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等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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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鋒利的長劍,邢南身子後傾,待劍光在自己鼻尖掃過,他又重新站直身軀。
    一擊不成,薛蘭鳳玉腕輕抖,她手中的纖細長劍便被抬起,然後直斬而下,準備削去邢南的左肩。
    邢南先是側身,繼而飛速向前一步,竟是一把抓向薛蘭鳳的手腕。
    薛蘭鳳則迅速將長劍橫於手臂之上,以劍刃逼迫邢南收回手掌,而後她又向一邊退了幾步遠。
    武者和劍修都比較擅長近戰,不過武者近戰利器是自己的拳腳,而劍修卻是借佩劍之威禦敵。
    故而,戰鬥意識較高的劍修,不會讓武者輕易接近自己,他們會盡量與武者對手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如此才能給劍招有足夠的發揮空間。
    武者則是會盡全力接近對手,用身體蘊含的強大力量殺傷對手。
    邢南再次欺身而上,動作極快,每次出手攻擊的地方,都是薛蘭鳳的要害。
    薛蘭鳳驚訝地發現,邢南在短距離移動的速度上,竟是穩穩壓住自己一頭,自己無論如何退走或躲閃,邢南都能如影隨形一般地緊緊貼著自己,而且還總是能夠先一步躲開自己的劍招攻擊。
    “他不是隻有三品武士的修為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薛蘭鳳心中剛剛思量到此,她的劍招防禦終於露出了破綻,致使她的手腕被邢南重重地拍了一下。
    哐當!
    這是長劍落地的聲音。
    薛蘭鳳深知,作為一名劍修,對敵時自己的長劍被敵人震落意味著什麽。
    她又退了幾步,揉著自己生疼的手腕,呆若木雞地看著自己的那把躺在冰冷石板上的長劍。
    “我若是廢物,你連一個廢物都打不過,又算是什麽?”
    邢南沒有繼續出手,撂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向薛家府院的大門,最終消失在許多薛家人驚訝的目光中。
    前些日子的瘋狂修煉,邢南雖還是三品武士,可身體已經強比九品武士,對於一位武者而言,身體的強大就是實力的強大,身體強韌度的提升,會讓身體的移動速度、抗擊打能力、拳腳的攻擊力隨之提升。
    武士階段的修煉,其實煉化多少靈氣在身體裏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身體強韌度,不過尋常武士都是借天地靈氣入體來淬煉筋骨血肉,邢南的先天魔體會排斥靈氣,他不能用靈氣來淬煉身體,所以九環輪回鐲裏的那位虛影老者才會用那般變態的法門來訓練他。
    不過,吃苦雖多,卻也是值得的,邢南如今隻是三品武士,但真要是盡力發揮,九品武士都很難迅速擊敗他,至於九品以下的武士則很難在他手下走過三招。
    薛蘭鳳隻是七品劍士,就算隻差一步就能到八品,可她也絕不是邢南的對手。
    “小姐,你的劍。”
    一位婢女將那把纖細長劍拾起,然後送到了還在發呆的薛蘭鳳麵前。
    薛蘭鳳怔怔地接過自己的長劍,此刻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驀然間,她將目光盯向了身邊的婢女,問道:“我怎麽連個廢物都打不過?”
    婢女想了想後,回道:“一定是小姐剛才太輕敵了,不然的話,那家夥肯定已經是小姐的劍下亡魂了!”
    聽到婢女的回答,薛蘭鳳的表情才漸漸好轉了些,她也是沉沉地點了點頭,道:“我剛才確實大意了!”
    沒有人攔阻或挽留邢南,他輕易地離開了薛家府院,在南城的街道上轉了一圈後,他決定去看看陳伯。
    就算要走,還是先和陳伯道個別為好,這些日子來,他見慣了薛家人的虛偽嘴臉,讓他認識到陳伯對刑家的忠心對自己的照顧,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陳伯的小院子的門沒關嚴實,邢南推門而入,在院子裏並未看到陳伯的身影,卻聽到了屋裏傳來陣陣的咳嗽聲。
    快步進了屋子裏,邢南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陳伯。
    陳伯此時顯得非常虛弱,嘴唇發白,眼神渾濁,床邊地麵上還有一灘汙血。
    “陳伯,您老這是怎麽了?”邢南行到床頭,關切而緊張地問道。
    “小少爺……咳咳……您回來了,我還以為再……咳咳……也見不到您了呢。”
    陳伯言語之際,還試圖要坐直身子,奈何如何掙紮,也都隻能躺著。
    “上次受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嗎?”
    邢南不由得暗罵自己,當初準備離開時,陳伯就有傷在身,自己真應該先照顧陳伯把傷養好再走。
    可當時陳伯所受之傷並不算很沉重,怎麽幾天過去,就變得這般沉重了?
    陳伯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道:“不是上次……而是薛家人……他們說你投靠了薛家……所以要把我也接過去。我去了薛家,他們……就把我關了起來……咳咳……還逼問我……刑家是不是還留有大筆遺產……”
    邢南臉色漸漸陰沉,他問道:“您老身上的傷,是他們所為吧?”
    陳伯點了點頭,道:“小少爺,老奴命賤,死不足惜,您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去和薛家拚鬥啊!”
    都已經是重傷垂死的狀況,陳伯竟還在為自己著想,邢南心中感動,眼圈也微微泛紅。
    此等恩德,自己要如何報答啊?
    “您老先別說話了,我帶您老去看大夫!”
    邢南準備將陳伯連被子一道抱起來,可陳伯卻衝他擺了擺手臂。
    “小少爺,老奴活不成了,不是為了留口氣等著小少爺,老奴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陳伯盡量讓自己的言語順暢,接著道:“小少爺,刑家確實還有一筆財寶,不過並不在藍楓城裏,而是萬獸森林裏麵。老爺曾交待過,如果小少爺有幸能夠修煉到武師境界,再把這事告訴你,可眼下老奴要走了,再不說怕就沒有機會了。小少爺,你千萬要記清楚了,從霧隱客棧南牆屋簷所指,直走一百裏的萬獸森林中有一處瀑布,刑家的財寶就在那瀑布後麵。”
    淚水已經從邢南的眼角淌下,他伸出雙臂,將陳伯連同棉被一起抱起來,道:“我都記下了,您老別說話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陳伯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再拒絕。
    抱著陳伯的身子出了院子,可剛剛到醫館門口,邢南就發現陳伯已經閉上了雙眼。
    他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陳伯的鼻孔邊,卻感受不到半絲氣息湧出,再摸了摸陳伯脖子上的筋脈,也沒有感受到血脈的跳動。
    淚水不可遏止地奪眶而出,他緊緊地將陳伯抱在懷中,隨後衝進醫館裏。
    “南少爺,他已經死了。”醫館的老夫子搖頭道。
    “不,他沒死,你一定能救活他!”
    邢南也不去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他堅持道:“隻要你能救活他,要多少金幣我都給你!”
    老夫子還是搖頭,歎息地道:“南少爺,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
    又一位親近之人離開自己,邢南縱是兩世為人,也是有種要陷入瘋狂的感覺。
    他沒有瘋狂,而是默默將陳伯的屍體又抱回了那個小院子。
    陳伯到是留有一些金幣,邢南用這些金幣購置了一副棺材,也給自己買了一套孝服。
    身披麻衣孝服,頭戴一條白綾,在第二天的黎明時分,他扛著棺材出城了。
    此刻城門剛開,天寒地凍的天氣,街上的行人自然很少,卻也有人認出了他。
    “三哥,這不是邢南那廢物嗎?”
    “咦?好像真是他,他不是在薛家嗎,怎麽扛著一副棺材出城?”
    “我們是不是先回去向家主匯報一下?”
    “現在回去來不及了,等我匯報完,他已經出城多時,再想找他肯定萬難。”
    “那怎麽辦?”
    “當然現在就跟上去,他不過是區區三品武士而已,我們兩個八品武士,還能怕他不成?”
    邢南剛剛出城,就發現身後有兩人在跟著,他也認識那兩人,更知道那兩人的修為,所以他神色不變地向刑家的祖墳方向快步而去。
    “老四,這廢物不過三品武士,扛著這麽一口沉重的棺材,竟然還能跑這麽快!”
    “是啊,他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卻好像一點都不害怕,膽子似乎比以前大了很多!”
    “管他呢,反正家主有過交待,隻要遇到他出城,便在城外找一處無人荒地結果了他!”
    “哈哈,這次我們兄弟倆走運,竟是讓我們撞上了他出城,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早起鳥兒有蟲吃!”
    邢南沒有理會那兩位羅家人,甚至連回頭看上一眼都沒有,他隻是悶頭趕路,在一個時辰後才在一座小山跟前停了一下。
    這小山便是刑家祖墳陵園所在,刑家人死後都是葬在這座小山腳下。
    陳伯雖不是刑姓宗親,可他對刑家的忠心猶勝真正的刑家人,邢南覺得陳伯有資格安息於刑家的墓地墳場。
    如此寒冷的天氣,如此大早上,在如此荒山野嶺,自然是四下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兩位羅家武士在周遭看了看,然後一臉獰笑地快速衝向邢南,看樣子是準備直接動手了。
    邢南將陳伯的棺槨放下,眯著眼睛衝那兩位急速而來的羅家兄弟二人道:“孰不知,早起的蟲兒被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