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勢異也。
    亞瑞爾，任你心如堅鋼，慨然殉道，我直接把你開除道籍，你又待如何？
    那一刻付前似乎已經聽到了這樣的台詞在播放。
    甚至平心而論，確實是一招妙棋。
    連番絞殺之下就是不死，又始終作為“錨點”，引導災厄的不斷蓄集。
    以至於臨盆的孤王閣下，硬是被震懾得不敢破羊水。
    而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花了巨大力氣，在執夜人眼皮底下強行爭取出來，僵持是絕對不可容忍的。
    既然反複嚐試都無法碾為齏粉，那麽索性就不碾了，一秒鍾都不多浪費時間嚐試，直接送走眼不見為淨。
    早在來到這結緣之堂，依舊堅持扮演當前人設的時候，付前就很是共情過類似的感受。
    而最終事實證明，竟果然有這樣一個角色，懷有這樣的心態。
    甚至看上去這個角色的身份，對於自己來說都不是那麽意外——羅姆？
    ……
    沒錯，付前當然知道放逐自己的，正是孤王肚子裏那位。
    但眾所周知就算你是皇帝，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好說。
    別忘了根據前麵的推斷，孤王肚子裏的孩子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原生議會不惜代價想要爭取到的東西。
    也是自己此行任務的核心目標。
    所以為什麽原生議會會不惜代價？
    明知道執夜人在場，即使被潑了一身髒水，依舊不肯放棄，拚盡力量火中取栗。
    甚至連亞瑞爾這樣的頂級工具人，隱隱已經被作為消耗品使用的樣子。
    前麵就判斷原生議會此行必有所圖，而搭進去這麽多沉沒成本，可以說唯一的解釋就是所圖者大了——所以多大才算大呢？
    雖然是別人的項目，但作為競爭對手，付前對於原生議會目前的幾個核心課題，還是有一定概念的。
    而如果沒記錯的話，早在都尼斯的時候，就體會過一次這種不死不休的精神——
    拒絕所有不成功的未來，疑似來自古代的上位者羅姆，誓要以己之名冠到可憐的哈馬杜斯頭上。
    雖然最終在甜夢頭籠製造的無懈可擊麵前，這份誌在必得的期望還是被迫折戟，屈辱地吞下失敗。
    但即使作為勝者，付前對這份精神還是非常認可的。
    總之雖然始終沒見過真身，但神秘的羅姆閣下，明顯是原生議會高層多日以來行動的一個核心。
    以至於此行對方不惜巨大代價，一定要做成某件事情這種姿態出來後，付前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位。
    至於為什麽能直接跑人肚子裏？
    同樣不奇怪，別忘了和羅姆閣下相關，另外一個獲得追憶錄的任務裏，最後總結就明確說了，羅姆掌握一定的“血之秩序”權柄。
    而該權柄的核心就跟生殖有關，旨在迭代出一個全新的，更高級的自己。
    更不用說羅姆首次出場時，做的就是奪舍的事情，怎麽看都是祂自己的身體出了很大問題，正在積極尋找辦法。
    這種情況下孤王和女神的愛情結晶，無疑又是一個資質上好的目標，很有點兒契合羅姆的權柄。
    至於如何完成這個過程？
    具體操作細節付前當然不清楚，但完全能想出來一個關鍵節點——孤王降臨在亞瑞爾身上，然後後者變成媒介。
    凡事不要想當然，鴉羽或許跳了出來，但怎麽知道沒有其他東西，還藏在那位可憐前輩身上？
    ……
    如果真是這樣，前麵和自己的氣勢交鋒裏，無論如何不肯敗下陣來就越發合理了。
    而原生議會對這地方的了解也果然深刻。
    利用這地方的特性，犧牲亞瑞爾換取孤王降臨。
    而藏在其中的羅姆就有機會達成聯係，悄然奪舍孤王子嗣。
    如果沒有自己的搗亂，很難想象這對奉子成婚的新人，後續會麵臨什麽樣的悲慘境遇。
    而羅姆不愧是古代上位者，沉得住氣的一麵，也是得到了相當的體現。
    麵對一路搗亂的自己，竟硬是忍住什麽都不做，避免節外生枝。
    雖然自己拉仇恨的能力同樣得到了認可，這麽沉得住氣的羅姆閣下，這會兒到底還是沒沉住。
    最後的關鍵時刻，終於是出手驅逐自己這個禍亂分子，確保大計可成。
    甚至手段也是讓人耳目一新。
    這“論外”之術可還是第一次見，怎麽想都是羅姆閣下專門準備的防身大招。
    其中離譜程度之高，用在自己這樣一個“二階”身上，感覺都很有點兒浪費。
    至少在付前看來，就算是那位孤王中了這招，除了拚盡全力保持自我熬到時間結束外，幾乎也沒什麽掙紮餘地。
    而更嚴重的是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罪業女神和孤王閣下這會兒實在有些遲鈍，麵對幾乎擺在眼前的親子鑒定報告，都沒什麽反應的。
    隨著肚子被撕扯得瘋狂變形，孤王閣下痛苦間甚至是把罪業女神抱得更緊，口中發出的是似痛苦又似愉悅的呻吟……
    苦心人天不負，原生議會這火中取栗之計，似乎終將大功告成——雖然棄獄之王和孤王可能並不一樣。
    後者打不破，問過我機械暴君了嗎？
    代孕是違法的懂不懂？
    付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
    羅姆閣下後手甚是精妙，但還是料錯了一件事情。
    雖然對一名二階來說，已經是殺雞用牛刀。
    但有沒有可能此次驅逐的目標，牛刀也還不夠？
    前麵不願意真身降臨，是考慮到孤王宮廷的穩定性。
    而眼前這樣的境遇，理論上是把自己隔離在了宮廷之外？
    那本座似乎也不用客氣了。
    所付出的代價，無非是一路以來經營的人設崩塌而已，真假亞瑞爾之爭徹底落下帷幕——付前把那口氣又吐了出去。
    沒錯，並沒有化身棄獄之王撕裂蒼穹，因為那一刻嘉賓的歡笑，已經成功跟某個故人對應上——帕奇？
    麵容陰翳，毛發稀疏，僅憑五官惡劣氣息就撲麵而來……某個形象出現在付前腦海裏。
    不愧是孤王的麵子，這次喜宴竟是邀請了三名上位者觀禮？
    以至於誰是黃雀的問題，一時間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