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被拯救？

    沐寧沉默。

    燕甜粟沒有和林芷染或者大家講過這件事，但從陳燭的語氣來看，她當時應該表達了肯定的意願——在隻有潛意識的情況下。

    毋佞發動，契約生成，並且擁有了絕對的執行力。

    一個十三歲的女孩，被研究所慘無人道的折磨了三年，身體損傷嚴重, 隻能靠林芷染用暗巷同化勉強保下命來，暗巷同化代價頗大，是林梓川當時基因病晚期所選擇的最後一條路，而即便已經被暗巷同化，因為大腦的損傷，她身體出現很多損傷, 雙腿也無法行走。

    除非時光倒流, 否則拿什麽拯救她。

    即便號稱神靈代行的毋佞契約, 如果真的有神靈的話，祂也會很煩惱吧。

    眼前這個小姑娘，她臉上露著茫然的表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不要告訴我，這個世界是因為這個要拯救她的約定所創造出來的。”

    五階的毋佞，四階的世界樹，兩種位列頂端的隱秘序列，這是很有可能辦到的。

    沐寧歎息，有氣無力的道。

    “不錯！不愧是我的侄孫！”

    陳燭稱讚道，能這麽快把兩件事聯係起來，算得上思維敏捷。

    “這件事，是要按照她心裏所謂‘被拯救’的標準實行的，毋佞定下的契約對此也無能為力，隻能在最合適的時間地點製造一個合適的機會。”

    “而現在的暗巷世界，就是毋佞契約製造出來的機會。”

    “現在所有人都陷落進這個世界，出去的方法隻有兩個，一, 殺死林芷染, 這樣暗巷世界不攻自破, 但也會因為被卷進毋佞契約辦事不利，也是必死的，二，就在這個世界，拯救燕甜粟！就能完成這個契約！”

    “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能讓你拿到那個數據？”

    沐寧皺著眉頭，問道。

    “當然，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我能一直旁觀，直到得到數據……我不認為你們可以在那之前就讓她得到真正的救贖。”

    陳燭笑著說道。

    “大哥哥……我要走了，再不回家我爸媽該著急了。”

    小姑娘燕甜粟弱弱的說道，說著一聽就是托詞的話。

    眼前這兩個忽然出現的大哥哥和叔叔一直講著她聽不懂的話，心裏有些緊張。

    “你先回家吧。”

    沐寧說道。

    “大哥哥，叔叔，再見。”

    小姑娘禮貌的道了別，才轉身離去。

    “你竟然放她走了？”

    陳燭驚訝道。

    “她還沒有覺醒超凡能力，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變成你們的目標……最重要的是，我還沒想好怎麽做。”

    沐寧並非沒有思考, 他的確想過直接把人拐走，然後找地方軟禁起來, 這樣陳氏就沒有辦法找到她。

    但那真是她所要的救贖嗎？也許一直和父母一起快樂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有意思，你想怎麽做？”

    陳燭饒有興趣的說道。

    沐寧瞥了他一眼，重又把冰刀拿了出來。

    陳燭:？

    “我有用！不要現在殺我！我對你真的構不成威脅！你應該知道我被毋佞契約束縛，是沒辦法傷害你的！”

    “你有什麽用？你的能力都已經被消除了！”

    “這個世界現在有我的一點權限，我可以協助你的！”

    陳燭道，

    “想救這個孩子可不容易！你信我，沒有我的幫忙你根本做不到，會被一直困在這裏！”

    沐寧暫且把刀放下，讓他表現一下自己的價值，這個渣滓倒也沒說錯，他一個人真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下手。

    “這個世界是建立在燕甜粟的認知裏的，她在這個時候不認識你，那你就是格格不入的，我可以讓你用合理的身份代入進去。”

    陳燭說道。

    “你有什麽辦法？”

    沐寧說道。

    ……

    燕甜粟放學回家。

    那是一座破舊的老公寓，隻有四五樓，卻有幾十戶人家，昏暗的樓道裏有蜘蛛網，有時候會黏在頭發上。

    小女孩熟練的繞開有蛛網的，比較髒的樓道，上了二樓，從書包裏找鑰匙。

    門裏傳出父母的聲音。

    “打牌打牌！整天就知道打牌！女兒呢？今天你怎麽沒有去接她？”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都快上初中了！回家還需要人接？”

    這是一個粗暴的男人的聲音。

    “她最近說自己有時候頭疼！你能不能關心一下她！”

    原來父母今天在家啊，母親昨天出去找工作，今天應該是回來了，父親也是剛剛打完牌回家。

    這種印象在腦子裏回蕩，奇怪的是，這不是猜測，猜測是需要線索的，無憑無據，她似乎瞬間就想到了。

    雖然還隻是小學的年紀，但燕甜粟最近腦袋昏昏沉沉，卻感覺自己變的聰明，或者說長大了不少。

    鑰匙已經找到了。

    燕甜粟打開門，背著書包進去，對父母露出笑容。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母親塗著口紅，化著濃妝，穿著豔麗的衣服，看著她的眼神很是心疼。

    “粟粟，回來了啊，媽媽找到工作了！今天帶你出去吃頓好的！”

    燕甜粟看著母親，腦子裏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回蕩，那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霓虹燈輪轉，大人們肆意的扭動著身體。

    奇怪的是，母親也在裏麵，她不是去找工作了麽。

    “嗯。”

    她有些魂不守舍。

    “有時候，我感覺你們兩個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來的那個。”

    父親冷笑道，

    “不給我準備晚飯是吧，我繼續去打牌了！”

    燕甜粟看著父親，他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要去打牌，並且，他其實很開心。

    又是奇怪的印象在往腦子裏鑽。

    這個三人之家分成兩股，在晚飯的時候去了不同的地方。

    燕甜粟跟著母親上了一輛出租車，往市區去了，父親則是騎上他的小電驢，也也要出門。

    一老一少兩個人忽然在旁邊出現，把這個父親嚇了一跳。

    “你們是……”

    父親一愣，一種奇怪的記憶在他腦子裏生成。

    “隔壁鄰居家的那爺孫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但很快就接受了設定，甚至一些奇奇怪怪的瑣事都記了起來。

    “小燕啊，又去打牌？”

    陳燭樂嗬嗬的說道，真像是燕甜粟家的熟人。

    “不是，哈哈，這不有人忽然請我去吃飯嘛，謝謝啊，上次幫我們家上煤氣，你也知道，孩子她媽好吃懶做，這個家全靠我來撐。”

    這個父親滿臉胡子拉碴，眼睛血絲密布，對著兩人強笑道，騎上小電驢迅速離開了公寓。

    沐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麵無表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