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收尾工作以及好市民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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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的思索沒有結果,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該上哪找第二個還喘氣的太陽教徒來測試自己的結論。
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
鄧肯慢慢站了起來,地下室中一盞又一盞幽綠的靈火之燈在密閉的空間中無風搖曳,影影綽綽的光影中,他的思路又慢慢擴散開來。
信仰神明並接受賜福的教徒可能會被靈體之火視作是一種“超凡物品”,那……普通人呢?
這火焰燒在普通人身上,除了表麵的“光影特效”之外,它是否還能產生更多影響?如果不能的話,那究竟要信仰神明到什麽程度,才會被這火焰視作能夠生效的“超凡目標”?信仰邪神的邪教徒可以燒,那信仰正神的人呢?
鄧肯平靜地看著房間中的幽幽燈火,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們是人。”
於是所有的思索便止步於思索,他沒有在這個思路上繼續下去。
這火焰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強大的力量本身無罪,但軟弱的意誌卻極有可能招致墮落,自從發現自己掌握著一種超乎想象的能力之後,鄧肯就時時刻刻不忘提醒自己這一點——不管“鄧肯船長”多麽威名赫赫,不管靈體之火有多強大,他都要隨時警醒自己作為“人”的邊界。
他不能為了測試或掌握自己的力量,就把人不當人看——哪怕是在這異世界,哪怕他麵對的不一定都是標準意義上的“人類”。
戰鬥中出手是一回事,為了滿足好奇心就找弱者試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鄧肯輕輕呼了口氣,看著仍然在自己手上燃燒的幽綠火球,揮手將其散去。
火焰忠誠地服從了他的命令,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
鄧肯微笑起來——他是,且永遠是這火焰的主人。
在靈體之火散去之後,地下室中的環境也迅速從詭異恢複到平常,那些幽綠的燈火一個接一個地複原成了一開始明亮澄淨的樣子,鄧肯則環視四周,看著這一片狼藉的現場,思索著接下來該做什麽。
那個名叫雪莉的古怪女孩是不見了,而且看上去還是用了某種超凡手段逃跑的,他在這方麵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該上哪找她——這著實令人遺憾。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
但鄧肯總覺得自己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遇到那女孩——這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而是因為那女孩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找這幫太陽教徒的麻煩,要從這幫邪教徒中間打探什麽,而最近一段時間普蘭德城邦裏的太陽教徒活動正是高峰,會有無數類似的集會在陰暗中活動,以雪莉和“阿狗”的行事風格……
他們遲早會搞出很熱鬧的大亂子的。
鄧肯身上揣著篡奪了權限的太陽徽記,可以感知到城內太陽教徒的活動,雖然目前看來這玩意兒的感知範圍也不太大,但隻要自己閑著沒事就在城裏走走,說不定就能碰上新的樂子。
至於這裏這一片狼藉,鄧肯是沒興趣幫忙收拾的。
他隻是從地上那一片灰燼中撿起了太陽神官留下的金色麵具,並細細擦去其表麵沾染的灰燼與塵埃——這是他的戰利品,是要帶到失鄉號上研究的。
那神官被燒的很幹淨,其身上所有涉及到超凡領域的物品也都變成了灰,太陽麵具算是他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遺物”了。
“……巴掌大的護符還好說,這玩意兒的尺寸可能有點大了……”捧著太陽麵具掂量了幾下之後,鄧肯若有所思地嘀咕著,“而且萬一遇上深海教會的專業人士說不定還會被用特殊手段探測出來……”
這麵具隨身攜帶很難安全帶回古董店裏,而且即便帶回去了也有可能被妮娜發現,到時候少不了出些亂子。
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把它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思索中,鄧肯回過頭,看向正停在自己肩膀上的鴿子,他有了個全新的測試想法——在自己不一起行動的情況下,這隻鴿子獨自進行靈界行走可以把東西帶回失鄉號麽?
鴿子歪了歪頭,跟鄧肯大眼對小眼:“大錘八十,小錘四十!”
鄧肯一樂:“就當加個班,回頭我想辦法在船上給你整點薯條——你試試看能不能自己把這個麵具帶到失鄉號上。”
鴿子頓時拍了拍翅膀,一邊飛向鄧肯手中的麵具一邊發出那獨具特色的尖銳女聲:“我本想拒絕的,但你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話音未落,鄧肯便看到眼前光影一閃,鴿子與麵具同時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而在他意識深處的感知裏,則清晰地感覺到艾伊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了失鄉號的船長寢室裏。
前後延時幾乎隻有一秒不到!
這鴿子好快的速度!原來它傳送物品可以這麽迅速的麽?
鄧肯心裏剛感歎了這麽一句,便感覺眼前一花,骨鴿形態的艾伊從空氣中憑空躥了出來並落在他肩膀上——這鳥拍拍翅膀,亡靈態的身軀重新化作白鴿,得意洋洋地仰起脖子:“傳送成功!”
鄧肯一看對方躥出來時候的狀態頓時心裏點點頭,覺得事情合理起來:骨鴿比艾伊快那是理所當然的。
隨後他便整理了一下衣服,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殘留任何可疑的血跡,現場也沒有自己的痕跡(事實上從進門開始他就什麽都沒碰,生怕留下指紋之類的東西),這才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墊著手指打開那扇鐵門,通過來時的步行梯回到了外麵。
那輪被雙重符文圓環約束的太陽已經漸漸下沉到地平線附近,瑰麗的晚霞沿著下城區參差雜亂的屋頂彌漫過來,而在晚霞中,天空最高處那到蒼白的裂痕已經若隱若現了。
鄧肯一看這天色,頓時便打消了繼續在城市裏查探的念頭——妮娜快放學回家了。
那孩子的“鄧肯叔叔”才剛變好一點,他不能夜不歸宿。
鄧肯快步離開了廢棄工廠,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向主幹道的方向走去,他穿過七扭八歪的小巷,穿過汙水橫流怪味彌漫的管道交匯區,終於漸漸聽到車水馬龍的聲音從遠處隱隱傳來。
天還沒有徹底黑下去,最後一班巴士車應該還能趕上。
但鄧肯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前麵不遠處的路口,他看到了四名身穿製服的人——其中兩人穿著深藍色帶有肩章的治安官服飾,腰間配著警棍與左輪,另外兩人則穿著略帶教會風格的、形製介於風衣和禮服間的黑色外套,腰間不但可看到大型左輪的槍套,更可以看到一柄仿佛與當前時代格格不入的精鋼長劍。
那兩名身穿黑色長外套的人腰間還有另一樣顯眼的東西:一種帶著符文裝飾的提燈,顯然是巡夜所用。
路口那身穿製服的四人似乎是在交接工作,鄧肯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是隸屬市政廳的治安官與教會名下的守衛者。
治安官維係著日間城市的秩序,守衛者保護著夜幕中城邦的安寧,現在太陽正漸漸下沉,晝夜交替之時快要到了——正是世俗與神權交換位置的時刻。
這算是這個世界獨特的“風景”。
那四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鄧肯。
鄧肯坦然地走了過去——雖然剛才猶豫了一瞬間,但他很快就想到,自己是問心無愧的。
守法市民趁著天沒黑在外麵走走又不犯罪。
正在執行交接工作的一名教會守衛者終於注意到了向自己走來的身影,這個高大的年輕人抬起頭,看到鄧肯之後立刻擺著手高聲提醒:“市民!天快黑了,盡快回家去,外麵不安全。”
“先生們!我向你們舉報個情況,”鄧肯加快腳步,走過去之後特誠懇地說著,“剛才我聽到那邊的廢棄工廠裏傳來很大的動靜,更早些的時候還看到有很多鬼鬼祟祟的家夥在那邊進進出出的……”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之前我看報紙,說讓大家積極舉報身邊不正常的集會和異響……”