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這得多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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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芝豹叔侄兩人坐著馬車回到城裏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阿森,走,叔父帶你去城中的酒樓吃頓好的。」
    鄭芝豹放下車廂的簾子,笑著對鄭森說。
    鄭森上了一天課,本想回去完成課業早些休息。但又想到和叔父這麽多年沒見,貿然拒絕他的好意也是不妥,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叔父,前些日子我聽說父親奉陛下之名征戰交趾,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消息傳回來?」
    聽著馬車外熱鬧的市井氣息,鄭森的思緒飄到了同樣是許久未見麵的父親身上。
    由於軍校的封閉式管理,他對自己父親的動向不太明了。
    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從張之極的口中,雖然明知自己的父親現在統帥了不少人,朝廷派出的京營又十分強悍,但畢竟是遠征他國,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他的安全的。
    「交趾的戰事很順利,你父親帶著人一路橫掃,先滅鄭氏,然後又逼降了阮氏。現在整個交趾已經全部都在大明的控製之下了。你父親這次又立了大功,你猜猜陛下給了他什麽獎勵?」
    提起此時,鄭芝豹滿臉的驕傲。雖然他不是親曆者,但自己的大哥立下這麽大功勞,他也是與有榮焉。
    「升爵了吧?」
    「就知道你猜不、嗯?你怎麽知道?」
    「我父親隻是第一個,陛下一向重視海外領地。未來,誰能為大明在海外開疆拓土,誰就能得到陛下的青睞。隻要有足夠的忠心,隻要能為大明帶來足夠多的利益,一個爵位,算的了什麽?」
    鄭森理所當然地分析道。
    這些是他們學習的一部分,他的年齡雖然不大,但對當今世界的局勢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作為種子,他們會在成熟之後被放出去,到各地紮根生長,開花結果,為大明的強盛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都是你們學校教的?」鄭芝豹驚訝地問道。
    「對,這個世界上除了大明之外的國家,眼下都是假想敵。我們老師時常說一句話:舉世皆敵,我輩當自強。為大明之崛起而讀書!為大明之強盛而習武!」
    「大明還不夠強?」
    「不夠,大明該屹立在世界之巔,引領全世界的發展!世界的規則有大明製定!」
    透過馬車外麵傳來的微弱燈光,鄭芝豹看到了鄭森臉上的狂熱。
    這樣的表情,他隻在一些寺廟裏的信徒的臉上見到過。
    這隻是他一人,整個學校又有多少人長期受到這種教育,假以時日又會迸發出何等強烈的火花,鄭芝豹不敢想。
    馬車很快就到了鄭芝豹定好的吃飯地點,夜裏的酒樓依舊熱鬧,街道上也是車水馬龍。鄭芝豹喜歡這種繁華,他在夥計的殷切招呼下帶著鄭森一起坐下,點了幾個酒樓的招牌菜,還點了一壺叫做紅花郎的酒。
    【鑒於大環境如此,
    席間,他一邊喝酒一邊和鄭森聊著天。
    對於這個剛剛十歲的侄子,他是越來了解越吃驚。
    驚訝於他遠超同齡人的見識,驚訝於他條理分明的表達能力,驚訝於他在軍事方麵的敏銳。
    這一刻,鄭芝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坐井觀天,哪怕他自幼跟著大哥在海上漂泊,見多識廣。卻發現到了這本以為腐朽不堪的京城,卻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接觸了先進而又充滿侵略性的思想。
    世道變了啊!
    八兩酒下肚的鄭芝豹帶著微醺走出酒樓的時候望著路燈略有些感慨地想到。
    飯吃完了,便到了回家的時候。
    「叔父,咱們的宅子在哪?」
    「離這不遠,片刻便到。」
    「叔父慢點。」
    鄭森將有些醉意的鄭芝豹扶上馬車,自己和馬夫說了一聲之後也跳了上去。
    馬夫自然是知道自己家在哪的,在兩人都上車做好之後便吆喝一聲趕著馬車慢慢朝落馬胡同的方向走去。
    可走著走著,鄭森就發現不對勁了。
    京城雖然不小,但他在這生活了幾年,倒也走了個遍。
    過年的時候他還和張世澤一起來過這裏,兩人是年底閑逛走到這裏的,張世澤還專門講了這落馬胡同的趣事。
    說是陛下把那些戴罪的大臣全都趕到這一塊兒來了,附近的百姓們給這條街起了個落馬胡同。
    鄭森眼看著馬夫一個輕便的拐彎,輕車熟路地走進了落馬胡同。
    他放下簾子,想問問鄭芝豹這是何原因,但鄭芝豹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
    以自己父親的功勞和職位,怎麽可能會住在這裏?自從陛下將那些人集中到這裏之後,那些良善人家都把房子賣了搬走了,難不成父親他們被人騙了?
    還是,家裏有人犯了錯,受了懲罰。
    「老爺,少爺,到了。」
    正思索間,馬車停了下來,趕車的馬夫輕輕說道。
    「好。」鄭森答應了一聲,便開始叫靠著車廂睡著了的鄭芝豹。
    「嗯?到了?好好,下車,回家咯。」
    說著,鄭芝豹就踉蹌著要下車,還差點摔倒,幸好被車夫給一把扶住了。
    鄭森隨後也跳了下來,一下車,一股屎尿的騷臭味便撲麵而來。
    什麽味兒?
    怎麽這麽臭!?
    不光是他,就連鄭芝豹都聞到了,本來就喝了酒,這些好了直接胃裏翻江倒海,跑到一邊哇啦哇啦地吐了起來。
    此時門子聽到動靜,已經開了門,看了看正在狂吐的鄭芝豹,又看了看鄭森。便明白了怎麽回事兒,機靈地跑了過來。
    「這位就是在軍校讀書的小少爺吧。小的在這等候多時了,快請進,我把老爺扶到屋裏去。阿三,你給少爺帶帶路。把丫鬟叫來,伺候少爺歇息。」
    「阿三,這是怎麽回事兒?」鄭森終於知道了車夫的名字,看了看鄭芝豹,又指了指門口依稀可見的屎尿,皺著眉頭問道。
    「這,少爺,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的。」
    「一直都這樣?」
    「對,另外兩家也都這樣。」阿三指了指不遠處的鄭府和阮府。
    「另外兩家也都這樣?」
    鄭森想不明白了。
    就算這住的都是有罪之臣,那也不能家家戶戶門口都倒滿屎尿吧?
    這他娘的得是多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