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這樣？”
    總感覺老爺子眼角抽搐了一下，但終於還是沒有發作。
    且不說悠閑到紮眼的姿態，光付前說話的語氣，就難理解成純粹的同情，幸災樂禍的成分似乎更大一些。
    不過很明顯認為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下一刻老爺子已經跟著坐在旁邊，輕聲發問。
    “不然呢？那家夥剛才跟你說什麽？”
    隨口反問，付前狠吸了一口手裏那杯墨綠色，被當地人所喜歡的飲料，對自己的嚐試表示滿意。
    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的，民俗產品能第一次喝就獲得這樣的評價，已經算是不錯。
    “僅限內部會員，不對外開放。”
    而看上去老爺子還算誠實，猶豫了一下照實回答。
    “可以叫我三好，閣下怎麽稱呼？”
    並在下一刻主動自報家門，雖然這一次就不怎麽誠實了。
    好歹是剛剛同遊熱門景區，交流不多，但還是知道並非這個名字的。
    固然阿蓮那邊的身份可能是偽造，但付前也相信這位更不至於麵對一個可疑人士，反過來真正自報家門。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雖然臉上想要請教，還是對身份做了二次加密。
    不過考慮到老爺子正在謀劃關鍵事宜，謹慎一些無可厚非。
    “三好先生……不錯。”
    作為一個隨和的人，付前並沒有介意，直接就用了對方選擇的稱呼。
    “至於我的話，叫老王就好了。”
    呃……
    可惜對方卻似乎少了灑脫，那一刻三好老爺子臉色有些僵硬。
    ……
    “老王閣下……看上去對他們很了解，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幫我介紹一下？”
    不過到底是知道輕重緩急，雖然這個自我介紹看上去誠意實在不高，三好還是按捺住不快，直奔正題。
    “叫老王就好，不需要敬語。”
    可惜付前對稱呼卻有些在意，一邊把飲品喝光一邊強調。
    “至於介紹……你想好了嗎？”
    而不等三好說什麽，他就繼續以古怪的語氣，問出了一個古怪的問題。
    對方明顯不太抱希望的請求，他竟是沒有斷然否定。
    “想好什麽？”
    很難說對眼前這位有多少信任，但那一刻明顯還是感覺到了某些不凡。
    以至於三好稍有些渾濁的眼珠精光一閃，謹慎追問。
    “後果，你真的決定了嗎，麵對打開盒子後的一切？”
    讓人欣慰的是，老王閣下並沒有打啞謎，而是直接明確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你想要接觸的那些東西，做好了承擔一切的覺悟了嗎。
    打開盒子的後果……
    雖然話還是稍顯神棍，但似乎依舊觸及了三好先生內心的某些情緒，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眼前的人。
    除了腦袋上光禿禿的，很經典的當地人相貌，服飾之類也是一樣，甚至是偏傳統的那一係……
    “決定了。”
    古怪，但到底還是沒能找出明顯問題，三好下一刻終於點點頭。
    “很好，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是想有所成就者必備的美德。”
    老王閣下似乎這個選擇十分滿意，雖然那個笑容讓人越看越沒底。
    “現在再過去一趟。”
    而沒等三好說什麽，讓人更沒底的事情發生了。
    付前手指著他剛被趕出來的方向，示意再過去一趟。
    ……
    你怕不是在逗我？
    雖沒有吭聲，但可以清楚地從三好老爺子臉上讀出這句話。
    沒辦法，或許不懷疑這位確實是本地人，但由衷讓人懷疑這位在逗傻子玩。
    裝神弄鬼一通，最終結果把人騙去再被掃地出門一次，那畫麵可太容易想象了。
    “你似乎還是沒做好為自己選擇承擔一切的準備。”
    麵對三好的沉默以對，付前甚至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搖頭笑著做出一個點評。
    欲望這東西，還是太過要命了。
    當你無法擺脫的時候，就算明知道惡意昭然，但隻要有一絲希望……
    三好明顯非常清楚，對方那句話是指自己並不像前麵說的，真的做好了為自身行為承擔後果的準備。
    否則就算明知道可能在被耍，但依舊要去承擔這份風險。
    一個惡意又刁鑽的提問，一個自己把自己逼到火上烤的完美邏輯……倒確實符合這種神秘形象。
    雖然直到現在，還想不出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明白了，感謝老王閣下——”
    而一番掙紮下，最終明顯沒能脫彀而出，三好老爺子點點頭證明了自己的決心，甚至不忘道謝。
    “說了不要加敬語。”
    可惜即使如此禮貌，下一刻還是被提醒。
    “為什麽？”
    本就激烈角逐的心理鬥爭險些有些繃不住，身子轉了一半的三好，忍不住最後問了一句。
    “因為王本來就是敬語。”
    笑容不減，付前手指了指頭頂。
    ……
    三好老爺子再上征途的路上，明顯在瘋狂思索王和敬語的關係。
    而從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回望一眼的動作，能看出來多少已經有所領悟。
    不奇怪，某個橫貫無數文明乃至古往今來的敬語，可實在太容易想到了。
    更不用說幾個小時前，還剛剛遊覽過某皇室府邸。
    老王……也可以是蒼老的王？
    這樣的城市，遇到一個這樣自稱的角色……某些東西連起來想的時候，觀感無疑極其詭異。
    以至於三好老爺子作為當事人，去而複返的尷尬都弱了幾分。
    “不是說過了，不對外開放。”
    可惜不是誰都能理解這份感受，這次甚至沒等他敲門，那張臉已經是直接從門後露出來第三次驅逐。
    語氣也是很不客氣，一副要報警的樣子。
    ……
    對三好老爺子來說，明顯比較少有這種待遇。
    那一刻抬起的手僵在那裏，好不容易做好的表情管理瀕臨崩潰，不知該做何回應。
    轟隆——
    不過沒關係，一聲巨響已經是代他做出回應。
    幾乎同一時間，頭頂不算濃鬱的陰雲裏，竟是一道恐怖的閃電裂空而下，狠狠劈在眼前這座曆史感十足的建築上。
    讓人牙酸的聲音裏磚石紛落，這所不對外的俱樂部，被生生撕扯開一個巨大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