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債主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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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黃瘸子看我,我忙奓著膽子問道:“叔兒,他們衝那女屍來的?”
    “不,他們衝你來的……”
    黃瘸子話才出口,突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用拇指指甲蓋在我手腕上輕輕一劃,伴隨刺痛一股鮮血溢出,滴滴答答落向地麵。
    黃瘸子又看向三道黑影,凝眉道:“交待已留,若還不知好歹,山裏自有王法!諸位老客兒,誰敢越界不成?”
    黃瘸子這話一出,對麵那三道黑影竟開始顫聲哀嚎,隨後緩緩往樹蔭子裏退,退著退著就徹底消失了蹤跡。
    三道黑影才剛消失,一陣沙啞的哭嚎聲竟從左側林中又起,我驚慌朝左邊看去,竟是個皮膚蒼白、滿臉絡腮胡的漢子,從樹林裏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歪歪擰擰的狂奔了出來。
    那漢子赤著一雙腳,渾身衣服破破爛爛,剮蹭得到處是口子,滿身是泥濘,簡直就像披著塊碎布。
    黃瘸子見狀忙從腰間捏出一條用紅繩串好的銅錢串子,往索寶棍頂上一掛,晃手間銅錢開始嘩啦啦作響不停。
    漢子見狀哭聲更凶,原本是朝我們衝來,銅錢響時猛一扭身子,竟直直撞向了我們右側的一棵大樹而去,霎時間就聽嘭一聲響,漢子一頭撞樹踉蹌倒地。
    若正常人狠狠用頭撞這麽一下,估計不死也殘,那漢子卻立馬又爬了起來,仿佛根本連痛楚都沒感覺到。但他爬起身時無意間朝我一個側臉,卻嚇得我渾身發涼,漢子的右額被樹撞得凹陷下去一大塊,眼珠子都擠得變形凸了出來,這可不是正常人能辦出來的事。
    可根本沒等我細看,那漢子又一轉身,歪歪擰擰地又朝那三個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仍是一邊跑一邊嚎啕大哭,很快也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黃瘸子見狀,扭頭又看向右側樹林,緊攥索寶棍嘩啦啦連往地上拄了三下之後,抬手朝林中一指,厲聲道:“他們都走了,你還緊咬不放,莫非真要逼我動手?”
    我根本不知道黃瘸子是在跟誰說話,可黃瘸子這話一出,緊接著就聽右側一處草叢裏傳出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老黃,真有你的,山裏的閑事你還敢管?這梁子結下了!”
    那話音沒落,就聽草叢裏花了一響,一個白花花胖乎乎的玩意兒突然鑽出,倒騰著四蹄,也向著那三個黑影和漢子消失的方向緊追而去。
    那東西跑走時我仔細看了一眼,就見它身形如豬,其狀如羊,往前撩蹄子狂奔時無意間扭頭往回一眼,正好和我對視,又嚇了我一跳,它長著一張滿是白毛的人臉。
    見那東西也消失了個沒影,黃瘸子忙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往我還在滲血的手腕上隨便一包,言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問題,先別多問,該你知道時你自會知道。”
    自打昨夜去老李頭家開始,我憋了一肚子問題,簡直都快憋炸了,可黃瘸子一直不願相告我也沒轍,可經曆了這一晚,我我第一次認知到,這片浩瀚的大山裏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隱約能讓我感覺到,我與它們息息相關。
    我實在憋不住了,就拽住正要走的黃瘸子問:“叔兒,我知道你有苦衷,不願意說也就算了,可至少你告訴我,找上門來這些是啥?跟我到底何冤何仇?這樣死我至少也能死個明白。”
    黃瘸子聽罷一聲歎息,答道:“壽生崽子,你前生與長白山結有段仇,欠下了不少因果,因此今世一脫生就是死胎,能活到現在,多虧山鬼爺出麵保你!你十八歲前本不該回來,因這山裏有一具屍在漫山遍野的尋你,有一隻羊在處心積慮的害你,更有諸多老客兒在等著你,十八歲前不入山,你便跨過了第一道鬼門關,可你壽數將盡,我又實在沒別的法子能保你的命……”
    我忙追問:“叔兒,我前世到底是什麽人?又做過什麽事?”
    “這……”
    黃瘸子一番猶豫,最終搖了搖頭,答道:“你別問了,我不敢說。”
    黃瘸子說完又繼續往前走,見他守口如瓶,我自知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也罷,一切隨緣。
    帶著女屍又回到窩棚處之後,我們又補了個覺,這次雖說女屍沒再跑走,可我怎麽睡也睡不安穩了。
    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竟在山裏留了這麽多想害我命的冤親債主?我百思不得其解。
    清早五更剛過,天已蒙蒙發亮,黃瘸子忙把老李頭我倆叫起來繼續趕路。
    一夜休息之後,老李頭精神足了不少,背著女屍前行的步伐也明顯加快許多,因此沒等到晌午時分,我們就下山回到了喇叭坨。
    在老李頭家裏吃了一餐飯後,黃瘸子又叫老李頭去備好驢車,並用棉被把女屍裹好放在車上,帶著她一路趕奔了錢家營。
    錢家營是一個小鎮子,鎮周圍坐落著三個分別名為‘上營村、中營村、下營村’的小山村,三村一鎮因此得名。鎮子和縣城這邊隔著一道熊瞎子嶺,因此雖然直線距離不遠,但彎彎曲曲山路難行,等我們趕著驢車到鎮上時,已經又是傍晚。
    老李頭倒是來辦事,見時候已經不早了,也沒急著讓我們去尋那女屍的出處,而是先找了家便宜館子,請黃瘸子我倆掂仨炒倆吃了頓飯,還不忘給黃瘸子燙了二兩熱黃酒。
    趁黃瘸子喝酒時,老李頭問道:“黃爺,咱接下來去哪兒?”
    黃瘸子抿了口酒,搖了搖頭,答道:“那姑娘的死亡時間,隻能預估是三年左右,不會相差太多,因此也推算不出具體明細來,總之肯定是錢家營這一帶的事兒,具體錢家營那一塊兒,那不好說……”
    “那,那接下來咋辦?”老李頭發愁道:“咱總不能見人就問,這死屍是誰們家的閨女吧?”
    黃瘸子卻一笑道:“何須見人就問?很快就會有人上趕著來問你,不信你看……”
    黃瘸子說著向外一指,透過飯館的玻璃窗,就見個頭戴包頭帽的短發姑娘,正立在外麵驢車邊上,掀看車鬥裏用棉被包裹住的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