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哇——哇——
    天空之上，無數的烏鴉和禿鷲盤旋著，嗅著濃鬱誘人的血腥味，貪婪地看著地麵上的屍體。
    一具具屍體被扒下盔甲，像是一個個麻袋般被隨意地堆疊在一起，壘出一座座小山，尚未完全幹涸的鮮血順著小山流下，在地麵匯聚出一條條溪流……
    “戰爭啊……”
    武長空站在城頭，看著眾多軍士正在整理城下的數萬具屍體，歎了一口氣。
    他是殺伐果斷，也是邊關猛將，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感情，人命放在哪裏都是珍貴的，唯獨在戰爭這個血肉磨盤麵前顯得蒼白無力，甚至有點可笑。
    “大將軍，既是勝仗，何須歎氣？”
    虎若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問道，目光卻落在了武長空左側的林長生身上。
    林長生一身灰袍，神色平淡無比，目光落在城下的屍體當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什麽，殿下久在朝堂，恐怕對民生不是那麽了解吧？”
    武長空搖了搖頭。
    “嗯，我很少去帝都以外的地方，這次，算是走得最遠。”
    虎若煙微微頷首。
    “盡管是勝仗，但是我們也有軍士折損，他們也是人，也有親人，生命，一旦失去就真的失去了，再無法挽回。”
    “以前每次打完仗，哪怕是打了勝仗，武沙城裏麵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因為戰死的人，是他們的親人，在戰場之上毫不起眼的一具屍體，都是某個人最在乎的人。”
    “末將曾聽聞一句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打了勝仗，作為將軍，我獲得了榮譽，可是我的士兵們呢？他們失去了生命，他們的親人失去了丈夫、兒子或者是父親。”
    或許是最近的血戰太過於頻繁，死傷太過於慘烈，武長空頗為感慨，這個曾經的鐵血將軍，如今卻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一般。
    “將軍所言，不無道理。可是這場戰爭，不是我們要打，而是金鶴帝國要打，他們想要掠奪我們的財富，屠殺我們的子民。”
    虎若煙點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說實話，打到現在，我甚至不知道金鶴帝國到底想要什麽，曆年來，金鶴帝國進攻武沙城，無非是想要貿易上麵的話語權，可是這一次，金鶴帝國直接屠滅了武沙城，他們到底是什麽目的？”
    武長空眉頭皺起，他並不害怕戰爭，可是打到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麽？總得有個目的吧？
    “光明神教。”
    林長生忽然開口了，瞬間吸引住了二人的注意。
    “林師，你說什麽？”
    武長空看向了林長生。
    “光明神教，金鶴帝國是幫光明神教打的這場戰爭，換句話說，金鶴帝國已經和光明神教聯手，這場戰爭的目的就是殺戮！”
    林長生收回目光，就在剛剛，他想通了很多東西。
    “什麽？一場以殺戮為目的的戰爭？”
    虎若煙和武長空都是一愣，有些不解。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另外再請虎嘯天殿下和另外兩位將軍一起。”
    林長生微微搖頭。
    武沙城，將軍府，議事廳當中。
    虎嘯天、虎若煙、武長空、廖懷遠、宋天傑、許世暨六人正襟危坐，都在等著林長生開口。
    “武將軍，你可記得，我曾經獨闖崇安郡的赤雷派，殺死了其宗門的一幹長老太上之事？”
    林長生看向了武長空。
    “當然，赤雷城中，林師一戰成名，不過那時候的名字還叫作林玄。”
    武長空作為鎮守邊關的大將軍，自然對附近的情報了如指掌。
    “諸位請看。”
    林長生退到一塊較為開闊的地方，從儲物戒指當中拿出了一具屍體。
    那屍體上半截是人，下半截人的腿卻和一隻血色蟾蜍詭異地生長在一起，蟾蜍擁有自己的頭，一條長長的舌頭拖著。
    “這……”
    六人見到這屍體都是愣了一下，麵麵相覷，這般惡心的怪物，林長生從哪兒找到的？
    “嘶，我記得當初情報上說，赤雷派勾結魔教，培養了一隻怪物，莫非就是這東西？”
    武長空猛然回想起當初的情報。
    “正是，此物名為魔血毒蟾，乃是魔教的五毒之一，以人的血肉為食，赤雷派在崇安郡作威作福多年，恐怕沒少喂養這東西。”
    “大將軍還記得自己所中之毒嗎？”
    林長生說完，再次看向了武長空。
    “嗯，咳咳……那是一種很特殊的蛛毒。”
    說道所中之毒時，武長空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
    林長生有些疑惑。
    “林師，我來替武將軍說吧。”
    虎嘯天見武長空的臉色實在是不是很好看，因此立刻說道。
    “大將軍所中之毒乃是被其貼身侍女所下，事後我們也曾追查過，那個侍女，是之前一場戰爭的幸存百姓，因為感恩於大將軍且孤苦無依，大將軍見其可憐，便留在了身邊。”
    “不過那女子倒也聰慧，很快便識文斷字，待人接物也是滴水不漏，大將軍軍務冗雜，無暇操心生活瑣事，因此日常飲食也是她負責。”
    “而大將軍所中之毒便是她所下，武沙城淪陷後其便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虎嘯天說完，林長生也明白了武長空不願啟齒的原因，堂堂將軍，識人不明。
    “大將軍所中之毒，便是魔血五毒當中的魔血毒蛛之毒，和這魔血毒蟾乃是同宗同源，而魔血毒蟾是赤雷派所養，魔血毒蛛卻是光明神教所養，二者恐怕聯係不效，並且在金鶴帝國來犯之時出手。”
    “也就是說，金鶴帝國勾結光明神教，這是事實，赤雷派勾結光明神教，這也是事實，光明神教是個魔教，這還是事實。”
    “三者合一，不難猜出，這是一個針對天虎帝國的毒計，內中收買宗門，一麵幫他們飼養魔血五毒，一麵暗中為內應，隻待時機一到，便開城獻關，裏應外合，掠奪帝國領土。”
    “而且我還在武沙城當中發現了另一頭魔血五毒的信息，魔血蜈蚣，整個武沙城的人之所以被殺，恐怕也正是為了飼養這東西。”
    “金鶴帝國之所以發動戰爭，就是為了在天虎帝國之中掠奪人口，提供給光明神教飼養魔血五毒，加快其生長速度。”
    林長生將自己的猜測一口氣說了出來，不過他有意略去了北元王國那邊和光明神教的聯係。
    “這……魔血五毒？血祭一城？”
    眾人聽後都有些難以相信，畢竟金鶴帝國家大業大，完全不需要和光明神教勾結啊，這種行為無異於飲鴆止渴。
    “我知道你們難以接受，但是這具屍體為證，那日石關城前，眾多黑魔你們也見過，難道這也是假的？”
    林長生看著眾人，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為什麽二者為什麽狼狽為奸，飼養魔血五毒又是圖什麽，但是這已經是鐵證。
    “林師，我即刻上奏父皇，請求徹查終南四郡和眙水六郡的所有大型宗門，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帝國邊境，務必要保證安定。”
    虎嘯天最先反應過來，不管金鶴帝國和光明神教圖什麽，但是天虎帝國的利益不能丟。
    石關城之戰，他是親眼所見那些魔修的所作所為，因此他也是最相信林長生的一個。
    “嗯，還有就是烈焰沙丘的遺跡之事，我總感覺此事沒那麽簡單。”
    林長生點點頭，又想起這場戰爭的導火索，烈焰沙丘的金身境遺跡。
    “林師說的是，我們接管武沙城後，曾經四下派出探子打探周圍的消息，據報，烈焰沙丘，消失了。”
    宋天傑和武長空對視一眼，而後緩緩說道。
    “什麽？消失了？”
    林長生有些不理解，烈焰沙丘還能跑了不成？就是火山噴發了，也應該有痕跡的吧？
    “是的，地麵上隻剩下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大坑，原本的烈焰沙丘徹底消失不見，沒有爆炸，也沒有塌陷。”
    宋天傑也是眉頭緊鎖。
    “烈焰沙丘……”
    林長生想起了手中的那個聖龍驅魔幡，和遠在北元王國的莫玄有著莫名的聯係。
    兩地相隔，何止萬裏，怎麽會有聯係呢？可是事實就是這樣，這其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林師？”
    虎嘯天見林長生有些出神，喊道。
    “哦，抱歉，烈焰沙丘消失，現在無從查起。不過當務之急是前要擊潰金鶴帝國來犯之敵，後要小心光明神教。”
    林長生轉移了話題。
    “是啊，今日一戰，斬首兩萬有餘，擊殺敵將數十名，已經大挫其銳氣，隻待大軍稍作休整，擊潰兩衛聯軍，便可揮師南下，直取陽川城。”
    虎嘯天接過林長生的話頭說道。
    “殿下放心，林師今日之戰，恐怕已經是殺得金鶴帝國膽戰心驚，兩衛聯軍，不足為慮。”
    宋天傑笑嗬嗬地說道。
    “是啊，此戰，林師當居首功。”
    廖懷遠也是補充道。
    眾人再度客套了一番，林長生也沒什麽其餘的要交待，便請辭離開。
    “皇妹，替我送林師。”
    虎嘯天看向了虎若煙。
    “啊？好，林師請！”
    虎若煙似乎有些出神，緩過神來，陪著林長生出了議事廳。
    議事廳當中，虎嘯天幾人收起臉上的笑容，盡數化作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