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他根本不聽。事實上他老婆數落他很多次了......她是個很好的人，對人非常熱情。她還會做一手非常好吃的卷餅，肉香四溢的餡，加上土豆和適當的醬料......
    那時他經常帶我去他家裏吃飯，每次都能吃到太太親手做的卷餅。你在其他任何地方也找不到比那更好吃的卷餅，事實上以後也找不到了，再也沒有了。”
    “地攤貨，但是抽慣了。”他笑了笑，“老布魯克的最愛。哈你要是見過那老家夥就知道了，他可是個地地道道的老煙槍。
    這算啥？和對麵相同類型的替身？
    知道嗎，蝙蝠？我以前很討厭抽煙，連看到其他人抽煙都會讓我感覺很不好。我以前經常會和老布魯克辯論。但是你猜他怎麽說？他說煙草稅收是每年財政收入的大頭，這些錢會被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也許會教育更多孩子、會救更多人命。
    他說煙民靠完全自願的自我犧牲去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他們應當被視作英雄......哈哈，是不是很扯淡？”
    楚誠看著羅探員像地上躺著的那樂子人一樣居然也將手臂變成了武器形態時也有些意外。
    他突然看向身後。
    “你有過這種經曆嗎？那種......對你唯一重要的人，不知不覺間成為你不可或缺一部分的人......他們突然間被奪走，就好像心裏被挖出一個巨大的、永遠無法被填補上的空缺的感覺？然後最糟的是......你覺得那好像都是你的錯。”
    沉默良久，陰影裏的蝙蝠俠第一次出聲了。
    “我理解。”
    他發出的是一種低沉沙啞得十分怪異的嗓音，卻莫名像是有一種磁性。羅亞軍很快意識到那是經過變聲器處理後的聲音，不過他並不在意。
    “哈哈，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聽到你說話。”他叼著煙笑了，“見鬼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對你說這些，我本來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人說這些的......
    不過我想可能是因為這個。在那件事後，我本來已經幾乎放棄了。我所能看到的那份期望的未來，早就已經消失了。我漫無目的地度過每一天，尋找獵物，尋找戰鬥，也是在給我自己尋覓一個合適的墳地而已。
    但內心深處，我早就已經看不到是在為什麽而戰了。也許正因如此才孕育出了這家夥，用笑臉偽裝自己，看起來好像知曉一切、嘲笑一切，其實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無能。
    那些未知的東西，古老而邪惡的存在，它們總是擅長發掘出人心中最糟糕的一麵，讓我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惡魔。
    我曾以為自己可以無所畏懼，可以直視所有人都懼怕的虛無，直視惡魔的眼睛，告訴它我不畏懼正確的選項。但我錯了。
    有那麽一會我好像真的理解了，為什麽老布魯克總是躲著麻煩，小心翼翼。也許世上真的有些東西比你自己更加重要，也許有時候你就是沒法......放手一搏，去做正確的事。
    因為我們要麵對的往往是人力所根本沒法對抗的東西。我是說......子彈可以殺死犯人，也許一個，也許十個甚至更多......可你沒法打倒黑暗本身。
    哈，無法想象有一天我居然會對人說這些。但是我總覺得，是你的話肯定能理解對嗎，蝙蝠？”
    “是。”
    陰影裏傳出了沙啞的聲音。
    “那正是為什麽我在這。”
    羅亞軍笑了，笑了好一會兒。
    “哈哈哈，說的也是。我想我現在明白為什麽我會對你說這些了。記得我剛剛說，早就已經看不到未來了來著？
    可最近我好像突然又覺得，隱隱約約能看得到了。雖然那條路並不好走，和我過去天真的期待也已經不大一樣了。但至少我又能看到方向了......多虧了你，還有你那些神奇的同伴們。
    所以不管你們是誰，來自哪，但我確實有那麽俗套的三個字想對你說......”
    他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扭頭再看向身後，卻發現昏黑的巷子裏早已隻剩下他一個人。
    蝙蝠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羅亞軍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了煙圈。
    “後來在......布魯克走了後，我再看到她，那個天使般的孩子，”他說，“那種光輝消失了。我第一次看到她那樣的眼神，失去了光采，隻剩下陰霾，永遠揮之不去的陰霾。
    頭一次，我感覺幻想破滅了。我一直以來都能看得到的那個未來的期望，它突然之間被現實撕得粉碎。”
    “還有他的小女兒。”羅探員輕聲說，“六歲的小家夥。你簡直沒辦法相信，上帝要經過怎樣的精雕細琢才能打造出這樣的天使。
    我記得她六歲生日那天，布魯克請了我去他家裏。小家夥怪叫著跑來跑去，把生日蛋糕的奶油抹在我臉上。然後她媽媽抓到了她，哈哈哈......媽媽告訴她不可以對客人這樣。她低著頭認錯，但暗地裏卻還在衝我使鬼臉。
    然後我也衝她使鬼臉......很好笑，對吧？
    他們對我真的很好。我曾經沒有家人，沒有牽掛，隻有一腔熱血和想要做的事。但那時我也確實曾忍不住想，所謂家人......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也正是從那個孩子的眼睛裏，那雙永遠明媚、美好得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眼睛裏，我覺得好像看到了......未來。或者說，是我們期望未來變成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會沒說話了，隻默默地吸煙。火星很快從煙頭燒到了濾嘴。他隨手扔掉煙蒂，又摸出煙盒抽出了新的一支。
    羅探員靠在黑黢黢的牆壁上，又吸了一口煙。
    他透過繚繞的煙霧看了眼倒在不遠處那個腦袋被炸成稀爛的軀殼。
    “我以為我從那裏麵走出來了，但那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這家夥的出現提醒了我這一點，因為創造惡魔的不是別人，正是我。”
    他不緊不慢地從衣袋裏掏出一支煙，將煙盒收起前還瞥了眼旁邊陰影裏的蝙蝠俠。
    “來一根？”他問。
    他記得陳美悅說過羅探員的感染程度本來就很高，那麽也許現在他的感染程度已經超過了100，達到了覺醒異能的程度。
    羅亞軍身子晃了晃。這會他腳有點麻了。他伸出一隻手扶著牆，接著靠著牆坐下來了。
    蝙蝠俠漠然地站在黑暗之中，沒有說話。
    羅亞軍也不介意，自己點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好像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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