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日後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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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聞言,眼中有了些光彩,但他並不是因為聽顧子青要資助他才有反應,反而是顧子青說他有本事,就是這一句話,林忘心中竟有些釋懷了,自己畢竟不是山窮水,比之剛來到這個世界那會,現身上還有三四十兩了。
林忘之前像是鑽進了死胡同,如今一旦想開了,倒也好多了,總算有了點精氣神,因心中確實真心感激顧子青,這次便和他多說了些:“多謝顧二爺好意,您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我手裏還有些錢,也還夠用,隻是我不想這麽就重開張,畢竟我店裏是吃死了人,生意肯定會有影響,而且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我想著去別城市闖一闖,或是先城外置上幾畝薄田,等過個一年半載人們逐漸忘了這事,再重將飯店開起來。”
林忘自個還考慮是去別城市還是先城外置田,要說去別城市,他能立刻再將飯店開起來,別城市物價比虞城低,成本也少些,可他畢竟剛虞城有些熟了,而且虞城是陪都,物價貴機會多,人們消費水平也高,可若留虞城,就像他說,至少要等過過,人們忘了這件事,否則即便他換個地方,人們也能認出他。
顧子青一聽林忘要離開虞城,心中猛地一跳,又怕他真走,話就脫口而出:“你不要走。”
林忘思緒被打斷,下意識看了顧子青一眼,隻見他眼睛極亮,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顧子青抬手咳了一下:“虞城畢竟是陪都,這裏人比其他城市要富裕,你好不容易混有了起色,總不能丟下就走吧?即便這事發生了,可你之前走動關係還,以後你想再開店,也比你去別城市從頭來過要容易,就像你說,你想等人們淡忘這件事,也大可不必離開虞城,或是先找出地方住下,或是先找個活計也好。”
林忘攤攤手:“除了燒菜,我也沒有別一技之長,就是縫縫補補,我也不拿手,虞城房價太高,就算不去別地方,我想著不如先城外置些田,靠著租子過活,過個一年半載,再重來過。”
顧子青還是搖頭:“近幾年天災不斷,虞城附近土地價又高,不少農民都去應募當兵,而且你錢,不是還要留著日後做買賣了嗎?如今剩想來也不多,都置了田,萬一這一兩年裏又賺不上佃錢,等日後你想再把田賣了,怕是指不定是升是落了。”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林忘咬了咬牙沒說話。
顧子青又說:“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為人勤,虞城找個活計不難。”
林忘挑了挑一邊眉毛,隱隱地明白了顧子青話裏意思。
顧子青看他臉上有了表情,就知他慢慢想開了,又見他一邊眉毛挑起,很是有意思,臉上表情也忍不住柔和起來:“你也知,我愛吃你燒菜,極為對我胃口,連酒樓裏大廚都比不上你,不如你來我府上,負責我飲食,當個廚郎。”
林忘用狐疑戒備眼神看著顧子青,雖沒說話,但那意思已明白了。
果然,顧子青不可能讀不懂林忘表情,他說:“我自認為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雖也確實是傾慕你,但並不是讓你到我府上後就強迫於你,我隻是想日後能天天吃到你燒飯菜,而且你來我府上當廚郎,也是規規矩矩簽訂典身契約,約定好幾年,你住我府上不僅能省了日常開銷,我發你月錢你還能存下來為你買賣資本,豈不兩全其美?”
說實話,林忘是真心動了,因顧子青一向信譽極好,他說話林忘信了,而且林忘也有點私心,想著和顧子青打好關係,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誰知道林忘要是拒絕了顧子青,顧子青會不會惱羞成怒,畢竟林忘之前可拒絕他多次了。
顧子青見林忘心動了,加把勁勸道:“你可以打聽打聽我信譽,從沒幹過強迫別人事。”
林忘知道,過了今天,自己八成找借口推脫,白白錯失了這次機會,而且話又說,自己和顧子青,肯定是後者身份高,今天他開口相邀,若林忘說考慮一下,倘或之後答應了,反而顯得自己太過拿大。林忘是個挺現實人,他知顧子青府上當廚郎,確實百利無一害,而且自己簽並不是死契,於戶籍來說還是良民,至於顧子青對他有意思什麽,這都是虛無縹緲東西,不如實質利處明顯。
所以林忘隻考慮了一會,便點頭道:“多謝顧二爺給小可一個機會,日後貴府定當全心效勞,隻是顧二爺可否容我半個月,我將身邊事處理完畢。”
可能喜歡一個人時候,他做什麽都能往好處想,套上個優點詞。顧子青見林忘仔細考慮後答應下來,隻覺得他做事果斷,不拖拉不矯情,很清楚自己如今狀況,並非打腫臉充胖子。
顧子青一想到日後林忘天天他府裏,心中莫名期待,又有一陣輕鬆之感,他說:“這是自然,我知你還有不少瑣事要處理,不如就定下月十五,你來我府上找我。”
林忘很規矩地行了個禮:“多謝顧二爺。”
顧子青想著來日方長,便沒多說其他話,隻囑咐他寬心些,就走了。
林忘想自己至少沒有山窮水,便也真寬心了許多。
夜裏,林忘發起了燒,那感覺就好像渾身毛孔緊閉起來,而肉裏麵有股涼風,正拚命要往外鑽,林忘躺床上忍不住□出聲,輾轉反側。
天亮後,他也不見好轉,隻不過人清醒了些,他又床上躺了會,直到樓下傳來敲門聲。
林忘慢吞吞地下樓,給吳大他們開了門,吳大他們年紀小,想象力豐富,幾個人門外等了半天,心中生出惶恐,怕林忘一個人想不開。
他們見林忘開門後先是鬆口氣,然後見林忘臉色十分不好,嘴唇都爆了皮,臉頰不自然地紅著,陳升第一個反應過來:“林小哥,你發熱了!”
林忘點點頭,有氣無力道:“嗯,夜裏發起來。”
林忘也不是那種委屈自己人,不等他們說話,他又說:“勞煩幫我請個大夫來,折騰了半宿,一直捂著被子,也發不出汗。”
吳大一邊轉身,一邊說:“旁邊不就是藥鋪嗎,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林忘是有點糊塗了,竟忘了旁邊就是藥鋪。
不過片刻,就將隔壁大夫請了來,那大夫摸了摸脈,又看了下林忘舌苔,說是因心火引起寒症,因是鄰居,那大夫也知林忘這幾日發生事,便說:“小哥這樣能將火發出來,其實是好,萬事切忌憋心裏,一日兩日看不出什麽,時間久了,身子都虧了。”
付了診金取了藥,趁這會功夫,林忘決定將自己要去顧子青府上當廚郎事說了,畢竟幾人相處一場,林忘不是拖拉之人,總不能一直瞞著。
林忘上樓又取了件衣服披身上,他坐凳上,半個身子倚著桌子:“你們先別忙著煎藥,都坐,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幾人一聽林忘這個口氣,心中都咯噔一聲,已經隱隱有了不好預感,四狗子和三水年齡小,這會袖子裏手都忍不住有點抖了。
“這次發生事,雖主責不我,但我難免擔個失察過失,而且這次事不同於其他,是咱們店裏吃死了人,日後怕是對咱們生意很有影響,你們知我並不曉得那是什麽油,可別人不會這麽想,他們隻當我無奸不商,是故意為之。”
眾人聽了林忘話,都有點坐不住了,凳子上動來動去,幾次想張口打斷林忘,但林忘這會表情很嚴肅認真,讓他們一時無從開口。
“這個店,我準備先關了他。”
“啊!”四狗子一聲驚呼,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又是為日後擔心,眼圈立刻紅了。
“等過個一年半載,人們淡忘了這件事,再重將飯店開起來。你們也知,這次禍事我幾乎將所有錢都賠進去,隻剩下一點銀子,所以這段時間,我外麵找了個活計,也不瞞你們,是顧二爺府上當廚郎,你們也不必為我擔心,之前我和他有過幾麵之緣。”
陳升是知道顧子青這次幫了林忘,所以他聽林忘說要去顧二爺府上當廚郎,倒是不驚訝,但心中確實難免可惜失望,他也猜出顧二爺對林忘有些意思,他想這次林忘進顧府,怕是出不來了。
吳大他們從沒想過林忘和顧二爺有交情,一個個驚得瞪著眼睛吐著舌頭,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尤其是吳大,心中難過、嫉妒、焦急、自責等等混合一起,他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一直飄社會上,很是早熟,心中想法和陳升差不離,他以為林忘這次是來跟他們告別,嘴上說日後開店話也隻是好聽,吳大看林忘眼神裏麵就帶了濃濃不舍和悲傷。
因吳大眼神太過露骨,林忘這次瞧了清楚,他又說:“你們畢竟跟了我一場,對我又多有幫助,我不可能自己走了,撇下你們不管不問,我是這樣打算,你們四人也都還小,便是吳大也隻是個半大孩子”
林忘故意咬重孩子發音,意為提醒吳大,自己隻是將他當成個孩子看,林忘繼續道:“你們看對什麽感興趣,我送你們去當學徒,學個一技之長,日後也好討生活,至於陳先生,不知日後你有何打算,我並不是想趕你走,我意思是,你若是想回家鄉,我可以給你些路費。”
陳升這會也有些動容了,他哽咽道:“因我無能,牽連家裏祖墳被人強占了去,家鄉原本已無親屬,我又始終沒臉回去,今天既然小哥提了,我也就厚著臉求小哥一二,陳家不肖子孫,也該回家一趟了。”
說完,竟是淚如雨下。
眾人勸了好一會才給他勸住。
吳大幾人一聽林忘對他們都有安排,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不再為未來擔心,可仍舊舍不得林忘,一時間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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