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約莫一分鍾前。

    蔣澈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唯二的兩條路。

    一條往上，一條往下。

    除此之外，他嚐試去走第三條路，但卻發現四周都有著看不見的空間壁障。

    根本無法跨越。

    隻能二選一。

    往上——你終須耗盡一切，也未必能看見頂峰。

    往下——你隻需放逐自我，便可輕易觸及深淵。

    兩個句子都很有哲理性，也很是唯美。

    一者應該是求道者般的往上行走, 如苦行僧般的磨煉意誌，一者則是自我放逐者的入魔之路。

    蔣澈腳步抬起，就要往上。

    但在腳步即將徹底邁出的時候，他卻收回了腳步，轉身朝著下方走去。

    不是他想要自我放逐。

    而是他想要觸及深淵。

    人類追求大同天下的曆程，從《禮記·禮運篇》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開始一直到如今, 已經將近一萬年了。

    整整一萬年來, 不管是井田製還是天朝田畝製度還是桃花源還是烏托邦、理念國……全都宣告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很複雜。

    蔣澈想去經曆一下自我放逐者的心路曆程，搞清楚為何始終有人不走正路的原因。

    隻有深入黑暗的核心，然後在黑暗的最深處忽然的爆發出萬丈光芒，才能徹底驅散黑暗，徹底迎接光明！

    也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不得不說，邏輯程序猜對了，而王颯颯則一廂情願的猜錯了。

    ……

    與此同時，

    陳如海選擇了往上走，陳武凡選擇了往下走。

    陳靜女在簡短的猶豫之後，也選擇了往下走。

    其餘紀無霜、馮蕭臣、秦嬌文、李天南、吳乾等等人都選擇了往上走。

    直到某一刻，

    南州大將軍鄧拓和他身邊黑袍女人都選擇了往下走。

    整個將近五十億人類，在這個路口迅速分流，如果有大數據統計的話，便會發現，往上走的人占據六成多，而往下走的人卻還不到四成。

    ……

    蔣澈緩緩的走向下方，一步賣出的時候，異變忽然發生。

    又是空間波折！

    並不是真的在沿著這巨大的山峰的路徑往下, 而是在完整的踏出往下的腳步之後，便被動的進入了空間扭曲之中。

    空間扭曲結束之後，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藍色的太陽，以及兩個紅色的月亮。

    地麵上的一切事物，都仿佛被套上了一成藍色的濾鏡，而在藍色之中還微微的帶著一絲紅色存在。

    天空之上，兩個紅色的月亮伴隨著藍色的太陽在緩緩的自東而西的運動著。

    大地一片死寂。

    蔣澈微微沉默。

    難道，經過那空間扭曲之後，他此刻實際上已經不在地球範圍內了嗎？

    要知道，在進化第一幕的範圍內的時候，看到的天空可還是地球對應的那片天空。

    還是說，這實際上荒土大陸製造的太陽和月亮？

    創造太陽？

    創造月亮？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荒土大陸在進化第二幕之中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超乎想象的存在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蔣澈緩緩的朝著前方走去。

    但他也並沒有完全托大，而是將自身的時間額度分割出來了十年，時刻保持著七倍時間加速的水準，也做好了時刻開啟時間結界的準備。

    到底是進化第二幕。

    而進化，就是優勝劣汰, 適者生存。

    換一種更為簡單粗暴的說法——那就是九死一生, 死去的都是進化失敗的, 活著的才算是進化完成的。

    也是此時，

    蔣澈微微頓住。

    他看見前方的山林之中，一隻巨大無比的蜻蜓忽然飛掠而來。

    蜻蜓的身體超過了百米長度，其背後的兩隊翅膀也不再是正常蜻蜓或者魔化蜻蜓那種模樣。

    而是閃爍著奇特光芒的金屬物質。

    金屬？

    黑科技？

    可也不對！

    這蜻蜓的腦門上，還是有著時間倒計時的存在。

    蔣澈在機器人的身上可是看不到時間倒計時的存在的。

    這也證明機器人並不是依靠存在能維持存在的，而電能乃至於核能，都遠遠算不上是存在能。

    而眼前的奇特蜻蜓則是具備存在能的生物，金屬生物！

    生物的界定，不應該是血肉之軀和鋼鐵之軀，而應該是是否具備自我意識和情緒感受等等能力。

    也就是說，存在能的存在，才誕生出了靈魂、自我意識、自我思考、情緒感受等等能力。

    那麽，

    也是此時，

    那蜻蜓的雙眼之中，無數複眼都在此刻聚焦到了蔣澈的身上。

    刹那間，它仿佛聞到了唐僧肉味道的妖怪，完全鎖定蔣澈，對其他的一切不管不顧的衝過來。

    掠過低空的時候，直徑一米多的巨樹在它那兩隊金屬翅膀之下驟然切斷。

    要等到蜻蜓飛出很遠之後，被翅膀切割過的樹木，才會開始斷裂。

    蔣澈微微沉默。

    意念一動之間，界刃凝聚而成。

    瞬間五道界刃出現，又形成了凸透鏡的模樣，快速升空，按照各自鏡麵的焦距開始拉開距離。

    隻是刹那，五道如同凸透鏡的界刃就都豎著放在了天空之上，隻要蔣澈意念一動。

    這五道界刃就會翻轉平行，在刹那間將高度凝聚的陽光直射下來。

    仔仔細細的看著那詭異蜻蜓的動作。

    在那詭異蜻蜓隻差兩百米就抵達界刃焦點的時候，蔣澈微微握手。

    五麵界刃凸透鏡刹那翻轉。

    熾白的如同手臂粗細的光芒，在刹那出現。

    藍色的太陽以凸透鏡凝聚出來的，仍然是熾白色的光芒嗎？

    這是超出了人類可以察覺的速度。

    如果人類的眼睛能夠看到微秒8 級的運動變化，自然可以看到那白光是如何從上而下降落的。

    但人類的眼睛就算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時候，最快反應速度也隻能達到0.12秒。

    一秒等於一千毫秒，一毫秒等於一千微秒，一微秒等於一千納秒，一納秒等於一千皮秒……

    人類的眼睛想要能做到察覺到微秒級運動變化的地步，還遙遠得很。

    熾白的光芒降落。

    詭異的巨大蜻蜓剛好抵達這裏。

    熾白的光芒瞬息間就在它的頭身連接處一下轟穿一個冒著黑煙的洞。

    蜻蜓的腦袋墜落，無數的複眼瘋狂的閃爍。

    它的身軀還在慣性的往前衝。

    然後，

    它的身軀被這持續存在的熾白光芒從中線位置徹底融化。

    金屬！

    真的是完全的金屬身軀！

    但這金屬內部，卻沒有電線電路板等存在。

    甚至金屬在被熾白光芒熔斷的時候，能肉眼可見的看到一些奇特的紫色液體的出現。

    血液循環係統？

    紫色的血液？

    蜻蜓分為兩半墜落，而那熾白的光芒還在繼續，隻是在焦點以下就開始重新散開，最終逐漸成為平常的帶著些許藍色的光芒。

    或許，是太陽被什麽東西籠罩，別如被特殊氣體籠罩從而在人眼之中形成了藍色？

    可兩個月亮怎麽解釋？

    兩個月亮大概也能勉強解釋成光的折射鏡像原理，將一個月亮映照成為了兩個。

    紅色月亮還是可以解釋為被什麽特殊氣體籠罩了。

    可有一點卻是無法解釋的。

    月亮為何就在太陽旁邊？！

    地球上，最多能看見日月兩頭其土的狀態，但也是日月分據東西。

    而不可能如此如影隨形的存在。

    蔣澈壓下心底的疑惑，朝著眼前的蜻蜓的腦袋走去。

    蜻蜓的腦袋很大。

    如果將之看成一個球的話，則是一個直徑超過了五米的巨大球體。

    伸手。

    收取了蜻蜓腦袋上冒出來的時間光團。

    三萬天。

    並不是很多。

    爆率也如同東州府的那些獸化者之王一樣，提升到百分之三十三了嗎？

    而也是同時，

    天空上，

    那詭異的紅色月亮驟然閃爍了起來。

    天地都好像被紅色的光芒覆蓋了一瞬間。

    也就是在這紅色光芒閃爍的時候，蔣澈心底驟然浮現出莫大的危機感。

    是真正的生死危機。

    是比之那次被趙雄歌刺殺還要強烈的生死大恐怖。

    隻一瞬間，

    時間結界開啟。

    蔣澈消失在了原地。

    在跳出了時空限製的刹那，蔣澈飛速移動開去。

    而也是同時，

    一道仿佛殲星炮炮彈的血紅色光束在刹那降臨。

    轟然之間，

    血紅色光束籠罩了那地麵的金屬蜻蜓的屍體。

    而後，

    血色光芒之中，刹那間出現了無數類似納米機器人一般的粒子怪物。

    那些粒子怪物快速的將整個蜻蜓身軀分解。

    很快，

    一顆已經失去跳動能力的金屬心髒出現，又是片刻，蜻蜓的巨大腦袋也被肢解成為了一堆奇特的物質。

    其中，一塊多麵體晶石被紅光取出。

    取出紅光的刹那，

    不知是否是錯覺，蔣澈看到紅光之中，好像有著一個人形黑影出現。

    僅僅隻是下一秒，蔣澈便知道那不是錯覺。

    因為那黑影朝著他的位置看了過來，仿佛真的看到了他。

    而後，

    他伸手，一枚血紅色的手鐲出現。

    這血紅色的手鐲落在了蔣澈麵前的地麵上。

    他真的能看見自己。

    下一刻，

    血紅色的光柱徹底消散掉了。

    這是……

    蔣澈感覺心跳有些加速起來。

    等到徹底確認沒有生死危機的感受之後，他才從時間結界之中走出來。

    他真的能看到我的存在！

    能看到，距離能攻擊到就不遠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蔣澈沉默著，看了一眼地麵的血紅色手鐲。

    跟進化第一幕的進化手鐲類似。

    但顏色血腥至極。

    其上繚繞著一種奇特的心靈能力的波動，或者說是存在能的波動。

    準備好能在零點一秒左右釋放時間結界的準備後，蔣澈才試探著觸摸了一下那枚血紅色的手鐲。

    這一觸摸。

    那血紅色的手鐲便直接套到了他的手腕上。

    同時，

    一股信息流自然而然的湧入了他的腦海中。

    “荒人手鐲（一小時）。”

    “荒土大陸進化第二幕的身份證明之物，可以用舊日生命的晶核與監控者交換。”

    “持有此物者不會遭受來自血月的死亡之光攻擊。”

    “此手鐲隻能保證持有者在一小時內不會成為血月攻擊目標。”

    蔣澈神色微微頓住。

    血月死亡之光？

    他心有餘悸的看向天空的兩輪血月，方才那道血色光芒，便是自認已經是全球人類之中最強悍的個體的他，也感受到了一種無助感。

    而那血月死亡之光裏麵的黑影更是能看到在開啟時間結界之後他的具體方位。

    “顛倒了嗎？”

    “進化第一幕擺脫手鐲才能存活，而進化第二幕則是需要盡可能多的獲取手鐲。”

    “一個荒人手鐲隻能保證一個小時不被血月死亡之光當做攻擊目標……”

    “而進化第二幕，似乎並沒有通知會持續多長時間。”

    “不愧是進化！”

    還有，

    荒人？

    荒人是什麽意思？

    荒土大陸的人？

    是指抵達荒土大陸的人，還是說，荒土大陸曾經的土著就自稱荒人？

    還有所謂的舊日生命。

    還有，監控者……那血月死亡之光中出現的人形黑影，就是監控者嗎？

    所有問題幾乎無解。

    而同一時間，

    陳靜女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眼前的金屬的熊類生物終於被她給幹掉了。

    這頭熊隻有四米高，但其實力比之魔化獸王也差不了幾分了。

    看著漸漸沉沒在沼澤地裏的金屬熊類。

    陳靜女不打算繼續深入了，她想到邊緣地區，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人類的存在。

    身為智者，親自搏殺簡直太過愚蠢了。

    也是此時，

    天空上的血色月亮驟然閃爍起來。

    一道恐怖的血色光芒降臨。

    陳靜女頓住的同時，卻是連躲都來不及躲。

    沒有七倍時間加速，她甚至沒反應過來，血色光芒就降臨了，就將那沼澤之中的金屬巨熊給分解。

    而後一枚金屬心髒和一個奇特的二十二麵體的晶體被血色光芒收取。

    也是同時，

    一枚血色的手鐲從血月光芒之中拋向陳靜女。

    陳靜女並沒有看到什麽人形黑影的存在。

    不是沒有，而是她的實力還不足以看到那個東西的存在。

    猶豫了片刻，

    陳靜女撿起了血色手鐲。

    血色手鐲直接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她也接收到了那一連串的消息。

    “原來是這樣嗎？”

    “一個小時一枚荒人手鐲，沒有荒人手鐲的話，就會被那血月光芒攻擊。”

    “在那種攻擊之下，怕是沒有人能存活下來。”

    “監控者……”

    陳靜女抬頭朝著那兩輪血月看了一眼，心底忽然有了深層次的明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