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望去，那是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四十歲左右，相貌一般，獨眼，但剩餘右眼相當陰狠，有著上位者所需的沉穩與睿智。第一眼看就知道此人不簡單！

    白老示意貼身保鏢參與競拍。

    那中山裝男子又迅速應價。

    白老保鏢快速舉牌。

    對方扭頭望來，視線順著舉牌的保鏢左右移動，立即定位到白老身上，眼神一頓，好似認出白老的身份，但又毫不客氣地叫價。

    白老保鏢照舊加價。

    一串名不見經傳的佛珠突然變成兩人對拚，應價飛快，包括陸庭言在內的少數人不由得心生起疑，縱然不認識中山裝男子也該認識白老，可讓白老追拍的東西——

    “那就一定是好東西！”一個帶著粗金項鏈的光頭男子也跟著下場競拍。

    心思縝密的高助理見boss視線一轉，立即回道“是海島那邊財閥的人。”

    “特征是人傻錢多？”

    “boss英明。”

    “你馬屁拍得太膚淺。”陸庭言睨他一眼，總算願意高抬貴手翻閱入場式贈的拍賣手冊，隻是關於佛珠的介紹頁是大片空白，隻有一個捐贈者名字老祖宗。

    “薄家主導這場慈善會，應該不會接受來曆不明的捐贈品，你從薄家入手，查查捐贈者的底細。”

    高助理點頭，起身離開。

    拍賣繼續，那串佛珠從起拍價一萬漲到上百萬，而且加價是論倍數，終於引起拍賣場所有人的矚目！

    主持人亦顯慎重，反倒是主導這場拍賣會的解崢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那人傻錢多的光頭男跟拍加價，愈發激動，可很快就被身邊人按手按腳給攔下來，畢竟東西再叫座，始終是名不經傳的東西，再有價值也不值到哪裏去，更何況另外兩家叫價者都非善茬，不好輕易得罪，於是三奪一又恢複成二爭一！

    薑介之疑道“師公，這種佛珠一看就是地攤貨，手工費最多值六十塊，您跟那位男人幹嘛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你還小，看不出這串佛珠就是適合我的好東西。”白老回道，手掌輕輕摩挲膝蓋。

    人老不僅怕死，還怕各種酸痛折磨。

    他這雙腿在二十年前就莫名癱了，請遍中西名醫和用各種機器檢查，原因不外乎是年邁、風濕重、斷骨後遺症等等。行，可以解釋這些外的酸痛感，可如何解釋那種痛感猶如被人抓咬，且周遭陰冷刺骨常有狼哭鬼嚎？

    這世道總有些奇異的事物是無法用科學解釋。

    那些東西信則有。

    而他，信邪！因為夜路走多曾撞鬼！

    他閱曆多年，這雙老眼不僅僅是分辨真偽，還能看見辨別所謂的——陰、陽。

    那串佛珠看似不顯眼，但被掀布端上拍賣台的瞬間，有一種灼熱肆意鋪開，那感覺很細微，可對於常年浸染在陰冷刺骨中的他反而明顯，所以他不禁睜了眼，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那串佛珠發出了淡淡的神聖青光。而且能看見這青光的人，還不止他一個！

    隨著雙方叫價不落，中山裝男子便派人到這邊當說客，白老婉拒。

    中山裝男子也沒退讓的意思。

    眼見價格直線往上飆，隔層和大廳由議論紛紛變得鴉雀無聲。

    陸庭言長眉一挑。

    去而又返的高助理回道“boss，薄家拍賣行不肯透露佛珠捐贈者的消息。”

    “一串佛珠引得白老跟不明人士爭相競拍，一個光聽名字就知道來者不善的‘老祖宗’……”陸庭言微微皺眉，“高央，我猜捐贈者或者跟捐贈者有關的人在拍賣場。”

    高助理道“boss，但今夜參宴者太多，其中還有不少人是混進來。我收集信息再篩選排查至少需要兩天時間，而以薄家人脈，來者不缺隱藏身份的角。”

    “有道理。”陸庭言點頭，突然遞給高助理一杯熱茶。

    高助理受寵若驚“謝謝boss，可我晚上喝茶失眠，尤其是剛沏好的熱茶，喝了會通宵睡不著。”

    “我知道，所以你不喝可以拿去外麵倒掉。”

    高助理看著鄰近自家boss大長腿的垃圾桶，斟酌開口“boss，我剛剛上樓時發現外麵走廊古典漂亮，好像沒有垃圾桶？”

    “哦，我沒注意。”

    高助理瞄了眼自家boss捏在手的手機屏幕，掙紮開口“boss，您又拿到‘大家刷圖來找茬’的冠軍了？”

    “嗯，常年奪冠。”

    高助理弱弱地答了聲“哦”，boss可真是一位合格的老板，冷酷、無情、睜眼說瞎話！

    他恭敬捧過那杯熱茶，可憐兮兮地走出去，慢騰騰地沿著廊道挪動，期間路過一間又一間無門的隔房，順道將裏麵的人逐個偷瞄一遍。

    直到路過白老這間，忽然被那熱情的薑介之喊住“咦，是陸哥的助理，您有事嗎？”

    高助理趕緊回道“薑少爺，我沒什麽事，就是無聊出來透透氣。”

    “哦。我看您茶都快冷了，趕緊喝了，再給您倒杯熱的吧。”薑介之勾著茶壺柄走來。

    這麽一雙長睫墨眼眨巴眨地看著你，高助理拒絕無力“哦，謝謝。”他仰頭喝盡，熱茶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喝漲了才暈乎乎地離開。

    白老仿佛看見薑介之翹起了狼尾巴“你又搞什麽鬼？”

    薑介之聳肩道“沒，就是剛才聽見他對陸庭言說喝茶失眠，尤其是喝熱茶。”

    “你是對高助理還是陸庭言有意見？”

    “都沒意見呀。”薑介之抿出兩個酒窩，他隻是好心——想讓這位高助理能夠徹底保持清醒頭腦，以最快速度查出佛珠賣家的信息。他有意見的，是那個自稱“老祖宗”的家夥！

    於是，高助理可憐兮兮地端著那杯熱茶，烏龜漫步，慢騰騰認完剩餘隔間的人。

    途經某一間偏僻無人的閣房，迎麵走來一個男服務員。

    服務員朝高助理微頷致敬後，兩人錯身經過，高助理沒有回頭，也就不知道服務員走進那間人去樓空的閣房，將尚有熱氣的茶具收拾了。

    高助理最終是端著一個空杯回去。

    他神情哀怨“boss，今晚因公失眠，明早遲到不扣全勤吧？”

    陸庭言道“既然失眠那就順便加班幹活吧。”

    高助理內心咆哮boss果然是故意的！

    佛珠競價還在繼續，陸庭言剛剛讓高央繞著複式閣層走一圈，就是為了記住閣樓所有人的麵孔，方麵後續排查跟“九佛爺”相關的人。

    他相信，那些人沒有看到佛珠最終敲定的買家，就不會走！

    可是——

    有人恰巧就在這時候離開，因為她並不關心自己捐贈的佛珠最終花落誰家。

    一輛黑色保姆車，低調地駛出拍賣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