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聽了顧春娘的話，也不禁覺得頭大，從前看到過很多錢色交易的橋段，沒想到今天讓自己遇到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當然，麵對顧春娘這樣的女人，倒是談不上吃虧，卻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顧春娘揮揮手，打發一眾尾隨的丫鬟婆子們下了樓，才繼續出言講道：

    “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並不指望做將軍夫人，納我做個小妾總可以吧？如果將軍嫌奴家克夫，不用圓房，給我個名份就行。”

    “小妾的名份，值錢嗎？”

    “談不上值錢，但是跟將軍入夥做生意是要擔風險的，萬一有了變故，將軍可以一走了之，換個地方繼續做官，奴家總得有一份保障。”

    原本看似狗血的劇情，經過顧春娘這番解釋，卻顯得很合理。

    張旭轉頭看向沈若蘭，隻見對方一臉幸災樂禍的盯著自己，也不由平生出幾分火氣，點點頭說：

    “成交。”

    “多謝將軍，奴家的轎子明天傍晚會到織造府。”

    “為什麽是下午？”

    “納妾都是下午。”沈若蘭搶著回答。

    “你又沒做過小妾，怎麽知道？”張旭不留情麵的譏諷道。

    “我爹納過小妾，親眼看到的，小妾進門沒有任何儀式，隻是要給夫人磕頭，你家裏如果缺夫人，我可以代勞。”

    “用不著。”張旭撇撇嘴說。

    “既然如此，奴家告辭，明天晚上再會。”顧春娘起身施禮說道，邁著步子款款離開。

    “豔福不淺啊！張將軍。”沈若蘭端起酒杯看向張旭打趣道。

    “她是為了卓家，我是為了完成這倒黴的差事，哪有什麽豔福？”張旭搖搖頭感歎道，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即帶著沈若蘭返回了織造府。

    織造府和織造局並不是一回事，織造局是織造大人辦公的衙門，而織造府是織造居住的府邸，就是那個兩進的小院。

    第二天，紅綃坊卓家開始準備顧春娘的出嫁事宜，其實也沒什麽可準備的，隻是趕著做了個簡單的錦轎而已。

    在杭州府，女人一生隻能坐一次花轎，第二次出嫁得坐青布圍成的錦轎。盡管顧春娘上次成親，還來得及圓房。

    眼看著到了時辰，顧春娘就要起身離開，一名十三四的少年突然擋在門口。

    “二少爺，您這是幹什麽？”幾個年長的婆子上前詢問，就要把他拉走。

    顧春娘擺擺手示意眾婆子讓開，親自上前把少年拉到身邊，愛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嫂子，你不要我了嗎？”

    “怎麽會呢？”

    “那你為什麽要離開卓家？”

    “當然是為了這個家。”顧春娘淡笑著說，眼中噙著淚水，拉起少年的手繼續講道：

    “玉昆，你知道嗎？自從阿爹去世後，咱們的生意少了四成。”

    “不要緊的，等我長大了可以賺錢養你。”

    “嫂子知道，可是如今杭州府的布商，都想瓜分咱們家的產業，如果沒有人在後麵撐著，恐怕堅持不到你長大。”顧春娘無奈的說，擦了擦淚水繼續解釋：

    “阿爹把紅綃坊交給了我，總不能毀在咱們手裏吧！還記得阿爹臨終前跟你說過的，要聽嫂子話。”

    “記得。”少年點點頭低聲回應。

    “你已經長大了，要學著撐起這個家，我嫁到織造府以後，他可能會有一番大動作，到時候所有契約都得你去簽定，知道嗎？”

    “嗯！知道了。”

    “還有一點，必須要記住，以後再見到我，不許叫嫂子，要像你小時候一樣，叫表姐。”

    少年點點頭，沒有回答。

    顧春娘這才站起身，邁步準備上轎。一位年長的婆子湊到近前說：

    “夫人，還是打發個丫頭陪您去吧！”

    “你可真是老糊塗了，看看誰家納妾還有帶陪嫁丫頭的。”顧春娘搖搖頭笑著說。

    婆子苦笑著點點頭，帶著身後眾仆人一起拜倒，送顧春娘離開。

    商業這東西，自古至今都是高級的賭博，顧春娘為了拉住張旭贏得一個翻身的機會，幹脆把自己當成賭注押上了賭桌。

    這一路上沒有吹吹打打的樂隊，也沒有隆重的迎親隊伍，隻是孤零零的一頂小轎子，由卓家抬進來織造府。

    老迷糊等人倒是搞的很熱鬧，丁三合特意做了兩桌非常豐盛的酒菜，一桌送到後宅，一桌留給他們自己享用。

    二驢子打發馬駒兒守在門口，吩咐他看見轎子上門，立刻回來稟報。

    馬駒兒足足等候了半個下午，終於看到了遠處緩緩駛來的小轎，一邊往裏麵跑一邊吆喝：

    “來了，小夫人到門口了。”

    張旭在也聽到了他的聲音，邁步出門一看究竟。

    最好事的當屬沈若蘭，帶著丫鬟齊兒追到大門口，把轎子迎了進來，笑嗬嗬的打開轎簾子，扶著顧春娘下轎。

    顧春娘穿了一套新衣服，但是相比昨天的裝扮要收斂很多，見到張旭，當即就要拜倒行禮。

    “算了，不是說沒有儀式的嗎？這些俗禮都免了吧！”張旭回應，伸手拉過顧春娘一起進門。

    “恭喜大將軍。”外麵尾隨的士卒高聲喊道。

    “都下去吧！多喝幾杯。”張旭平靜的吩咐了一句。

    “是。”眾人聞言，很有秩序的退走。

    “驢子，給轎夫發賞錢，打發他們回去。”張旭又在背後交代道。

    二驢子答應著，趕緊從懷裏取出銀子，分給四名轎夫。四人連連道謝，抬著轎子離開。

    沈若蘭一副殷勤的模樣，尾隨著顧春娘進了門，一邊分發碗筷被子一邊說：

    “小嫂子，別客氣，坐下吃飯。”

    “若蘭，你怎麽跟進了自己家似得。”

    “現在這裏就是我家，他把我搶來的，我還能去哪？”沈若蘭指著張旭說。

    “什麽？”顧春娘驚訝的問。

    “本打算教訓一下杭州府的潑皮惡霸，結果賴在家裏不走了。”張旭淡漠的回答。

    “我就說嗎？恐怕也隻有將軍能降服這野丫頭。”顧春娘笑著打趣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今天高興，不提這些。”沈若蘭岔開話題說：

    “你們倆先喝個交杯酒，然後咱們的酒宴正是開始。”

    “不是說好了沒有儀式的嗎？”張旭反問。

    “交杯酒算什麽儀式，我可是特意等著給你們鬧洞房的，別婆婆媽媽的，趕緊著。”沈若蘭催促道。

    顧春娘倒是不在乎，笑著端起酒杯等候，張旭見狀隻好端起杯子，跟她喝了個交杯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