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顛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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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呆呆看著對麵的葉子玉,神誌終於慢慢恢複了過來,衝著老捕快點了點頭,證明葉子玉所說的是實話。

    眾衙役這才鬆了鬆了一口氣,放鬆了些許戒備。之後為首的老捕快又詳細的詢問了少女有關這起凶殺案的大致經過。

    據少女描述,原來昨夜二更時分,他們一家正在家中熟睡。

    忽然她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跟著院門處就傳來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姐夫急忙就出去開門看是怎麽回事。

    姐姐抱著她待在屋裏局促不安的等著姐夫回來,不料門外竟傳來了幾聲咒罵,接著姐妹二人就聽見姐夫的怒吼,以及利器插入人體“噗呲,噗呲”的聲音。

    少女害怕的就要哭出聲來,姐姐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匆忙把她放進了後院一個裝水的大缸裏麵,讓她一直待在裏麵,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許出來,等官差來了才能出來。

    在缸中少女不多時就聽見了屋門被踹開的聲響,然後屋內就傳來了姐姐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同時傳來的還有幾個男子的狂笑。

    就這樣過了一夜,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幾個人是何時離開的,直到葉子玉震碎了水缸她才漸漸恢複了幾分神誌。

    老捕快聽後眉頭緊皺,問道:“你可看清對方的長相,身量,有多少個人?”

    少女茫然的搖了搖頭,她要是能看見對方長什麽樣,哪還能留得下命在。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然院外又跑進來了一個捕快,他跑到老捕快身前趴在他耳朵上耳語了幾句,便退了下去。

    老捕快聽後麵色一沉,指著葉子玉和少女道:“把他們給我押回去。”

    眾捕快聽後不禁麵麵相覷,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呢?他見眾人愣著不動手,怒道:“都聾了不成,把他們給我鎖了,帶回衙門裏去!”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把鎖鏈就往葉子玉和少女身上套過來,葉子玉隻是冷冷的看著那老捕快,並未反抗,一個捕快走過來取下了他腰中的長劍,一旁的少女則是急的又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葉子玉輕輕拍了拍少女的後背,向她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他如今便要看看,這老家夥到底要玩什麽花樣。

    走在街上圍觀的人群對著他們二人指指點點,少女低垂著頭,衣服本就被水浸透,此時又是清晨時分,街上刮著寒風,少女冷的瑟瑟發抖。

    不一會他們便被帶到了鎮上的縣衙裏,隻見捕快們分列兩旁,一聲“威~~武”之後就從後堂裏走出了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留著兩撇小胡子,小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他拿起桌上的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台下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拜?”

    兩側的衙役也跟著把水火棍往地上敲,少女嚇得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哭道:“大人,民女的姐夫姐姐昨夜被強人殺死,還望大人要替我做主啊!”說完便用力在地上磕頭,沒一下都磕的結實,不一會光潔的額頭便已是殷紅一片。

    這胖子卻是眼珠一轉,問道:“既是凶殺,你可有什麽證據證明你的話是真的?”

    少女啞口無言,半晌後怯怯說道:“我藏在水缸裏親耳聽見那夥強人淩辱我家姐姐,姐姐和姐夫的屍體都能作證。”

    中年胖子聞言哈哈大笑道:“你不曾聽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句話嗎?既然你沒有親眼看見哪裏能當做證據指控他人呢?”

    說完便話鋒一轉,一拍驚堂木厲色道:“照本官推斷,恐怕是你看上了這外鄉書生,想要與他私奔,奈何你姐姐,姐夫不許,你就串通他一起謀害了他們,快說!是與不是!”

    葉子玉嘴角一抽,這邏輯思維,這胖子簡直堪稱邏輯鬼才,這麽狗血的劇情都能想得出來。

    少女本就受了驚嚇,如今聽官老爺如此信口雌黃更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訥訥無言就這麽呆呆跪在地上。

    那胖縣令見她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推斷說破了她的陰謀,捋著那兩撇小胡子得意一笑。

    接著便一招手,讓一旁的師爺把寫好的供詞放到了少女麵前,喝道:“還不快快畫押認罪,免得待會要受皮肉之苦。”

    滿堂捕快皆是嘩然,如此顛倒是非黑白的手段就算是他們這些公門中人也是頭一次見,隻有那老捕頭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對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了一般。

    楊震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這小丫頭一家也是命苦,張少城主好巧不巧的就去了她家酒坊,如今看來就連小丫頭自己也逃不出張少爺的手掌心。

    自己當年剛剛幹這行的時候,也曾想過要除暴安良,給老百姓一個公道。

    可是幾十年來的風雨經曆,也徹底改變了他當初的想法,不是他不願去做一個公正無私的捕頭,而是這個世道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

    就像有一次,從京城來的一位公子哥當街就糟蹋了一個獵戶家的黃花閨女,當爹的聽說後馬上就拿著獵弓來找那人拚命。

    自己拍著胸膛和那位父親保證,一定要把那紈絝子弟繩之以法。

    可是最後這件事卻是不了了之,那小畜生事後竟堂而皇之的坐在縣老爺的位子上把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自己當時年輕,拔出腰刀就要上前同他拚命。

    不料還沒到人家十步之內,就被他身旁站著的一位中年人一掌拍飛,內傷到現在都還沒好,偶爾還會咳血。

    本來即將晉升捕頭,也因為這次拔刀而斷了前程。本來即將破入二流高手的武道境界從此再無突破的希望,一輩子便止步於此。

    而這,就是同人講道理,同人講道義所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最終這所謂的道義換來的又是什麽呢?那戶人家的女兒懸梁而死,獵戶被官府隨意安排了一個罪名,關入大牢,沒過幾天就死在了裏麵,那家的女人也精神受到刺激,變成了一個瘋婆子。

    那次之後楊震便徹底變了,這個世界的公理掌握在強者的手中而不是所謂的道義。

    弱者的掙紮往往帶來的不是公理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絕望,弱者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上,本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又哪能指望強者憐憫弱者呢?

    對於強者而言,弱者就等同於地上的螻蟻,隨便一腳踩下去便能讓整個蟻穴崩潰。

    楊震慢慢收回了思緒,看著台前一站一跪的少年和少女,眼中的憐憫之色一閃而逝。

    葉子玉看著胖縣令頭頂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