道那些用術法操控三哥做壞事之類的。
    “不會。”
    聽到粽子不會被他們殺死,繡兒不禁鬆了口氣,做奴隸便做奴隸,最起碼不用死。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相信的本事,他總有天會逃出虎口的。
    “你打算回朱家鎮?”莊逾臣掏出一袋碎銀,“朱家鎮離這裏山長水遠,這些銀子給你當盤纏。”
    繡兒推手將銀子推了回去,語氣甚是哀戚,“我想去找三哥,但是憑我一人之力,即使找到了三哥,也無法從女魃手中救他出來。我知道你們茅山派很厲害,我想跟在你們身邊。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喝的,我做你們洗衣服做飯都可以,隻要你們收留我,打敗女魃之時放我三哥一條生路。”
    “對不起,朱姑娘,恕在下無能為力。”莊逾臣拒絕道:“茅山派沒有下人,我們的生活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
    “那……我可以拜你師傅為師嗎?”繡兒急道:“我想學些道門本領,日後方便照顧三哥。”
    “我師爺已經不再收徒了。”莊逾臣淡道:“十五師弟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你本事高強,你收我為徒吧。”繡兒當場跪下,欲給莊逾臣磕頭,“求求你了,你就收了我吧。”
    莊逾臣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朱姑娘嚴重了,在下沒有收徒的打算。”
    “我不管,反正你們捉了阿傻,讓我在這世上無依無靠。”他橫豎不答應,繡兒幹脆豁出去了,“除非你們將阿傻還給我,沒有他我怎麽去找三哥?”
    莊逾臣將銀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魃的事,請恕我無能為力。如今姑娘已經醒了,我告辭了。”
    “不行。”情急之下,繡兒捉住他的衣袖,“你要麽收留我幫忙找三哥,要不將阿傻還給我。”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莊逾臣提醒道:“還請自重。”
    繡兒臉一燙,忙將開他的衣袖。莊逾臣轉身便走,他闊步在林間行走,繡兒顧不得其他,趕緊追了上去。
    林間月光稀疏,視線極為不清,莊逾臣疾步流星,繡兒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後,一路連絆帶摔的。她摸摸口袋裏的崠珠,想到財不露白的道理,又不敢拿出來照明。
    “啊……”繡兒一不小心被崎嶇山路盤根錯節的樹枝絆倒,重重摔了一路,身體在山道下摔滾了幾圈撞在一棵樹上,才止住往下滾的衝勢。
    鑽心噬骨的疼痛,繡兒疼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手肘跟膝部多處磕傷,嘴巴亦被磕破,血腥湧了出來。
    雙手扯住路邊的野草,她吃力地站了起來,舉目張望,可林間隻剩一片幽暗,遠處時不時傳來鳥兒淒厲的啼叫聲,哪還有莊逾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