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霜的審視隻持續了幾秒鍾，很快就再次轉過頭去。
    然而接下來的幾分鍾內，付前發現每一個領悟劍意的參劍院成員，都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他們的動作極其自然，就像是聽課久了之後隨意張望，看不出任何異樣。
    就連表情都是悠然閑適。
    如果是平時，絕對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然而此刻付前的視角裏，這一幕就透著濃濃的詭異味道。
    它發現了？
    如果自己猜測正確，劍心之遺是一個特殊的概念型存在，那麽自己剛才的行為，相當於觀察到了它。
    《仙木奇緣》
    自己知道它的一瞬間，它也知道了這一點。
    剛才的那一幕，說明它很可能具備活著的特性。
    就像一隻陰影中的野獸，自己的觀察威脅到了它，所以自己被盯上了。
    “你的知名度還真是不低。”
    此時拉娜亞鮮豔的紅唇湊到付前耳邊，咯咯直笑。
    “不少人都在偷偷看你呢。”
    以拉娜亞的眼力，參劍院眾人的行為自然瞞不過她。
    但在她看來，這群人隻是聽聞了付前的所作所為，隱晦的觀察而已，並不會想到其他方麵去。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付前一邊隨口回應，一邊念頭飛轉。
    事實上，付前並不能從這些審視中感知到多少惡意。
    感覺在這些人的自我認知裏，真的就是隨便看一眼而已。
    他們依舊是自己，並沒有被什麽偉大存在湮滅心智。
    但恰恰是這種個人行為，組合到一起後讓人感覺很不善！
    它在用這種方式觀察自己嗎？
    那如果讓它觀察不到呢？
    付前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左右打量了一下，他很自然的走了兩步，讓自己隱藏在人群之後，同時最大程度的收斂氣息。
    今天的觀眾很多，想找個能擋住自己的位置並不難。
    “你怎麽了？”
    對於付前的奇怪舉動，拉娜亞明顯很是不解。
    下意識的跟著他來到人群之後，忍不住皺眉問道。
    噓！
    付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對方不要說法。
    拉娜亞無奈搖頭，不理他的奇怪舉動，抬頭繼續聽課。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咦了一聲。
    不止是她，很多人都是同樣反應。
    隻見劍陣之中，原本坐在中間的季流霜款款起身，排開眾人走了出來。
    這一舉動無疑引起了聽眾們的注視，然而季流霜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招呼，也不做任何眼神交流。
    萬眾矚目中，這位天才少女一路走到劍陣之外，穿越了層層疊疊的人牆，並在張望中找到了付前。
    “我想好了。”
    她吸了口氣，語氣堅定。
    “我跟你去天啟院。”
    聲音雖小，但足夠清晰。
    本來她的舉動就引人注目，旁邊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看她想做什麽。
    此時她一開口，一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旁邊的拉娜亞直接張嘴傻在那裏。
    有沒有搞錯！
    你劍意都領悟了，半神欽點天才，沒事兒跑天啟幹嘛？
    哦？
    同樣作為目光焦點的付前，審視著突然做出決定的季流霜。
    幽怨、決然，此刻這位的眼中，甚至還有一絲隱藏很深的期盼。
    這該不會是……看拋棄自己的生父的眼神？
    付前忍不住一陣頭疼。
    對於轉到天啟院這件事，他不過隨口一說而已，按照對季流霜的了解，根本沒想過對方會答應。
    然而這會兒，她似乎說服了自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從未謀麵的父親。
    並為了跟在自己身邊，不惜放棄參劍院的一切。
    以這妹子的智商，按照之前自己胡扯的內容，不至於被忽悠到這種程度。
    更不用提心中可能的怨念。
    是“它”嗎？
    為了時時讓自己處於觀察之下，“它”讓季流霜說服了自我，認可了自己這位父親？還毫不質疑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是針對自己隱藏起來的反應？
    簡單粗暴，還真像一隻按本能行事的動物。
    “流霜你怎麽回事！”
    付前還沒有說話，反應最大的卻是管景政。
    這位從季流霜站起來就死盯著她，聽到她說的話之後，更是一下跳了起來。
    大步跑上前，管景政直接攔在付前和季流霜中間，聲音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你腦子是不是湖塗了，跑天啟院去幹嘛？”
    下一刻這位突然反應過來什麽，猛地抬頭看向付前。
    “你是不是用了什麽卑鄙手段要挾她？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你又能怎麽樣？”
    付前沒有看他，而是目視季流霜良久，接著輕輕搖頭。
    “我教得不好，你還是繼續練劍吧。”
    季流霜渾身一顫，眼中幾乎瞬間有了淚光。
    “把人接回去吧，她可能太累了。”
    付前沒有再看她，對著目瞪口呆的管景政道。
    這……
    萬萬沒想到，最終居然是這個始作俑者不收了。
    管景政一時間情緒複雜，下意識看著身後的季流霜。
    後者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往回走的意思。
    哎！
    拉娜亞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付前跟季流霜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眼前的局麵還是要收拾的。
    她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季流霜的胳膊，略一用力後，扶著後者回到了劍圈裏。
    付前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一幕，轉身再次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中。
    似乎是注意到了異樣，此時李惟玄的聲音也停了下來，示意學員們稍事休息。
    看著被拉娜亞攙扶的季流霜，李惟玄從劍閣上一躍而下，走上前查看具體情況。
    “可能是太累了。”
    簡單檢查之後，李惟玄歎了口氣。
    季流霜的異常，或許有一點疲勞的因素，但更像是情緒過於激動導致。
    下午的時候，他已經聽說了不少跟付前相關的事跡。
    這位剛剛加入學宮不久的導師，手段堪稱專橫強勢，甚至直接出手格殺了參劍院的學生。
    但也恰恰是這果斷的舉動，讓事情最快速度得到了解決。
    高手往往是有些個性的，李惟玄對此倒也沒有太大意見。
    但此時此刻，這位跟季流霜的奇怪交流，又實在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