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三章 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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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望收手握拳,如鏡的記憶畫麵消散。
呂奉閑也似爛泥般癱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薑望笑道“真相已經很清楚了吧。”
溫暮白的臉色很凝重。
不止在與隋人的糾紛一事。
更在目睹了呂奉閑如何計劃坑殺顏亦珺,想以孟豁嫁禍給端王,再試圖殺慕容的等等事件裏,本來嫡爭很正常,都是各憑手段,無論用什麽手段。
但有些手段是肯定不會擺在明麵上。
何況呂奉閑是在隋境裏行事,還被薑望給全程目睹了。
最關鍵的是,沒人想到三皇子呂奉閑居然也有爭奪的心思,甚至尤為重。
可見以前的呂奉閑隱藏有多深。
結果在隋境一敗塗地。
若是成功了,那前麵都用了什麽手段,自然就不重要。
但敗露了,呂奉閑的下場就顯而易見。
何況是栽到薑望的手裏。
最起碼,那個位置,他肯定無緣了。
慕容很氣,卻反而平靜的看著呂奉閑,說了一句,“殿下好手段。”
呂奉閑低眸喘著氣,他能說什麽呢?
他甚至都沒了害怕的情緒。
溫暮白是長出了一口氣。
前麵小魚說擔心他會在讀取記憶的時候使手段作假,記憶作假是能做到,但哪會那麽容易的隨隨便便就作假呢,不得需要時間麽?
就算薑望的修為更高,但他攝取記憶更在一瞬間。
所以記憶畫麵呈現出來的真假,根本不需要考慮。
溫暮白現在隻覺得很難辦。
無論呂奉閑怎麽樣,至少還得保住他的命。
帶回西覃,交予陛下處置。
至於別的,例如磕頭這些事,溫暮白就不知道該怎麽討價還價了。
能說的他前麵都已經說了。
溫暮白現在隻能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薑望說道“你們自家事,我就不管了,現在,三殿下是吧,還站著作甚?”
他笑眯眯的看向呂奉閑。
呂奉閑渾身一顫。
他很憤怒。
但也隻能憤怒。
因為他知道反抗的結果是什麽。
無能狂怒是一回事,可也隻能在心裏。
若是表現出來,他的形象會變得更糟糕。
他當然不可能甘心真的徹底的一敗塗地。
仍想挽留自己的臉麵。
可現在似乎別無選擇。
他已經很謹慎,躲過了一災又一災。
結果卻有更大的災懸在頭上。
他感到很是頹然。
此行的遭遇,是真的很不好。
他很後悔。
明明在西覃隱藏的很好。
不該在隋境做一些多餘的事。
哪怕對他會有很多的好處。
但其中也有很大的風險。
他以為能把控好。
結果不然。
相當的糟糕。
溫暮白不得不揖手說道“三殿下的過錯,已無需多言,下跪一事,我也無以反駁,但不知跪至暈厥,是否能再商量?”
“畢竟以他的修為,跪很長時間也暈不了,總不能在這兒跪個三年五載,他的懲罰,回到西覃後,陛下自會發落,薑先生亦可親自監督。”
的確,若非故意裝暈,讓一位澡雪修士,跪到暈厥,哪怕修士的體魄遠不如武夫,但精神意誌是很高的,真就跪個三年五載也未必能暈。
雖然其間被無數人圍觀議論的恥辱,會更進一步壓垮他,可想得到最終結果,亦需要很久。
薑望沒有搭話,而是看向小魚。
溫暮白見此,便又朝著小魚揖手說道“我們無論如何都會給武神祠一個交代,也是給姑娘一個交代,懲罰可以不變,隻希望量可以變一變。”
“事後回到西覃,我亦會如實稟報,絕對讓姑娘滿意。”
小魚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那就各退一步,讓他三跪九叩,你們也即刻回覃,此事就暫時告一段落,但這件事我也會如實告知給武神。”
讓張止境知道這件事,無疑又會橫生一些麻煩,可溫暮白已經做的夠多了,他深知再討價還價,一樣很麻煩,便點頭說道“我同意。”
至於即刻回覃,等於放棄找李浮生,溫暮白也沒辦法。
他隻能盡快把呂奉閑帶回去,看看能不能及時再回來。
既然已經有了最終解決的答案,溫暮白就不再想別的,轉頭看向呂奉閑說道“殿下,事已至此,我們都別無選擇,何況的確錯在你,幹脆點吧。”
薑望眯眼看著呂奉閑。
他是目睹過呂奉閑直接給李浮生下跪拜師的,雖然這是兩碼事,但當時呂奉閑也不能確定李浮生的身份,顯然為達目的,呂奉閑是不那麽在乎的。
薑望也很好奇,極盡羞辱的三跪九叩,他是否仍能毫不猶豫。
畢竟這與拜師下跪截然不同,哪怕可能拜錯了人。
呂奉閑很掙紮。
或者說,他已經掙紮很久了。
他此刻沒想別的。
隻想著儲君的位置,到底還能有什麽辦法,繼續擁有競爭的資格。
他唯獨沒有想的,就是奪權。
呂奉閑並非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而是想了一下就直接放棄。
應該說,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成功。
否則已經活了那麽大歲數的呂奉轅,怕是早那麽幹了。
呂奉閑隻想過一次,就再也沒想過,更別說去做了。
覃帝呂澗欒自身就是澡雪巔峰的大修士,不提處在前列,也是很強的那一類,單就柳謫仙往那一站,除非找來多個大物,否則宮門都進不去。
在三位皇子裏,勢力最弱的呂奉閑,憑什麽有自信敢動這念頭?
除了討好覃帝,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沒有別的辦法。
無論隋覃哪一方,奪權這種事,都很難出現。
武力值是最關鍵的一部分。
缺少這一部分,你計劃的再周全,再是完美,也屁用沒有。
呂奉閑沒自信能讓劍聖裴靜石站在他這邊。
就算裴劍聖有摻和朝堂的想法,也隻會幫著呂青雉。
呂奉閑更清楚,鋒林書院的院長雖是熊騎鯨,且熊院長也是大物,但站在背後的是覃帝,所以鋒林書院肯定不會幫任何一方。
而不能不提的是,呂奉轅之女呂青梧居然成了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弟子。
偏偏這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有自己的規矩,甚至熊院長有什麽事也隻是與她打商量,從來沒有命令過,就不能不在意,這位首席掌諭會不會以個人出麵。
隻有他這個三皇子,雖然秘密的積攢了一些勢力,但跟兩位兄長相比實在差得遠,他沒有絕對的武力支持。
他倒是很早就動過拜師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念頭,隻可惜被拒絕了。
他還要保持低調,也不敢似呂青梧那樣一直纏著首席掌諭。
或者說,他從不認為呂青梧能成功,但偏偏纏著纏著,真就拜師了。
隻是他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了解不多,除了有些氣之外,沒覺得多可惜。
畢竟不是得到整個鋒林書院的支持。
若是熊騎鯨這般大物,隻要有機會,他肯定絞盡腦汁。
在他原來的想法裏,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體量與溫暮白差不多,是需要拉攏的人物,但不是最高的那個層麵。
他急需的是背後有大物的力量。
無論是劍聖裴靜石還是院長熊騎鯨,他都沒有接觸的機會。
甚至說,沒有能拉攏的可能性。
國師柳謫仙亦然。
所以他的主要目標不在玉京裏。
可不論是西覃的哪一個大物,首先自身都得有拉攏的資格,人家想站隊的話,憑啥站你,不站更好的另兩位?
若他們不想摻和這些事,拉攏的難度自然更高。
因此沒有這些更高的力量站在背後,呂奉閑能做的就是積蓄力量的同時各方籌謀,他在西覃一直都算進行的很不錯,也有嚐試著接觸某些大物。
他以為,自己的步伐是有條不紊在往前推進的。
而有可能是燭神戰役時期劍仙的李浮生,對他來說,亦很關鍵。
因為這是新的大物,或者說,在現有的大物裏是新人,實則為更古老的大物。
且不論真假,先接觸到才是真的。
針對此事,至少他與兩位兄長是處在同一起跑線的。
他想的自是跑得更快。
結果好像正因跑得太快,摔跟頭了。
這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事已至此,他的確別無選擇。
去指責薑望攝取的記憶有問題?
打死不承認?
但薑望可是世間最年輕的大物,事實又是的確存在的,不管怎麽狡辯,在大物眼裏,恐怕有的是辦法能治他,到時候情況隻會更糟糕。
呂奉閑已無路可退。
他咬著牙,攥緊拳頭。
麵對著小魚,準備接受對他的懲罰。
往好了想,最起碼不會跪很久,一直到暈厥了。
長痛不如短痛,先把這關過了再說。
薑望與溫暮白都隻是看著。
反倒是慕容的神情有些不忍。
哪怕呂奉閑利用他殺顏亦珺,雖然最終殺死顏亦珺的是呂奉閑自己,但至少跟著慕容入隋的人,同樣是被呂奉閑亦或鱗兒、孟豁給殺死的。
慕容對呂奉轅很忠心,對西覃也是一樣忠心。
呂奉閑身為皇子,自然能代表覃皇室甚至西覃。
他會對呂奉閑感到憤怒,但卻不是一種恨。
例如,他也不恨端王。
但會對端王抱以敵視。
或者說,這就是慕容。
他不忍並非真的不忍呂奉閑,隻是這份情緒也是真實的。
但他不至於再多做別的。
呂奉閑還是實打實的跪在了小魚麵前。
慕容側頭不去看。
小魚是代表死去的隋人,因此她更冷漠看著呂奉閑。
既已這麽做了,呂奉閑的心裏反而輕鬆了些。
他開始三跪九叩。
在還剩最後一叩的時候。
薑望忽然挑眉。
驀地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溫暮白不解的看向他。
薑望眯眼說道“好像出事了。”
呂奉閑的動作一頓。
薑望隨後說道“別停,這與你無關。”
呂奉閑的麵色一滯。
他咬緊牙關,最後一跪。
溫暮白吐出口氣,問道“出什麽事了?”
薑望還沒說話。
溫暮白自己就感覺到了。
他精神一震,視線瞬間捕捉到某個位置。
“好強的氣息?!”
薑望已沒功夫搭理他們,拽住小魚的手,轉眼消失無蹤。
因為那個位置,就是魏先生他們在的地方。
是幕後擾局者終於出現了?
甚至直接找到了真正的李浮生!?
薑望在一瞬間,視線就掃遍苦檀的每個角落,並無發現特別的異常。
但他倒是看見了在琅琊郡朝泗巷裏的徐懷璧走了出來。
其身邊還跟著趙熄焰。
包括劍閣裏的林澄知。
他們的臉色都很凝重,仿佛如臨大敵。
但薑望卻沒有看到他們麵前有任何敵人。
由此,薑望的心情猛地一沉。
他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很不對。
但他隻能先趕到魏先生在的地方。
而溫暮白則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沒起來的呂奉閑,朝著慕容說道“眼下苦檀裏最要緊的事便是李浮生,我想此刻的變故,也必與李浮生有關。”
慕容猶疑道“那我們怎麽做?”
溫暮白說道“石竺也來了,去聯係在隋境的暗探,你與她一道,把三殿下送回西覃吧,我自己先看看情況。”
慕容說道“但我現在傷得很重。”
溫暮白微微蹙眉,他聽出了慕容話裏的意思。
又看了眼仍低著頭的呂奉閑,說道“咱們一塊去找石竺,然後我再趕過去也不遲,看剛才的情況,或許苦檀要有大事發生了。”
呂奉閑此時站了起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很平淡,“雖然你們的擔心很多餘,但為了配合,就按你們說的做。”
溫暮白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閉了嘴。
他們沉默著離開此地。
臨行前,呂奉閑也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居然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而此時的白家小草閣。
白雪衣亦察覺到苦檀的某些變化。
他沒有目睹什麽事,隻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李害亂快步上得小草閣,揖手道“公子,魚淵學府的讀書人忽然都走了出來,甚至青玄署的鎮妖使也有了動作,包括苦檀武神祠,但具體的原因不明。”
白雪衣沒有說話,而是眯起了眼睛。
他能猜到一些。
卻也很好奇對方的目的。
怎麽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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