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眼皮就像浸了水一樣，慢慢變得越來越沉。她感到身體就像浸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一點點向著黑暗深邃的彼端下沉，直到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
    她恍惚間似乎聽到男友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身體像風裏的一根蘆葦一樣被他晃動。
    說話的是坐在副駕座上的女生。她腦袋擱在車窗邊沿，姣好的麵容如罩冰霜，嘴唇慘白毫無血色，在冰天雪地裏竟顯得有幾分驚悚。
    黑夜無聲地降臨，帶來了比白晝更令人難以忍受的嚴寒。當光芒一點點褪去，整條山脈陷入黑暗之際，甚至仿佛能聽到來自冰封地殼深處的冰裂聲。
    青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樂觀一點。
    “沒事的，救援隊很快就會來了。”他安慰女友道。
    十天前，雷古朗斯山脈。
    十天後，現在。
    明亮的火光從槍口迸發，一發鉤爪從經過消音處理的槍口飛射而出，牢牢抓住了一座樓棟的邊緣。
    迅速收縮的承重纖維讓蝙蝠俠化作一團漆黑的殘影朝著鉤爪的位置飛射。緊接著他在臨近樓棟邊緣時驟然斷開繩索，一個加速彈射再竄高了一截，身後鬥篷在零點零幾秒內瞬間通電，呼啦一聲張開成了滑翔翼，讓他像一隻真正的蝙蝠般在空中滑翔。
    韋恩集團出品的記憶麵料，平常是軟的通電刺激就能變硬，一聽就是適合真男人的材料，居家飛行必備。
    這些天下來出門巡夜基本已經成了楚誠的日常。他每天晚上都會上線去城市裏轉悠，隨機挑選今晚的幸運路人作為練手對象。
    對了，心血來潮的時候還會點個蝙蝠燈唬唬人。
    從獎池裏抽出的蝙蝠燈道具道具說明告訴了他，他可以自由選擇在當前所處城市任意區域的天空中點亮蝙蝠燈。
    圓形的探照燈光會在夜幕中懸停三分鍾，沒有光路也無法追蹤，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當然這其實也沒啥實際用途，主要就是拿來唬人的。大概就是向所有歹徒傳遞個訊息，表示這地方是我蝙某人罩著的你們想搞事的悠著點。
    如果可能的話其實他是想白天也足不出戶翹課肝遊戲的，畢竟刷點數刷經驗就是他當下最重要的事。
    但無奈，可能男人總是有這種心有餘而力有不逮的時候。心裏想著我還能行還有三百個回合等著我幹，但身體已經非常誠實地知難而退了。
    楚誠現在已經開始有點覺得了：遊戲是個好遊戲，就是有點費玩家。一口氣肝得太久整個第二天人都是萎的。
    所以雖然非常恨自己身上少長了幾個肝，但出於健康考慮楚誠還是不得不注意節製，盡量隻在晚上出動。正好晚上搞事的也比較多更容易賺經驗，而且夜黑風高好辦事，也更不易引人注目。
    這同時也是為什麽楚誠雖然已經抽出了幾個其他英雄，但他還是愛用蝙蝠俠的原因之一。
    其實之前他也不是沒試著給其他英雄機會，但確實都不如蝙蝠俠好用。
    要麽就是太撈不好用還容易引人注意，要麽就是太強比較耗電。他嚐試操作美隊出去了一次，雖然體能是明顯比蝙蝠俠強一截操作手感也不一樣，但才耍了半個晚上他人就萎了，比用蝙蝠俠的時候累多了。
    如果說出於節能減排考慮的話他目前持有英雄裏最節能的應該就是撬棍。他試過，操作這貨出去轉悠一宿通宵達旦，自己第二天甚至還能有勁去上課。
    那一夜他開著撬棍出去正巧撞上一幫街溜子，領頭的一非主流等離子燙，帶著一幫人就從一家店鋪把電視主機什麽的扛著往外搬。
    知情的知道這是在擂肥，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哥譚零元購大甩賣。
    楚誠當時就操作撬棍往前一堵，攔住了那幫人的去路。
    結果為首的一愣，當時就樂了，說哥們你來晚了這邊咱已經挑完沒剩啥好貨了。要不你去對街那家去瞅瞅唄？
    感情人把自己當同行了。
    不過也難怪。看撬棍這造型，五大三粗的黑大漢配以那一毛不拔的發型，再加胸前一怪詭異的骷髏，說這是好人確實也沒人信。
    但楚誠也不跟他們囉嗦，當場就讓撬棍亮出他的大寶貝，跟他們比劃比劃。
    然後對麵那離子燙一看那大寶貝當時就樂了。嗬不就一物理學聖劍嗎當誰沒有啊？然後大手一揮直接讓小弟也亮出大寶貝，定睛一看居然比撬棍那號還要更粗上一號。
    那離子燙大哥八成以為劇本是華山論劍，他們仗著人多來一波“跟邪魔外道不用講什麽江湖道義”可輕鬆破敵，卻萬沒想到對麵拿的劇本是“大人食大便了”，那撬棍居然尼瑪能射鐳射光。
    當時就把眾街溜子炸了個人仰馬翻，傷得重的差點被送走。
    這一戰也在網上打響了撬棍哥的名頭。網傳撬棍哥有大寶貝一根，長四寸，擅射，威力無窮......
    然而雖說也算留下一段佳話，但過了那夜楚誠也再沒用過撬棍出戰。
    實力差性能差就不說了，撬棍就是拿著一手搓成物理學聖劍形狀鐳射步槍的混混，別說跟蝙蝠俠比就是跟楚誠抽出的其他英雄比也略渣。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超人體能也沒有黑科技小道具，不會潛行也不會飛簷走壁，實戰效率太低。
    正在夜空中轉悠著，突然地圖上一個小小的感歎號蹦了出來，吸引了楚誠的注意。
    已經習慣了這套操作係統的楚誠知道，那代表蝙蝠俠在附近區域發現了異常。換言之，就是有經驗有點數能賺了。
    楚誠按下M鍵打開地圖，循著標記的方位檢查了一眼。
    銀行？
    好家夥，終於出現了麽？經典銀行劫匪？
    她聽到男孩的聲音越來越遠，還有其他一些雜亂的聲音。
    他得救了嗎？
    太好了......
    “再堅持一下！救援很快就來了，一下下就好！”
    青年瘋狂地晃著她，就像要用那被凍得發抖的手阻止那溫熱生命的流逝。
    燈光刺破雪幕打了過來，就像黑暗中破空的利劍，無數雪花在金燦的光路裏如精靈般舞動。
    “來了！”青年陷入狂喜，“你聽到了嗎，芸芸？他們來了，你堅持到了，你是最棒的！我們得救了！
    芸芸？芸芸你聽到麽......”
    “我隻是......有點累了......”她含糊地囈語，“隻要稍微睡一下......”
    但他的聲音在女孩耳中已經越來越遠。眼前車窗外的雪山，飛揚的大雪，一時間似乎也都變得模糊了。
    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放心地陷入了長眠。
    ......
    黑色的越野車停在半山腰，小半個車身都陷進了雪地裏。青年裹著加絨的棉襖，打著手電筒，努力製止手掌的哆嗦在引擎蓋掀起的發動機搗鼓。
    車載空調三個小時前就停止運作了，但他依舊沒能讓車子發動起來。他憤怒地踢了一腳前輪胎，一腳下去卻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漆黑的夜裏沒有月光，黑夜倒映著銀裝素裹的山峰。凜冽的寒風像在哭嚎，夾帶著漫天鵝毛般的雪花。漫天風雪的夜空像是在緩緩墜落一般，雪白延綿的山巒層次不清。
    暴風雪下的雪山仿佛一道絕美的畫卷，美到窒息卻也致命危險，身處風暴中的人就像畫卷上的一個不起眼的描點。
    他懊惱地坐回到了車裏。
    “還是沒法......發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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