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幫會還是有規矩。”
    並不意外，圍觀者們被付前一句話驅散，而接下來幫派分子也毫無疑問踏上返程之路。
    單純處理這種小事件，明顯並不需要出動這麽多人，所有人都沒有忘記此行重點，還是在處理叛逆者上。
    而返程之路稱得上相當安靜，付前坐在一輛最大的馬車裏，左右皆有人陪同同時，沒有一個人有興趣出聲聊天。
    就在這樣的氛圍裏，並不算太久之後，隨著馬車停下，坐在對麵的濃眉兄才平淡開口，宣告審判時刻來臨。
    即使剛才功勳卓著，依舊不能把疑似背叛的事情當做沒發生過，付前對濃眉兄的態度並不奇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必苛責。
    唯一讓人遺憾的，是一路上竟真的沒有意外發生。
    反向追溯可不是說說而已，前麵出了一個死士之後，付前其實一直在等待新的險情。
    然而幕後那雙眼睛，看上去竟是突然放慢了節奏。
    “好說。”
    心中感慨間，付前麵對濃眉兄的說法隻是點點頭，並沒有讓對方難做。
    包括對方示意左右，把一隻華麗但遮眼的麵罩給他戴上時，也是毫不介意。
    ……
    刺鼻的香氣。
    這是付前認為最準確描述，也是獲取到的幾乎唯一信息。
    麵罩的遮光效果還是極好的，而前進間一行人也是安靜得很，全程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唯有某種氣味湧入鼻腔，並飛速變得濃鬱。
    當然理論上來說，香氣還是頗有檔次的，很有幾分隻應天上有的沁人心脾。
    但再高檔也架不住米粥一樣的濃度，直接硬往肺裏灌。
    以至於要不是還能聽到旁邊其他人的腳步聲，幾乎讓人懷疑在被蒙眼引爐子裏熏臘肉。
    “還能找到自己的香爐嗎？”
    而下一刻更讓人欣慰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徹底打破了黑暗。
    有著極樂之城裏少有的蒼老，聽上去威嚴滿滿。
    甚至說話的同時，眼前已經恢複光明，有人從旁邊把遮眼麵罩摘了下來。
    “你本來應該再沒有機會走進這裏。”
    摘麵罩的赫然是濃眉兄本人，甚至往旁邊退了一步同時，不忘冷冰冰強調一句。
    “但看上去，你確實帶來了一些驚喜。”
    還沒到付前發表什麽看法，最初的蒼老聲音也是繼續點評。
    一唱一和間，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這地方看上去是個屬於兄弟會的不得了所在，乃至於對叛徒來說已經是禁地。
    可惜自己前麵裝神弄鬼的表現實在太亮眼，才得以獲準再次進入。
    而一眼望去，倒也確實能看出不凡。
    具體就是剛才的嗅覺體驗完全沒錯，眼前赫然是煙霧繚繞，宛如人間仙境。
    煙氣濃厚處，能見度甚至都沒有幾米。
    至於煙的來源，目之所及的範圍內，能夠清楚看到一個個造型材質各異的香爐。
    絲絲青煙從中透出，匯聚成眼前的壯觀場麵。
    而剛才聲音傳來的位置，儼然就在可視範圍之外，以至於隻能依靠聽聲辨位功夫，大致確認方向。
    “找不到了。”
    當然了，付前對此毫無心虛之色，當即麵對那個大致的方向，隨口承認真的找不到。
    ……
    自己的香爐……這個稱呼無疑信息量很大。
    配合上那驚人的數目，很容易推斷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眼前大殿裏的香爐，每個對應一位兄弟會成員。
    從這個角度，可以說能很直觀地理解兄弟會在極樂之城勢力之大。
    而除了“香火鼎盛”外，還有最特別的一點，就是那一片濃鬱煙氣不隻是匯聚到一起，甚至還是有序地匯集。
    極樂之城的幸運兒們相信自己身處天堂還是有原因的，包括兄弟會能夠團結這麽多有識之士也是一樣。
    那縷縷白煙，竟是以某種奇妙的規律，在大殿裏交織出一個海市蜃樓般的影像。
    懸浮半空，搭配上下方的結構，整體就像是細絲編織的工藝品。
    這樣的一幕，無疑瞬間讓人想起兄弟會的企業文化——意念合一，近乎一體。
    進而理解煙氣深處的那位，為什麽會有剛才一問。
    人在香在，屬於自己的香爐，無疑有相當的象征意義，甚至可能不隻是象征意義。
    “嗬嗬……很好！”
    其中一個例證就是，付前找不到了的說法，明顯給提問者造成了一定衝擊。
    短暫沉默後，點評才再次出現。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煙氣擾動，一個身影從中浮現。
    ……
    咱這聽聲辨位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嘛。
    眼見來人正是從剛才判斷的方向走出，付前第一反應是滿意地自誇一句。
    甚至包括年齡的猜測也同樣準確，那是一張極樂之城裏相對少見的蒼老麵孔。
    沒有胡須，頭發卻已經白了一半，甚至沿著顱骨冠狀縫的位置，形成了極其分明的界限，觀感獨特。
    而布滿細紋的臉上，赫然是不怒自威之相，比濃眉兄有氣勢多了。
    “沒關係，我幫你找到了。”
    可惜的是，付前儼然是對氣勢這種東西免疫的。
    以完全聽不懂好賴話的神情回望間，終於還是對方先受不了他這份姿態，再次氣勢十足地開口。
    甚至一路穿梭過來同時，無比自然地從手邊撿起一隻精致小巧的銅色香爐，托在手中。
    所以這隻是“我”的嗎？可惜上麵還是沒刻名字。
    細細打量著對方幫忙選出的香爐，直到被一路托舉到眼前，那一刻付前心中感歎。
    東西很精致，觀感還是不錯的，但一番觀摩下，沒有發現任何身份相關的信息。
    當然了，付前並沒有質疑對方是隨手撿出一個在蒙自己。
    “多謝。”
    恰恰相反，下一刻他甚至認真道謝，並很自然地隨手去接。
    “不用謝——”
    然而這動作卻是落了個空，陰陽頭老爺子隨口客氣，不僅沒有把香爐遞過來，甚至反手向下，直接砸到了地上。
    ……這該說是吹燈拔蠟嗎？
    麵對一下灑落遍地的香灰，付前雖然依舊不為所動，心中卻是升起奇妙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