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兄弟會香堂外，雖然上次從教堂到這裏的時候眼睛是蒙著的，但僅靠腦海裏記下的路線，就已經能大致確定。
    更不用說此刻一眼望去，完全能看到前方戒備森嚴。
    不好說香堂內部現在是什麽場景，但亂子應該還沒有結束。
    現在問題來了，該怎麽進去呢？
    雖然這具身體的戰力堪稱進入極樂境以來最佳，甚至還配有武器，但正麵硬闖的話難度依舊相當大。
    更不用說還會驚動裏麵。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戈多兄的幫助了。
    “啊？”
    前後態度的快速轉變，明顯已經讓後者有些懵掉，一時掙紮著表達出疑惑。
    “不是要毀掉五隻香爐？我相信應該專門設計了路線吧？”
    付前聽上去卻是相當敬業。
    那個過家家式的誓約遊戲，內容他可從沒忘記。
    被自己占據身體的這個倒黴蛋，原本可是要來完成一個驚人挑戰的。
    考慮到兄弟會在罪惡之城的勢力，而香堂又是他們的重要場所，就算不擔心被打死，硬著來應該也是完不成的。
    “對……有一條秘密的路。”
    如夢初醒，戈多一下反應過來什麽，當即衝著不遠處示意了一下。
    “很好，帶路吧。”
    雖然付前並不覺得戈多是真忘了，而是傾向於故意不說，但依舊毫不介意。
    做人要講道理，破碎虛空這麽重大的事情，想多試探一下是人之常情。
    ……
    很安靜的樣子。
    片刻之後，付前側耳傾聽，確認頭頂空間裏沒什麽動靜傳出來。
    果然情報工作不是白做的，雖然不好說為什麽這極樂之城建築下居然有條秘道，但毫無疑問非常好用。
    頭頂就是目的地，而擔心被拉著一起的戈多，得到許可後已經劫後餘生般走人。
    而自己的狀況實在不樂觀。
    呼出的氣體都在逐漸升溫，閉上眼似乎可以直接看到欲望的形狀。
    而內心深處，就像是陰暗麵活了過來，在告訴自己曾經對於“自我”的認知都隻是假象，此刻的自己才是真實的……
    這無疑不是一種好的感受，隻要念頭有一個閃失，關於自我的定義就會換了錨點。
    同時甚至這種不好的感受，竟也能產生一種自虐般的甜蜜。
    不愧是拿到邀請函的人呢，此刻的自己跟本間兄已經是同類。
    如果不是意誌飽受淬煉，怕是已經失去做任務的力氣。
    即使是這樣，留給自己的時間也終究有限。
    吱——
    細微的摩擦聲裏，付前推開了頭頂蓋板。
    ……
    香火鼎盛，就是有些亂，這得有一半多都摔地上了。
    情報完全沒問題，頭頂正是曾經造訪過的兄弟會香爐大殿。
    而跟上次離開時相比，場麵無疑更加狼藉。
    目之所及超過半數的香爐都倒在地上，有的還冒著煙，有的已經是幹脆香灰撒了一地，暗紅一片。
    沒錯，確實是紅。
    原本光潔的地麵上，赫然是有大片大片的血跡肆意流淌，屠宰場不過如是。
    而血跡的源頭……
    付前循著走過去，一路上是橫七豎八不下十具屍體，並最終看到了一張活著的臉。
    自己曾經用過的臉。
    懺悔兄竟是還活著，靜靜地靠坐在角落，對自己的到來都毫無反應。
    兄弟會高層，難不是已經都在這裏了？
    付前倒也沒急著打擾，而是再次檢查了一下周圍屍體，並成功發現了押送自己前來的濃眉，以及怒摔自己香爐的陰陽頭老爺子。
    除此之外，其他屍體看上去衣著造型也是頗有威勢。
    前麵自己在第二重天醒來時，懺悔兄的意識也終於恢複了？
    進而因為犯下的彌天大罪，遭受了兄弟會高層集體執行家法？
    能看出來他身上的傷口比自己當時要多多了，有些看著也不像搏鬥留下的。
    怕不是心畜之刑不管用，還是切換成了物理形式——隻不過全被他反殺了。
    “你是誰？”
    點評之間，懺悔兄終於注意到了這邊動靜，緩緩抬頭望過來。
    “我是我。”
    作為理論上對方當前處境的罪魁禍首，付前嗓音表情都詭異，甚至說的也不是人話。
    ……
    “我……好像不是我……”
    然而事實證明話不在多，最後那一句切口竟是相當有觸動效果。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殺他們……也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懺悔兄剛剛亮一點的雙眼瞬間迷離，自言自語。
    另外不好說是不是形成了慣性，缺少情緒管理的情況下，臉上竟依舊殘留半張標準的極樂境微笑。
    配合上點點血跡，觀感詭異至極。
    “我相信你。”
    可惜並沒有太多時間欣賞，下一刻付前抬頭看著更上方，隨口打斷。
    損失太多的香爐，原本那宏偉的海市蜃樓，造型終於受到了影響，萎縮了不少。
    這應該也是懺悔兄在丟失自身香爐的情況下，能抗住“心畜之刑”的壓力，在香堂裏不出去的原因了。
    至於自己，感受更是微乎其微。
    之前覺得魔幻，現在可以理解，這份煙氣匯聚的特殊圖案，一定程度上應該也代表著守墓人說的“因果之累”了。
    兄弟會的理念其實是有用的，雖然是反作用。
    他們因為這種方式，跟這第一重天產生了更深度的糾纏，進而破碎虛空的概率變得更低，並最終以這種形式表現出來。
    而叛徒們遭受的心畜之刑，本質上卻是暴力脫離這個整體後，看到的類似於黑蓮的那種正確指引。
    不得不說有種黑色幽默感。
    至於相信懺悔兄一說也並不是亂講。
    一個人幹掉這麽多，他當然沒那個本事。
    雖然場麵混亂，但付前作為肇事者之一，還是不難推測出整個事件流程的。
    先是自己占據懺悔兄的身體，大鬧香堂後去到第二重天，然後醒過來的他遭遇了兄弟會高層的怒火，飽受折磨。
    而在這折磨的過程裏，剛才某個跟自己一起墜落的意誌，又給占據了一遍，並為了擺脫當前處境快點兒回去，實施了這場暴力殺戮。
    然後人走了之後，懺悔兄又醒了過來，發現罪孽更深重了。
    那位可是九重天大佬，像之前那樣設法施加點兒高維影響，以寡敵眾明顯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