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對手為了氣勢花了多大力氣。
    付前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甚至未必能直接站起來走路。
    但還是前麵說的那句——珍不知道。
    眼見關係自己生死的一猜，居然是被如此草率的處理，對方心中似乎升起了濃濃的悲哀。
    這份情緒是如此強烈，以至於連身體的顫抖都奇跡般緩和了下來。
    一切身外之物，乃至不能理解之謎題，在這一刻都已經不重要。
    正麵還是反麵……
    “我能不能確認一下……哪一邊是正麵？人頭嗎？”
    甚至下一刻，求生欲似乎讓頭腦都變得靈活了些許，珍竟是想到了規避某個概率極小的陷阱，看著付前輕聲發問。
    “不能。”
    而讓人難以置信的，她再次遭到了拒絕。
    付前繼續搖頭，語氣溫和。
    “等你猜完了我會告訴你。”
    ……
    這甚至都不能稱為一場賭博，輸贏其實完全掌控在對方手裏，貓戲耗子還差不多。
    “這樣我根本不可能贏……到時候結果完全取決於你！”
    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珍看上去直到此刻，才認識到了對方的惡劣程度。
    “所以你想贏？”
    付前真的露出了一個貓戲耗子的笑。
    贏是去陪哈克先生……
    “不，我不想贏……我想要繼續工作。”
    猛地反應過來兩個結果分別意味著什麽，珍下意識地搖頭。
    “很好，記住你的選擇，祝猜錯。”
    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付前示意繼續。
    “但你完全可以讓我怎麽都猜對。”
    生死攸關，珍卻是依舊不肯這麽就範。
    “是的，但我有我的原則。”
    付前眼都不眨，直接承認了自己確實有操控結果的權力。
    “所以雖然不說……但你不會操縱結果嗎？”
    “會。”
    ……
    珍看上去已經絕望，注視著付前按在那裏的手，遲遲沒有說話。
    “你可以閉上眼，說不定等你再睜開，無聊的一天就繼續了。”
    付前這次倒是沒有催促，隻是給出一個建議。
    好像真的沒區別……
    前麵的對話下，珍明顯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生死其實完全由對方掌控。
    雖然理論上存在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惡棍真的很有原則，正反兩麵早已經定下，也真的會尊重自己猜的結果……
    “好，我猜……正麵。”
    真的接受了建議，珍閉上了雙眼，甚至給出答案也沒有花出太久。
    還真的不是人頭。
    眼皮緊閉，完全沒有一點兒偷窺命運的意思。
    看著珍如此配合的反應，那一刻付前很是欣慰。
    至於猜硬幣的結果，他當然知道手底下按著的是哪一麵。
    珍確實猜錯了，算是憑實力輸下了這一局。
    當然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原則”，就是她一定會輸下這一局。
    競速遊戲呢，哪有時間在這裏摧殘人心智找樂子。
    設下這賭局的原因很簡單——怎麽從裏世界回去？
    這可不是遊戲，存在某個特定道具或出口，隻需要搞定就能回歸。
    麵對目前貧瘠的信息量，需要真正開動腦筋去推導乃至猜測，可能有什麽樣的辦法能幫自己離開。
    而付前的答案一，就是從超凡力量擁有者珍入手。
    沒錯，不小心掉到老虎籠子裏，不僅用柳條抽著，逼迫提供更多信息，現在還要繼續讓它把自己送出去。
    ……
    目之所及，店裏隻有自己二人，而珍連續展現了各種驚人力量。
    加上前麵的推測，之所以掉到這地方，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過度刺激造成的，即珍的意誌跟“裏世界”產生了某種共鳴導致。
    那麽有沒有可能，讓她再跟現實世界共鳴一下呢？
    不確定，但正是自己剛才一直在做的事情。
    冷血，殘酷，心如黑箱……剛才通過一步步的暗示，成功營造了一個頂級惡棍的形象。
    而以毒攻毒幫珍冷靜下來同時，還順便描繪了賭輸之後的美好結局，可以說最大程度激發了她對現實世界的渴望。
    對於輸贏的無力掌控，更是讓自己不管宣布什麽結果，她都不會去質疑導致不穩定。
    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是見證的時刻。
    “很好，現在讓我來宣布結果，不過建議從一數到二十再睜開眼，恭喜你——答錯了。”
    已經僵直的左手緩緩移開，付前以一種極惡劣的方式宣布了答案。
    “一，二……”
    事實證明生死掌控者的形象塑造得很好，明明那一刻不受控製地喘起粗氣，但珍真的沒有睜眼，並開始以顫抖的聲音計數。
    人總是等到失去才知道可貴，所以這份對平凡生活的渴望，能夠化為引領的道標產生奇跡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而隨著數字一個個遞進，付前心中甚至給配了一段主持人旁白，槍口始終抵在對方腦袋上。
    依舊並非惡趣味，雖然機關算盡一路引導，但永遠要有備用方案。
    如果二十秒的時間過去，還是沒有任何回歸的跡象，那麽扣動扳機的力氣還是保持了的。
    或許不足以擊殺，但對著腦袋來一槍，怎麽也算是要害打擊了。
    有相對較高的概率，能為自己爭取一點兒離開早餐店的時間——看上去不用了。
    珍對於命運的漫長等待裏，某一刻付前意識到了一股異樣暖意轟然湧現，以驚人效率驅逐著身體的寒意。
    伴隨著的還有光明，以及早餐的香氣……
    “牛奶放久了會影響口感……雖然我年輕的時候，也不太意識到這一點。”
    升入天堂般的變化裏，哈克先生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而恢複視覺的瞬間，眼前已經是沒有了珍那張破碎的麵孔。
    一切回到了剛才，依舊是冷清的早餐店。
    對麵哈克的玻璃杯已空，正盯著這邊，仿佛自言自語。
    出來了，很不錯。
    惡劣而瘋狂，比走鋼絲更激進的計劃最終取得了成功呢——
    不過問題來了，自己的對手“老獵人”，他又是怎麽出來的？
    看不見的角度，付前解凍的手摸了摸口袋。
    珍的幸運幣已經不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