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來自上位者的憐憫，而是另有深意。
    鮮血把毀滅阻擋在外，留存下一縷殘痕，有可能隻是順帶的效果。
    老實說按付前多日以來跟上位者們打交道的經驗，這個發展的可能性明顯要大不少。
    而兩個人手上的動作，也正是魔女當時剛進入這裏，展示有負麵效果在累積的時候所做出來。
    失血，這是當時總結出來的噩夢主題。
    後續的紅沙和血流，也隱隱對應上了這一點。
    而現在似乎更加對應上了——魔女提到過失血最後爆發的效果，是自身的重要部分以類似血液的方式噴灑出去，最終身體出現難以逆轉的改變。
    眼前似乎就是一個精準的例子。
    割開自己的脖頸失血，腳下這一片紅沙乃至被庇護的遺跡，都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至於身體出現難以逆轉的改變——都沒了還不叫改變？
    “這位閣下專門跑到心靈之海裏，在這裏做了某種儀式性的東西？”
    從魔女手裏接過那隻頭盔，付前打量間給出一個猜測。
    這樣的可能性看上去確實更合理，雖然噩夢的起源會因此更加黑暗。
    並非受到絕命庇護，不過是儀式的副產物。
    “沒錯，像一種特殊儀式，然後這樣一來性質就發生了改變，並不是心靈之海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心靈之海。”
    而到底是久居上位者，魔女完全跟得上思路，並且想法一致。
    ……
    “除非被逼躲在這裏，否則幾乎可以認為在心靈之海進行，是儀式的必備要求——甚至還要是沒變成這樣前的心靈之海，否則遺跡內部大概率沒辦法那麽生機勃勃。”
    頭盔相當沉重，並沒有太明顯的損傷痕跡，付前一邊擺弄一邊繼續把思路繼續下去，可惜沒有激發出什麽特別反應。
    “所以這裏變成死海前他就已經在了，而這個噩夢也是從那個時候一直延續到現在。”
    注視著付前的動作，魔女沒有製止的意思。
    “那麽綜上所述問題來了，他為什麽需要心靈之海？”
    而一路交替深化裏，付前終於提出了一個最核心的動機問題。
    “信息太少不能確定，但如果跟你所處的那個世界有類似性質，那至少說明排斥上位者的心靈之海，本身對上位者卻是有特別的意義。”
    前麵已經聽付前講過他的測試結果，魔女明顯記得很清楚。
    “是的不能確定。”
    跟思路清晰者交流實在是件愉悅的事情，付前瞬間同意。
    “不過回到最初的問題，即他的血在這裏，然後人去哪兒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可以幫忙推測一下動機。
    “那就是不管過程如何，他變成了另外一種穩定形態，某些不想要的部分以這種形式留在了這裏，然後他離開了——或者是升華了。”
    眨了眨眼，付前接著給出了自己的最終猜測。
    “這裏是一個曾經的晉升儀式現場，整個夢境都是它的遺跡。”
    而微微頷首間，魔女做了總結陳詞，對這個判斷沒有表示異議。
    ……
    心靈之海是什麽？
    群體潛意識，水下冰山之類的概念，付前還是可以理解的。
    但它在超凡世界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這個幾乎是確認心靈之海排斥外鄉人後，很自然就有的疑問。
    可以通過夢境前往，一些精神係選手的能力甚至跟它有關，這些不奇怪。
    然後排斥上位者，是因為上位者的意誌過分強大，一旦融入會直接碾碎其它？
    也算是個說得過去的解釋，就像駱駝鑽不進雞窩——問題是這個雞窩又特別的四通八達。
    目前能確認的就包括通往未見之丘、眾神隕落之地，還有阿孔斯那樣曾經的信仰殘留作為擋在中間的屏障。
    總覺得有點兒矛盾了。
    直到這次探索這個特殊噩夢，又得到了一個有趣信息——上位者甚至疑似需要它，且是需要心靈之海本身，而不是據此影響現實世界的人。
    這個對駱駝來說堪稱脆弱的窩，一下因此顯得更神秘，但也讓它的四通八達，似乎不再那麽奇怪。
    總而言之，死海，失血，上位者……此行雖然沒有得到一些明確結論，但還是大開眼界。
    哢——
    而此時合作交流的魔女，竟是把那柄大劍抽了出來。
    確實是不錯的武器，單看造型似乎都能感受到正氣浩蕩。
    不過實在是有些太大了，舉在手裏跟魔女的體型有些不成比例。
    “感知不到任何特別的聯係，跟前麵的血一樣，已經被原主人徹底拋棄。”
    而她似乎也是這麽覺得，下一刻搖了搖頭。
    棄之如敝屣啊，不過裝備還好說，連自己的血都放出來不理不睬，這得是什麽級別的斷舍離？
    “好像有點兒不穩定了，我們回去？”
    心中感歎，付前悠然想象著那位神秘人物儀式之後的樣子，同時確認著情況。
    魔女舞動那把劍的時候，已經是能看到點點碎片從上麵飛離。
    而此刻旁邊的甲胄，更是有了類似痕跡，直觀地把夢境的崩壞表現出來。
    不過似乎也沒什麽問題，臨時接管，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另外似乎也沒太多可探索的了。
    當然此行的初衷，魔女“母親”，更早的暗月的痕跡，看上去還是沒有收獲。
    “是不太穩定了，不過考慮到這種有趣的性質——”
    不僅沒有丟下劍，下一刻魔女甚至是高舉過了頭頂。
    隨著這樣一個動作，劍上“鏽蝕”的一處處，竟是透出了點點幽藍，如同附魔。
    嗤——
    幾秒鍾後，劍已經是被隨手丟到一旁，深深插入紅沙裏。
    而隨著這個動作，冰冷一瞬間席卷了所有，也凍結了所有。
    紅沙，盔甲，遺跡……甚至是它們的崩壞。
    那一刻這個夢境徹底陷入了某種深度凍結，但似乎也終止了崩壞的命運，可以長久存在下去。
    懂了，沒找到暗月的痕跡，但可以留下點兒暗月的痕跡是嗎？
    意識到魔女有意保留下這份心海之遺，付前自然是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